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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有关于,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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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两把吉他
时间:
2004-3-26 22:08:03
标题:
有关于,伤
(一)
我是Ben。父亲是一位在商业界活动多年的行家,积有巨额的财富。但因我不满他的种种生活习气。1998年夏天,终于我还是独自前往A城。
A城的天气总是很潮湿,四季都可以闻到栀子花香。我找不到适合我的工作。只好整日在家写作,没有固定的收入,但尚可维持生计。
我是一个生性散漫而懒惰的人。通常总是没个月才逛一次街。在超市里买好这一个月所需的东西。于是这一个月内便不再出门。房子租在马路旁的一家公寓,由于我淡视除自己关注和重视之外的一切感觉和现象,通常邻居所办的任何聚会我是不参加的。而我通常只是凌晨的时候写作。于是白天除听音乐看片子以外便无所事事。
4月起A城突然寒冷。
有时在某一个下午,突然有心情。坐公车跑到离公寓很远的地方发呆或者睡觉。在车坐的最后一排,习惯性的打开窗户,悠闲的欣赏路边艳丽的女子,或者梧桐树寂寞的树叶。有时候还会看到一些小孩子,坐在公园的秋千或长凳上。脸上有茫然而天真的表情。
有时候也去公寓附近的一间咖啡店。那里是以淡色系布置的,却时常不把灯打开。总放爱尔兰音乐。去那里的时候心情很放松,没有任何杂念。其实似乎我的快乐都很微小。就像以前曾经喜欢过的一个乐队团体。他们的声音温暖而沙哑。听起来有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
凌晨写作的时候,偶尔会有写不出文字的痛苦。我是个从不强迫自己的人,或者说是个自私的人。我通常会放下笔,打开电脑。简单的上网,聊点东西。盯一整夜的屏幕。天亮时再回到床上睡觉。
这是我到A城那一年的生活。
没有心事。无所事事。
(二)
和至出现的那个下午,是个晴天。面对着阳光的时候,会觉得那是一次重生。
和至说,我们去买些片子来看吧。阳光就闪烁在他头发上。他的头发略有些凌乱,却很干净。一个眼神迷离的男子,穿一件深灰色的夹克,里面是黑色的厚棉短袖。手腕上带着劳力士的表,最新款的,裤子上有寂寞的皱纹。阳光下的天气依旧有些寒冷,可是和至穿得很少,然后在寒风中习惯的松起肩做萧瑟的样子。脸孔很散漫,微笑的时候眼睛和嘴角会同时出现优美的弧度。说话起来有古龙水的味道。
他说,去吧,买些片子来看看,反正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做。
我说,要买什么片子。
随便吧,只要不是最近的大陆演员演的什么都好。我虽然对演员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欢和不喜欢。但实在是看不惯大陆的一些演员。他们太过做作。
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片子吗。
不知道,去找找看。
回来的时候,和至怀里抱着一大堆的VCD。他说不想经常出门这样跑,于是便买回了足够看几周的片子。我和和至,相似得根本不用去了解对方,只是一意孤行,也会正中对方的意。
有威士忌吗,没有这个看不进电影。和至说。
我翻了翻冰箱。没有了。
他做了个很夸张的动作,然后说,那我出去买。
顺便也买点速食的东西回来,这个也没了。我前几天忘了出去。
和至从衣架上取下他的大衣,未曾跟我道别就出了门。
从公寓到超市的路起码得走上半个小时。我开始一个人坐下发呆。最后我决定到隔壁和至的房里把他的米兰给搬过来。
其实与其说那是和至租来住的房子,不如说和至租了个空房子。他在三天前刚交了房租,而两天前搬到我这里来住。
和至和我各有一把对方房门的钥匙。我从角落里将那把钥匙翻出来。然后走了十来步远就到了和至房的门口。他门锁已经有些绣了,开起来不是那么省力,但我用了两分钟,终究还是顺利的打开了。寒冷。阴暗。桌子上放着我打算搬到我房里的米兰,还有和至和一个女人的照片。我把相片拿起来,但房里太暗了,看不太清那女人的脸。我又懒得去开灯。于是便放下照片,搬起米兰朝我房里走去。
半小时后,和至回来了。依旧是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只是这次从VCD换成了威士忌和速食食品。
和至,我把那盆米兰给搬过来了。
和至边脱鞋边应了一声。
那个女人是谁。
和至坐下来,哪个女人。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我知道和至清楚我说的是谁,他只是不想回答而已。
没什么,问着玩的。
你还真无聊。他用力开一个罐头。把片放到机子里去。他努努嘴,示意自己手没空。
我照他说的把机子打开。片子开始了。我和和至便双双倒在沙发上一边喝威士忌加速食食品,一边守着电视机屏幕看至深夜。
(三)
和至不太欣赏我的工作。我的工作是指写作。因为除此之外我没有一样可以谋生的技能。和至说无聊,总是拿支笔在纸上写啊画啊,人的一生就这么给写过去了。而和至他不需要工作,但他从不愁没钱。他总是能遇到很有钱的小姐。交往上一段时间后平淡的分手。有时候隔两个星期就带不同的女人回来。
我挥手,去,去,到你那边玩去,别弄脏我的房。
和至就笑笑,说,那有什么,你就当这是我的周末运动好不好。
最后他终于玩腻了,决定找点事情做做。
他说,你说我找什么工作好。
我说随便,你找什么都一样,肯定坚持不过一个月。
他便无奈的甩手。而最终,他做了三个礼拜的图书管理员,两个星期的饭店杂员,终究是辞了职。他讨厌被人吆喝。
我说,你看,你做不了那些。
他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不耐烦的答我,哎,我知道,以后我又玩回去就是了。
他说,有时候我找不到工作的意义。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有一些工作我尝试了以后才知道无聊得近乎可怕。比如站岗,营业员,服务生如此类。我不轻视任何劳动的价值,只是觉得根本没有创造性可言。一整天奔波,忙碌 ,消耗,磨损,休息,然后换取维持高等生活的钱。与其这样,我宁愿在家里吃泡面。用意外的收获维持基本的生活。
突然想起曾经的某个午后,和至和我一起,看到电视里对一个明星的采访。问他,最想做什么工作。他说,想卖冰淇凌啊。因为来买的人都是好心情的人。如果碰到一个孩子,多给他一点,他就会很开心。这是一份很高兴的工作。
和至大笑。
我对和至说,卖咖啡也很好。来喝咖啡的人都是失恋或者孤独。他们总是习惯在角落里独自发呆。而我们从收银台望过去,可以看到他们不同的表情。那多美好。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幻想开一家小小的咖啡店。
然后在来喝咖啡的客人里面邂逅能够了解我的女子。她们有淡漠的眼睛和细长而冰冷的手指,且头发是略卷的散乱在腰间。我疲倦的对她们诉说往事,而她们只是端起杯子微笑着点头。
我把这个想法讲给和至听。
他大骂,傻X。
(四)
和至开始出入五星级大酒店。并且彻夜不归。我是猜他又傍上了哪家有钱人的小姐。
可是有一天我才发现,他这次卖弄着他的半吊子英文和老外出双入对。那是一位有着金色直发的法国小姐。脸上抹很浓的胭脂也涂很艳的口红。
我们再次见面约在公寓旁的那间咖啡店。
和至居然是开着一辆宝蓝色的BMW过来的。车牌是黑色的,外籍人士的车子。那天天气很冷,他穿着一身名牌西装,头发梳得很顺,一大家公子的气派。而我只穿了一件薄羊毛衣,蹲在咖啡店门口抽烟。
他潇洒的从车子里走出来,他咧开嘴笑,露出被烟熏得略发黄的牙齿。Ben,你别蹲在这呀,咱们进去聊。
他要了几杯爱尔兰咖啡。把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用手肘支着桌面看我。
那洋人怎么样。
还好。我打算和她结婚。然后随她出去。
出去?
和至一拍桌子。法国啊。
她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
不知道?
为什么要知道。关键在于她有钱,有钱给我用。就好象有些时候她就是个储钱罐。他突然之间变得不耐烦起来。不讲她了,不要讲她。
我掐掉烟头。看着外面弥漫的暮色,对和至说,我们走吧。
他又笑起来,不如一起吃饭吧,找Rui来付帐。
我说,算了,我有事。
和至打开车门。看着我。他说,Ben,以后有事就找我帮忙。至少我现在能够帮得了你。
我站在车外对车窗挥挥手,不管怎样,你不要总把自己想象得那么强悍,你也是人,也会感觉到疲倦。累了,就回来。
某一天的中午,突然兴起。独自到公园的秋千上坐着晒太阳。我是个阴暗的人,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直视阳光了,以至于在没有直视它的时候也会眯起眼睛。我突然忆起小学八岁那年我和同学去爬山,可是在到达山顶的时候,突然脚底一滑,整个人坐倒从山坡上快速下滑。我大声呼喊他们,可是在那一刻,他们欢笑着继续往前爬。他们没有看到。最后我抓住一棵斜生着的树,终于停下来。我爬上平坦的地方喘气。身上还挂着野草。在短短的几十秒中,我直接逼近了死亡的领地。
我知道那些恐惧还一直残留在心里。会变成一颗颗悬挂着的针,轻轻的去触碰它,它便会摇晃,直到刺伤你。会痛,会留下伤疤。可是在穿越死亡领地的轨道里,没有人帮助我。**的只是我自己。
这些事我后悔一直没有和和至说起。
而想起这些事的时候,我也想起和至,我不知去向的朋友。
第二天的六月,天气和去年悬殊很大,4月的天气就已经开始燥热。而在那寒冷4月遇到的和至,就这样无声的从这个城市中消失了。
(五)
生活继续。
生活里的很多东西在突然之间变得没有依靠。就好象站在沙漠中看到的幻影,如此真实而不可改变的清晰。却在触摸的刹那间就消失不见了。
和至走后,他的屋一直空着。我依然保留他房门的钥匙,不是做纪念,只是如果突然扔掉会有些不舍。我又恢复了遇到和至之前的冷清生活。在深夜里爬起写作,写不出来的时候便上网。想起和至揉揉眼睛帮我打开电灯的情景。心里一片惘然。
我开始无所顾忌的聊天。最晚的一次在凌晨四点。网上邂逅Vivian。
QQ上有人打开我的窗口。这个时间上网的人不多啊。
我查看她的资料。上面徒留一片空白。
我慢慢的回给她,呵,那是自然,现在已经凌晨四点了。
在这个时间上网的都是些寂寞而喜欢沉醉在其中的人。
包括你我吗。
呵呵,应该是。我喜欢我现在一个人的生活。
那你肯定喜欢听帕格尼尼。
为什么。
寂寞的女子和帕格尼尼的温暖声音。
呵呵。
呵呵。
她没有要求我加她为好友。她用陌生人的身份为我打出跳跃的简单文字。没有问年龄,没有问地址,也没有问对方的生活背景。我们只是互相报了名字。
我叫Ben。
我是Viv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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