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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来,一个人背井离乡、郁郁寡欢守着寂寞,守着缠绵散尽的碎屑,故乡的一切渐行渐远了。一日,偶见一幅松竹画,引发我在画前观摩许久之余,也勾起了我对故乡的眷恋之情。
故乡的村落遍布着许多竹子,房墙外,山丘上随处可见,放眼望去,目光触及之处都是竹的世界,参差不齐,耳际是随风“悉、悉”作响竹叶飘落的声音。这里的竹子,尽管没有松树的高大挺拔,也没有柳树的抚媚多姿,却有乡间恬静的韵味。
我是伴随着吃竹芛、捡笋壳、烧竹叶、编篾席一路走过来的。其间竹给我留下了永不磨灭的记忆。
故乡的竹有很多种类,其中就有斑竹,斑竹是竹中之精品,它的笋壳可以用来做鞋,每每见大人们照脚的尺寸剪下来,蒙裹上一层又一层旧白布,纳成鞋底,做成一双双精致的布鞋,穿在脚上,很是舒适。我就是穿着妈妈做的布鞋蹦蹦跳跳地上学的,那时节,有一双布鞋穿在脚上,也是一种无比荣耀的事,因为大凡人家都没有可供做鞋的旧布,于是对于人们来说,装上一双布鞋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而每天放学后,去竹林里拾竹叶和捡笋壳,成了我的必修课,笋壳是那种毛呼呼的,一不小心,会把小手甚至身上扎得痛痒难耐,因此在捡起的时候很是小心谨慎,而竹叶却不同了,用竹编制的爬子赶在一起,无所顾及搂在背箩里就行了,拾得满满一背箩后,背回家用着做饭的柴禾。
竹叶比笋壳好拾却没有笋壳燃得旺盛,所以做饭的时候我们都喜欢烧笋壳,闻着烧得香喷喷的饭菜,拾柴禾的辛劳顿时一扫而光。
记得那里我家有很大一片竹林,每逢街市,父亲都要扛上一大捆竹子去卖。我们就读的学校在镇上,故这一天,我们就得听从父亲的吩咐,与姐姐一前一后帮父亲扛竹子到集市。尽管心里极不情愿,但顾及父亲的震慑力,不敢有丝毫违抗,而这一天,也是我们上学迟到的日子,一旁是老师追问迟到的缘由,一旁是低垂着头无语辩解的我。
岁月飘怱,日子就在这样的静静流淌之中过去了。很快我中学毕业了,却以一分半之差与做城市人擦肩而过,在经历了三天三夜泪眼望屋顶的沮丧后,我又走上了与竹为伍的生活。打破了拥有竹林,家中却无人会编竹席的家史。仅仅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学会了编制篾席。
编制篾席,看似轻闲,实则磨练人的意志。尽管不用每天头顶烈日,肩扛背磨,但长期盘缩着双腿也是需要一股韧劲的,脚常常麻木得站立不起。如果稍不留神,篾条时常会划破手指,血流如注,而编席的工作却不能停下。只好自己多加注意了。
每次看到父亲手下刀经之处,化作脚下一片片狼藉的乱竹,抖落一行行竹叶泪,踉跄地跌到地上,横七竖八。破竹的声音“啪、啪”作响,声声入耳,极像有些东西缓慢地碎在心底,疼痛清晰而明了。
用第一次卖得的篾席钱,我买来一个又大又红的西瓜抱回家。看着从未吃过西瓜的一家人,品尝着脆甜,清润的西瓜,心里竟为自己有这门手艺沾沾自喜起来。
我一边在编篾席的同时,也在痴心地编织着自己玫瑰的梦想,遥想着山外的世界。梦就在编篾席中持续地做着,无论是竹子拔节,抑或是破竹成席,这注定了是竹子生命的约会,那是竹子应有的结局。我能听懂它的阵痛和呻吟声,对于竹,那是一种非常无奈的困惑,也是一场非常美丽的灾难。于是在编席的过程中,让我在浮躁之中寻觅到了宁静,在困惑之中寻觅到了支点。最终跨越自己,走出山里的世界。
时过境迁,故乡的竹林依旧,当年摆弄竹子的老人却已谢世,而盘腿编席的小姑娘身处异地他乡,嫁人生子,早已不再编篾席了,平凡岁月里总会遗忘许多东西,但故乡的竹林却如苔藓攀援在老树周身一样环绕在心间。过去的一切,成了枫叶飘零季节里凄美的回忆了,但我依旧有梦,梦中有对故乡竹林的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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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没想到她也是云南人,更没想到离我其实并不远。
[ 本帖最后由 秋横 于 2008-3-1 15:00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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