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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昨天的那一枪
2002年8月15日。北京。
经过几轮比赛,四个小组的出线战队已经全部决出。在昨天D组出线权的生死之争中,赏金猎手队以13:11险胜浙江杭州的HZD4战队。其他三个小组出线的战队分别为:上海的血之花战队,重庆的狙击手(SNIPER)战队和北京的X档案战队。
CCTV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滚动播出WCG中国赛区的比赛直播和录像。这天,电视台再次重播了几支出线战队的连续比赛录像。
其他三支出线战队都是全国名队,人们对他们出线并没惊奇——唯独赏金猎手队——虽然他们以江苏第二的身份来到北京参加全国总决赛,但在此前没有人知道这支战队。他们的实力和战术也成为了全国各大战队极力关注的对象。
录像里显示出赏金猎手队尽管遇到很多强劲对手的阻击,但他们仍然一次又一次夺得胜利——就在他们为胜利欢呼大笑的时候,同时有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他们。从开局到结束,这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屏幕。
这双眼睛的主人就是阿杰。
他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视台播放的比赛画面。当转播最后定格在烟凝那张笑脸上的时候,阿杰站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迅速拨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了。电话那边是西城懒洋洋的声音:“有什么指示啊,队长兼姐夫大人?”
阿杰严厉地说道:“少废话!我找到Yoki和So了,确切的说,我找到了那两个和我交过手的枪手了。”
电话那边的西城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语调也变得迅速而犀利起来:“他们到北京参赛了?”
“对!”
“哼,我就知道,凭他们的技术,无论如何都会走到中国WCG来的。他们是哪个队的,叫什么名字?”
“赏金猎手战队,一个叫刘左——,令一个叫危险的屁。”
“赏金猎手战队……这个名字很熟悉。对了,”西城沉吟到,“想起来了,比赛的见面会上看到过有穿黄色T恤的人,背上写着赏金猎手几个字。他们里有个男人给我的印象很深刻,他戴着一串很特别的项链……他应该是个能和我对枪的狙击手。”
阿杰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西城说:“现在,马上。”
昨天,赏金猎手队刚刚和著名的杭州HZD4战队打过比赛。
今天没有比赛,没有比赛的战队要么出去逛逛王府井,要么埋头在宾馆下面的网吧研究战术。此刻天气丝毫没有见凉的趋势。窗外的蝉儿不知疲倦地叫着。如果不是偶尔听见窗外大街上来往的喧嚣车声和门口扎堆的操着京腔口音的人们的对话,W几乎都要以为这就是自己曾经生活多年的杭州。当然杭州的气候要更温润些,不像北京这般霸道——冷热都这么倔强。他曾经有过的那个小窝,楼下有一棵好大的榕树。一到夏天定能听到蝉儿不知疲倦的歌唱。只是那似乎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他的回忆、名字、工作、钥匙……全部都丢在了杭州。那个连诗人都向往的城市就这样被抛在了身后,连同和它相关的一切。
W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看着车来车往。路上总有那些行色匆匆的行人——他们从哪里来,有要去哪里呢?像蚂蚁一样忙碌地生活着,以生存或理想为理由付出自己的一生,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最后会走到哪里。那些贪图安稳的、渴望刺激的、苦苦执著的、放手一搏的,到最后只不过都是同样的归宿。W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世界,安静地坐着。
阿猪和屁哥在旁边窃窃私语:“那个W从昨天和杭州的HZD4战队打完比赛回来就是这个鬼样子。”
“我们要不要劝劝他?”
“算啦,人各有志。好歹我们也算是赢了——结果好,一切都好。”
“……哎,我今天没大便,心里堵得慌。”
“没大便应该是肠子堵得慌,关你心脏吊事啊。”
“我只是用生动的比喻来形容我的性格和大便之间的关系。”
“那性格和你的心堵不堵有什么关系?”
“我靠,你有点想象力好不好?”
“我的想象力和你的大便有什么关系?”
“……”
两个人眼见又要吵起来了,“吱呀”一声门开了。刘左戴了一个白色棒球帽走了进来。那顶帽子是那次烟凝疯狂扫荡新街口百货商店时得到的赠品,她随手把它送给了刘左。刘左将其视为幸运宝帽,到哪儿都戴着。
刘左问:“喂,今天有没有人来找我们?”
阿猪和屁哥、阿贵齐齐摇了摇头。W坐在还是坐着(原文如此),没说话。
刘左若有所思地说:“我听说最近总有人鬼鬼祟祟在打听我们的事情。真奇怪……”
阿猪说:“会不会是星探?我们英俊潇洒的形象迷住了广大无知少女,这些星探不得不顺应民意前来挖掘我们……”
屁哥说:“要么就是推销保险的,现在满大街都是这种人。”
刘左看了看W,回头问屁哥和阿猪道:“W还是那副死相?”
屁哥和阿猪点点头:“还是那副死相。”
刘左揉了揉鼻子,不知道说什么好。走到W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咳……”然后就卡壳了。他再次揉了揉鼻子,讪讪地转身对阿猪和屁哥道:“你们好歹说点什么,劝劝他。”
屁哥说:“我们说了好多了。给他讲黄色笑话,给他看美女图片,甚至我和阿猪联袂主演咸蛋超人大战黑暗魔王给他看都没用。”
刘左说:“你们真是不得要领。W是你们那种人吗?”接着他压低声音道:“要不给他来场猛男秀?”
阿猪跳起来吼道:“你怎么能让我这个处男出卖色相?你这个没良心的队长!”
三个人正乱作一团,忽然他们安静了下来。
他们听见W说话了。
就像一道淡淡的闪电划过天际,无声无息,却让人屏息凝神。
“我叫吴心东。”W看着三个呆在原地的队友,淡然道:“我的真名,吴心东。”
刘左看了看左右,然后点点头:“啊嗯,挺不错的名字,我们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
阿猪也在旁边摇头晃脑道:“除此以外我们还知道你是个男人。”
屁哥也点头补充道:“你来自杭州。而且原来就是HZD4战队的。”
“哦,天哪,你没有出卖我们!”阿贵好像顿悟了一样,激动得冲上前去拉住W的衣角喊道:“我们昨天赢了HZD4,你没有出卖我们!我们赢了!”
刘左苦笑着拉过阿贵,小声道:“你和我们不是一样的吗?比赛前早就知道了他原来是HZD4的。”
阿贵疑惑地扭头看看W,又看看屁哥和刘左,忽然咧嘴笑了出来:“我们赢了,嘿嘿,我们赢了。虽然我知道他原来是HZD4的,不过他没有出卖我们,我还是很激动啊。”
屁哥说:“别那么沉不住气。我们可是有冠军相的队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昨天确实赢了……”
刘左走到W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W的眼睛一直望着窗外。有只鸟儿在剩下的烈日下飞倦了,徘徊在一棵树旁,试图找个歇脚的地方。
刘左咳嗽了一下,说:“咳,老兄……”他刚想说些安慰W的话,忽然有人敲门。
刘左、屁哥和阿猪的目光齐齐地投向门口。
屁哥说:“烟凝也真是的,都这么熟了,还敲什么门……”
阿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门口道:“不可能,她心情很糟,一直在房间休息。”
随即两个人恍然大悟,一个点着手指道:“莫非是星探……”
另一个则沉声道:“或者是未婚女青年……”
话音未落两个人已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饿虎扑食一般冲过去开门。
烟凝坐在房间的窗前。楼下有几棵孤苦伶仃的树,在宽阔得吓人的马路边上尤其显得可怜。蝉儿不知疲倦地叫着,此外还有只试图落在树上的瘦鸟,一直在徘徊。烟凝不喜欢北京,这里曾有她最可怕的记忆。她把它深深埋在心底,连同那些炎热和焦灼的夏天。
站起身,给自己倒杯纯净水。水在透明的杯子里打了个转,她的手指忍不住又晃了晃杯子——这是她童年最热衷的游戏之一——和杯子里的水捉迷藏。杯中的水好像知道她的心意,也便打起精神和她玩了一会儿。一分钟后她放下杯子。
她又坐回了窗前。北京不是树的城市。就算长城脚下有再多的树林和荒草都没用,那跟北京市不是一回事。北京就是这样干燥的、饥渴的城市。
隔壁隐隐传来屁哥和阿猪的大呼小叫。烟凝微微笑了一下,继续托着下巴坐在窗前。她不知道,仅仅和自己一墙之隔地同样位置上,坐着W。她一直让自己避免想到昨天的比赛。可是这似乎是徒劳的。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总是掠过W的身影。
经过在北京地几场比赛下来,赏金猎手队已经跌跌撞撞杀出了小组赛。昨天和HZD4可以说是小组出线的生死之战。A组的血之花、B组的狙击手、C组的X档案等战队已经出线了。昨天是D组的出线最后赛。
赢了。烟凝的眼睛望着远处的街道,宽阔的车流在午后的大街上川流不息。总是有这么多人赶着去办事。总是有这么多事情等着人们去处理。我们赢了——和我眼前的这些车流与行人毫无关系——可是我们赢了。烟凝轻轻垂下眼睑。她没有高兴的样子,相反倒似乎有点忧伤,在她苍白优美的脸庞上蒙上淡淡的阴霾。
门开了。阿猪和屁哥的两张灿烂笑脸适时地出现在门口,随后这笑容就僵住了。
门口站着两个挺拔俊朗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脸色严肃,穿着整洁,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另一个则是歪着身子站在那里,嘴里斜斜地叼着一支香烟,看上去颇为玩世不恭。
屁哥和阿猪同时指着这两个人尖叫起来:“你们是是是是是是……”
他们的尖叫还没有结束,在走廊上走过来两个漂亮MM看见了这两个人也开始眼尖(原文如此)叫起来:“阿杰!!!!!西城!!!!!!”一时间整个走廊乌烟瘴气,完全被尖叫声淹没了。
阿杰和屁哥和阿猪点点头道:“你们好,请问你们队长在吗?”
屁哥和阿猪向旁边闪了闪,给刘左让出了一条路。
刘左放下了捂在耳朵上的手,一边伸出去握手一边笑道:“你好。你……”
刘坐地笑容和手指都在看见阿杰的同时僵住了。
阿杰简单地和他握了一下手,说:“你好,我是X档案队的队长阿杰。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刘左疑惑地望着他,还是愣在那里没话说。
站在阿杰旁边地西城耸了下肩膀,说:“根本不用像你想得那么复杂。”说完他径自走进房间,拍了拍W的背,道:“喂,你跟我们走。”
屁哥在旁边有点口吃的问道:“干干干嘛?”
西城用指头点了点W,又点了点刘左和屁哥说:“你们三个,和我们两个打架去。地点是楼下休息室里的网吧,地图随你们挑。”
刘左象是刚刚回魂过来一样,有点口吃道:“你,你们找我们挑战?”
W则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杰说:“我们是专程来想和你们打一场友谊赛。如果现在没事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下楼吗?”
屁哥显然是很惊讶。他用手捂着嘴,一直不停地说:“哦,天哪,天哪,X档案队竟然主动找我们挑战。天哪,我们被X档案队看上了。”
西城走到W的侧面,深深吸了口烟,然后说:“喂!你是我看上的。”
W看都不看他,说:“不去。”
西城说:“为什么?”
W说:“总决赛时见吧。”
西城笑了笑,用手轻轻拍了拍窗台,转身看了看阿杰。
刘左看看阿杰炯炯有神的眼睛,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找我们挑战?”
阿杰说:“不是挑战……其实我们以前交过手的,对吗?还记得杰克队吗,你和那个人是他们的雇佣兵对不对?”他指了指一旁的屁哥,接着说:“我一直再想和你交手的。我找了你好久……而坐在窗台边的那个人,是西城看上的。西城页想和他交手。”
阿猪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不等道我们决赛的时候交手呢?”
站在窗前的西城轻轻一笑。
屁哥突然抢到西城面前,吼了起来:“是不是你们以为我们杀不进决赛?”
西城看着鼻子尖前的屁哥,轻轻道:“你鼻子上有黑头哎!”
屁哥立刻捂着鼻子转身闪开。
西城斜睨着身边的W,又说道:“怎么,不敢去?”
阿杰则心平气和地向刘左解释:“如果不是看你们的比赛录像,我也不会知道是你们,这么顺利地找到你们……现在的你是状态最好的时候,充满锐气和自信。和这个时候的你交手是我的心愿……可以吗?”
刘左支支吾吾道:“那……好吧。不知道W,噢,吴心东怎么想。”
屋子里面安静了一会儿。
W说:“不去。”
西城说:“为什么?”
W说:“总决赛时见吧。”
西城笑了笑,用手轻轻拍了拍窗台,转身看了看阿杰。
刘左看看阿杰炯炯有神的眼睛,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找我们挑战?”
阿杰说:“不是挑战……其实我们以前交过手的,对吗?还记得杰克队吗,你和那个人是他们的雇佣兵对不对?”他指了指一旁的屁哥,接着说:“我一直再想和你交手的。我找了你好久……而坐在窗台边的那个人,是西城看上的。西城页想和他交手。”
阿猪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不等道我们决赛的时候交手呢?”
站在窗前的西城轻轻一笑。
屁哥突然抢到西城面前,吼了起来:“是不是你们以为我们杀不进决赛?”
西城看着鼻子尖前的屁哥,轻轻道:“你鼻子上有黑头哎!”
屁哥立刻捂着鼻子转身闪开。
西城斜睨着身边的W,又说道:“怎么,不敢去?”
阿杰则心平气和地向刘左解释:“如果不是看你们的比赛录像,我也不会知道是你们,这么顺利地找到你们……现在的你是状态最好的时候,充满锐气和自信。和这个时候的你交手是我的心愿……可以吗?”
刘左支支吾吾道:“那……好吧。不知道W,噢,吴心东怎么想。”
屋子里面安静了一会儿。
W说:“不去。”
屁哥跳起来说:“靠,我去!找上门来的买卖,我们赏金猎手队从来没退过呢!”
西城冷笑一声:“哼,看来用不着我出场了。”他懒洋洋地走出房间,站在门口头也不回地说:“我看了昨天的比赛录像,看来某些人有难言之隐,只怕是连枪也握不稳了。”说完吹着口哨消失在了走廊里。
刘左看着面前的阿杰,把头上的棒球帽摘了下来,摸了摸自己被帽子压的乱乱的头发,又戴上了帽子。阿杰说:“这样的话,我先到楼下等你了。”
刘左点点头。阿杰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很快,屋子里的人走光了。阿猪、阿贵和屁哥大呼小叫地拥着刘做出门迎战去了。
W一个人坐在窗前,和满窗的夏天默然相对。他又发了会呆,然后站了起来,走出门去,来到烟凝的房间门前。
他敲了敲门,然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烟凝没有回头。她伏在宽大的窗台上,眼睛望着窗外。W站在她的背后认真地看着她。
她真美。
没有看见过烟凝的人一定想象不出来,世界上原来可以有美得这样不沾风尘的人。就像清晨里一滴新鲜的露水,颤巍巍坠在枝头。那种感觉,让人心痛。
更多的时候,W不会直视烟凝。他本能地躲避着烟凝,事实上他躲避着世界上一切女性。箐箐曾经占据了他的全部生活,如今她走了,回忆却像幽灵一样禁锢着他。他时时刻刻不得安宁的心灵只有在CS里奔跑的时候才能暂时忘却伤痛。
“你来了?”烟凝说话了,却没有回头。
W点点头。
“你……”烟凝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杯子:“你是个懦弱的人。”
W呼吸有点急促,这对他来说是很罕见的情况。他低低的说着:“昨天的那一枪……”
昨天的那一枪……
仿佛时空回流,他们两个又回到了Nuke里那间空旷却阴森的地下室。四周一片阴暗一片寂静。烟凝拿着AK,W拿着AWP静静守在已经开始倒计时的炸弹旁。
残酷的生死一局。赢了,他们将出线;输了,他们将站在出局的边缘。
在残酷的血战中,刘左、屁哥和阿猪已经渐次牺牲。他们的血染红了脚下的大地。在这片本来就是暗红色的土地上,血液仿佛是想可以隐瞒的秘密。而敌人也付出了惨重代价,HZD4战队如今也只有队长Dave和箐箐依然活着。
烟凝和W经经守着炸弹。35秒后,胜利将见分晓。
Dave和箐箐很快跟踪而至来到地下室。他们都是使用静音行走的模式,地下室里除了寂静还是寂静。35秒钟里生死都将有答案。
Dave向箐箐做了个手势,后者立刻跳下了台阶,直奔炸弹开始拆弹。W隐藏在一扇玻璃自动门后,狙击镜始终对着炸弹。箐箐一跳下台阶,他的狙击镜就发现了她。
他的手有点抖。
她还是那个喜欢吃杨梅的女孩吗?是那个喜欢看漫画、把樱桃小丸子的挂坠吊在包包上的女孩吗?是他曾经吻过爱过,决定一生永不分离的人吗?
她从小窝里搬出去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杭州好像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雨。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如注。他绝望地看着她把自己的箱子收拾好,仅仅一个旅行箱和一个大包,就把他们几年的生活全部带走了。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默默地看着她。
她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下楼,在路边等出租车。他呼吸急促,浑身冰冷,仿佛一条被丢进沙漠里的鱼般干涸。他跑下楼去,拉住了正要钻进出租车的箐箐。他紧紧地抱住她,孩子一样地哭了。他抱着她,慌乱地吻着她,好像这样就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梦境。他和她还是在一起的,相爱相伴。
一声枪响忽然击碎了寂静。W打了个冷战,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自己的狙击镜上,仅仅是瞬间时间,情形已经发生了巨变。烟凝的AK和Dave的M4交上了火。Dave的子弹打得烟凝浑身乱颤,她没有惊慌,仍然冷静地用AK瞄头还击。片刻后,Dave的死亡信息出现在屏幕上。烟凝爆了他的头。
烟凝付出了惨痛代价,她的身体已经失血过多。正在拆弹的箐箐犹豫了一下,随即果断地放弃了拆弹,抬起枪来准备还击。
一抬头她就看见了他。
那天杭州的雨下得好大。她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看见他追了上来,疯狂地抱住她,恳求她不要走。雨水打湿了他和她的头发、衣服,打湿了和他们有关的一切回忆。
那个哭了的男人是他吗?曾经拥在一起看露天电影的人,曾经在西湖边一起买灯笼的人,曾经为了买一包自己最喜欢吃的杨梅找遍了半个杭州城水果摊的人……是他吗?永远戴着她为他买的那串挂链的男人?
她以为都忘记了,但一切都在她心里隐藏着,犹如冬眠的野兽收起利爪,一旦苏醒仍然刺痛她的心。她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告诫自己,开枪,开枪!这是在比赛中,这是生死攸关的一局!队友用生命支撑她走到现在,为的是最后的胜利!
她凝视着他,正要扣动扳机,忽然间她意识到,从一开始她就暴露在他的射程里,但他一直没开枪。一种甜蜜伴随着苦涩在心里缓缓萦绕了起来。他不知道,她其实早已经和Dave分手,她再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杭州。在她以为今生和他永别的时候,却在中国WCG的赛场上遇见了他——命运常常以一种讽刺的幽默进行着,打你个措手不及。
一阵枪响,火光从箐箐的M4枪管里射出。W闭上眼睛,他的手指从鼠标上轻轻滑落,宛如一声叹息。
然而观众里却发出了一阵惊呼。
箐箐的子弹尽数打偏了,斜斜落在W身边的墙壁上。令人惊讶的是,W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开枪。烟凝站在另一个拐角处垂下枪管,静静地冷眼旁观。
子弹打光了,箐箐低头换子弹。在一片令人窒息地寂静中,炸弹的滴答倒计时终于到了尽头。一声轰然巨响,震得整个建筑物都晃了起来。
“你要永远做回忆的囚徒吗?”烟凝凝视着W问道:“你想永远放弃生活?”
W看着站在窗前烟凝,昨天的比赛里她就是这样沉默地站在远方,看着自己和箐箐的纠缠。
“我会的!”他在沉默之后忽然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我会的。”说完他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了那串形影不离的挂链,向窗外抛去。
烟凝叫了一声:“哎呀!”探头向楼下望了望,楼下是一片草地。她连忙跑到楼下,蹲在草地上用手指不停的搜索。草地很厚,这给烟凝的工作带来一定的难度。但她还仍然细心寻找,毫不气馁。忽然间她叫了起来:“找到了!”她纤细的手指勾起了一串银色的挂链——正是W丢掉的那串。
她把它递给了身后的W。W没有伸手,她拉过他的手,把挂链放在他的手心里。她抬起头,很认真地对他说:“真正的自由不在这串挂链上,在这里。”她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W沉默地看了她一会。两个人重新回到楼上。刚好碰上了大呼小叫回来的屁哥、阿猪和阿贵。屁哥一见W就嚷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我们去了也白去!停电!打不起来!”
阿猪也嚷道:“现在还是考虑晚上吃饭的事情好了!折腾这么一下,我都饿了!”
W说:“你们先忙吧,我出去一个人走走。”他刚要转身离去,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对烟凝说:“烟凝,斜斜你。”说完便走出了大门。
阿贵疑惑道:“他谢你什么啊?”
烟凝微微笑了,并不言语。
终于还是没能和阿杰交上手。当刘左心中忐忑不安地走进网吧的时候,所有的显示器像被掐住脖子一样忽然就嗝屁了。老板和网管像没头苍蝇一样跑来跑去查电闸,终于还是没修好。
刘左曾经害怕得有些发抖,但比起面对强大对手的恐惧,他的交战渴望更胜一筹。
阿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歉意地说:“看来我们真的只能等到决赛的时候才能交手了。”
刘左捏紧了拳头,却若无其事地说道:“那就约定好了。你们要进入决赛才行啊……对了,半决赛里你们的对手是上海的血之花战队没错吧?听说她们超强,你们能赢吗?”
本以为自信而傲慢的阿杰不会把这支女子战队放在眼里,谁知他出人意料地说道:“很难说。我没想到会在半决赛里遇到她们——我本来以为会在决赛里相遇的。既然四个组的出线战队抽签抽成了这个对战局面,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专心迎战了。”
刘左点点头道:“我们的对手是重庆的Sniper战队。只有赢了他们才能进入决赛。”
阿杰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左一眼,说:“……我本来期待在半决赛里和你们相遇的……重庆的狙击手战队是国内最好的战队之一,他们的战术充满战争美感,个人技术是世界级的,而且他们的战法和战术非常浪漫传奇。”
一直在旁边听热闹的阿猪和阿贵张大了嘴巴,一齐道:“啊?!”
刘左心里想着两个土包子,啊什么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刚想提醒着两个人口水问题,忽然屁哥手一伸,在两个人的头上“啪”的一下凿了一下,喝道:“你两个土包子,口水!”又转过来对阿杰笑眯眯道:“这位大哥,请问什么叫战争美感啊?什么叫浪漫传奇啊?我知道有个网络游戏叫传奇,却不知道有无‘浪漫’这个游戏撒?”
刘左听得直翻白眼。阿杰哈哈一笑,再次拍了拍刘左的肩膀说:“记得我们的约定啊!”
刘左点点头道:“你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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