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音与金岳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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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叔惠

徐志摩甘冒大不韪而离婚，为了追寻他性灵的真爱；沈从文痴恋他的学生张兆和，苦苦追求，百死不悔，终于得偕良缘。民初有许多美丽浪漫的爱情故事，尽管深究其实，未必真是佳话，但在新旧观念冲击的民国初年，爱情不再是奢侈的婚姻附属品，从文学到整个社会价值，都朝着新的方向前进。

很多人也许都读过《爱眉小札》，徐志摩和陆小曼的浪漫轶事广为传布，后来更多数据披露了早年徐志摩痴恋林徽音的故事，林徽音虽对徐亦怀有情愫，但后来在梁启超的大力促成下，嫁给了梁的儿子梁思成，成就一段良缘，梁思成与林徽音在建筑上的许多见解，直到现在都影响深远。

但是可能少有人知道，著名的哲学家、逻辑学家及教育家金岳霖，为了林徽音终生未娶。

梁思成在林徽音死后续娶他的学生林洙，林洙在怀念金岳霖的文集里披露了一段故事：当时梁林夫妇住在总布胡同，金岳霖就住在后院，但另有旁门出入，平时走动得很勤快，就像一家人。1931年梁思成从外地回来，林徽因很沮丧的告诉他：「我苦恼极了，因为我同时爱上了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梁思成非常震惊，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捉住了他，彷佛连血液都凝固了。他一夜无眠翻来覆去的想，他一方面觉到痛苦，一方面也很感谢林没有将他当成一个傻丈夫，她坦白而诚实得好像是个小妹妹招惹了麻烦向哥哥讨主意。

他问自己，徽音到底和谁在一起会比较幸福？他虽然自知他在文学、艺术上有一定的修养，但金岳霖那哲学家的头脑，也是自己及不上的。

第二天，他告诉林徽音，「妳是自由的，如果妳选择了老金，我祝愿你们永远幸福。」说着说着，两个人都哭了。后来林将这些话转述给金岳霖，金岳霖回答，「看来思成是真正爱妳的，我不能伤害一个真正爱妳的人，我应该退出。」从此他们再不提起这件事，三个人仍旧是好朋友，不但在学问上互相讨论，有时梁思成和林徽音吵架，也是金岳霖做仲裁，把他们胡涂不清楚的问题弄明白。

金岳霖再不动心，终生未娶，待林梁的儿女如己出。

《麦迪逊之桥》之所以感人，也是这种为对方设想的成全之爱。短暂的爱情如何化为真实的永恒？她顾及的是比热烈的激情更深沉的责任，不愿为了自己的幸福，且是不确定的幸福，而让她所在意的家人痛苦。选择舍弃，要比选择战斗，需要更大的智慧和勇气。当芬西丝卡在大雨中紧握着车门把，迟疑着要不要追随她的爱人而去，少有人不被感动的。尊重爱人选择的生命方式，是对爱最大的敬意。这也是这个通俗外遇故事之所以动人的部分。

真心的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为了对方的幸福可以割舍自己的幸福。如果现代人可以体会到这种崇高的爱的境界，那些由爱转恨的情杀总会少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