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17小时 zt

飞扬

引子  

　　一件及臀羊皮衣。紫围巾绕脖子一周半后垂于胸前。男式公文包。  
　　我坐的是软卧。  
　　车厢内灯光明亮。目的地是无锡。  
　　刚刚挤上101路的时候，居然碰到读书时候的男同学水瓶。一个女人以人流为大海，快速的向前门游去，思路敏捷动作神速。如果不是我，根本看不到在一秒钟之前她在水瓶的怀里。就冲着这一点，我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水瓶的老婆——我的舍友。

　　只是为这个女人可惜了，因为水瓶的老婆除了曾经是学校著名的校花外，还是著名的抠门儿。所以水瓶现在在外面泡妞也要乘公车而不打的，想来可以理解。咳。  
　　车厢内灯光明亮，因此眼睛有点发酸。咳。  
　　咳。靠窗的位子是我的。  
　　冷冷的声音让我茫然的抬起头，一个冷冷的男人，手里坚强的举着票。如果我硬是霸占着靠窗的位子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因此我乖乖把屁股往外挪了一尺半。  
　　有些人离你很近，心却很远，有些人离你很远，心却很近。  
　　　　　　　　　　　　　　　　　  
　　A  
　　　　　　　　　　　　　　　　　  
　　晚上的风恢复了冬日的寒冷。从站台上转到火车站广场，黑漆漆的一片。远没有上海那边亮堂。  
　　到处都是暗处的人窜出来，问你要不要便宜的旅馆。问小姐可以送你去哪里。  
　　也有暗处的男人后面跟着，让人想入非非。  
　　裹紧，前进。用男人的步伐。但毫无方向。  
　　有一辆公车停下来，我上去。只是想离市区近一些而已。但司机说要2块钱。意识到此车是去郊区的，但车已经前进。  
　　对不起，我是游客，你能够在离某个网吧最近的地方放我下来吗。对不起。人生地不熟。  
　　网吧？我这是去马山的！年轻的男司机用好笑又好气的语调说着。整个车厢有隐隐的笑声，觉得我的不可思议。  
　　成隆超市对面有一个。前面十字路口左拐。你能懂吗。他说。操纵那么大一个汽车，而且那么破，他可真有能耐。我傻傻的点头，很拼命。充满感激。  
　　车子在前50米处停下，我下了车，还可以听到他热心的叮咛，前100米处，不要忘记啦。车子转个身，消失了。  
　　我暗爽。非但车票钱没付，还知道了接下去可以做的事情，呵呵。  
　　成隆超市是那种通常意义上的大型超市。我感兴趣的东西很多。在这里，我知道了什么叫流氓短裤。就是卡通的，鲜艳的，个性的棉质小内裤，有的多一根小尾巴，有的多两只小耳朵。我挑了两条流氓中最不流氓的，烟灰色，中间还有五号英文小字的牌子。平坦的腹部，小巧的肚脐眼，然后穿上它们，肯定不想再穿外裤。嘻嘻。

　　音像区里想买两片音乐CD.一片是由二胡和古筝演绎的，一片是萨克斯和钢琴的。风笛的没有找到。当然啦，事实是我什么都没有买。没有钱嘛。  
　　看见一个小巧的挎包，居然是兰蔻的牌子。只知道化妆品才有这个名字，由此联想，可以有老人头彩电。可以有李宁牌电脑。还可以有真维斯火锅。嘻嘻。  
　　买了果汁，牛奶，香肠，湿巾。转到熟食处，差点口水流下来，竟然想家了。  
　　才想到今晚落脚点都没有。  
　　才想到对面是有网吧的，便悠然升起一股亲切感来。对于口袋空空脑袋汹汹的人来说，网吧是个好地方。好比旅游爱好者在各地最喜欢住宿在青年旅舍一样。  
　　打开QQ，老朋友向我问好。  
　　撕开包装，啃香肠，喝牛奶，啜果汁。  
　　你为什么不说话。和你聊的朋友很多，你来不及呀。  
　　不，我不在聊天。  
　　那你在等朋友？  
　　不，我不等谁。  
　　那你开QQ干嘛？  
　　我开QQ是因为不开QQ有点浪费。  
　　我说完这句，通常老朋友就不再理我。以为我是神经。因此，朋友在QQ里时间都已经很长，却并不熟识。  
　　我是武装啊。你说你会来，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现在来啊，我就在无锡呢。你要不要带我去金碧辉煌吃摇头丸啊。  
　　红装，不巧，近日钱刚刚用光。但真希望和你见面。  
　　我不说话。第三根香肠不大好撕。  
　　其实我很帅的。真的。  
　　这句话很致命，我天生喜欢漂亮的男人。再说，也确实需要一张床，如果有床的话。  
　　　　　　　　　　　　　　　　　  
　　B  
　　　　　　　　　　　　　　　　　  
　　紫围巾绕脖子一周半后垂于胸前。寒风中微微扬起。一个女子在9点的夜街上原地从容的徘徊。五分钟后，一个灰色西服的男孩从一辆破车上下来。  
　　你是红装吗。你好！  
　　高度好象多说了2公分啊。我边走着，边看他的侧影。酒窝。肌肤细腻。紧贴的天然卷发。  
　　不那样你肯和我见面？  
　　今天你上网很晚。  
　　我去洗了澡。  
　　我也想洗澡呢。网吧太脏。烟味很呛人。  
　　海洋大世界，在无锡很有名气的。凭这张赠票入内，只需10元。你需要多少时间？好，准12点我来接你。  
　　你不要跑掉啊（事实证明他确实有过这个念头），洗完澡我是一定要睡觉的。没有你等于没有床，OK？  
　　海洋大世界，灯火通明。  
　　转过男宾止步的牌子，进入更衣室，立即有肉体若隐若无。我脱却了衣服。进入浴场。  
　　各地的浴场设施都相差无几。到处都是镜子。莲蓬头错落有致。我拿下其中一只冲一下石凳，坐下来，双脚翘在矮台前任由水流哗哗而下。问小姐拿了免费的硬毛牙刷，软磨硬缠。

　　我最喜欢在脚和牙齿这两个部位上下功夫。因为想保持它们完美的外形。  
　　浴场里波光潋滟。分不清是因为女人，还是水的缘故。  
　　旁边的女人身体极具爆发力。一头尚没有清洗的大卷发让人联想到性欲。她的目光，漠然的回视我，一手挤了浴液，自顾撇开了腿，搓起来。  
　　让我吃惊的是一个少女，不满二十的年纪，在镜子前前挺胸后翘臀的站直了，眼神无比挑剔而旁若无人。侧身，小巧的乳房。但她嫌翘起的角度还不够，用双手往上托了托，放下的时候，竟然随手捏了捏自己的乳头。

　　已经懂得，什么是男人眼里的美了。  
　　整个浴场，最美丽的乳房属于一个清洁女工。她穿着陈旧的胸罩，却罩不住乳沟的宽豁而深沉，乳谷的饱满而柔软，乳峰的高耸而贴切。她或蹲在地砖上捡废弃物、或用莲蓬头冲洗，或告诉客人厕所的方向，专注而投入，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美丽有多摄人心魄。

　　她的脸红红的，像苹果。像苹果一样的脸是让人羡慕的，从冷水房出来的时候，我浑身惨白。  
　　然后去蒸汽房。经历冬天到夏天的过程。白色和窒息。必须用毛巾捂了嘴，毛孔慢慢张开象四月花朵绽放一样，放松，发软。芬兰浴感觉自己像食物被煮。  
　　头发吹干。耳屎挖净。流氓内裤。低腰仔裤。高帮粗皮靴。黑色无袖紧身。短袖橘黄T恤。黑色羊毛。羊皮衣。  
　　紫围巾绕脖子一周半的时候我透过玻璃窗看见了武装在暗夜里等待的眼神。他呵出的热气，漂亮的酒窝。甚至是飘溢的夜风，晚12点的暧昧。  
　　笑意满了我的脸。他没有跑掉，我很荣幸。  
　　　　　　　　　　　　　　　　　  
　　B  
　　　　　　　　　　　　　　　　　  
　　你认为我会带你去哪里。  
　　有床的地方。  
　　对。呵呵。住我外公家里。他高血压近来很不稳定，搬到我家里去了。对，外婆走了近十年了。  
　　一路走，一路夜景寂静。  
　　怪不怪我没有带你去摇头，我曾经答应过你的。  
　　你很穷，我也很穷。我觉得这很好，一点压力都没有。  
　　武装从口袋里神奇的摸出一颗清凉糖。我含在嘴里，假想自己在恋爱。不是自己发情，实在是电视里广告太多。  
　　你眼镜多少度啊。武装问我。  
　　我？200度左右。你眼睛不错。  
　　我？我500度。我戴隐型眼镜的。  
　　不大方便吧，拿进拿出的。  
　　我一般几天拿出来清洗一下。哇，你别说我懒，我算勤劳的了！我同学一个月拿出来清洗一次，真的！  
　　哇，够懒啊！我捅了他一下。话题多起来。  
　　和网友见过面吗。我问。  
　　见过几个。有一个是女记者。样子和你差不多。  
　　见光死呢？有没有？我问。  
　　有。一个女的在QQ上骄傲的问我的长相和身高，后来就见面了，一个城市的嘛，见见就见见，也不吃亏。呵，那女的，又矮又胖，我想她应该从桥上跳下去，还见面。  
　　够浪漫，大桥上见面。她见了你怎么说？你又怎么应付？我又问。  
　　她还在那儿笑，说我和你想象的有什么不同？我说差不多，不过我马上要上课了，对不起，改日再见吧。我就溜走了！  
　　你很喜欢美女，很早熟啊！  
　　高中时候有一次我去上课，夹了本裸体摄影杂志。还用校服卷起的算是保护，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班主任把我叫进办公室训话。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问我错在哪里？我说错在把书带进了教室。她又说，这是一错，还错在哪里？我说没有错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难道你认为我看这个不正常吗。她毕竟是女的，然后就问我这杂志是谁的。我说我知道是谁的，但我不能说，这是原则。

　　后来呢？  
　　后来？不了了之。中国的性教育太少，你不觉得吗？呵呵。到了。  
　　是新泰新村啊。我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别告诉我你就是无锡人？就住我外公隔壁？  
　　我就笑。因为在半年前，我7年前的笔友邀请我来过这里。  
　　楼梯黑咚咚的。有人说，各地的黑是不一样的。有的地方的黑，只要手一伸，灯就亮了。有的地方的黑，只有呆呆的等到黎明的来临。指的是和所谓的文明远离的小山村。小山村里连电灯都没有，当然也没有网恋，没有一夜情。

　　一下子亮起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迅速展开被子，放好枕头，脱掉裤子，扯掉外衣，钻到被窝。武装呆呆的，没有料到我的爽快。回过神的时候，我的手已经触到电灯开关。

　　其实，我知道，一路折腾到现在，我也不可能很快入睡，也许，武装也不会就这样让我睡觉。  
　　他的吻下来。突兀的，陌生的，秀气的，安静的一个吻。一个大学二年级学生的吻。  
　　烟在一明一暗。  
　　我们只是一吻。因为在关于体外射精是否安全的问题上发生了分歧。  
　　武装坚持说他从来都是这样做，从来都是没有出过问题。我说我看过很多杂志，防不甚防。  
　　如果不是在你摘下眼镜的一瞬发现你的美丽，也许我连接吻都没有兴趣。红装。我可以下楼去看看有没有自动售货机。  
　　哇，你刚才在海洋世界真想逃掉啊你。现在你又有性趣了？！不必了吧。不如就抱抱我算了。  
　　我抱抱你？红装，我会不自然，不自然的事情我做不来。我和女朋友的时候，我就会一直想抱着她。  
　　我的天。我沉默。做爱和吃饭一样。但拥抱不一样，那和爱情有关，不自然的他做不来。什么样的理论。我只能不说话。  
　　我和女朋友同居过半年。我们刚分手。武装的侧脸在洒进的月光里清晰而得体。手指夹着烟头，修长，有想象得到的苍白。  
　　也许磨合期很快会过去。我抓住他的手，他的身体逐渐变软。  
　　我们是真的分手。她已经和新男朋友同居了。  
　　如果她回到你身边，你还要她吗？  
　　不要。被别的男人碰过的女人我不想再要。  
　　那你们分手的导火线是什么？  
　　她发现我和女记者上床。  
　　你还想和我上床。  
　　生理需要而已。我是男人嘛。武装掐灭烟头，头却不转过来。只是望着天花板。红装，我和我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尤其是在床上，从来都不可能安静的在一起聊天。总是做爱，知道吗，不停的做。和她在一起，我总是有灭不了的激情。一晚上我的次数说起来会让你害怕。而现在，你看，你也算是美丽的女人，可是我很软，我无动于衷。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想？而且尝试所有的姿势？  
　　是的。武装的声音渐渐兴奋，是的，彼此需要。  
　　被子里，他的脚无意触到我冰冷的脚。  
　　我女朋友的脚胖乎乎的，别人看了也许会说像猪爪子一样，可是，在我眼里，真是性感尤物。  
　　下半夜。屋子里很静。  
　　我想我爱她。武装的声音变得很轻。  
　　也许你爱上了和她做爱的感觉。放肆的，疯狂的。心里这样想着，我把头靠近他的肩膀，他的肩膀很有肌肉感。毕竟是篮球主力。  
　　我爱上了和她做爱的感觉，然后爱上了她这个人。她比我大5岁。开礼品店。卖胸罩内裤和丝巾，或者卖化妆品和头饰。扎翘辫化浓妆。外人看来，夸张而不值一提。天知道，我动情了。

　　班级里不是有很多女同学吗。  
　　我认为她们不是故作幼稚就是真的幼稚，很可笑。  
　　因为她们也许会因为你的一次握手，一次亲吻而幸福的哭泣。我想着，手摸到他的胸大肌，生命活力尽显。武装，说说你的女记者。  
　　女记者？很有才情的一个女子。后来在文艺台做主持。丰厚的收入。雄厚的背景。孩子都四岁了。一毕业就结婚，一结婚就生育，然后是空虚和寂寞。  
　　她没有跟大老板和老经理，却和你这种大学生，很浪漫纯情啊。  
　　有时候我有一种被她养起来的感觉。比如她要给我买衣服，买手机。当然，我都拒绝了。武装说这些的时候，酒窝深深的，很迷人。  
　　因为你的拒绝，更显得你的可贵。我认为女记者是很投入的。虽然她知道这只是游戏。  
　　也许她是。因为有一次她问我我的女朋友是不是平常也化妆，我说是的，她在电话里就说，我现在来接你，我也化了妆！女人真是很奇怪的！  
　　女人变得很傻，不可理喻的时候，通常是动感情了。但这样的话我可不想说。沉默最好。  
　　你说红装我怎么这样傻，如果我接受她的财物，今天就可以邀请你去摇头啦！你别打我呀。不过，想想她对我真的不错，好几次都带我去高档场所吃大餐。高档的感觉很不错的！

　　如果两者合一，你死也不会放手，是吗武装。  
　　女记者的一切，都是丈夫给她的。其实我们只是发生了一次关系而已。就这样。现在全都结束了。两个都没有了。  
　　烟头落满一烟缸。一个迷茫的躺在我身边的年轻男人，固执的把头朝向天花板。他坚决不和我拥抱，只是为了证明他对他女朋友的忠贞，拥抱是属于爱人的。而做爱是男人的生理需要。他的脖子一定很酸。

　　我现在硬了，我想做，你同意吗？说着，武装的头终于转过来。  
　　我点点头。  
　　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答应。有视死如归的感觉。知道自己充当的是生理需要的角色。但同时又从容不迫。也许是他很漂亮？也许是他对爱情的诠释和迷茫特别的真实？我们作爱，就好比上网时开QQ，不开QQ会很浪费。

　　喜欢这样的动作吗？喜欢吗？我女朋友在我这样的时候，她就会大叫，然后高潮。  
　　我不喜欢，我认为太激烈。但我没有说，因为，我只是一个替代品，还是临时的。我想那一定是一个酷似舒淇的女人。把一个年轻男孩玩于股掌之间。他和她的共同语言除了性还有什么？没有了，因此在另一方面，武装会接受女记者。思想，品位，以及其他的体面，都符合大学生的身份和心理。

　　平息之后，我把背贴在他的胸前。他的手终于伸过来，抱住了我。  
　　因为我替代得很成功。所以武装会很自然的拥抱我。呸，什么歪理论。  
　　可是他在大学里算是很优秀的一个人。他的身体很软。很暖。我躺在他怀里的感觉很舒服。  
　　红装，你不必担心会怀孕，我知道为什么体外射精不安全，有些人分明有射的感觉了，硬忍着，其实已经少量出来了。我不会这样，我会顺其自然，不会忍耐。  
　　武装就那样搂着我。这个沉迷的男人，如果他爱上一个人，会醉人呢。  
　　武装，你不说你和你女朋友分手的根本原因。是那原因让你很累？这爱情得不到父母、朋友的肯定，呆一个年龄和职业，足可以让你窒息。  
　　社会的压力面前，爱情比肥皂泡都脆弱。  
　　可是和她做爱很美。不是吗。  
　　是的。其实，在我是处男的时候，我对女人充满了遐想，现在，我虽然大学还没有毕业，但对性的认识，已经差不多看穿了。如果你说不同意和我做，我也觉得没有什么，也许你觉得我在说风凉话，但确实是真的。可是面对女朋友，那是不一样的感觉。我会一直一直都想。她和别人不一样。

　　所以你认定是爱她的，她也爱你。哦，我走的时候，不要告别了，睡你的大头觉吧。  
　　武装没有吭声，因为他已经睡着了。  
　　早上7点半，我迅速从被子里钻出来，裤子，衣服。尽量没有声音。  
　　走到门口，停住，回头。  
　　武装从被窝里钻出个头来，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真怀疑睡得那样少，他还能醒过来。他究竟想看什么？  
　　朝他微笑。不说话，然后关门离去。  
　　打的直奔火车站。回到自己的城市，拿起准备好的资料，然后从容的跟老板去和华东地区最大的客户见面。  
　　客户的秘书是曾在水瓶怀里的女人。那样的身份，和水瓶乘公车很滑稽。看来私生活中她也很特别。  
　　她对我礼节性的一笑。我也是。  
　　于是我们开始。谈判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