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朵腐烂的花----烁雪异忧

飞扬

痴望着雨纷飞。萧桠轻啜一口爱尔兰咖啡。眼神迷离。  
　　　　　　　　　　　　　　　　　  
　　路人杂多。然而一个男人突然吸引了萧桠的注意。男人狼狈又不失优雅地大步进入Coffee House.坐下。站起。甩头。脱外套。坐下……  
　　　　　　　　　　　　　　　　　  
　　男人的一连串动作却深深迷醉了萧桠。萧桠淡然地笑。  
　　　　　　　　　　　　　　　　　  
　　男人要了一杯绿茶。萧桠微感遗憾。男人其实和萧桠离得很远，但萧桠却觉得男人或许和她有相同的灵魂。是直觉吧！  
　　　　　　　　　　　　　　　　　  
　　似乎感受到萧桠灼热的目光。男人眯着眼打量萧桠。萧桠尴尬地低下头。半晌，萧桠抬头，又对上男人的审视目光。萧桠别开脸，装作是无意识地轻松样子。男人则微掀嘴角。不再去看萧桠。

　　　　　　　　　　　　　　　　　  
　　男人桌上的绿茶还冒着热烟。一缕一缕冉冉上升。萧桠的爱尔兰咖啡已冰冷。更显苦涩颓然。  
　　　　　　　　　　　　　　　　　  
　　落地窗上，雨滴蜿蜒流淌。急促。破裂。繁密。晶莹。落地窗旁，是萧桠盲目的眼睛流转着。时间飞逝。雨势小了许多。不再磅礴。  
　　　　　　　　　　　　　　　　　  
　　男人掏出手机。握于掌心把玩。萧桠注意到男人的手机是一半深蓝、一半墨绿的。好像是只带有陈旧和沧桑的手机。手机上没有任何挂件。略显孤独。  
　　　　　　　　　　　　　　　　　  
　　这男人一定是寂寞的。萧桠冷然地笑。  
　　　　　　　　　　　　　　　　　  
　　终于，男人要离开了。萧桠居然有丝不舍。目送着。男人离开。  
　　　　　　　　　　　　　　　　　  
　　萧桠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他和她，会再见面。  
　　　　　　　　　　　　　　　　　  
　　而她和他的游戏，也会展开。  
　　　　　　　　　　　　　　　　　  
　　男人桌上的绿茶有些空落，忧郁的昏黄茶杯和同样色调的托盘安静幽雅地坐着。气质很像那男人。  
　　　　　　　　　　　　　　　　　  
　　萧桠又给自己叫了杯饮料——是绿茶。萧桠希望她待会儿使用的会是男人那只气质不凡的杯子。可是当她的绿茶被端上来时，男人的杯子仍在那张桌子上怡然不动。萧桠叹息。又叹息。

　　　　　　　　　　　　　　　　　  
　　端起茶杯。萧桠手上套着的银镯发出清脆的响声。从未喝过绿茶的萧桠对它是极陌生的，但萧桠却觉得原来绿茶的味道并不差。只是在它的清香随风飘散于空气中后，味道苦涩暗淡。

　　　　　　　　　　　　　　　　　  
　　当爱情的浓郁香气在空气中分散后，也会同样的颓废迷离。甚至腐烂。  
　　　　　　　　　　　　　　　　　  
　　绿茶和咖啡的差别很大。萧桠无从选择。  
　　　　　　　　　　　　　　　　　  
　　接下来的几天，萧桠一有空便去那家Coffee House，又看到过很多陌生人，都不是那个男人。  
　　　　　　　　　　　　　　　　　  
　　萧桠失望。她知道她和那男人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所以他们注定要相遇。  
　　　　　　　　　　　　　　　　　  
　　生命是充满惊喜的。半个月后，萧桠又在地铁站碰到那个男人。那天已是很晚。男人这次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他脸色阴郁。穿着深蓝的风衣。却不停地抽烟。一根。两根。三根。

　　　　　　　　　　　　　　　　　  
　　男人站在白线的前面，他是唯一一个向死亡边际靠近的人。白线后是安全。白线前是死亡。萧桠此刻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出神地看着他。萧桠觉得他是一个特别的男人，勇敢。冷漠。负伤又神秘。一个不小心女人会为他深陷万劫不复之地。

　　　　　　　　　　　　　　　　　  
　　男人久久纹丝不动。而男人的身后已有几个人在议论他的异常。男人则不已为然。仍不听地抽着烟。抽完一根便往漆黑的铁轨上扔去。萧桠看着那一连串没有被熄灭的烟头在漆黑的铁轨上发出微弱的光亮。心底恻然。

　　　　　　　　　　　　　　　　　  
　　男人与这个世界保持着一段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距离。萧桠猜测。却只是猜测。又或许是真实的。  
　　　　　　　　　　　　　　　　　  
　　无论如何萧桠是欣赏的。而她也一样。  
　　　　　　　　　　　　　　　　　  
　　男人吐出几个烟圈，任由他们随意地放纵飘摇。突然他耗尽力气，却只想将手中的一个烟头扔到对面的广告牌上去。  
　　　　　　　　　　　　　　　　　  
　　是奢想吧！萧桠看穿男人的企图。浅浅一笑。  
　　　　　　　　　　　　　　　　　  
　　如果是萧桠。也许她会跳下去。然后在地铁飞驰而来时平静地想着自己快要死亡。  
　　　　　　　　　　　　　　　　　  
　　男人终于厌倦了他自己设下的无聊游戏，他耸耸宽阔的肩膀。转过身子找了个空位子坐了下来。他翘起腿。继续抽烟。  
　　　　　　　　　　　　　　　　　  
　　突然有保安走过来客气地说道：“先生，这里不能吸烟。”  
　　　　　　　　　　　　　　　　　  
　　男人看他一眼，眼神是漠然的。  
　　　　　　　　　　　　　　　　　  
　　男人挑起飞扬的眉。手指上的香烟已经垂下很长的一截烟灰，仿佛风一吹就散了。它们最终缓缓飘落下来。  
　　　　　　　　　　　　　　　　　  
　　男人又用慵懒的姿势将短短的烟头扔到不远处的垃圾筒里。  
　　　　　　　　　　　　　　　　　  
　　他掉头离开。  
　　　　　　　　　　　　　　　　　  
　　而萧桠清楚看到男人的脸上带着一种甜美和黑暗纠缠交织的讽刺笑容，像从森林深处的泥地里开出的野花。这笑容是决绝的。  
　　　　　　　　　　　　　　　　　  
　　呵！他果然是她想的那样。萧桠笑道。  
　　　　　　　　　　　　　　　　　  
　　她的笑容和男人一般阴沉。  
　　　　　　　　　　　　　　　　　  
　　尾随男人走出去。电梯上。男人高大的背影吸引住萧桠。  
　　　　　　　　　　　　　　　　　  
　　外边的天色很暗。天空挂着一轮金黄的月。在浮云中若隐若现。天空没有星星，也没有生气。  
　　　　　　　　　　　　　　　　　  
　　这夜。天空寂静。萧桠凝望着漆黑的夜空出了神。  
　　　　　　　　　　　　　　　　　  
　　男人的步伐很快。他在人群中飞快地穿梭。他没有费神看过任何一个和他擦肩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在子夜的神秘气息中。萧桠细瘦的手像一朵深色的蔷薇般盛开。她摊开掌心。又合上。  
　　　　　　　　　　　　　　　　　  
　　她走上前。  
　　　　　　　　　　　　　　　　　  
　　你是孤独的。萧桠在男人身后说。  
　　　　　　　　　　　　　　　　　  
　　男人没有回头。继续走着。  
　　　　　　　　　　　　　　　　　  
　　或许，我们需要对方。萧桠又说。  
　　　　　　　　　　　　　　　　　  
　　男人终于如萧桠所愿的转过身。他阴霾地看她。看她身着黑色的毛衣。毛衣上有细碎的点缀。再看她穿着深蓝的牛仔裤。裤子上有几个破洞。细线缭绕地勾着。弯曲着。  
　　　　　　　　　　　　　　　　　  
　　我们认识？男人很平静。  
　　　　　　　　　　　　　　　　　  
　　不。萧桠摇头。  
　　　　　　　　　　　　　　　　　  
　　她眯起星眸又道：“我们是同类的人。何必拐弯抹角？”  
　　　　　　　　　　　　　　　　　  
　　你确定？男人问。  
　　　　　　　　　　　　　　　　　  
　　当然确定。  
　　　　　　　　　　　　　　　　　  
　　男人笑了。笑得像要吞人的野兽。  
　　　　　　　　　　　　　　　　　  
　　于是他任由萧桠勾住他的手臂。向前走。  
　　　　　　　　　　　　　　　　　  
　　你需要一个完美的游戏。而我是那个能令你满意的玩家。萧桠轻笑地说。  
　　　　　　　　　　　　　　　　　  
　　是不是现在还不知道。  
　　　　　　　　　　　　　　　　　  
　　很快就会知道的。萧桠晃动了一下银镯。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  
　　　　　　　　　　　　　　　　　  
　　男人的心弦一震。他知道自己喜欢这种声音。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又像是某个音乐家奏出的美妙音乐。或者像雨声。  
　　　　　　　　　　　　　　　　　  
　　无论像什么。他都只喜欢那种好像被人敲碎的玻璃声。因为他的心是破碎的。  
　　　　　　　　　　　　　　　　　  
　　天色更加得阴沉了。阴沉得叫人恐惧。而月亮早已隐没。剩下的是黑暗。而微弱的星光模糊不清。  
　　　　　　　　　　　　　　　　　  
　　这个城市的很多东西都是模糊不清的。  
　　　　　　　　　　　　　　　　　  
　　萧桠和那男人后来住在了一起。正如萧桠所说，她确实令他满意。  
　　　　　　　　　　　　　　　　　  
　　他们同样都不需要爱情。但是互相吸引。所以他们走到一起。且配合默契。  
　　　　　　　　　　　　　　　　　  
　　他们住在了这个城市最偏僻的角落。那里很潮湿森冷。他们像是两朵腐烂的花。喜欢决绝和颓废。只能生长在裂缝里。或者是泥土深处最黑暗潮湿的地方。他们被雨淋湿后会很美丽。他们是自我的。

　　　　　　　　　　　　　　　　　  
　　而他们不排斥这种生活。因为他们是不同的。他们愿意等他们快死亡了再分开。又或者是中途分开。这些都不重要。  
　　　　　　　　　　　　　　　　　  
　　在他们异样的生活方式里。他们有他们的世界。  
　　　　　　　　　　　　　　　　　  
　　他们也许是奇怪的。也许是异常的。又也许是不被允许的。但他们只注重自我。因为他们曾伤得太深。耗尽了一切。所以现在他们只要游戏。  
　　　　　　　　　　　　　　　　　  
　　不过萧桠清楚知道。终有一天，他会厌倦她。  
　　　　　　　　　　　　　　　　　  
　　而她也一样。  
　　　　　　　　　　　　　　　　　  
　　但不是现在。□

heavendragon

呵呵，既然爱了，就不必管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