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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浴盆里泡够后已近晚上九点,我躺到床上想睡一会儿却死活睡不着。我的思维异常活跃,八杆子划拉不着的陈年旧事象惊蛰后的小虫复活在我的脑海中,使我不得不以后脑勺和脚后跟做支点在床上重重翻动我的身体,把席梦思床垫砸得晃晃荡荡忽忽悠悠。
我酷嗜裸睡,身上有一条布丝就难以入眠,一年三百六十天,只要我在家中睡觉,天天如此。我不仅自己裸睡,还要求苏娟也这样。我说我们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得穿着铠甲带着面纱,你我单独一起时就卸了吧,不然会累死的,让我们从身到心都彻底休息一会吧。
才结婚时苏娟很不习惯,特别是冬夏两季,夏天盖不住东西,赤身露体她觉得不好意思,冬天气温低,赤条条的在被窝中她老感觉有冷风往里钻。
也就是一年吧,苏娟也习惯了裸睡,用她柔软滑爽的躯体缠绕着我。裸睡增加了我们性生活的频度,也胶着了我们十年之久的情感。
我特别钟情于那种半睡半醒之间触及苏娟敏感部位的感觉,不论是绵软爽手的乳房还是糙感痒手的花茸。乳房会在我手心若即若离的轻旋下慢慢地挺立起一枚令人心痒难抓的蓓蕾,花茸会在我手指不疾不缓地梳理下畅畅地蓬松成一团油油的水草,懵然中的感觉新奇而刺激。那一瞬我忘却了身边的女人是谁,她已经抽象,抽象成一具纯生理意义上的女体,我甚至分不清自己身在现实还是梦中,就是在现实的人间,那会儿也已变成天堂了。
我不愿从自己营造中的天堂醒来,耳闻苏娟渐重的呼吸,感受她幅度渐大的扭动,我的嘴角会浮一丝惬意的笑,继续眯着眼睛打我的微鼾,直至苏娟又羞又气地捏我的鼻子咬我的耳朵,我才绽一脸坏笑问她:咋的?暴风雨要来了吗?
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想,那滋味真真不是人受的,寂寥惆怅而又漫长的冬夜啊,我干你大爷的。
我索性穿起我那件厚实的睡衣起床,来到客厅泡一杯酽茶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手拿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揿着,我根本没看到电视机上出了些什么画面,只是在心中千万次地对那些因身边没有女人而自慰的男人们表示着亿万分的理解。
门铃响起叮咚声,尽管声音是柔和悦耳的,我还是激凌了一下,时下很少有人串门儿了,何况是在这个时间。
我从防盗门上的猫眼往外一瞅,没假思索就打开了房门,似乎门外的青春女孩并不是位不速之客,而是我约她来的,我已经等了一万年。
我把门关上说:你来了。
她说:我来了。
你来了啊?
恩,我来了。
琳琳俊俏的脸儿瓷娃娃似的泛着红红白白的光泽,我什么都没想就伸出我温热的手捧住了她的双颊,润润的凉。
琳琳很平静,无声地把脑袋靠上我裸露的胸膛。我的睡袍是苏娟给买的,和服式样,温暖的棕红色,没有纽扣,只有腰间那条宽宽的系带。
我抹掉琳琳头上的羊绒围巾,她显然是才洗过澡,头发还有些微微的湿,很凉。
在我的拥揽下琳琳乖乖地随我进入卧室,我把她扶坐在苏娟的梳妆台前的小皮凳上,把空调开到最高档,暖意在那十五平方米的房间里迅速弥漫开来。
我轻轻为琳琳脱去了那件火红的鸭绒衣,顺手拉下她项上的白色丝巾,然后接通电源,用苏娟的电吹风为琳琳烘干着头发。才结婚那会儿我常为苏娟干这活,所以我的动作很专业,我一手持着风机距离适中地对着琳琳的头发吹,一手轻快地插在琳琳的发丝里抚弄,一种不知什么品牌的洗发露那轻轻清清的香气扑向我的鼻孔,沁入我的肺腑。
琳琳那双因潮湿而更加晶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还她一个深深的疼爱的笑。
琳琳的眼睛愈发湿润起来。
见头发已被吹干,我拿过梳子把女孩的头发理平,拉她坐在我的床上后我去厨房用微波炉热了一杯伊利纯奶递到她的手上说:好孩子,先暖暖手,然后喝了它。
恩。琳琳乖觉地接过那只透明度极高的玻璃杯,双手捧着,小口呷饮。
我拉过皮凳,坐在琳琳对面看她喝。我卧室的壁灯在冬季里是淡淡的桔红色,它把房中的一切渲染得温馨而浪漫。略一思忖,我打开房中那台精巧的JBL牌CD机,里面是理查德·克莱德曼演奏的贝多芬作品《献给艾丽丝》。
我重新回到琳琳对面的皮凳上坐好。
琳琳一气把剩下的半杯牛奶喝完,我接过空杯放在梳妆台上,看到琳琳额上竟有微微的汗液渗出。
琳琳说:老钟,我来了。
我说:是啊琳琳,你来了。
我想好了,我不要嫁给你了。
哦,好孩子,是我不配娶你。
可是我来了,也许我只来这一次了,也许我今晚不来这辈子就来不了啦。
你不怕吗琳琳?
琳琳看着我,声音象来自遥远的天际:
那是什么?
那是火。
我要穿过去么?
是的。
我怕。
可我将因此而纯洁。
是……张洁的话?
是的,老钟。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琳琳。
可我不明白我自己的意思老钟。
我没再说话,推开皮凳单腿跪在床前那块厚厚的地毯上,缓缓扯开琳琳小皮靴上的粘扣。
我把她的两只靴子都脱掉了,一双着白棉线袜的漂亮的小脚,毫尘不染。我捧起它们贴在我的脸上,凉,微潮,伴着一丝淡得难以捕捉的汗与皮革混合后的气味。
我卷下那脚上的袜子,那双白嫩的小脚裸呈在我眼前了,细腻,凝润,隐隐的淡蓝色的静脉。
我把它们揣进了我的怀中,凉,刺激得我精神抖擞。
琳琳在颤抖,她躺下了,仰面躺在我玫瑰色的柔软到极至的拉舍儿毛毯上。
我站起身,一手托着她的后颈一手托着她的腿弯儿。琳琳象一缕绵软的丝线,任我把她顺放在床上,头下垫着我的枕头。
我朝圣般跪在琳琳的身侧,解开了她窄窄的腰带,褪掉了她衬着羊绒裤的深棕色外裤,里面的衬裤是纯白的。我看到了琳琳两条细长的,没有一点暇疵的腿。琳琳闭着她睫毛长长的大眼睛,耸起的胸脯在剧烈地起伏。
一条精美的三角裤,我想只有眼下的城市女孩才能穿的到吧?明快的柠檬色,贴身得没有一丝皱褶,倒三角形的正面绣有一个可爱的卡通女孩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我做着鬼脸儿。
琳琳。我感到自己的嗓子是黯哑的。
恩。琳琳也许并没出声,只我我感到了她出声的意识。
冷吗?
琳琳闭着眼轻轻摇头,我看到她额上依然有汗光在闪。我把空调定到了三十度,她应该是不冷的。
我用下卷的方式往下褪着那条令我发烧般眩晕的内裤,琳琳的处女花儿在我的眼前逐格显现,待得全部展现在我的眼前时我已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我把脸深埋在女孩的腿间贪婪地嗅着她纯天然的体香,我的口鼻被那柔若轻纱的褐色花茸撩得痒痒的,一直痒到五脏六腑。
我抬起头,一缕额发垂在我的眼前,使我眼前的镜像变得朦胧而神秘,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脱掉了琳琳的上衣。即使平躺,琳琳那对小巧的乳房依然挺立,何止是一个俏美啊。
百对这样一具坦呈的美体,我的思维已经凝滞,甚至没有了最本能的欲望,只感到了一种美在震撼着我,这震撼使我患了疟疾般忽冷忽热。我觉得自己已和那理查德·克莱德曼融为一体,他把所有心力凝聚在十指上弹奏一架贵重的钢琴,而我把所有的心力凝聚在我所有能给眼前这女孩带来愉悦的感官上撩拨着她的青春。
钢琴在那个老外的倾情弹奏下发出时而舒缓时而激越的旋律,女孩在我巅狂的撩拨下似一潭被打开缺口的秋水,汩汩流淌清澈的溪流,她的身体波浪起伏,她的声音凤啭莺啼,她在阵阵悸动,象一朵娇艳的榴花不胜细雨的浸润,每一次悸动,琳琳都死死咬住我的枕巾。
多有活力多美好的一个女孩啊,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灵动,一触即发。
又一次悸动过后,琳琳的头发已被汗水粘在额上,我用嘴唇轻触着她的耳垂说:琳琳,我爱你,象爱一件珍宝,我真的不想玷污你,如果我还没玷污你的话。别怕琳琳,你依然是个……处女。
琳琳有如梦呓,她说:老钟,俺不要了,俺不要做处女了,俺真没想到,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感觉,俺不做处女了老钟,你来吧,别怕,俺,俺不会非要嫁给你的,老钟……
床头的电话响起,那突兀的叮铃声瞬间划破了眼前的这份带有香艳意味的温馨。琳琳扑到我的怀中簌簌地颤抖。
我盯着话机,判断不出是谁来的电话,只盼望它立即息声。
可它不,不屈不挠一个劲地响。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心中一颤,伸手抄起话筒。
怎么才接电话啊老钟?你不会这么早就睡吧?就是睡了也不会睡这么死吧?告诉我你在干嘛,千万别说谎哦!
哦哦儿子,是在火车上吗?
你说呢?别打岔,说你在干啥呢?
我的汗就在那一刹那流下来了,这个小混蛋,咋和我一样逮个漏子就钻呢!
我说,小钟你少罗嗦,明天我几点接站?
八点钟你到车站吧。嘿嘿,你今天的表现很不正常,家里闹鬼吗?别怕,等我回去捉。
你!你这个……
小混蛋三个字我还没说出口,那边就把电话挂了。
琳琳看着我问:
是钟奎?
我木然地点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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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响起鞭炮声,先是零星的,随后逐渐密集起来,不同的声响从不同的距离传来,巨大的声波把我和琳琳裹在其中,世界被笼罩在狂热的喜庆里。出五了,这个大年算是过去了。
我默默为琳琳一件件穿起衣服,琳琳乖觉地挪动身体配合着我,看着女孩的美体渐渐隐在衣服中,我心中有依恋有忐忑,说不清是啥滋味。
穿袜子前我抱住了琳琳的脚,那脚已温暖,可还是略低于我手和身体的温度,有些汗津津的,带露嫩叶般鲜活。
一双美得脱俗的脚,可她必须在红尘中奔波。祝福你了女孩,一路走好。
给琳琳穿戴齐整后,我又用梳子替她理顺了头发,看着她说:
琳琳,今晚的事情是个秘密,你要把它藏在心底,无论何时何地对何人都不要透露哪怕一点儿,知道吗女孩?否则对你百害无一利。
琳琳点着头:懂呢,老钟。
我笑了,说:知道你乖。
说着我背转身去极快地换好我的常服,把头发梳理整齐又转过身来对琳琳说:
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么?
恩,可……可俺想俺这辈子是忘不掉你了老钟。
顺其自然吧,该忘的时候你会忘的,不该忘的时候就存在你心里。记住,不要因为今天的事影响你正常的生活进程。
说完我自己都觉得这话没劲,她能不受影响吗?我这是整了些什么狗屁事说的什么狗屁话啊。
不管发生了多么狗屁的事,时间还是按它的规律亘古不变地走下去,向前。
我一把拉起床边上的琳琳:走吧丫头,我们该到局里去了。
我和琳琳一前一后来到局办公区的走廊上时,宽敞的门厅里的落地钟正在当当地报时,精子幽灵似地从他的办公室钻出来,一脸诡笑地看着我们说:
你俩很准时啊,是约好的还是……?
我边走边应着:不错,是约好的。你早来了?你这不明摆着缺乏时间观念嘛,嘿嘿。
啥?我多少事啊,哪有你们清闲,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我说,这话我倒是信,你事是多。看你都瘦成啥样了?猛一看和非洲那些没东西吃的游击队员似的,仔细一看象一九六0年的饿殍, 再仔细一看,乖乖,原来是当年那小车不倒尽管推鞠躬尽瘁为人民倒在办公桌上的杨水才杨书记还阳了。也难怪,人民警察嘛,国家安危系于你一半啦,你不操心能行?这可是敬爱的周总理说的,有听说过吗?
嘿嘿,说不过你,说不过你。咱这就走是咋的?
琳琳一边笑一边在我身后小声说:你说的那个“饿殍”他听不懂,呵呵。
我面无表情对着精子轻声回答琳琳的话:
恩,这鸟人和我不是一个语种,他只懂鸟语。
琳琳又笑。
精子一脸懵懂,显然是没听清我的话,本能地追问道:你说啥呢老钟?我没听清。
我用更低的声音说:琳琳,我没说错吧?
琳琳还是笑。
啥?精子大声问。
杀你爸爸的鸟头。我故意把语音弄得含混不清。
啥?
我说:这时走正是时候,耳朵背呀你?
琳琳扶着走廊的墙笑。
精子看着琳琳不满地说:有啥好笑的嘛!
我说:你连人家小丫头笑都管,事能不多?赶紧走吧。
精子发动了他那辆桑塔纳2000,我和琳琳拿好办公用品后坐了上去。
你俩对这次审讯有啥打算呀?车子才上路,精子就打起了官腔。
琳琳说:俺听领导和钟老师的。
我满脸诚恳语气严肃地说:我是这样打算的,到了看守所后吧,咱就把那个刘香香从号子里提到审讯室里,提到审讯室以后吧,咱就让她坐在那张为犯罪嫌疑人特制的不能移动的椅子上,等她坐好以后吧,咱们三个就转到那审讯台后面,你挺起你的小胸脯坐在正中,也别挺得太厉害,你有点鸡胸。神情一定要和包青天那样威严……可惜你的脸不够黑,不然咱先向女看守要管鞋油给你搽上?
和我同坐在后排上的琳琳憋住笑,身体却憋不住地抖,悄悄伸手攥我的胳膊。
精子说:干嘛老钟?你少出洋相行不?说完还干笑了两声。
我没笑,说:我这哪是出洋相啊,年轻时你没听过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吗?那寇准寇老蔫是咋审下姓秦的老王八蛋的?用的就是这类似的一计。这可是祖国的文化瑰宝啊,里面饱含着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哦,不对,那寇老蔫应该算是统治阶级的,里面饱含着我国古代统治阶级脑力劳动者的智慧。要一分为二地看问题是嘛,统治阶级里也不乏好人呐。就象美国大文豪马克·吐温当时在报纸上说的那样,美国议会里有些议员是婊子养的。嘿,结果把婊子养的议员给惹恼了,非逼他更正了以示道歉不可。老马同志很乖,第二天就在同一份报上更正了,改成:美国议会里有些议员不是婊子养的了。
精子把着方向盘一迭声地说:
求求你,求求你了老钟,你闭嘴吧,我晕,我晕啊!
哦?不是你要问问我们的打算吗?这可又是你不让说了啊,败兴。
我一边说一边轻轻推着笑靠在我膀子上的琳琳。
被女看守带出来的刘香香面容非常憔悴,她低头坐在那张特制的椅子上,一缕散发垂在腮边,非常写意地勾勒出她的落魄,我内心一阵抽抽的痛:象了,她已经很象一个囚犯了。
精子无疑是见过她的,可还是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琳琳放好纸笔,单手托腮也怔怔地盯着香香看,这丫头肯定走神了我想,大概是把她和我和她自己联系起来了。
我干咳一声,点起一根烟,幅度很大地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养神,想起了驴蛋和朴得水在巴西烤肉店和我说的那些话。也好,看精子怎么演这场戏。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啊?刘香香?精子开始问话。
我悄悄按下了口袋中微型录音机的录音键。这东西是我们局长老冯过去的一个战友从日本给他带回来的小礼品,他又转送给了我,说我干预审,兴许就用得着。小东西是日本索尼公司的产品,拾音器非常敏感。
香香的身子在椅子上动了下,抬起头极快地扫视我们一眼,重又低下头去说:
我都说清楚了,没考虑别的。
是吗?精子果真就在中间那个位子上挺起了他的小鸡胸脯,把他知道的词撒尿般地哗哗往外倒:
我们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重证据重调查研究不轻信口供。希望你迷途知返不要执迷不悟。毛主席说犯错误是难免的,改了就是好同志,不要把人一棍子打死。你要向昨天告别,要看到明天是光明的。多为你的亲人想一想吧,你的父母想念你这个女儿,你的兄弟想念你这个姐妹,你的丈夫想念你这个妻子,你的儿女想念你这个母亲……
我看到两个女性都微张着嘴巴惊愕地看着他,精子却视而不见,后来连鸠山审问李玉和的词都用上了:刘香香,我苦口婆心和你说句话吧,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呐!
我侧目盯着他快速开合的嘴,又想起了母牛的生殖器,搞笑,这杂碎太他****搞笑了。
除他之外的三个人中只有我知道这笑是他“搞”出来的,这杂碎显然是在装疯卖傻,目的很明显。
果然,精子话锋一转,由胡扯转成了暗示:
刘香香,我有责任告诉你一些法律常识,诈骗是一种犯罪,这种犯罪在主观方面必须是明知的,明知懂不懂?恩,你必须老实交代你知不知道那汇票是假的。还有,我们的法律是一人犯罪一人当,该你担当的罪责你推不到别人身上,胡扯乱咬只能说明你不老实,那会加重对你的惩罚的,当然,该别人承担的你也不要往自己的身上揽。你听懂我的话了没,恩?
真他妈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氓。我在心里恨恨地骂着,给一脸茫然的琳琳使一眼神,示意她如实记录。你个流氓不是喜欢出洋相吗?那咱干脆就出个痛快。
琳琳会意,低下头去刷刷地记录。
刘香香显然早已不是那个被我看了眼私处就怕怀孕的单纯的黄毛丫头了,被拘留后这一天多的时间里,她的大脑肯定没少转悠。她目光直视着精子说:
警官,我非常感谢你苦口婆心的谆谆教导,可是你搞错了,我没有丈夫,也没有儿女。除此外你对我的教育感化我都听懂了,可我已经交代过,我不知道那汇票是假的,那位女警官也做了笔录,你大概看到了吧?
恩,那你为什么高价买低价卖?
这算是今天开审来精子问的第一个实质性问题,我隐隐感到了他的用意,那就是给刘香香堵死漏洞的机会。
刘香香不假思索地说:
我有难处。
什么难处?你说。
我欠了我们当地工商行两百万元贷款,已经超期。我用那两百万做了三笔生意,只收回其中一笔四十万元,另外两家和我做生意的公司已被工商部门注销,和我谈生意的当事人也不知去向。说起诈骗,我是被诈骗了。
恩,接着说。
我是通过我的一位在银行工作的朋友贷到的那两百万的。因为是朋友,他贷给我这笔款子是不怎么符合手续的,当时我没有这么大的抵押能力,可为了帮我,他还是想办法贷给我了。现在因为我的贷款超期,他已被免去了信贷科长的职务,如果我再不尽快归还这笔贷款,他很可能就得坐牢。他是为了我才走到这一步的,所以我只能高买低卖,这样可以拿到现金让他堵死银行方面那个洞,使他得到解脱。
那么你怎么向海南的王海交代?
刘香香苦笑了下说:
生意场上这种拆了东墙补西墙的事多了。我大体算了下,这笔生意做下来,我能亏三十万左右,除却还我银行朋友的一百二十万……我已陆续还了他九十多万,包括利息。这样我还欠王海一百五十万元本金,只有另想办法了,比如我继续找欠我货款的人,比如拿着这六百来万再做笔生意挣一笔再还他,这样大家就都好过些,我实在不能看着帮我的朋友去坐牢……呵呵,只可惜了我的黄梁一梦了,最终我不但没能解脱我的朋友,反而被王海骗去了二十万元,还还……进了看守所,呵呵,女人呀,什么时候斗得过男人?
刘香香笑着,却用手抹着脸上的泪,情真意切,似乎没有编造的痕迹。
我判断她这段叙述的主要情节肯定是真的,她不至于愚蠢到去编造那种一戳就破的谎言。
精子也很明白,他问了刘香香那个银行朋友及她用那贷来的二百万做生意的当事公司和当事人的详细情况以备查实。
见琳琳记得差不多了,精子又问:
你上份供词中说你是通过徐婷婷和弘扬公司做的这笔生意,她知道这汇票是假的吗?
呵呵警官,连我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恩。精子满意地点着头,又问:那她为什么帮你?你给了她什么好处吗?
没有,我们是朋友,多年前我曾和她做过一次生意,合作很愉快。说到好处,我这次来到后请她吃了次饭,这算吗?要不要详细交代?
恩,要交代。
我在心中冷笑,别说这徐映川还真没白养了这条狗,他是尽力把这事弄得跟编得不错的小说似的合情合理呢。
刘香香不厌其烦地说,江琳琳运笔如飞地记。
精子看着刘香香,感觉不错地嘬着牙花子把一根食指深入鼻孔内部探宝似地又挖又抠。
我悄悄关了口袋中的录音机,依旧眯着眼养我的神。
口供将近录完时,精子去厕所撒尿顺便招呼女看守往回带刘香香去了,刘香香叫了我一声秋子。
我睁大眼睛看着她。
见到我表妹了没?
没有。
哦,她和我长得很象。
琳琳接上话说:
我见到了,是很象,太漂亮了!
谢谢你,小姑娘。
香香说着又转向我说:
也谢谢你了秋子,她用戴着铐子的手抻了下身上的鸭绒衣说:这衣服很暖和。
不谢了香香,那只不过是件衣服。
回返的路上精子依然很兴奋,他又拖着官腔问:你俩说说看,今天这审讯效果怎么样?我这把宝刀还不算老吧?
得意忘形。我想他那会儿把自己真正的审讯意图给暴露了,他产生了错觉,以为我和琳琳都和他一样,是徐映川眷养的狗了。
我说是啊,效果很好,一点不老,你是把很嫩的宝刀,嫩得一掐就滋滋的出水呢。
老钟你又来了。精子好象警觉到点什么,嘟囔一句后不再出声。
回到家已接近凌晨四点,想起明天还要去车站接老婆孩子,我就把闹钟定到七点,然后躺到床上沉沉地睡去,这两天那叫一个累啊,从身到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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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响的铃声像一盆凉水泼在我的脸上,我的意识被从沉睡中激活。睁眼一看,响的不是我定好的闹钟,而是电话机。我顺眼看了下表,六点半刚过。
烦得我想骂人,带着十二万分的不情愿抄起话筒:
说话!
立秋吗?我是老冯。
恩,你说吧。
我依旧很不耐烦,局长又咋的?还不是每天活得和个孙子似的?再说了,工作时间你是领导,业余时间老冯就是老冯千万别拿自己当领导,不然我会拿你当驴diao。
很抱歉啊立秋,知道你没休息好。是这样,市局张副局长和经侦支队梁支队长要来听汇报,并派二大队长江宁参加这个案子,所以请你八点钟来局会议室谈谈你的看法。
哦?我的大脑电光石火般一闪,什么都明白了。
市局来的这三个人全是老冯尊敬和信得过的人,也都是些干家子,看来老冯这次想动真格的了。我甚至断定,老冯这次向市局汇报工作并没告诉徐映川。
我这会儿又感慨地想起毛主席他老人家来了,他老人家的斗争哲学端的厉害,放之四海而皆准呀。任何层次,任何区域,只要有人存在,每时每刻都会进行这样或那样的斗争,一会儿东风压倒西风,一会儿西风压倒东风,在路线问题上是没有什么调和的余地。他老人家算是明白了人类社会为什么只能波浪式前进螺旋式上升了。
不管信仰什么,人人都在为自己的信仰活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香饵之下必有死鱼,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这选择太难,因为只有一次机会,从一个人的政政治生命上讲,这似乎不是阳关道和独木桥的选择,而是生与死的决择,非生即死。官场上没有硝烟,其凶险却一点不亚于炮火连天的战场。
钟立秋,你最好少一点热血沸腾,多一点三思后行,不要只听人家说了什么,还要听人家没说什么,不要只看你看到的,还要看你没看到的,你的政治智商比弱智人强不到哪儿去,你根本看不清貌似平静的海面下有多少暗流汹涌,你已弱不经风,你的大势已去,有乐子你就找点,没乐子你也别触霉头,手里没有金刚钻,千万别揽那瓷器活。
一念闪过,我对着话筒说:
我能晚一会去吗冯局?
恩?为什么?
苏娟娘俩今天旅游回返,我想去接下站。
哦。这样吧立秋,你八点准时来,回头我安排人去接苏娟母子怎样?
我悄悄叹了下,看来这老冯是非拉我上阵不可了,我只能先披挂起来观望一下再说了。
那好吧,我准时参加。苏娟那边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让她娘俩坐出租车回来就行,本来也就是个形式,是钟奎那小子整的景。
呵呵,那也好,就这么定了。你那钟奎可真是个不多见的聪明小子,好好培养吧。
谢了冯局,回头见。
说完我挂了电话,然后要通了苏娟的手机,说我有案子在手实在脱不开身,苏娟只是恩恩地应着,后来她把电话给了钟奎,钟奎说,小心点啊老钟,别老让我替你操心。
我说,那是那是,我一定小心从事。
放下电话后我望着天花板出神,逻辑思维一片混乱,搅尽脑汁也理不出头绪,七转八拐地联想到喜剧大师卓在别林某部电影里的船甲板上摆弄一张折叠式躺椅的情景。那有着一撮搞笑卫生胡的小个子男人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却怎么也无法放平撑稳那张躺椅,一怒之下他举起那躺椅扔海里去了。呵呵,够潇洒,我跟他没的比,我不能把我自己给扔海里去。
胡思乱想的工夫,电话铃又响起来。
我操,我开了眼了立秋!
是驴蛋那有点瓮声瓮气的声音。
我说:你啥鸟事啊?大清早的你这是吃了发展养猪还是咋的?
呵呵,差不多差不多。恩?发展养猪是啥?
愚昧啊,就是给猪吃的摧情药嘛。
嘿嘿,那东西人吃了也管用?功效比伟哥咋样?
你个鸟人一大早来电话不是向我讨春药吧?我这又不出产那玩艺。有啥说啥,少罗嗦。
嘿嘿,没事没事。我是告诉你我是真开了眼界了。昨天叫你们去洗桑纳你们不是没去吗?我去了嘿,金龙池那儿新来一妞,最多二十岁,嫩得要滴水啊,长得那叫一个俊!我说你注意过电视上做化妆品广告的小妞没?就那模样了。三百块一炮,生意忒火,我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进了她的房间。我操,你猜我进门时她啥样?什么都没穿,正撅屁股等着呢!听到我的声音她回头看我一眼,乖乖!头上戴着随身听的耳麦,墨镜推在脑门上,嘴里嚼着口香糖,手里还拿着本画报哩!和个外星人似的嗨!她对我说,麻利点啊老板,时间就是金钱哦。这妞也他****太辣了,太专业化了嘛!既然进了门那就得办你说是不?我就从后面干上了。哈哈,这一干才出景了呢,我挺三下她回头冲我说声:哦哦!我再挺三下,她又回头冲我说声:哦哦!我操,本来有好多次我都要完事了,可她回头一弄这哦哦,愣是把我给憋回去了,这表演的成份也太大了啊!这样半个钟下来,我汗也淌下来了,气也喘成牛了,家伙也不好使了。你猜那小妞咋着?刷拉从一小票本上撕下一张来用元珠笔在上面哗哗写了几个字后递给我说:德性,看你肥头大耳的样子就知道是中看不中用,去去,结帐去吧,费用给你减一半,别耽误我生意。他奶奶的,立秋你说,这叫啥职业道德嘛!乱了乱了,这世道乱了啊!
哈哈哈哈,实在忍不住,我放声大笑,笑完我说:
妈啦个A啊驴蛋,你那是做爱吗?分明是上厕所撒尿时被蜜蜂蛰了鸟啦!
说完我一想,这小子玩花活呢,就沉下口气说:
你他****少在我面前整这滥调调,说吧,有什么事?
嘿嘿,也没啥事,就是想问下你们昨天晚上把那刘香香审得咋样了?
我说驴蛋你真他妈操蛋,有啥说啥,用得着跟我整这景?很简单,就你说的那样,精子主审,我眯眼打了半夜的盹,行了不?
行了行了,够哥们,改天请你找那小妞玩去啊,看你能搞得定不,嘿嘿。
我说:得,还是留着你自个玩吧。
好啊,别说兄弟们有好事不想着你,呵呵。说完驴蛋就把电话挂了。
挂了好,他要是再问今天怎么安排我还真不好回答他。我不能把市局来人搞这案子的消息告诉他,尽管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这事,可我不愿让他从我的嘴里知道,也不愿让他认为我不够哥们。就算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吧,我没别的办法。
我准时来到局会议室,市局三位,徐映川,老冯,精子,朴得水,江琳琳一干人都到齐了,我向市局三位打过招呼,找个边位坐下来。
冯局对市局张副局长说:人都到齐了。
张副局长是刑警出身,在本市公安系统以思维严谨作风泼辣对下属要求严格著称,他环视了下众人,点点头说,那就开个小会,谁先把案情介绍一下?
老冯看我一眼,我立马把眼皮垂下来装没看见。这事从哪个角度都轮不到我说,尽管我说了肯定言简意赅。老冯就是深谙这点才用眼神向我询问的,这种孙活我过去干得多了,好处没捞到,还弄了一腚臊,去他****吧,老子不捣故这些烂咸菜了。
老冯对精子说:周通,你汇报一下。
好好。精子忙不迭地挺了挺他的小鸡胸脯,沾了口水翻他面前的笔记本,振振有词地说起来。他的汇报根本抓不住重点,流水帐般事无巨细。徐映川脸上有些挂不住,打断他的话提醒他说重点,张副局长摆摆手,示意精子继续说下去。会议室的温度并不很高,精子却开始出汗,等到说完,那窄窄的脑门像被露水打了似的。
张副局长说:周大队长,看来你得好好充下电了,不然你就落伍了。基层干部讲究三能,能干,能写,能说。你的口头表达能力和多年前干普通民警时没有大的提高,含浑不清,这说明你的思维比较混乱,这样是不行的,很容易被淘汰。好了,下面谁把周大队长说的提炼一下,精简一下?
老冯又悄悄地把目光转向我,我装做没看见把头扭向一边,心里说:去你****吧,您老人家少害我点吧。我料定老冯不会直接点我的名。他知道我不愿干的事总有理由说明,那时他就不是将我的军了,而是将他自己一军了。
这样吧,我说说。老冯看看实在没辙,就自己说起来,叙述完毕还谈了自己的分析意见,他认为这是一起明显的诈骗案,突破这起案子志在必得,否则将贻笑大方,要内审外查相结合,关键在于突审。说完,把一份材料推到张副局长面前,我一扫之下断定那是今天凌晨琳琳记的那份材料,不由在心中冷笑了下。精子只知道自己审讯时的话说得很圆,从字面上谁也挑剔不出啥来,可他忘了人都是有感觉的,特别是这三位堪称侦查专家的人物,他们会根据自己的感觉联想起相关的人和事,从而在内心形成自己的看法,有了看法就会有所表示。看着精子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来:只知道自己跟斗翻得不错,可惜忘了自己没穿裤衩。
张副局长不动声色地扫视着那份材料,然后又推向梁支队长,老梁看完后又推给了江宁。
我曾和江宁成功合作审讯过几起大案,他看完材料后把目光转向我,显然对有我签名的这份材料的审讯水平表示出万分的不解。
我不被察觉地耸了耸肩。
张副局长看向徐映川说:老徐有什么看法?
徐映川满脸堆笑,啊,我完全赞同老冯的意见。
张副局长又问梁支队长:你呢?
老梁说:我看可以适当把办案力量调一下,突出一下用人所长。
张副局长说:很好。和我想一块去了。这样吧:江宁,钟立秋,江琳琳负责对刘香香的突审,周通,朴得水负责对刘香香口供的查实取证。老冯和老徐共同担任这案子的指挥,具体工作由老冯安排,你们二人直接对我负责,其他办案人有重要情况也可向我汇报。
他看了下做着记录的江琳琳,说:你把今天这会做个会议纪要保存好。现在可以分头工作了。
散会后江宁找我碰了下头,这个大我两岁的老兄开口就骂上了:钟立秋你这铁嘴钢牙咋审出这么个鸟水平?真对你的初恋美人下不了手?
我说:你都明白了还问个鸟啊。
江宁嘿嘿笑着说:没这么简单吧?这下行了,你们那尊敬的周大队撤下去了,该怎么问你还怎么问吧,我从没怀疑过你的能力,我保证做好你的配合。
我说:行了江大队,我亲爱的老兄,你就别关起门来捣故要饭的拿穷人开心了,这两天我烦着呢。
江宁笑着说:你呀老弟,哀大莫过于心死,你得振作点才是,我看你不是婆婆妈妈只知道儿女情长的人嘛。好了,不多说了,谁心里不和镜子似的啊。走,叫上那个靓妞江琳琳,咱先去会会你那个初恋美人再说。
刚要上车,我的手机响了,是家中的号码,我知道是老婆孩子回来了,揿下了接听键,是苏娟的声音:
立秋,你无论如何来家一趟,有急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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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从驴蛋办公室出来后我感到很失落,看来他说的没错,我们这多年的哥们可能做到头了。
积雪在我的脚下痛苦地呻吟,我心中凄惶得像这雪后的蓝天和大地,蓝得孤寂白得苍凉。眼前老是晃动着驴蛋健硕的身躯和那张憨憨厚厚的大脸,这会儿他还在生我的气么?还在心中嘲弄我的愚不可及么?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儿,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人生不过几十年呐,让我们各自珍惜爸妈有意或无意赐给我们的这唯一的一次生命吧,保重了蛋儿,我亲爱的兄弟。
我掏出手机给江宁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中午就不到看守所去了,在家陪陪老婆孩子。让他下午两点派司机来接我。随后我又拨通了琳琳的手机,问她带钱了没,要她请江宁找个地儿吃顿饭,别忘了讨发票。
琳琳说:放心吧老钟,这点小事俺会办。可是……俺咋一会儿见不到你就和丢了东西似的呢?心一阵阵地痛。
我说丢了就丢了吧丫头,你就全当没有那混账东西就不会心疼了。
琳琳说:俺不,有就是有,俺没本事当做没有,俺就是心疼。
我说:琳琳你听话,别淘气,淘气就不是好孩子了。吃饭时多和那个江大队聊聊,他业务很棒,一个挺精彩的成熟男人,比他****老钟强多了。知道他怎么称呼你吗?靓妞江琳琳,呵呵。对了,你俩叙一下,看看五百年前是不是同一个祖宗。
琳琳说:去你的,少乱搅和。下午见。
到家后看到钟奎仍在睡觉,我蹑手蹑脚地来到客厅,电视机开着,音量很小,苏娟着一身保暖内衣盘腿坐在三人沙发上对着电视画面打盹儿。
看到我后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拍拍沙发示意我坐她身边儿。这就是苏娟,三十多岁的人还能展露出少女般羞涩的笑容,也算是难得了。
我脱掉外衣坐在苏娟身边,电视上播放的是王志文主演的《刑警本色》。这部戏的部分剧情我不敢恭维,可对那个高高瘦瘦的演员我还是很欣赏的。丫的扮相特酷,如果表演再随意些自然些,别时不时牛逼烘烘的造作那么一下,可谓大陆演员一绝了他。我还特别欣赏他的音色,不论是对白还是演唱,味道那叫一个纯正,不折不扣的大男人神韵。和我喜欢的另一个男演员姜文比,他多了份儒雅少了份匪气。邪头怪脑是这俩演员的共同特征,这点正是我的挚爱所在,一个男人头上没角身上没刺,时间久了腿间那个玩艺儿肯定会变质,说好听点叫奶油小生,说难听点就成二尾子了。这和动物园里那种被拨了牙去的老虎一样,只能陪着客人照照像替主子赚点小钱了,那大虫已不再是严格意义上的老虎。
我拿过一个靠垫放在扶手处躺下来,把腿横向搭在苏娟腿腹之间。看到《刑警本色》的这一集已进入片尾,我顺手用遥控器把电视音量调高了一档,王志文雄浑笃重的歌声响起:
黎明已带我上路,我不能停下脚步,善良的人在为我祝福……黑夜已落下帷幕,其实我并不孤独……我在风雨中追逐,寻找那前面的路,我要把这黑暗征服,所以我不能哭,不能输!
词曲作者令我钦佩不已,作品基调力拨山河气贯长虹充满英雄主义色彩,却一点不失浓浓的人情味,这才叫至情至性,这表现的才叫人性。
苏娟肯定感到了我的心潮在起伏,她一边摩娑着我冰凉的脚一边说:立秋,你最好少看点这样的东西。奔四十去的大男人了你内心老那么脆弱天真,每次看这类作品我都发现你的眼睛有泪光在闪。立秋,别天真了,上面演的这些能是真的吗?
我嘘出一口气说:谁知道啊娟子,可就是这种东西才能使我感动,感动得我要打摆子呢。忘了在哪儿看到的一句话了,什么叫男人的性感?路见不平一声吼仓朗朗一声拨刀相助,振臂一呼众者云集,那才是真正的性感。《水浒传》上那一百单八将除了宋江外都是性感男人,所以他们被称之为好汉。那些只会耍小手腕搞阴谋,关键时刻做缩头乌龟的男人实际就是被阉割了的太监,永远不能双手卡腰挺着小肚子扬眉吐气地站着撒尿了。人,特别是男人在这世上活一遭,怎么也得留下点痕迹呢。正常人只有两种性别,非男即女,上苍把我们造化成一个膂力强劲大脑健全的男人是一种莫大的恩惠,只有把一个男人的力量和智慧发挥到极至才算不辜负老天对我们的恩泽。
还记得《水手》中的歌词吗?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像母亲的眼泪父亲的责骂永远难忘记……寻寻觅觅寻不见活着的证据……
活着的证据!精彩呀娟子。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好长时间了,我常扪心自问:我活着吗?我有证据证明我活着吗?我怎么找不着感觉呢娟子?娟子啊,这几天我心里特乱,特难过。昨天我跑爸妈坟上去了,我咋越琢磨越觉得对不住他二老呢?在坟上我哭了,我哭了个一塌糊涂呢娟子。
苏娟紧紧抱住我的腿脚说:立秋,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的心真要碎了呢。你看看你过得多好啊,媳妇虽然老了点,可也是陪着你慢慢变老的是不?还有钟奎,多好的儿子啊。儿子!立秋,儿子不就是你活着的证据吗!
我感到我的眼睛又在往外涌泪,连忙盯着天花板看,使涌出的泪又慢慢渗回我的眼眶。
我口气冷冷的说:娟子,我突然有个很不好的预感,觉得我这人将来肯定不得好死,因为我不是个好人。我无法控制我自己的好多欲望,不论哪个方面我都好象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我可能会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儿子。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不要感到意外,也不要伤心好吗?总之一句话,你千万别太在乎我。
苏娟嘤嘤地哭起来,一边抽噎一边问:你这是怎么了立秋?是工作上不顺心?是我不好?还是……你边有人了吗立秋?
我坐起来揽过苏娟:别胡思乱想了娟子,我这人爱感情用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没什么,我手头上这个案子有些棘手,它勾起了我很多往事,影响了我方方面面的情感。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过两天我就会好的。
哦?那案子牵扯到你和吕赞的友情了?那五万块钱你还给他没?
恩,还了。别管那么多,与你无关,娟子。
苏娟仰脸看着我,睫毛上挂着泪说:我算想明白了立秋。这嫁男人吧,要是嫁个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的,生活中肯定就少了情趣了,嫁个你这样的吧,情趣倒是有了,可就是老让人揪着一份心呢。立秋,真不知道你脑袋瓜儿里整天在想些什么。我是真不想你没命地奔波出人头地啥的,只想你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没事陪我和儿子说说笑笑,一家人和和睦睦亲亲热热地在一起多好啊。
看着苏娟一脸认真的样子和满口的叠加词,我不由地笑了,说:不错哦娟子,知道动脑筋了。你说的实际就是那个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呵呵,少累点心了,你就嫁鸡随鸡嫁老钟随老钟吧。我有点饿了娟子,你看是这会去给我弄点吃的还是我先蹂躏你一番再去?哈哈,这几天你不在家,我这里憋得和个炸药包似的,一点就着。
去你的,什么话你都好意思说,就你脸皮厚。
脸皮厚吃个够嘛,嘿嘿。
苏娟在我胳膊上轻扭一下,摊开身子把脸埋在我的腿腹之间……
两点刚过,江宁的司机就拨通了我的电话,车子已停在楼前。
我推开钟奎的房门看了一眼,见那小子把被子掀到一边睡得四仰八叉的,就对苏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替儿子盖好被子,然后走出门去。
在司机身后的座位上坐定,我闭起眼睛把我所掌握的香香这个案子的情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感觉拿下刘香香口供的突破口不是没有,只是隐得很深,办案经验不够丰富或作风过于粗犷,思维不够缜密的审讯人员很难发现。
公安预审工作说穿了就是一个去伪存真的过程,说起来很简单,真正操作起来却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劳动。这是一对非常尖锐的矛盾,犯罪嫌疑人的普遍心理是千方百计掩盖事实真相以逃避打击,而预审人员必须采取种种措施打消对方的畏罪心理和侥幸心理,对方只有在抵抗心理完全崩溃的情况下才会如实供述,这是一场面对面的智慧和毅力的较量。
这项工作和文学创作有着共同之处,其一这是一个综合素质的体现,一个优秀的预审员必须像作家那样既有渊博的知识缜密的逻辑思维,又懂得人间冷暖。尽管工作对象是有犯罪嫌疑的人,可毕竟是人,人总是有情感的。其二是预审员和作家一样必须得有一定的天赋,会写字就能搞创作,会说话就能审人,可效果却是天渊之别,因为没有哪两个案子的情况是相同的,也没有哪两个犯罪嫌疑人的个性是一致的,你必须懂得随机应变,而这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大一部分就来自于天份,不然就很难解释兢兢业业干了一辈子预审却成绩平平和没干几天就出手不凡屡建奇功的现象了。
我想江宁肯定会抓住我不放,让我在这起案子上出足力气的,正如他说的,他从不怀疑我的能力。这缘于我和他合作的两起故意杀人案件的成功告破。
一起是一个青年工人提着把沾了鲜血和毛发的铁锤前来报案,声称自己失手把自己的同事兼铁哥们给打死了。来到现场后见死者躺在自首者家中的墙根处,手里握着一个铁钻子,墙上有一个尚未打通的过墙眼。据自首者说,他家中安装土暖气,找自己哥们来帮忙打墙眼走管道,墙眼打到一半时自己失手一锤抡到了哥们的头上,哥们就呜呼了。照这个说法就是典型的过失致人死亡,按程序走访下来分析,很多人证实他们的确是一对多年的铁哥们,烟酒不分家,饭菜不分你的我的,实在找不出一方杀死一方的动机,案子眼看着就要按过失致人死亡定性了。这时我提出到死者家中进行搜查,看能否发现有价值的东西。此举大悖常理,去死者家中搜查?即使自首者是故意杀人,杀人现场是在他自己家,他又怎么会把杀人证据留到死者家里呢?许多人,包括许多有头有脸的人都面露讥笑之色,只有江宁当场为我喝了一声彩。他和我一样,怎么琢磨怎么对那致命的一锤是出于失手表示不理解,那一锤打的太狠了也太准了。我们力排众议拿到搜查证后,在死者的枕头皮下找到了一张纸片,正是这张纸片迫使自首者交代了他蓄意杀死自己哥们的真实动机。那纸片是一张借条,一张杀人者打给被杀者的借条,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为了黑掉自己哥们背着老婆借给他的两万块钱,又剥夺了自己哥们的生命。
还有一起是个强奸杀人毁尸案。那次的审讯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我和江宁轮番出击,几个回合下来犯罪嫌疑人就交代了他酒后看到一年轻漂亮的女工后顿生歹意,先奸后杀再毁尸的犯罪过程。案子交到法院后问题却出来了,说以目前证据这个犯罪嫌疑人不能判极刑,杀不得。理由是杀人者把那女工的尸体投进了一个高碱高温还带搅拌的工业料浆池,尸骨毛发衣物被化得荡然无存,尽管化尸现场遗有大量人血,可那失踪的女工生前却没留下一份血液化验单。法院的人说,不是我们故意和你们公安过不去,血迹遗留者被投入料浆池的依据是充分的,因为有和犯罪嫌疑人的口供相吻合的现场勘查材料证实,可你们凭什么证明那女工就是被杀者?仅凭她目前不见踪影和犯罪嫌疑人的口供推测?可犯罪嫌疑人并不知道她杀死的那个女工姓甚名谁!万一哪天那个女工从哪儿回来了,我们怎么办?人命关天呐!
不能说人家法院苛刻,有道理得很啊!可人已含冤而去尸骨无存,我们到哪儿去弄这女工的血液来化验?这不是逼着死人爬墙头吗?
江宁说要是这****不杀可真是不足以平民愤呐,那女工在阴曹地府中岂能瞑目?不过若找不出这个证据,法院判他死缓的可能性极大,真他****郁闷。
我沉吟了一下说,走吧江大队,我们到那女工的工作岗位去看看。
和江宁来到那女工的岗位后,我们找到她的车间主任和支部书记作做证人,先是确认了女工上着锁的更衣橱,然后打开了它,再然后我就戴着一副雪白的手套在里面翻,翻出一物我托在手上递到江宁面前,江宁眼睛陡然一亮,那上面赫然有一片暗红的血渍——我手上托着的是那女工用过后没来得及清洗的月经带。
记得江宁当着那主任书记的面就给我来了个热情而夸张的大拥抱。
想着,车子已在看守所大门前停稳,我下车后来到排列着提审室的那条走廊上,廊中静静的,没有询问声更没有呵斥声传出,只有我的脚步声笃笃作响。
在女看守的示意下我推开了提审刘香香那间屋子的房门,我看到江宁和刘香香正在四目对视,江宁目光如剑,犀利而冷峻,香香目光如潭,平静而坦然。琳琳单手托腮,正垂目看着桌上的材料纸出神。听到我的推门声,三人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
江宁起身向我迎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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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江宁把门关好拉我来到看守所门厅的长椅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我一根,自己也叼起一根。
我点上火吸一口问:
感觉怎样?……呵呵,刘香香是不和他们说的那么漂亮?
江宁缓缓吐着吸入的烟说:
是啊,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不仅如此,她还很聪明,神情安详,说起话来很有条理,好像滴水不漏呢。当年和你恋爱时也这样?
那怎么可能?她那时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真没想到我们十七年后的见面是这样一种情景,恍若隔世了,老兄。
是挺让人感慨的。立秋,能和我说说你对这案子的真实想法吗?
唔?我愣了下,然后笑了,说:我的真实想法你该知道的,老兄。先说说你今天问的情况吧。
好吧。今天上午我只是例行让她叙述了下她做这笔生意的来龙去脉,她的口供和过去对你们说的一样,没有明显自相矛盾的地方。吃饭时我琢磨了一下,没找到有效地突破口,我们和她抬杠一点意思没有,我们说不对,你交代的不是事实,她说事实就是这样的,那还有什么意思?下午的谈话还没正式开始,就像你刚才看见的那样,我试图用眼神逼破她的防线,让她暴露出内心的薄弱环节,那样我也许能乘虚而入找到她的破绽。可是……你肯定看到了,她的神态坦然得无懈可击。简言之,我和她之间已形成我们接触以来的第一个僵局。
你准备怎么打破这个僵局?
这不问你嘛,立秋。
哈哈。我笑着把抽剩的小半截烟揿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说:在本市公安预审界你江大队可是专家级的人物,不会找不到突破口吧?这样说吧老兄,咱们共事也不是一半天了,我的过去和现状你都了解。好吧,我先把我的想法告诉你。鉴于我和这个刘香香的特殊关系,我曾两次提出过回避,可领导都没允许。没允许我就得干是吗?用面子上的话说,这是我的职责,我得不辱使命才不辜负领导对我的期望。可同样是领导,有的人却并不想这个案子大白,这也是一种期望。我实现哪个领导的哪种期望是好?你别说我觉悟低啊老兄,维护法律的尊严是我们唯一的神圣职责,这个我也会说。可是……老兄,十多年警察干下来了,我没少维护法律的尊严吧?哈哈,可我的尊严呢?我的尊严谁来维护?在我和刘军强那件事上,上上下下哪个人的心里不和明镜似的?别说翻案了,有人站出来替我说句话吗?我和刘军强那事才出的时候,能当我面叹口气摇摇头的就算是良心未泯的正直人了,更多的是敬而远之,视我如祸水呢老兄!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这心上有伤了,一个没有愈合的创口。呵呵,扯得有点远了,我的觉悟可能是低了点,这伟大光荣正确我从哪儿观察感受?就从我身边的领导们身上!否则对我来说那只是一个美丽的童话,别对我说主流支流什么的,那个我也会说。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点支流从我这具体人身上淌过,我就得被淹没,就得窒息而死!我们都已过了热爱童话的年龄了老兄,我实际点不算有什么错吧?
江宁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说下去,立秋。
还说什么呢?我说的够清楚了。我们现在面临的好像不仅是个单纯的孤立的刑事案件,里面埋藏着很深的内容,个中奥妙就是愁烂了脑袋我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我得采取低调了老兄。
江宁沉吟了下说: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想过多的劝你什么,可有一句话我还是想说。你说的对,正因为它可能不仅是个单纯的孤立的刑事案件,完全彻底地突破这个案子的意义就更加重大了。你不想再搏一下吗立秋?什么也不为,就为你自己,明白我意思吗?
见我不做声,江宁接着说:其实你没必要顾虑很多,你只是在市区两级公安机关的领导下尽心尽力干好你的本职工作而已,政治上你不会有大的风险,话说白了难听点,因为你的现状太微不足道了。干好了,你可能会引起部分领导的注意,说不定会因此得到重用,干不好你还是现在的你。不然还能把你怎样?
我打个哈哈说:是啊,他们似乎没有取消我地球人资格的权力吧。
呵呵,看来你不是不明白。
江宁为他的游说起到效果显得很高兴。可我自有自己的主张,驴蛋说的话很有道理,人生从某个角度讲就是一个大赌局。我不是不想赌,而是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出老千,比如冯局,江宁这条线上的人,他们是几路军?
江宁一边观察我的表情一边说:立秋,我还是那句话,你不是个只知道儿女情长的人,刘香香与你毕竟十七年没见面了,相信你们不会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而言。至于美丽的女人嘛,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喜欢的,包括我。但她现在是一个危险的美女,对现在的她寄于深深的情感是非常不理智的,不像是个大丈夫所为。
正确啊老兄,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嘛。
哈哈立秋,你是不把话说露了汤不住口。从感情角度上讲我欣赏你这点,你是个诚实率真的好兄弟,找你这样的人做哥们永远不用担心被出卖了。可我们都是在政府职能部门里混的人呐立秋!正因为我觉得你够哥们才想劝你两句。立秋,往后行事说话注意点,多多少少给自己留条后路嘛。你不是喜欢文学爱写点文章什么的吗?要含蓄点,那叫艺术。
这话说得我爱听,看着他点头。
江宁继续慢条斯理地说:不管什么事都得三思而后行,同样道理,不管什么话也得三思而后说。给你举个很有代表性的小例子,你琢磨一下看是不是体现了中国政治在用人上的一种较普遍的现象:领导问他的部下:一加一等于几?如果部下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就答:二!那么这个部下在他上司心目中的印象就大打折扣了,上司会觉得这人不够稳重,属于那种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人。聪明的下属应该怎么回答?他应该一咏三叹沉吟不止,哦……这个……我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约可能差不多……等于……二……吧?还有一种更聪明的部下你猜该怎么回答?他会堆满一脸诚挚而恭维的笑意说:看您怎么想了敬爱的领导,您想让它等于几我就叫它等于几!
精彩,真的是很精彩,有点一针见血的意味了。我在感激江宁对我中肯言谈的同时,脑子里快速把自己印象深的言行过了一遍,语言自不必说了,我爱脱口而出。印象深的行动除了我在云南给刘军强的那记耳光外还想起一件事来,似乎也体现出三思而后行这一看似简单实则玄机无限的古训。
那是我才到刑警队时接到的一次报警,报警者说有人手持凶器在闹市区滋事。当时队上除了我和精子在,别人都外出查案了。情况紧急,我和精子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枪支,提上警棍叫上司机就开车去了。在车上我就看见一条大汉左手持根半米长的六分钢管,右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挥舞着,步履歪斜地追逐受惊四散的人群。我的心跳骤然加快,车子尚未停稳我就拉开车门跳下去向那大汉跑去。在这种环境下枪是不能用的,太容易伤及群众,我握紧警棍追到那大汉身后时大汉转回身来,我看到了两只充血的,野兽似的眼睛。我大声喝令他放下凶器,他却充耳不闻,左手钢管右手尖刀齐齐向我身上招呼过来。刀子是向我胸口刺来的,钢管的目标是我的脑袋。我跨进一步挥动警棍砸在他握刀的右手上的同时,我脖子的右侧也挨了他狠狠一钢管。我忍痛扑到他的身侧用左手抓住他的胸襟把他绊倒后将警棍死死压在他的脖子上。这时精子出现了,很麻地踢开那大汉手中已握不住地钢管并给他戴上了手铐。
我站起身来揉着又痛又胀地脖子恼火地问精子:你他****怎么这会儿才到?
精子说,我一下车就被一辆过路的面包车给挡住了,没办法嘛。
我说,行,你真行,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把那大汉制服后我们才弄明白,他是个狂躁型精神病人,俗称武疯子。我就是被他一刀捅死了,按我国现有刑法规定他也不会负刑事责任的。如果那样,我真不知道我死的是重于泰山呢还是轻于鸿毛,就算被评个烈士,说起来也够寒碜的:被个疯子给弄死了。而精子呢?处理得当立个一等功是没问题的,因为我壮烈牺牲了,他是我前仆后继的战友,不大张旗鼓地表彰他怎能对得起我?可那辆面包车怎么来的那么寸?要说来得巧,我怎么就恰巧在它前面冲出去了呢?九泉之下的我能微笑得起来吗?
…… ……
我非常深情地看着江宁说:谢谢你了老兄,你的话给了我很多启发,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是得三思而后行。可这思索得掌握资料,有了翔实的资料我才能有比较有鉴别才能做出正确率高一点的判断,面对这起案子的另一层面,我似乎缺乏起码的资料。我现在有点明白了,有些资料是不可能从什么人嘴里获得的,只能自己去观察揣摩,我也明白了我另一位哥们的话,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就是知道也不能说知道。我现在只需割舍掉对刘香香那份飘渺的情感,发挥聪明才智秉公办案就有可能堂而皇之地为党为人民为我自己建功立业是么?呵呵,真他****累人呐。累我也干了,冲你刚才对我的那番肺腑之言,不是卖你人情,我这叫士为知己者死。
江宁看着我点头,知道你不是糊涂人,我领情了兄弟,让我们并着膀子干吧。
我说:好,跟我来老兄,我们去给刘香香交个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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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见我起身,江宁一把拉住我说,慢着立秋,我突然想起一个突破口来。
哦?我用询问的目光看他一眼,笑着说:我说你江大队不会找不到突破口的吧,说吧,从哪儿突?
江宁突然显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我想从购货方给她的那六十万元定金入手,按理说她最少也得有个四五十万,怎么她的账号和信用卡上一点钱都没有?不好意思立秋,这点你肯定考虑到了,因为这很是显而易见的。
我笑笑说,江大队果然细致,尽管显而易见可瞄上这点的人也不是很多。接着说咱们怎么突?
江宁笑得很不好意思,我这不正琢磨着嘛,怎么突?我们问她那钱那儿去了,她可以随便扔出个生意伙伴的名字说还了他的债什么的了,让我们天南海北地去查,查来查去说不定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而她会说我们没查到,那我们还不是照样没辙?
我开怀地笑了,哈哈老兄,你的推想很正确,如果直接问的话,我敢保证我们查不出她说出的那个所谓接受那笔钱的人,我甚至保证我们查不到那个所谓的出票人海南王海。这并不是说绝对没有这个人,而是这种人很可能是某种职业犯罪集团的头目,他们的行踪往往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以我国现有的侦查收捕手段和刑侦机制,异地查获这样的犯罪嫌疑人其难度一点不亚于大海捞针。
是啊立秋,我同意你的观点。可我们总得找条路走吧,说说你准备怎么问?看你胸有成竹了呢,惭愧了老弟,我真不知道你的大脑是怎么结构的,你小子绝对是个侦破天才,特别是在预审这个环节上。
我说:哈哈,你又来了啊,上午不是告诉你别关起门来操要饭的拿穷人开心嘛,饶了俺行不?俺犯痔疮了嘿……不过你这一吹,我还真有点飘飘然的感觉,受用得紧,呵呵。和你说实话老兄,我什么时候都不会胸有成竹,我只有一点朦胧的感觉,跟着感觉走就是我所谓的天才了,哈哈。我爱胡思乱想,比如你刚才说起那六十万的下落时我就走了几秒钟的神,我突然想起有次咱们办完案子一起喝酒,还记得吗?当时在场的还有我们现在的代理副大队朴得水,我一不错的哥们。
江宁连连点头,记得记得,好像是侦破你们辖区一起大案后的事,得好几年了吧?
我说是啊,一起抢劫致人重伤案,好几年了。那次朴得水喊服务小姐没喊来,就用钥匙起一瓶啤酒,结果把瓶口给起破了。一家人都说算了,不要那瓶酒了。可那小子不光会过日子还又装文明,从兜里掏出手绢擦那瓶口上的玻璃茬子,擦完后又把手绢揣兜里去了。我当时看着他那一系列动作就感觉别扭,心想这小子可能得找点难看。一念闪过没等说话就有小兄弟找我喝酒。也就两分钟吧,朴得水突然一声:我操!鲜血顺着鼻尖往下滴,是他自己用包着玻璃茬的手绢把自己鼻子给划了道口子——撸鼻涕来着。呵呵,服务小姐找来的一块邦迪创可贴,肉色小口罩在他鼻子上戴了三天,那样子可爱得和马戏团里身怀绝技的小丑似的。
哈哈,立秋,你要不说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你这脑袋里是能装东西……不错,这里面反应了一种因果关系,可这六十万的因果关系都是哪些呢?
看着江宁冥思苦想的样子我不由笑出声来:干嘛呢亲爱的老兄?你咋和演旧电影似的?站起来夹着烟皱着眉踱两步,再默诵段老人家语录,然后目露神驰之光看着遥远的天际,啊——就可以让导演喊OK了……哈哈,人类一思索,上帝就发笑。上帝笑没笑我不知道,你可是快把我乐死了!
江宁也笑了,说:操,你就乐吧兄弟,小心把牙乐下来。不想了不想了,走吧,看你怎么和她交底。还是那话,我相信你的能力,保证配合好你。
我说,不是你给我配合老兄,关键动作得你运作,你的作用要比我的重要得多。
好了,不和你云苫雾罩地侃了,这样吧,咱哥俩说句悄悄话,你,我,江琳琳,这个队伍你当家。
我说,我也领你情了老兄,可惜没有红头文件。呵呵,不管咋样,我是真领你情了。要是换成我们周大队长——精子次郎那厮说这话,我非找块老娘们用过的卫生巾做副嚼子给他勒上不可,那**过去拿我当枪使得多了。
江宁看着我摇头,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他说兄弟你正经点,我是真心盼着你早点被提起来,不然真浪费了你这才了。
我说好好,等会我就回家让老婆把我的裤衩改成背心,那不就提起来了吗?嘿嘿。
哈哈操,你这语言是他****哏。走吧,让老兄看你怎么对付刘香香。
我一边站起身往提审室走,一边余兴未消地和江宁砸牙:你这语言也很哏,‘哈哈操’。我知道那种小啥通电话有个别名叫‘喂喂操’,因为那玩艺儿信号不好,接通后喂喂两声就掉线了,打电话的人很烦躁,就说操!合称‘喂喂操’,哈哈。
推开提审室的门,琳琳就抬起头紧紧盯着我看,毫不掩饰目光中的依恋和爱慕,目光柔和得袭人。我心一动,竟也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连忙避开她的注视扭头朝香香看去。
香香脸上有一丝见到熟人后的那种很自然的笑意,更多的却是从眼睛中流露出的探寻和猜测。
我没到审讯台后正襟危坐,而是斜靠在审讯台的前沿,双手插在裤兜里笑微微地看着她。
我这个动作使得江宁也不便坐到审讯台后去了,他拖出椅子坐在审讯台一侧。
我又来了,香香。
是,你又来审我了立秋。
恩,你觉得我能审得了你吗?
能的立秋,你已经把我审清楚了。
呵呵,那儿话啊香香,严格说来我还没开始审你呢,我现在准备开始审了。没办法,我指望审人混饭吃。来,先给你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他也是个指望审人混饭吃的人,本市经侦支队第二大队大队长江宁。
江宁神态威严地向刘香香点了下头。
香香嘴角挂上一丝笑,哦,两个堂堂须眉来对付我一个小女子?
我也笑了下说:你错了香香,你现在在我们头脑中的概念不是个小女子,而是个重大刑事犯罪嫌疑人,你必须知道这点,找到你的感觉。
我不是罪犯立秋,我是被人骗了。
我不否认你被人骗的可能性存在,可被人骗并不意味着不再去骗别人。事情往往恰好相反,因为被人骗而产生骗别人的动机的可能性非常大。记得我小时候骑我爸的自行车出去被人把铃铛皮偷去了,为了回家好交差我就偷偷扭了别人一个铃铛皮安在我爸的车铃上了。
呵呵立秋,你的推理能力很强,可惜你只是推测。
是,你说得很对香香,目前我这仅是一种推测。职业原因我经常用我的大脑推测,我是小四十岁的人了,知道推测落空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所以我一般不会把我的推测说出来。既然说出来了,我就会对我的推测负责。进一步说,对你的有罪的推测,也就是对你明知那张汇票是假的却要使用的推测,根本不用我们这样的专业人员去做,稍具一点生活常识和逻辑的人都推得出,只是他们没有能力证明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而我能,你信吗?
香香垂下眼去说,能告诉我吗钟警官,你干警察多久了,办过冤假错案吗?
我天生喜欢这种暗藏机锋的对话,就哈哈笑了一下说:香香请你抬起头来我告诉你,我干警察十三年了,遗憾得很,我的手中从未出现过冤假错案。
哦,那你这是准备从我这里开始制造第一起?说起来香香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呀,你怎么就非咬定我有罪不放呢?难怪有人说你们做警察的满眼都是阶级敌人呢。
我从兜里掏出烟,扔给江宁一根,趁机和他交换了下眼神,发现他的眼中有一丝讶然,心想你江大队不用大跌眼镜,我钟立秋看上眼的女子不仅个个美丽,还没有一个不是聪明过人的,呵呵。
我低下头把嘴上叼的烟点着吸了一口,看着那红红的烟头说:香香你越说越坚定了我对你有罪的推测和判断了,我还进一步断定你在做这起案子之前研究过我国现行的刑法。不错,我国1997年修改后的刑法有一条原则叫做无罪推定,说白了就是我认为你有罪就得拿出你有罪的证据,而不是先假定你有罪再逼你自己交出你有罪的证据,那叫做有罪推定,新刑法摒弃了这一点。那么我告诉你,公安机关对你执行刑事拘留有着充分的依据,种种迹象表明你对那汇票是伪造的是明知的,这点我刚才说到了,你的诈骗意图很明显,非专业人员也推测得出。你自以为你准备得很充分,对高买低卖等现象说是为了还你朋友给你的贷款以解燃眉之急,你觉得你能自圆其说是么?那你为什么不去银行贴现呢?虽然那样也会损失一部分资金,可总比你做这赔本的生意来得省劲是么?为什么不去银行省这个劲呢?呵呵,你很清楚你到银行是贴不出现金来的,因为那汇票——是假的。
香香的目光暗淡了许多,但让人很难判断她是心虚还是无奈。她说:
钟警官,我没有,我没有像你说的那样研究过刑法,没去银行贴现是因为我是个生意人,做生意是我的本份,你仍然在对我做有罪的推定警官!
呵呵,香香。你有罪无罪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真相大白,我没有必要和你在这里抬这个杠。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咱们分别已十七年之久了呢?就像你不再是那个唱《兰花花》的女孩一样,我也不再是那个扯着嗓子朗诵《风流歌》的男孩子了。你我的风流都蕴含在我们的眼睛中了,这是十七个春夏秋冬风霜雨雪在我们眼中的折射。可惜啊,我们的风流的内容是那么的不同,我多么不想坐在我眼前的是你啊香香,可我更改不了这个事实,就像你更改不了你将被判刑的事实。没别的,只因为它是事实,事实是不容篡改的,虽然它可以被掩盖,可掩盖了一时掩盖不了一世,不管它是美好的还是——残酷的。
香香,你要是这个态度,我真不想和你多说什么了。告诉你,我钟立秋,当年的秋子,没有一丝一毫陷害你的动机,之所以没把让你非老实交代不可的证据摆在你的面前,是我不愿意看到你那副山穷水尽的样子,更不想的是让你所推崇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判断成立。你这案子做得不漂亮,一点都不漂亮,即使你这案子做成了,拿到那七百多万后并没被抓获,等待你的也是亡命天涯。你有流亡人所必需的那种特殊的生存能力吗?我怀疑。到哪儿你也得和人打交道,和男人打交道。我们上次交谈时你说的话尽管偏激却不是一点道理没有,男人是没大有好东西。一个单身的漂亮女人本身就潜在着一种危机,何况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单身漂亮女人?那样你的具体结局很难预测,不会善终却是一定的,你会输得很惨,百分百的会输在男人手上,因为那时能在你身边出现的男人可真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了。回过头去看看吧,你走到今天这步,真的是被男人害了,包括你最后的招供,还会是被男人所迫。这个男人严格说来不是我,也不是这位江大队,而是你以往生活中接触的那些男人。很不幸啊香香,你所接触的男人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可多多少少与你对男人的鉴别和理解是有关系的,不是么?你的前夫是始作俑者,他的拈花惹草把你引到了一群狼一般的男人中,就是从你供述中依次提到的拿了你的货却不付给你货款的那两家公司的男人,海南的王海等等。给了你两百万贷款的那个男人是好男人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有道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付出了多少,付出的是什么?相信你比我更清楚。香香,你陷入了一个怪圈,一个由所谓坏男人组成的怪圈,在这个怪圈里你只能恶性循环。也许改变你生活中的一个因子,你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比如你不离开你的前夫——并不是说你离开他是错误的,错在你把他看得太重了,不然你不会赌气下海经商,对吗香香?你要是不在乎他,他爱养女人就养女人,你过你的日子,或者你忍受不了离开他再去找一个你心仪的男人过日子,都不会到今天这步。听明白我意思了吗?你把一个本靠不住的男人看得太重了!其实这并不新鲜,肯定听说过《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吧?一个典型的关于女人的悲剧故事,流传多少年了?那悲剧的真谛在哪儿?真正的悲剧人物不是杜十娘,而是时至今天还有可怜的女人在上演着和杜十娘同样的悲剧!
香香,你是一个从形体到相貌都美丽非常的女子,我希望你的智慧也像你的容貌那么过人,否则你的美丽会在我眼中变得不堪入目。给你交个底吧香香,审你我不会打一句诓语——你是有罪的。我希望你在服刑之前、之中、之后都保持住你所能保住的那份美丽。知道么?我热爱美丽——所有的美丽!
我说这番话的时间里,室内的三个人仿佛把呼吸都屏住了,室外走廊上也听不到女看守的走动声,只有我略带谙哑的,隐含着沉沉苦涩的嗓音在那个空间里抑扬顿挫地回荡,说到最后我感到我的眼睛已经发潮,脑海中再次出现了那朵奇异的花儿,那是我们每一个活着的人的诞生之处。
香香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脸色慢慢胀红,我的话音落下后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已盈满了泪水,她轻缓地说:
钟警官,立秋,秋子,我真想永远都叫你秋子,我……我多想回到我们一起捉迷藏的那个年月啊……可我回不去了……秋子,你还记得吗?我跟在你后面跑,你跑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你甩都甩不掉我的……我多想再跟你身再后跑一回啊秋子!看来……我……我这辈子好像没这个机会了秋子……我记得,后来……我俩就头对头趴在路边那条阳沟底了……再后来……我,我憋不住了啊秋子……
香香双手掩面伏下身去失声恸哭,江宁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斜上方的天花板,表情凝重得像一尊雕塑。
香香最后那句话像一颗子弹击中了我的身体,我禁不住浑身一颤,极快地转过身去,对面是琳琳那张脸,小丫头憋着嘴看着恸哭的香香,泪水正缓缓地涌出眼眶……
我瞪着琳琳伸出手去,说了两个字:手绢。
琳琳匆忙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掏出手绢递到我的手上。
我踱到香香跟前说,香香,我很想像《让世界充满爱》那首歌中唱的那样,轻轻地捧着你的脸,为你把眼泪擦干。可我不能,你自己把泪擦了吧,听我对你说。
香香直起腰身,仍然用手捂着脸。
把手绢接过去,香香。
香香伸手接过手绢擦着脸上的泪。
我口气平静的说:香香,三天后我保证给你有罪的证据。你,准备服刑吧。
根据我掌握的法律知识你大概会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在狱中表现好的话,最多十年就可出狱,那时你如果还有兴趣跟在我身后跑一回,我一定带你跑,香香。
香香泪眼婆娑地望着我,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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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这一通话语有如利刃刺中了刘香香心灵深处最薄弱的那个环节,她的心在汩汩流血,她已虚脱得颤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我语言中设定的情景和暗示。她对我哭诉的那一刻是典型的悔罪表现,而悔罪的前提是认罪,也就是说她已在我们面前默认了自己的罪行。可法律不接受默认,必须让她如实详细地供述其犯罪过程才能成为证据。
以我的审讯经验来看,此时刘香香的抗拒意识已抵达崩溃的边缘,接下来她最大的可能是提出和我单独谈谈,我如果进一步引导,她很可能就——供了。
江宁非常敏感地看明白了这点,他正悄悄向琳琳看去,试图暗示她一起主动离开。
不能不说江宁是个很好的搭档,他知道审时度势,知道审讯工作是种个性化很强的活儿。此情此景之下,副手哪怕一丝不慎,比如一个贪婪的眼神,一个窃喜的表情都会引起对方的反感和猜疑,从而使主审的苦心经营前功尽弃,更不消说如精子之流惯用的抢功行为了,非弄大家一头屎不可。
对琳琳我是丝毫不担心的,小姑娘和香香一样,已被我所谓的激情打动,她甚至已经忘了案子本身,只一味沉浸在对我话语的沉思和对香香的同情中。
优秀的预审员大都推崇“白猫黑猫论”: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这种现象充分体现了预审工作强烈的个性化色彩,这是它与文学创作的又一共同点:你管我是给犯罪嫌疑人跪下叫他大爷呢还是点着他的鼻子骂他祖宗八辈呢,他给我如实供了就行;你管我的文章是按部就班先构思好了再写呢还是信马由缰写到哪算哪呢,写出来好看就行。因此我做主审时宁可要一个木头似的搭档也不要一个配合不默契的猴精,前者只是帮不上忙,而后者足以坏了我的好事。
琳琳显然领会了江宁的意图,她站起身准备往外走时我却叫住了她。
我说琳琳你去叫看守把香香带回去吧。
三个人都愕然地看着我。我没理会江宁和香香,看着琳琳说,去吧。然后把目光转向香香,对她,也是对另外两个人说:
我说过了刘香香,审你我不会打一句诓语。你这会儿要是供了,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琢磨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被秋子给诈供了,你对秋子心生憎恨事小,重要的是我不想再往你流血的心上洒盐或浇辣椒油。你说的对啊香香,十七年过去,秋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忍摧花的好孩子了……可我也还没堕落到利用一个女子对我感情上一点微妙的依恋来套取口供沽名钓誉的地步,真的香香,你去吧,我会很快给你个说法的。
江宁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只是缓缓闭起了眼睛,我看到他的心中在大摇其头。
琳琳走出去了,她甚至没看江宁一眼。哦,可爱的小丫头。
香香睫毛上挂着泪,一直怔怔地看着我不出声,女看守进来带她时,她还是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我。
我说别发愣了香香,去吧。
香香站起来转身低头向外走,临出门时扭头看向我,我看到她才干的泪重新挂满了脸颊。
我突然非常伤感,这伤感发自我的心底,寒意从我的血液里渗出,我听到我的上下牙磕碰的得得直响。香香,我青少年时期倾注了挚爱的女孩,她即将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罪犯,受到被剥夺人身自由劳动改造的严厉惩罚,这会儿她穿着我妻子的棉衣,一件月白色的,缀有无数淡淡紫荆花瓣的棉衣一步步地走出了我的视线。
静,静得我的耳边有如炸开了一个永远响不完的雷。琳琳扶着香香刚才坐过的椅背望着我,像一个色彩斑斓却无法捕捉的梦。江宁呢,尽管我没去看他,可我感觉他依旧坐在那里盯着天花板出神,似一尊雕塑。
立秋,今晚我请你喝酒吧。不知过了多久,江宁的话驱散了我耳边的炸雷。
我缓过神来说,唔?好啊呵呵。接着我又看了对面的琳琳一眼,问道:就请我一个?
当然还有琳琳,你没别的事吧琳琳?
琳琳没回答他,走过来站在我身边,笑微微地看着江宁。
小包间临街,从明净的窗子看出去已是华灯初上。
在路上江宁曾问我和琳琳想吃什么,我说麻辣鲜香什么都行。琳琳说,他吃什么俺就吃什么。
听着琳琳的话我心里忽悠了一下,她没叫钟老师,更没叫老钟,而是用了个“他”。呵呵,这小丫乖得让我心痛。
把司机打发回家后,江宁领我们来到天·地·人酒家,这家海鲜馆很有名气,有名气的馆子自然特色明显,不论是就餐环境还是服务质量,当然最有特色的还是饭菜价格的高昂。置身这样的地方,人的虚荣心会自然而然的得到一种满足。
服务女孩窈窕的身段上着一身扎染的肥而短的中式衣裤,最美妙的是她竟赤脚穿一双精制的趾夹式草编拖鞋,一个艺术化了的渔家姑娘。像舞台上的女兵,怎么看都是个女兵,可比现实中的女兵美了不止十倍。很佩服这个服务衣饰策划者的创意,高,实在是高。
嗨——嗨!江大队让你点菜呢,都叫你两遍了,瞅什么呢?琳琳一边说一边用菜谱戳我的胳膊,我把目光从那女孩的脚上收回,见琳琳正撇着嘴角转过脸去,江宁则满眼笑意地看着我们俩。
呵呵,我干笑了声说,我随便,你点吧琳琳。
琳琳说,俺也随便。
江宁接过菜谱说,最难侍侯的客人就是随便的客人,这上面好像啥都有,就是没有随便,呵呵。说着,江宁并没看菜谱,就对服务女孩报了几个菜名,看来这地方他来过不止一两次了。接着他又问我俩喝什么酒,我说我只喝二锅头,并打着哈哈说琳琳和我一样,我喝什么她喝什么。
琳琳瞪着我说了一个字,行。
不一会那服务女孩就把酒菜上来了,三只遍体通红的海蟹,一份醉基围虾,一份桔色的三纹鱼片,一份辣炒海瓜子,另外还有两盘青菜。旋开盖的精品二锅头散发出浓烈的酒香。
服务女孩为我们斟满了酒站在一边,坐我外侧的琳琳对她说,你请便吧,这儿有我呢,有事我会喊你的。
女孩微笑着说声谢谢走出去,并轻轻地把门关好。
江宁端起酒杯说,为我们的初战告捷,合作愉快——干一杯。
我和江宁都喝了一大口,琳琳也学我俩的样子啜饮,酒刚进嘴她就放下杯子猛转过身去,再转回身时已被呛得满眼是泪,不好意思地用餐纸沾着眼睛和嘴角。
看着琳琳那小样我玩心陡起,说:干嘛啊琳琳,把这美酒佳肴当忆苦饭吃了?莫哭,莫哭哦。
琳琳苦着脸想伸手拍我,见江宁正看着她很有节制地笑,就狠狠瞪我一眼罢了手。
江宁说,算了琳琳这酒你喝不了,把你那杯酒给立秋吧。说着把那服务女孩又叫进来让她为琳琳上了一大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美其名曰“冬日恋情”。
我笑着说老兄你行,你真能整景,这酒看上去听上去都透着那么股子浪漫。
琳琳感激地看江宁一眼俯身呷一小口,眼睛顿时喜滋滋地放光。
我也开心得很,看着琳琳说,这才是你喝的酒,人这辈子能喝什么酒老天爷早给定好了,你要喝错了老天爷就让你难受,比如刚才你喝那口二锅头的时候,难受了不是?呵呵,我想起二十年前流行“红茶菌”那会的事来了,当时传说那东西百病皆治,有病治病没病强体,加之原料低廉炮制方法简单,千万百姓就都泡来喝啊哈哈,那玩艺对提高国民的体质起了多大作用我没考察过,只知道我们邻居赵大爷也泡了喝,喝了后身上起了层大疙瘩,一个个跟红皮鸡蛋似的哈,光医药费花了好几百。
琳琳嘟嘴看着我不做声,江宁笑着说,你小子是能白话,啥事到你嘴里就说出花儿来了。来,刚才喝的不算,我们重新来过,为我们的初战告捷,合作愉快干杯。
我也笑着说,来一遍还不行,还再来一遍?呵呵,我看我们还是少来点冠冕堂皇,不如为江大队前途无量,为琳琳永远漂亮干一杯!
江宁笑笑没说话,琳琳说,你呢?为你什么干杯?
我?呵呵,关键时刻看出咱这人的觉悟来了,心中只有别人,唯独忘了自己,大公无私,嘿嘿。既然琳琳提出来了,那就祝我——妻妾成群吧,哈哈。
靠,看你个脏样吧你!你拿自个当皇帝呢你?琳琳瞪着眼急扯白咧地喊,全忘了对面的江宁。
我讪笑着说,皇帝我可不干,累死了还赚个昏君。我想做个人体艺术摄影师,专拍女人体,表现整体,突出细部,那才美不胜收,留的美景扮靓人间。
江宁笑说,行,你家伙野心不算大,也不算很黄,选了个撑死眼珠子的活。说着转向琳琳,呵呵,这样的男人不算坏。
琳琳红着脸说,嘿嘿,俺不知道。
江宁依然很自若地笑着说,好吧,就为琳琳永远漂亮,为立秋妻妾成群干一杯。说着带头喝了一大口。
看着琳琳的脸仍然带着羞涩的红晕,我觉得有必要把事情往乱处搅一下了,不然让江宁瞅出端倪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就用了反欲盖弥彰的一计,端着酒杯对琳琳说了句忘了是电影《叶塞妮亚》还是《巴黎圣母院》上的台词:如果世上的黄金都是我的,我全部送给你;如果我妻妾成群,你是我最宠爱的一个。呵呵,来啊琳琳,干杯!
呸,你就贫吧你。琳琳果然找回了感觉,很自然地抿了口酒。
江宁突然有些发愣,把玩着酒杯望着我说,立秋,有时想想像你这样生活真的不错,那叫一个潇洒,不像我们,头顶上弄这点小乌纱,说话都得跟木匠似的打好墨线,累呀。
我说,别别,别啊江宁,这会儿我可没拿你当什么大队长,拿你当我哥们了,要是当你是官,我说话也先打好墨线了。
江宁说,很好啊兄弟,我们现在就是兄弟姐妹,我喜欢这感觉。看着老弟才华横溢,小妹妹亮丽可人,我这心里也舒坦得很呐!来啊,老弟小妹,今天我们放开喝,高兴啊不是?
情绪是能够相互感染的,多数人喝酒实际就是喝了一种情绪。不到一小时,我和江宁就把那瓶二锅头干掉了,琳琳那杯鸡尾酒也下去了大半。
江宁已有了几成酒意,挥手又叫了一瓶,说我今天特高兴呢老弟,我佩服你的口才,有种说法是三分才智七分口才,你家伙这口才何止是七分?服你。
我哈哈笑着说,我操,你这不骂我吗?我要是十分口才不就只剩张嘴了?
江宁很慈善地笑着没做声,琳琳把话接上了,嘿嘿,差不多,你是哄死人不偿命。
我佯怒道:去去,大人说话你个小丫头片子少插嘴。知道什么呀,语言是思维的物质外壳你懂不懂?没有精密的思维哪来精美的语言?就像收音机啊,内部的管子好才能发出美妙的声音,否则你就是弄个再好的喇叭,发出来的也只是噪音,嘿嘿。
江宁说,哈哈,我的口才就有问题,我本意是想赞美你的,结果你一解释成贬你了,呵呵。真的老弟,你审刘香香那段话太他妈精彩了,真的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我听过的最经典的审讯语言了,可圈可点。可我就是搞不明白,刘香香那不明摆着要供了吗,你怎么突然打住了?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 一句诓语也不打?你就那么有把握三天内给她个证据?
我说,老兄你终于问出来了,你可真能憋啊。套胡传魁的话说,这酒喝到这会上才喝出点味儿来。来吧老兄,我们干了这杯!我举起才倒满的那杯酒一饮而尽,是三两三钱五十六度的二锅头。
江宁没含糊,一仰脖子也下去了。
我用食拇二指捻得那高脚杯在手中迷迷转,看着它反射出的柔光,我的头有些发晕,我竭力把口气放平稳了说,老兄,刘香香这个案子并不复杂是显而易见的,突破刘香香的防线也不是件多么难的事。你找不到突破口我信,那是因为你的思维不可能完全投入到案子本身上,你要考虑的问题太多,冲淡了你对案情本身的思索,而精子也不是一点思维能力没有的人,真要想破这个案子他也会挖空心思找路走的,可他不希望这个案子破了,他投鼠忌器,呵呵。我这样说的目的在于我不想标榜自己,我能扒几碗干饭自己清楚得很。现在就地提拔我个大队长,我琢磨我还真干不了,其一是我说不了谎骗不了人,其二是我做不了叭儿狗,其三是我把感情这种东西看得过重了点。比如这会儿,我们在这里美酒佳肴的,而刘香香呢,在透过铁窗看天吧?她在想什么?她会想起我秋子吗?呵呵,肯定会想我的,因为我想她了,想那个尾巴似的跟在我身后跑的梳一条麻花辫儿的小丫头啦。哦,香香,一个远去的梦,一个伴着我的青春逝去的梦……呵呵,香香,秋子不会做别的事了,只会破案子啦,我破了案子你去坐牢,呵呵呵呵……可不是我让你去坐牢的,是你命里有这一劫,一劫啊!哈哈哈,人心是什么做的?是肉长的!江宁老兄你摸摸看,我就不信谁的心是他妈铁打的!不动情不动心,为了升官发财不择手段……那他****是昧了良心了我操!
琳琳抓住了我的胳膊,哭咧咧地说,你醉了,你醉了老钟!
呵呵,是你叫我老钟吗琳琳?哦,琳琳,多好一小姑娘啊,我的眼睛没立体感了哈哈,你,你在我的眼中像,像一幅画儿,一幅美丽的画儿呵呵。
我一把抓过酒瓶把剩余的酒匀在我和江宁的杯子里,何以解忧?惟有……二锅头。哈哈哈,来吧老兄,干了它!
琳琳双手攥住我举杯的手,眼泪汪汪地说,老钟,你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
江宁呵呵地笑起来,笑到最后眼圈突然红了,他举起酒杯喝了个底朝天,放下杯子对琳琳说,我也醉了琳琳。
江大队,你……?
我边挣脱琳琳的手边说,琳琳,好孩子,乖丫头,老钟不会醉的,你松手,让我喝了它。说着我把杯中酒尽数倒入口中。
江宁站起身来,脸上挂着一丝醉意的痴笑缓缓地说,立秋,我很羡慕你。也,也许你像这样活着才是对的,你,你们看上去……很美!呵呵,我也会拽词吗这不是?呵呵呵,琳琳,我先走了,你一定把老钟送回家,不能出一点差子。
好的,你放心吧江大队。
我说,你慢着江宁。
江宁说,唔?我没事兄弟,你放心。
我说我知道你没事,要醉也得回家才醉,呵呵。
呵呵。
我们对视而笑。
我说,江宁你明天备辆好车吧,我们到刘香香的居住地去一趟。
哦?
我们去找刘香香有罪的证据。
江宁点点头说,明白了立秋,我记下了。
大雪过后的晚间是寒冷的,冷得呛人。在霓虹闪烁的街头,琳琳试图搀扶我,我笑了,说,不用的琳琳,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在乎老钟。老钟半小时内不会醉倒的,看到江宁的步态没?我和他一样,到家之前不会歪斜的。
我步态平稳地和琳琳一起上了出租车,仰在靠背上闭起眼睛,酒劲开始潮汐般的上涌,可我还是感觉到琳琳的关照,她坐我身边侧着身子紧紧握住我的一只已然乏力的手,我有些迷迷糊糊地说,琳琳,好姑娘,我,我拿什么奉献给你?
我感到琳琳的气息吹拂在我的耳边,她轻轻的说,我不要老钟,我什么都不要。江大队说得对,我们这样,看上去很美。
哦,琳琳。知道我这会儿最想的人是谁吗?
你说老钟。
是……是你苏娟姐姐。只有在她的怀里我才醉得放肆, 醉得踏实,醉得深沉,醉得……温暖。
有泪滴在我的手上,同时我感到这只手被握得更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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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我用钥匙顺利地打开房门,琳琳才请出租车司机载着她离去,我对着出租车尾摆了摆手,相信那乖乖女孩会看到的,不知她还会不会悄悄地流泪。
直到这时我才感到自己的两腿有些发软,头也晕得厉害了。呵呵,喝得忒他妈急了点。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小心翼翼地走进家门。
苏娟和钟奎分别从起居室和书房露出头来看着我。我说,哈哈,老婆孩子都蛮精神的啊,同志们好!同志们想我了没有?啊?
苏娟看着我皱了皱眉头,唉,喝醉了这是。
我笑着说,说什么呢娟子,我怎么会醉?我不会,世人皆醉,我,独醒,哈哈。
钟奎斜眼瞅着我说,嘿嘿老钟,这会儿我算知道什么叫醉死也不认半壶酒钱了,你没醉走路干嘛扶着墙啊?嘿嘿。
我说,去去,你小子忒没良心,知道你老爸头晕得很,也不说过来扶我一把。
嘿嘿,我怕你摔倒了砸着我。
苏娟把我扶到门厅的椅子上坐下,钟奎麻利地为我拿来拖鞋,并脱掉我的鞋子把我的脚放拖鞋里,一边忙活一边咧咧着说,老钟你真行啊哈,在外面是好汉回家是醉汉,也就苏娟同学脾气好啊,不然早休了你啦。
我说你小子瞎咧咧啥啊,她休了我你到哪儿去找我这么个好爹?嘿嘿,就你这调皮捣蛋的样儿,打小我都没舍得揍你一巴掌。
切,那是你知道打人犯法,嘿嘿。
你小子少跟我穷对付吧,想对付你爹你得再练几年。哈哈,去吧,给我放洗澡水去。我摸着他的脑袋瓜儿说。
说你醉了你还不承认,苏娟正给你放着呢!真是的,也不知你从哪儿来的福气,找这么好一媳妇。
嗨——?我说你小子……
苏娟从卫生间里出来说,好了好了,一会就放好。接着又给我泡了杯茶。过程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我那件鸭绒衣你见了没?
唔?对不起啊娟子,忙忙活活地我忘了和你说了,我把你那件衣服送人了。抽空我给你去买件新的,记得你那件衣服穿两三年了吧?现在不时兴了,穿着看上去忒臃肿。现在流行深色高档防雨面料的,有腰有身的那种,你脸色又白又细,穿上肯定漂亮哈哈。
苏娟笑了,你抽空给我买?你啥时有空?呵呵,我恐怕得等到头发都白了吧?哄人吧你就。
呵呵,头发白了不要紧,花儿别谢了就好。让你说着了娟子,我这阵还真的是没时间,明天我得出差。明天初七了吧?还有一天假,不然你自个去买吧。
钟奎又接上话了,对着苏娟说,我说的没错吧,咱家又没被盗,那衣服也不会自己长翅膀飞了,问题肯定出在内部——说着把头转向我,家贼难防啊老钟。嘿嘿,老实交代,你把那衣服送给谁了?千万别说你是扶了贫了。
我说小钟你小子管得也忒多了吧,人家衣服的主人还没问我把衣服送谁了呢,你操哪门子心?
苏娟同学太老实,我这是路见不平搭把手,嘿嘿。
我看你这小坏蛋是想挑拨人家夫妻关系,居心不良啊。去吧,该干啥干啥去,你爹我得泡个澡了,啊呀我这个累啊。
钟奎又嘿嘿笑了声,识趣地回书房故捣电脑去了。
我脱掉衣服来到卫生间躺到浴盆里闭上眼,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哦,看来我真是有点醉了,醉了的感觉也不错,轻松,无忧无虑。怪不得古人有但愿长醉不愿醒一说呢,可那只是种美好的愿望罢了,没有长醉不醒的,这和千里大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是一个道理,人生无可逃避,无法选择,身心要经历哪些磨砺似乎是个定数。
苏娟把睡衣给我送进来说,别泡太久了,在浴缸里睡着会感冒的。
我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谢谢了,亲爱的女人。
哦,女人。女人是什么?
女人是我奶奶。是奶奶飘荡在小摇篮四周的那首童谣,古老的旋律饱含了人间的酸涩凄苦和温馨;是奶奶那一只枯树枝似的手,颤抖着把一勺生命之水往隔代人的小嘴里送;是奶奶那张被岁月沧桑刻满了深深皱纹的脸,风尘嵌在那沟壑里已洗之不去;是奶奶眼角上那滴浑浊的泪,在无声地诉说着她那代女人生存的苦难。
女人是我妈妈。是妈妈那对干瘪下垂的乳房,被我用小手捧着贪婪地吸吮出浓浓的血浆;是妈妈那过早弯曲的脊背,那是一道母爱的弧线,熨贴着、弹拨着我豆芽菜似的生命之弦;是妈妈一声沉重地叹息,朔风般驱散了我心头上无边的浑沌;是妈妈那一瞬不瞬地凝视,为我讲述着生活的七彩故事。
女人是我妻子。是妻子温暖柔软的胴体,任我肆意释放着来自生命本源的紧迫;是妻子一声低低的抚慰之语,挥去了我诸事不顺的忧伤和落魄;是妻子刻意在我面前展现的阳光般灿烂的笑脸,让我活得无怨无悔,不厌不倦。
女人是我情人。是情人……的什么?操,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我的大脑说什么也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了,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那朵奇妙的花儿。我吃力地从浴缸里爬出,用浴巾擦干了身体穿上睡衣来到卧室,苏娟已用她的体温为我暖好了被窝,我甩掉睡衣钻进去。
睡眠,我现在最渴望的就是睡眠,侧身抱紧苏娟滑爽的肉体把脸埋在她温馨的两乳间,用我的腿贴住她柔软湿润有着茸茸质感的花儿沉沉睡去,哪怕就此不再醒来。
娟子……你知道什么是最幸福的时刻吗?我迷迷糊糊似笑非笑地说:外面夜已深,寒风在呼号,咱们的房门突然被重重敲响,我穿上睡衣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两名检查官,其中一个举着张逮捕证对我说:对不起,你被捕了徐映川先生。我说:徐映川?他住我们家楼上!呵啊哈哈,然后冷冷呵呵地回来继续抱着温暖的你——那就是最幸福的时刻。
苏娟没笑,轻轻叹了口气,边抚摸我的脸边说,睡吧,永远长不大的……钟立秋。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我正在刷牙,苏娟接起了电话,她说,好的,他马上就到。然后对我说,是琳琳那丫头来的电话,说车子等在楼前了。
我点点头加快了洗漱速度。
苏娟问了句,琳琳也上案子?
我吐掉漱口水说,是啊,嫌疑人是个女的,叫刘香香,记得我和你说起过的,我的一婚前好友呵呵。
哦!她?她出了什么事?
我没做声,用毛巾擦着脸看她一眼,笑笑。
苏娟也笑了下,似乎在为自己的多嘴不好意思,她指着餐桌说,把那个吃了吧。
我看到桌上有杯牛奶和两个煎蛋,都还冒着热气。
我说你知道我从不吃早餐的。
今天出差吗不是?吃了吧。
我说出差也不吃,你替我吃啊老婆。
苏娟摇摇头说,你沾上的坏习惯就从没有能改的。然后把我的皮夹克和挎包一并递给我,包里有她为我准备的生活用品。
我穿好衣服拎着包打开钟奎的房门,那小子正侧着身子呼呼大睡,脸上笑眯嘻的不知正做什么美梦。我悄声说,这小子不知昨晚啥时睡的,瞧那小样。
凌晨三点多才睡呢,都是你惯得他。
嘿嘿,就让他有个欢乐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吧,这小子能给我们当儿子是咱俩的造化,呵呵。
我关上钟奎的门接着说,遗憾啊娟子,昨晚我喝多了,不然非送你上了云端不可……哈哈,听说过没?有个家伙走在街上被一阵风吹跑了帽子,那家伙撵了半天,眼看着帽子飘到空中去了,恰巧他那时站在一家的窗户底下,屋里小两口正办那事呢,只听男的问:爽吗?女的答:恩,爽哎。男的又问:咋个爽法?女的不好意思地说:上了天了耶。窗外那老兄一听乐了,大呼小叫着接上茬说:嗨——你到了天上别忘了把俺的帽子给捎回来啊,拜托啦!
我一边哈哈一边打开房门,苏娟在身后嗔道:快滚吧你个没正形的,在外面一定要小心!
我转回身来挤眉弄眼地洋了一把,送她一飞吻。
楼前停着的是一辆日产三菱越野车,墩壮得看着就让人放心。我刚走到车前,琳琳就笑吟吟地从里面为我打开了车门,我侧身跨上去挨着琳琳坐下,把挎包扔到后备厢里。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江宁扭头问我,睡得好吗兄弟?然后示意司机开车。
我说还凑合了老兄,就是耽误那天伦之乐了哈哈,喝高了个鸟 的。你呢?
哈哈,咱俩差不多。说着似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掰了下车内的后视镜,使那角度让前排的人看不到后面。****,这家伙的心思够缜密的。
我看了琳琳一眼,丫头脸上隐隐有些倦容,正襟危坐目视前方,见我看她也没转头,只在嘴角挂了一丝微微的笑,丫头一夜间好像成熟了不少。
车子很快驶上了大路,江宁没话找话地说,立秋你的酒量很惊人,我们喝过多少次了,可一次也没试到过你的底。
呵呵,彼此彼此了老兄。想了下我又说,其实除了特殊体质外,男人的酒量都差不多,所谓酒量的大小只不过是一个男人胆量大小和控制能力强弱的体现。敢喝,又控制得了自己的言行,这就是大酒量。从酒品看人品这话不无道理啊,工于心计的人不见得不会狂喝,那得看他的需要,可生性豪爽的人见了知己你想不让他豪饮都难,那是秉性使然。不过,就是控制能力再强真喝多了也难保不乱。
江宁一直缓缓点着的头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缓缓地点起来。
琳琳已悄悄把脸转向了我,我视而不见,用一种啦家常的口吻说:记得有次我一生意场上的哥们拉我去陪一工商局的头头吃饭,到了吃饭的地儿那头头坐出租来了,身边还有个女的,二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很清秀,神情也蛮端庄的。那头头只含糊不清地介绍她是小赵,小赵连忙微笑着说她是那头头的下属。呵呵,从喝第一杯酒开始,那头头两眼就开始放光,盯着那女的瞅,我们说了些什么他根本听不见。酒过三巡之后那头头就有意无意地摸人家的手,拍人家的肩,那女的脸红红的没一点迎合的意思,我和我那哥们都看明白了,哈哈,还没上手呢这是。结果没用我们劝,那头头自己就把自己给灌了个八成醉。往回送他们的时候我那哥们怕我不知趣,特意嘱咐我坐在副驾驶座上。车子跑起来不久我就听到后面那头头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后来简直就像他妈一架鼓风机在呼呼地吹了,那女的声音颤颤地对我那哥们说,请,请你停一下车子。我那哥们没听见似的继续开他的车,那女的呼一下就把车门推开了,尖着嗓门大喊:请你停车!这回我那哥们没敢再装傻,一脚把车子踩到路上了。那女的冲下车一边低着头往路边跑一边把手从背后伸到衬衣里面——大概是什么扣子开了吧?呵呵,能混到他那个位子上肯定还是有点控制能力的,可酒是他****色媒人,能乱性啊。所以——我伸手拍了下司机的肩:兄弟你停一下车。司机疑惑地唔了一声,把车缓缓停在了路边。我笑着对琳琳说:所以丫头你最好和江大队换一下位子,我昨晚的酒还没全醒呢哈,省得我出洋相你受罪,哈哈哈哈。
琳琳稍一愣怔,旋即推开车门跳下车拉开前面的车门咯咯笑着对江宁说,下来吧江大队,看他敢不敢……那个骚扰你,嘿嘿。
江宁一边下车一边嘟哝,你呀,你这个钟立秋,不光能白话,事还他****特多。
看着江宁多少有点灰溜溜的神情,我心中不仅泛起一丝愧疚,我知道江宁在对女人方面不会对我有什么恶意,这年头只要不存在官场利害,你勾引的又不是他的姐姐妹妹大小姨子各色人等,谁有工夫管这鸟事?再说昨晚我醉意朦胧之时是他嘱咐琳琳送我回去的,要出什么事早出了,我此时的做法甚至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可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知道在香香这个案子上他和市局张副局长,梁支队长还有我们冯局明显对立于徐映川精子之流,如果单纯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我自会义无反顾,就算被扣个公报私仇的帽子我也认了。可世事复杂,我实在搞不清他们这两湾水各有多深,里面都隐着些什么货色。我可不愿做任何人的牺牲品,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怕了,我怕再被哪帮政治流氓给日那么一下子,弄得人不人鬼的。我喜欢明媚的阳光清新的空气,我喜欢贤惠的妻子聪明的儿子,我喜欢纯情的琳琳还有那个目前我只知道她多愁善感的静儿,我不能让我喜欢的这一切因为我的倒霉而染上晦气。我的意图在于告诉江宁:我钟立秋并不是个只知道干活的大傻蛋,你掰了下车内的后视镜我就知道你想了些什么,想给我捅刀子当心我溅你一身血。没办法,自我保护是一切动物的本能,我当然不能例外。
江宁在我身边坐定后司机重新起动了车子,我掏出烟递给他一根:嘿嘿,说别的都是胡扯淡,这样咱们抽烟说话都方便。
知道你家伙点子多。江宁的神色很快悠然起来,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你昨天也不给我个明白话,咱们这次行动具体是怎么回事我还蒙在鼓里呢。告诉你,我江宁被人牵着鼻子走这可是头一遭。
我说不会吧,你江大队一晚上会琢磨不透这点破事?
我琢磨个屁啊,昨晚让你灌醉个鸟的了。
哈哈。我由衷地笑了,问:咱们这次行动的知情面有多大?
连我都不知情你说知情面能有多大?我只和我们梁支队汇报了一下,他负责汇报给张副局长,你们冯局那里由张副局长告知,这是组织原则。我说立秋你可得稳当点,最好别竹蓝子打水一场空,那样咱们谁的面子都不会好看,我现在是和你一根绳上的两个蚂蚱啦。其实你也真是多事,刘香香昨天明摆着要供了嘛,你再引导一下就办了,何苦要跑这一趟?
我说那不行,不光组织有原则,做人也要有原则,这就是我的原则。再说这一趟怎么也要跑的,只不过是个先后问题,这一先一后可是有着质的区别的,老兄。
你这么有把握?
应该没问题,你兄弟别的方面弱智,干点具体活还凑合着,嘿嘿。
你!你他****要是弱智这满公安局的人脑子里装的就全都是大便了,我……操。
哈哈哈……我又由衷地笑起来:这当领导的就是不一样啊,说到最后那个字成气声了,没关系,我们琳琳听我粗话多了,就像呼吸空气一样没感觉了,是吗琳琳?
琳琳显然感到了气氛的宽松,嘻嘻笑着说,俺的耳朵是带过滤的,不好听的话俺都听不见。
江宁眼含笑意望着琳琳说,琳琳你这姑娘真的不错,可造之材啊,要想当个好警察就得泼辣点,容量也得大点,在业务上多向钟老师学着点,你不会干一辈子文秘的。
谢江大队指点,我会用心学的。
呵呵……江宁还想说句什么,西装里面的口袋突然传出铃声,他伸手摸出手机看了下,号码显然有些陌生,他疑惑地说了声喂,然后表情急剧变化,口气透着股子难以自抑的惊喜:
怎么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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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从江宁表情口气的变化上我看出了他和来电话人的关系之微妙,所以我赶在江宁把目光投向我之前仰到靠背上闭起眼睛。
感觉告诉我江宁的确扭头瞥了我一眼,然后转向车窗伏下身去,声音也陡然低了八度。
他得让对方听到他的声音,既然对方能听到,那声音也会钻到我们耳朵里:
……
哦,不不,你千万别误会,我真没想到……你会给我来电话。
……
哦,别客气,你尽管说。
……
哦!?是这样?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方便,你……等我电话好吗?
……
恩,再见。
……
江宁碰碰我的胳膊,我睁开眼,他一脸讪笑地递给我一根烟,呵呵,一个朋友想谈点私事,呵呵。
从这点上看江宁还属于很亲和的那种人,没使车内的气氛进一步凝滞,于是我顺水推舟打着哈哈说,我们可没成心听你的私事,有道是住宾馆走错了房间,看到一个不该看的场面。哈哈尴尬,真他****尴尬,房间里的人尴尬,推错房门的更尴尬。好在这扇门是被风吹开的,光景一现门就被关上了,嘿嘿。别客气啊老兄,你这事要是急,就让司机兄弟停下车你下去打,不然我们都下去你在车上打也行,哈哈。
不用不用,操,哪有那么急的事?出我洋相啊你。
哪有啊。这可是你自己不要打的,可别说我们没给你机会,嘿嘿。
江宁无声地笑了笑,靠在椅背上不做声了,他显然是想回味一下刚才那个电话的意蕴又不想使车内太沉闷,就找个话题逗我说话,问我,兄弟你这阵还经常写点文章吗?
我说是啊,闲得蛋疼了就打点狗屁文字粘网上去玩玩,和那些郁闷得老想用小肚子撞点什么的家伙交流一下。乖乖,别说这网上能人还真不少,有几个家伙的文字相当有份量,看得我一愣一愣的。哈哈,我在网上认识一哥们,经历坎坷才华横溢目光犀利用词辛辣,擅写评论和随感,行文颇有使台湾当局如骨鲠在喉的李敖之风,借古讽今纵横捭磕啊。前阵不知吃撑着了还是咋的,那家伙整出篇剖析网络女人的文章,连女人洗脚水的颜色成份都他妈给抹划得一清二楚,哈哈这下把马蜂窝给捅了,一时间不知从哪儿窜出帮子痴男怨女,齐呼啦地把我那哥们摁倒在地扒了个精赤条条,逮住他那命根子就是一通猛扯死掐,把我那哥们弄得呲牙咧嘴只有倒吸冷气的份了。
呵哈!坐在前面的琳琳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是吗,抽空你给我提供几个网址,我也开开眼界。江宁目光呆呆滞滞地说。
我说得了,你还是好好做你大队长吧,除了专业人员,事业如日中天的人没有在网上泡的。
哦,呵呵。江宁应着,明显地灵魂出窍心不在焉了。
我没在意江宁的神情,权当给他点琢磨心事的时间了。
琳琳转回头来微笑着说,俺看看你写的文章行不?俺也想看得一愣一愣的嘿。
我说好啊,给你个地址,你记下了:达不溜达不溜,达不溜点,没事煽乎煽乎,煽乎煽乎点康姆。嘿嘿,这就是我的个人文集。
去去,能的你吧,网下煽乎不够还跑网上去煽,切。
呵呵。我觉得琳琳这丫头娇憨得可爱,就顺茬和她聊起来,我说琳琳我煽乎点不要紧,我皮糙肉厚,一颗黑心像超级橡胶做的,抡起来摔都没事。你可别跑网上去煽,那上面高人忒多,几个回合下来你这小嫩丫头不死也得褪层皮。就是碰上个水平差不多的,那网络情感号称双刃剑,从紧靠在一起的两人中间穿过去,保证俩人都血糊漓拉的,真的不是吓唬你。
切,俺不是没在网上聊过天,没你说的那么邪乎。
那是你没碰上克星嘿嘿,我可是把话给你说前面了,爱聊你就聊,到时哭鼻子可别怨我。
哼,就凭俺这定力你说那可能吗!?对了,俺苏姐上网聊天吗?
我说聊啊,我倒没见她聊的哭鼻子,毕竟是成熟女性了嘛。年前有次我见她一边噼里叭啦打字一边傻不拉几呵呵地笑,就问她那边说啥了,看把你恣的。她回过头对我说,这人太有意思了,在说你们公安腐败呢。我问,哦,咋说的?你苏姐就对我学,大意是这样的:某地一商场发了起重大盗窃案,报警后刑警队的人带着警犬出现场,勘查完毕一家人找不到那警犬了,心想那犬可能是用鼻子搞步伐追踪去了,说不定一会儿就能把那盗窃分子给叼回来,所以就在商场经理的陪同下心安理得的去酒店吃饭了。到了地儿下车一看——乖乖!那条狗正威风凛凛地坐在当地最好的酒店门口等着呐!
呵呵呵呵……琳琳笑,江宁那年轻的司机也笑出声来了,边笑边微微地摇头。
我接着说,当时我也笑了下,笑完后我对苏娟说,那小子够能白话啊,说的挺实在,警察办完公务吃顿白饭是常有的事,就这风气嘛。不知那小子是不是干公安的,要是的话他应该再说说警察的另一面,半拉月前,那可是寒风呼号滴水成冰的腊月啊,我们几十号人在各重要路口设卡堵截抢劫杀人犯罪嫌疑,罪犯身上有枪,那份潜在的危险自不必说,冰天雪地里一站四、五个小时,那叫一个冷啊,鸟都冻掉了他****。你苏姐说那个他不说我也知道,守着个警察老公我还不知道警察是怎么回事?我还没应声,我家小捉鬼的钟奎从他房间探出毛头呲着满口白牙一个劲哈哈,俩眼儿都眯成缝了。我说小钟同学你哈哈啥呢这是?小钟笑眯着眼睛说,我说我那天早晨上学怎么见路口上满地鸡鸡呀,拣起个一看,公安牌的嘿!说完就缩回头关上门哈哈大笑。唉,我真我……让那小混蛋气煞我啦。
琳琳转回头去伏着身子捂住脸憋着声音笑,身躯却忍不住一起一伏。
司机面带笑容极快地扭头看了琳琳一眼,哈哈一笑然后专心致志地开车。
江宁愣怔怔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对着我呵呵地干笑两声。这使我想起了那个著名的笑话:领导在台上看着天花板做报告,台下的人闭着眼睡觉,一只蚊子叮在其中一人的脸上,那人伸手一拍发出啪的一声,旁边的人以为到了精彩之处就睡眼朦胧地跟着鼓掌,领导看着大家也蒙了,脱口说道:散会!
我也对江宁干笑两声,然后很领导地说:散会!
性能优良的三菱越野车在宽阔平坦的国道上无声地奔驰,一路向西。
抵达山西省那个靠近河北的小城时天已黑透,我们在一小饭店草草吃了晚饭,然后找了家还算气派的宾馆,我和江宁住一间,琳琳和那司机一人一间。
洗完澡后江宁出去了一会,估计是去回那个神秘的电话了,这会儿他正仰靠在床头上对着电视机愣神,我大叉双腿躺在床上看一份当地的晚报。
江宁很突兀地说,都说男人到了小四十就变成狼了,见了年轻漂亮的女人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你说这话有道理吗兄弟?
我不假思索地说,有道理,当然有道理。
唔?
呵呵,咱这个年龄的人凑一起谁也不会觉出谁老了来,单纯瞅自己的老婆也觉不出什么,可睁眼一看身边的年轻人就会惊讶地发现自己青春已逝。印象最深的就是我那做生意的哥们,去年换了个小他十来岁的媳妇,结婚那天新娘子往他身边一站——我操,不像父女俩也像叔叔和侄女。我们在这种情景下自觉不自觉地就会产生艳羡,产生对青春女孩的向往,似乎忘了自己的媳妇也是从那如花似玉的年龄陪我们一起变老的,由艳羡向往而产生空虚,空虚了就想弥补——所以见了年轻漂亮的女人就变成饿狼啦。
江宁看着我点头,长长地呼出口气。然后悠悠地说,你的大脑像个杂物仓库,什么货色都有,不是贬你啊兄弟。
我笑着说,咋的,思春了啊老兄?想了就寻摸一个啊,凭你这年龄身份相貌智慧,糊弄个有点姿色的小情人不会是什么难事吧?
操,别瞎说啊兄弟,咱可是受党教育多年的好同志。
从江宁表情口气的变化上我看出了他和来电话人的关系之微妙,所以我赶在江宁把目光投向我之前仰到靠背上闭起眼睛。
感觉告诉我江宁的确扭头瞥了我一眼,然后转向车窗伏下身去,声音也陡然低了八度。
他得让对方听到他的声音,既然对方能听到,那声音也会钻到我们耳朵里:
……
哦,不不,你千万别误会,我真没想到……你会给我来电话。
……
哦,别客气,你尽管说。
……
哦!?是这样?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方便,你……等我电话好吗?
……
恩,再见。
……
江宁碰碰我的胳膊,我睁开眼,他一脸讪笑地递给我一根烟,呵呵,一个朋友想谈点私事,呵呵。
从这点上看江宁还属于很亲和的那种人,没使车内的气氛进一步凝滞,于是我顺水推舟打着哈哈说,我们可没成心听你的私事,有道是住宾馆走错了房间,看到一个不该看的场面。哈哈尴尬,真他****尴尬,房间里的人尴尬,推错房门的更尴尬。好在这扇门是被风吹开的,光景一现门就被关上了,嘿嘿。别客气啊老兄,你这事要是急,就让司机兄弟停下车你下去打,不然我们都下去你在车上打也行,哈哈。
不用不用,操,哪有那么急的事?出我洋相啊你。
哪有啊。这可是你自己不要打的,可别说我们没给你机会,嘿嘿。
江宁无声地笑了笑,靠在椅背上不做声了,他显然是想回味一下刚才那个电话的意蕴又不想使车内太沉闷,就找个话题逗我说话,问我,兄弟你这阵还经常写点文章吗?
我说是啊,闲得蛋疼了就打点狗屁文字粘网上去玩玩,和那些郁闷得老想用小肚子撞点什么的家伙交流一下。乖乖,别说这网上能人还真不少,有几个家伙的文字相当有份量,看得我一愣一愣的。哈哈,我在网上认识一哥们,经历坎坷才华横溢目光犀利用词辛辣,擅写评论和随感,行文颇有使台湾当局如骨鲠在喉的李敖之风,借古讽今纵横捭磕啊。前阵不知吃撑着了还是咋的,那家伙整出篇剖析网络女人的文章,连女人洗脚水的颜色成份都他妈给抹划得一清二楚,哈哈这下把马蜂窝给捅了,一时间不知从哪儿窜出帮子痴男怨女,齐呼啦地把我那哥们摁倒在地扒了个精赤条条,逮住他那命根子就是一通猛扯死掐,把我那哥们弄得呲牙咧嘴只有倒吸冷气的份了。
呵哈!坐在前面的琳琳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是吗,抽空你给我提供几个网址,我也开开眼界。江宁目光呆呆滞滞地说。
我说得了,你还是好好做你大队长吧,除了专业人员,事业如日中天的人没有在网上泡的。
哦,呵呵。江宁应着,明显地灵魂出窍心不在焉了。
我没在意江宁的神情,权当给他点琢磨心事的时间了。
琳琳转回头来微笑着说,俺看看你写的文章行不?俺也想看得一愣一愣的嘿。
我说好啊,给你个地址,你记下了:达不溜达不溜,达不溜点,没事煽乎煽乎,煽乎煽乎点康姆。嘿嘿,这就是我的个人文集。
去去,能的你吧,网下煽乎不够还跑网上去煽,切。
呵呵。我觉得琳琳这丫头娇憨得可爱,就顺茬和她聊起来,我说琳琳我煽乎点不要紧,我皮糙肉厚,一颗黑心像超级橡胶做的,抡起来摔都没事。你可别跑网上去煽,那上面高人忒多,几个回合下来你这小嫩丫头不死也得褪层皮。就是碰上个水平差不多的,那网络情感号称双刃剑,从紧靠在一起的两人中间穿过去,保证俩人都血糊漓拉的,真的不是吓唬你。
切,俺不是没在网上聊过天,没你说的那么邪乎。
那是你没碰上克星嘿嘿,我可是把话给你说前面了,爱聊你就聊,到时哭鼻子可别怨我。
哼,就凭俺这定力你说那可能吗!?对了,俺苏姐上网聊天吗?
我说聊啊,我倒没见她聊的哭鼻子,毕竟是成熟女性了嘛。年前有次我见她一边噼里叭啦打字一边傻不拉几呵呵地笑,就问她那边说啥了,看把你恣的。她回过头对我说,这人太有意思了,在说你们公安腐败呢。我问,哦,咋说的?你苏姐就对我学,大意是这样的:某地一商场发了起重大盗窃案,报警后刑警队的人带着警犬出现场,勘查完毕一家人找不到那警犬了,心想那犬可能是用鼻子搞步伐追踪去了,说不定一会儿就能把那盗窃分子给叼回来,所以就在商场经理的陪同下心安理得的去酒店吃饭了。到了地儿下车一看——乖乖!那条狗正威风凛凛地坐在当地最好的酒店门口等着呐!
呵呵呵呵……琳琳笑,江宁那年轻的司机也笑出声来了,边笑边微微地摇头。
我接着说,当时我也笑了下,笑完后我对苏娟说,那小子够能白话啊,说的挺实在,警察办完公务吃顿白饭是常有的事,就这风气嘛。不知那小子是不是干公安的,要是的话他应该再说说警察的另一面,半拉月前,那可是寒风呼号滴水成冰的腊月啊,我们几十号人在各重要路口设卡堵截抢劫杀人犯罪嫌疑,罪犯身上有枪,那份潜在的危险自不必说,冰天雪地里一站四、五个小时,那叫一个冷啊,鸟都冻掉了他****。你苏姐说那个他不说我也知道,守着个警察老公我还不知道警察是怎么回事?我还没应声,我家小捉鬼的钟奎从他房间探出毛头呲着满口白牙一个劲哈哈,俩眼儿都眯成缝了。我说小钟同学你哈哈啥呢这是?小钟笑眯着眼睛说,我说我那天早晨上学怎么见路口上满地鸡鸡呀,拣起个一看,公安牌的嘿!说完就缩回头关上门哈哈大笑。唉,我真我……让那小混蛋气煞我啦。
琳琳转回头去伏着身子捂住脸憋着声音笑,身躯却忍不住一起一伏。
司机面带笑容极快地扭头看了琳琳一眼,哈哈一笑然后专心致志地开车。
江宁愣怔怔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对着我呵呵地干笑两声。这使我想起了那个著名的笑话:领导在台上看着天花板做报告,台下的人闭着眼睡觉,一只蚊子叮在其中一人脸上,那人伸手一拍发出啪的一声,旁边的人以为到了精彩之处就睡眼朦胧地跟着鼓掌,领导看着大家也懵了,脱口说道:散会!
我也对江宁干笑两声,然后很领导地说:散会!
性能优良的三菱越野车在宽阔平坦的国道上无声地奔驰,一路向西。
抵达山西省那个靠近河北的小城时天已黑透,我们在一小饭店草草吃了晚饭,然后找了家还算气派的宾馆,我和江宁住一间,琳琳和那司机一人一间。
洗完澡后江宁出去了一会,估计是去回那个神秘的电话了,这会儿他正仰靠在床头上对着电视机愣神,我大叉双腿躺在床上看一份当地的晚报。
江宁很突兀地说,都说男人到了小四十就变成狼了,见了年轻漂亮的女人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你说这话有道理吗兄弟?
我不假思索地说,有道理,当然有道理。
唔?
呵呵,咱这个年龄的人凑一起谁也不会觉出谁老了来,单纯瞅自己的老婆也觉不出什么,可睁眼一看身边的年轻人就会惊讶地发现自己青春已逝。印象最深的就是我那做生意的哥们,去年换了个小他十来岁的媳妇,结婚那天新娘子往他身边一站——我操,不像父女俩也像叔叔和侄女。我们在这种情景下自觉不自觉地就会产生艳羡,产生对青春女孩的向往,似乎忘了自己的媳妇也是从那如花似玉的年龄陪我们一起变老的,由艳羡向往而产生空虚,空虚了就想弥补——所以见了年轻漂亮的女人就变成饿狼啦。
江宁看着我点头,长长地呼出口气。然后悠悠地说,你的大脑像个杂物仓库,什么货色都有,不是贬你啊兄弟。
我笑着说,咋的,思春了啊老兄?想了就寻摸一个啊,凭你这年龄身份相貌智慧,糊弄个有点姿色的小情人不会是什么难事吧?
操,别瞎说啊兄弟,咱可是受党教育多年的好同志。
我说对对,共产党人作风硬,见了女的不上性。哈哈,别给弟兄们玩掩耳盗铃了,党没让狗日的们贪赃枉法吧?年年抓年年杀的,嗨嗨这蛀虫们不光没绝了种,简直就是雨后春笋啊他****。
江宁皱起眉头,操,换换脑筋说女人呢你又扯出蛀虫来了,扫不扫兴啊你。
哈哈,还是扯女人好,提情绪。那你干嘛不实在点啊老兄,我是没机会,有机会咱何尝不想潇洒一把?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嘿嘿。
呵呵,我看琳琳那丫头就蛮不错的,你说呢老弟?江宁饶有意味地看着我说。
好眼光啊老兄!那小丫盘儿靓条儿顺,清纯得像朵茉莉花,诱人呐。
哈哈,动心了老弟?
是啊,从见她第一眼我就动心了,要不是硬憋着,那颗花心非从嘴里窜出来不可。
干嘛憋着啊,我看那丫头对你挺有情意的。去吧,去隔壁找她聊聊,说不定她这会儿正想你呢呵呵。这可是个机会,要是她愿意你们聊到天亮都行,我保证给你们保密。江宁眼含笑意,说得既真诚和蔼又轻描淡写。
我猛地起身探着脑袋把目光调得亮亮的惊喜万分地问:真的!?
当然真的,都小四十的人了,你以为是小孩子闹着玩儿?
我扑嗵仰在松软的床上长嘘短叹做沮丧不堪状:唉,还是算了,等我和你一样当了大队长再说吧,省得委屈了人家丫头。不过——领你情了啊哥们。
说着我从床上下来,把苏娟给我买的那身保暖内衣脱掉甩到旁边的椅子上,并习惯性地想脱掉那条紧绷绷的子弹头牌内裤,见江宁张大嘴巴看我,就哈哈一笑说,操,我还是留着这一小件吧,免得老兄你见了我那啥后自卑啊哈!伸手掀起毛毯钻进去,只露一脑袋。
性感,兄弟你真性感,没想到你家伙小四十了还有这么身肌肉!江宁的赞叹很真诚:兄弟,你这身高得一米八五吧?我说操,哪有那么高?穿着鞋才一米八三。
哦,你这体形是怎么保持的?现在还坚持锻练?
呵呵我练个鸟啊,有时间就搂着老婆睡觉。我这是吃老本呢,六岁在石湾里游泳,十五岁开始练拳击,后来又没命地爱了阵子散打。
我想起来了,你还获得过全市公安系统散打比赛的名次是吗?
恩,第三名,学艺不精啊。一晃十多年过去了,真他****光阴似箭。
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响起来,我伸手抄起放到耳边上听,然后对着话筒说,哦,请你稍等。然后递给江宁说,找你的。
江宁接过电话说了声喂,然后皱起眉头问,什么?接着又说,不要不要,不要!告诉你,我他妈是公安局的,再罗嗦我端了你们的窝!
我早已用毛毯蒙住头笑成一团。
江宁挂掉电话说,兄弟哎,我服你了,俺真服你个歪歪**了,唉!
我伸出头来笑着说,嗨嗨,这回让你说对了,不光我,我们这代男人的那玩艺儿,十个有九个是歪歪把,剩下那个不歪的是先天性阳痿。知道为啥不?长期手淫,现在的说法动听多了,叫自慰。安慰的慰,不是自卫反击战的卫。呵呵,甭摇头啊你,不服你就脱了裤衩咱们验证一下,哈哈!
江宁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衣服,也只留条裤衩钻到毛毯里蒙住头瓮声瓮气地说:操他****来,睡觉!
我伸手关了电视和房间的灯:就是嘛,俗话说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过倒着,坐一天车了,这会儿睡觉才是硬道理,想三想四的有啥鸟用?
我死啦!江宁依旧在被窝里闷着声喊。
呵呵,死吧老哥,我也得死几个小时了,累。
可我一时半会就是死不过去,迷迷糊糊地想,想明天那场取证交锋的对手是什么样子,想我是否能稳操胜券。想琳琳,想她那印有卡通女孩的小三角裤,想她那朵细毛茸茸的花儿。想静儿,想她那冷艳清美的外貌,想她那纵情而压抑的呻吟,想她那缠绵的抽泣和疯狂的嚎啕……
隐隐的,腹下竟蠢蠢欲动。不能动,大的小的都不能动。你困了,你该安安稳稳地睡觉了,活得说不清啥滋味的老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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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晨光已照亮了图案不错的暖色窗帘,五颜六色稀奇古怪的梦境骤然间被现实无情地取代。斜眼看向旁边的江宁,见那家伙早已睡醒,正双手垫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瞅,不知他的灵魂云游到何方去了。
我觉得这哥们挺有趣,有趣的人总能唤回我的童心,我唰地掀掉身上的毛毯,一个标准的鲤鱼打挺弹将起来,在床上摆出个世界名雕《思想者》的造型,对着床单悠扬吟诵: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床上酣睡足,江宁动作迟!
江宁吓得一颤,用手撑着身子哆哆嗦嗦坐起来又气又笑地望着我。
我哈哈一笑,单手按床将身体向房中的小走廊斜刺里射出,落到地毯上时我的另一只手已把那子弹头内裤褪至膝盖处,然后极快地起落两腿把内裤攥在手中。
我转身对江宁说,不好意思啊哥们,我要先用卫生间了,出恭、如厕、大便,实实在在地说就是拉屎,嘿嘿。
连日劳累使身体有些失调,那个行为过程便不够顺畅,害我坐在马桶上攥拳皱眉做了阵子痛心疾首状才算了结。
完事后我动作极快的刷牙,顺手打开了浴缸上面的淋浴喷头——女人喜欢管那玩艺儿叫花洒,真他****贴切,可我不能那么叫,我身上没花儿。
受苏娟的影响,我也变得有点洁癖了,大丈夫宁可三日无饭吃,不可一日没有澡洗,所以我出差一定得和同行者说明白,吃好吃孬无所谓,一定得住好,起码要有洗澡水,我不能容忍自己身上发出任何异味。同时也越来越讲究衣着,名牌不名牌无所谓,必须得质地优良整洁合体,可自结婚来我从没买过衣服洗过衣服,包括袜子和裤衩。这使我陡然间想起了苏娟,想起了“好女人是一所学校”那句名言,首出此言者应该是梁晓声,读他的作品时我大约二十岁出头,这段话出自他的哪本书我忘了,可我隐约记得他那段长达三四页纸激情燃烧的独白,记牢了他这句话,只凭这句话我就尊敬了这条东北汉子,并在心里敬他到永远,不管文坛上怎么传说他这个这个那个那个的,全当草驴叫唤了。
把水温调低,这使我肌肉紧缩精神抖擞,那探花使者也陡然紧凑精捍,不再滴哩嘟噜地透着股子埋汰相。
洗毕我套上子弹头回到卧室,江宁已穿好衣服,见我出来立马钻进了卫生间。
我裸着身子一边等身上的水完全晾干一边从挎包里掏出苏娟给我准备的“大宝SOD蜜”往脸上抹——嘿,还真对得起咱这张脸!****,做广告的那小子长得比老钟差远了哈哈。
趁江宁在卫生间里忙活的工夫我一一披挂我起的行头:酒红色纯棉紧身保暖内衣裤,全毛黑色衬衣,太空银色珠光领带,黑色西裤藏蓝棉袜黑皮鞋,最后套上那件柔软润泽的黑皮夹克。这就是我在寒冷冬季里执行特殊任务之外的全部装束,我惧热不怕冷,大概与血质有关,浑身忠骨一腔热血是也。我叼起根烟看着镜中留着板寸发型的壮年汉子钟立秋,总体观感硬朗且不乏洒脱,那精气神儿比国家首脑的贴身保镖一点都不逊色,凭什么不让我发挥聪明才智报效祖国?凭什么陷害我?我操,你可以钳制我奔向仕途的腿脚,你还能吃了我热爱美丽的花心?狗嘴张得再大吧你,我操!我的脑海里又出现了琳琳和静儿的形象,风韵不同的俩美女,想起来就心疼得打颤儿。
江宁刚从卫生间出来,门铃响了,他顺手开了门,是琳琳笑眯嘻地站在门外。江宁说,去吧琳琳,喊一下司机,咱们去二楼用早餐,免费的。
琳琳恩了一声转身去了。
由于刚才的念头引得我气不打一处来,听到这话我接上茬说:操,什么免费的?分明是加到房间费里的,那叫会说话,真他******头嗑瓜子——好巧的鸟嘴!
江宁看着我无奈地摇头,唉,立秋,不是说你啊,就你这脑袋瓜儿,你这性子,你这比刀子还利的嘴,你这散打比赛第三名的身子板儿,谁敢用你?谁用得了你!?
哦,那我就自己用我自己吧,自产自销自生自灭他****。呵呵别误会啊哥们,我可不是冲你去的,想起点破事有点烦。
知道,你怎么会冲我来?我又没陷害你,也没和你争美女,呵呵。
…… ……
吃完早餐回到房间我对江宁和琳琳说了我们此行要找的人和该干得活,江宁静静听着缓缓点头,我相信他此前已明白我的意图,只是没说而已,个性使然。琳琳一边听我说一边流露出渐渐明显的敬佩神情,小丫头毕竟是小丫头,嫩点儿。
第一步是和当地警方取得联系以得到他们的配合。车子发动后,江宁对司机说先找个商场给人家买点礼品。这已成惯例,我也懒得做声,透过车窗看外面匆匆闪过的街景,几个身段不错衣饰新潮的女孩为灰蒙蒙的街道平添了一抹亮色。
车子驶出不远,见路边有个装潢很漂亮的商店,明净的窗玻璃上粘着用彩色即时贴刻出的名烟名酒字样。江宁说停车,就从这买几条烟吧。
车子停稳后,江宁和他的司机下车买回五条硬盒中华,上车后打开一条抓出五盒给我说,拿着好应酬。
我接过来装口袋里一盒,把其余四盒放挎包里,脑子立马蹦出个词,假公济私,呵呵。
我问,这烟他们卖多少钱一条?
四百,常价。江宁说。说完江宁笑了笑又说,那老板很有意思,还拿出另外一种中华来,外表看上去和这也差不多,卖四十块钱一条,呵呵,假烟。
我说,啊呀你干嘛不买那种?什么假不假的,抽了后撂不到人肿不了嘴就是真烟!
江宁白我一眼说,买了那种你去送?真是没事找抽型啊你。
我连忙说,我送我送,你去换那种的来。
江宁说得了吧你,有些时候我看你家伙像个屎孩子。
我说,得,你就是送的再多,真帮咱干活的弟兄们也捞不着抽一根,过去有话说好**插不到丫环那里,现在是好烟基本都插他妈贪官的狗腚里去啦,我操!说好了,这烟你去送,今天是节后上班第一天,我不愿看他们那脑满肠肥的鸟样,也不愿对着那抽白烟的鸟人说你好你好过年好,嘿嘿。
江宁看我一眼摇摇头没再做声。
到了当地市局经侦支队楼前停下车子,江宁问我,你真不去?
我说真不去,不就是见支队长然后换封介绍信吗?主要是送礼,送礼去那么些人干嘛?琳琳你带好立案手续和有关材料跟江大队去,对方要是假模假样的问案情你就对他们阐述,笔录一直是你做的,该没什么问题吧?一般情况下他们是既不看材料也不问案情,有礼品就行,哈哈。
琳琳说,知道了,没问题的。
江宁对琳琳笑着点了点头,用塑料袋包了两条烟带琳琳去了。
也就十多分钟,江宁和琳琳就回来了,手里拿着换好的信。
琳琳说老钟你真神,送下烟后那领导真的没看也没问,在我们信上签了字让我们去办公室把信换出来了,呵呵。
我笑着说,不是我神啊琳琳,没吃过王八肉我却见过满街的乌龟爬。哈哈,剩下的那两条烟能换出一个精明强干的小伙子带我们去找被询问人,一会你就知道了。
从那市局下属的分局经侦大队出来,琳琳小脸红扑扑地快步走在前面,身后果然跟着个瘦削干练的小伙子和江宁并排走着,边走边聊。
琳琳轻巧地钻上车坐在我身边说,那副驾驶座得让给那小伙子坐了,带路。说着悄悄用胳膊肘碰我一下,压不住兴奋地低声说,老钟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斜眼瞅着她: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你老钟。我把老钟两字吐得含糊不清,听起来像老公,本来就谐音嘛。
琳琳的脸更红了,眼睛亮亮地望着前方轻声说,老钟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希望你别忘了。
我说是我说的忘不了,嘿嘿,我说话从来都不算数。
琳琳狠狠剜我一眼,嘴巴嘟得像只熟透的小山楂。
那小伙落座之前笑着对我点点头,我回以微笑并点了点头,江宁坐在了我和琳琳的前面。
…… ……
在当地分己局经侦大队那间还算整洁的询问室里,我坐在居中的那个沙发上死死盯住对面的中年男人,江宁和琳琳分坐我的左右两侧。
对面的男人相貌很儒雅,接近一米八零的身躯微微有些发福,梳着整齐的大背头,一张方方正正的白脸非常饱满,鼻梁上架着副银丝边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珠正在我的注视下闪烁不定地游移。
看着对方的外貌神情,我缓缓舒了口气。经验告诉我,他属于从小就养尊处优的那种人,这样的人不会很难对付,他们的特点是胆小自私,怕失去自己现有的一切,为了保全自己什么都不会很珍惜,你要是有办法使他相信他不按你说的做你立马就割了他的耳朵或舌头,亲爹亲娘老婆孩子他一概可以奉送。另外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个性欲很强烈的男人,并不完全是瞎猜,性格文雅营养过剩工作轻松的男人在女人身上是永不满足的,草原是骏马的天堂,深山是老虎的乐园,女人的肉体是这种男人撒欢的温床。想到这里,我仿佛看到刘香香在他身下扭动的裸体和一朵被粘腥之物玷污得不成样子的的花儿。
我咽下一口由胃部泛起的酸水,口气沉稳却寒气逼人地开始了问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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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程序亮明身份后,询问了他的姓名、年龄、职业、文化程度、家庭住址等情况,他一一作了回答,与刘香香那份供词提供的并无二致,此人叫杨光家,一九五八年出生。
问完他的基本情况后,我留出一段足够长的沉默时间,然后问,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么?
他抬起头,我俩的目光还没接触他就极快地低下头去说,我……不知道,警官。
哦,不知道也好。可我知道你这阵子活得不是很自在,是吗?
他的身体在沙发上很别扭地动了动,似乎告诉我们他目前也很不自在。
是不是?请回答。
是,我本来是我们分行的信贷科长,因为一笔贷款的事已被停职检查,我犯错误了警官,我已向组织做出深刻检讨,正积极想办法弥补我的过错。
那笔贷款的数目多大?提供给谁了?
是200万,已经偿还了一部分,还有一百二十万没有回笼,是提供给我的一位朋友了。
你说话明确点,你朋友的姓名、性别?
是,刘香香,女的。
恩,知道刘香香现在的处境吗?
这回他正视着我的眼睛说,不知道,她、她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吗?
你的猜测不错,她是出事了。我很钦佩你的思维能力,知道她早晚会出事的。
不不,我不知道,她,她出了什么事?
哈哈。我把原本架着的腿放下来笑了一声说,杨光家先生,你最好再提升一下你的思维能力,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本来我认为以你的年龄身份,没必要对你说很多废话,现在看来你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明智,我只好提醒你一下了。
哦,你说吧警官,我一定如实回答,我犯错误了。
哈哈。我又笑了下说,杨光家,你不用再三提示我,你的意思是说你只是犯了错误,没犯法更没犯罪是吗?这个我可能比你更拎得清。你说的不错,我们是警察,而且是刑事警察,一般的错误和单纯的违法行为用不着我们出面,可我们为什么出面找你呢?因为你和一起重大刑事案件有关,你是一个涉案人员,不是单纯的目击证人。我的话你听明白没?
明白,警官。他坐在沙发上又是很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明白就好,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再进一步对你说,涉案人员的处境是很微妙的,似乎总是处在一种不断的变化中,就拿你来说吧,给刘香香那笔贷款事发之前,好多人得恭恭敬敬地称你杨科长,现在可能就没有那样称呼你的了,再那样称呼你会很不舒坦是不是?因为有了讽刺意味了。如果再变化下去呢?犯罪嫌疑人杨光家,被告人杨光家,法院判决后你就成了什么什么犯杨光家,进了监狱劳动改造你连个汉字都没了,代表你的将变成一串阿拉伯数字。
是是,警官你说的对,是这样的。他的两只手对搓了一下,又很温顺地放到膝盖上。
杨光家,现在我特别向你推荐两个罪名,你听好了。一个是我国刑法第三百零五条规定的伪证罪,在刑事诉讼中,证人对案件有重要关系的情节故意做虚假证明隐匿罪证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另一个是第三百一十条规定的包庇罪,明知是犯罪的人而为其作假证明包庇,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犯这款罪事先有通谋的,按共同犯罪论处。听懂了没有杨光家?
懂懂,听懂了警官,谢谢您的法制教育。
别客气,这是我的职责。既然你听懂了我就正式告知你一下,刘香香目前就犯罪了,犯的是票据诈骗罪,你明知了没?
哦,你告诉了我,我肯定就明知了。
非常好!据我所知人有两大不自由,而失去自由是接近极限的一种痛苦,这两大不自由一是得了重病,二是犯了罪,得了重病就得听从医护人员的摆弄,犯了罪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你不想沾上其中之一吧?
是是,当然当然。他的脑门上开始有汗沁出。
我掏出烟,先递给江宁一根,又抽出一根扔给对面的杨光家,抽吧,这烟不错,自由人中能抽到这烟的人也不多——你大概经常抽,可要是成了罪犯的话,别说抽这烟,恐怕连气你都喘不匀合了。
杨光家想伸手接那烟却把烟碰到地板上,连忙俯身拾起,抖嗦着从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上深吸了一口说,警官,我没和刘香香通谋,我真没犯罪啊警官!
我吹了吹手中红红的烟头说,我现在并没说你犯罪,因为你还没开口,下面到你开口说话的时候了,记住!你开口说的话是否属实,将是你犯罪与否的分水岭。
杨光家张了张嘴没做声,低下头大口吸烟。
我站起身踱到杨光家跟前,故作不小心把烟灰弹到他油光光的大背头上,他的身子抖了一下,我连忙伸手在他头上划拉,把他的头发弄成乱糟糟的一团,边弄边说,对不起对不起,真对不起!
他停止了吸烟,试图抬起头来说句什么,却没说出来
我说老杨你看你长得多体面呢,往大会堂的主席台上一坐,我看比那中央首长也差不了哪儿去,要是往牢房的水泥地上一坐呢?呵呵,那可有点不伦不类的,滑稽啊老杨!说着,我踮起脚跟用膝盖在他的腿上碰了下。
杨光家抬起头对我说,你请坐吧警官,我作证,我如实作证。
我说我坐不坐的无所谓,你说吧。
杨光家抬头看着我说,好吧,我知道刘香香手中有张伪造的银行承兑汇票,可我真没让她用那汇票去搞诈骗还我给她的贷款!
我退回沙发上坐下说,你激动什么嘛老杨,谁说你让她用那汇票搞诈骗了?说吧,说你是怎么知道她手里有张假汇票的,详细点。
哦,是这样的……杨光家一边叙述一边用手很认真地抚平被我弄乱的头发,这使我想起了改造后的国民党老特务沈醉回忆录中的一段话,大意是一个人是否能变节,从他受刑后的态度上就看得出来,如果他不言不语,对身上流血溃烂的伤口视而不见,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这就是那种忠心耿耿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基本没有变节的可能性。反之,放回牢房后就对自己的伤口又吹又舔撕了衣服包扎的,做叛徒的可能性则极大。
我紧盯着杨光家,一个天生的叛徒坯子,尽管他的供述成全了我的工作,可我从心底里鄙视这样的人格,极度鄙视!这个让我从心理到生理都恶心得想吐的家伙正用一副很乖觉的表情叙述着:
……今年春节前,大约是一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刘香香先是打电话让我在银行我办公室等她,过了不长时间她就来了,见到我后她拿出张银行承兑汇票说她对那张票不太放心,要我帮忙鉴别一下……
那张汇票的金额是多少?
是八百万的。
多少?你想清楚!
是八百万,这个我还能想不清楚?出票方是福建省的一家工商行。
我点了点头,心想不错,这与刘香香用来行骗的那张汇票完全吻合,就说,那你接着说。
说完我看向琳琳,那丫头早已铺好材料纸开始记录。
一直端坐在沙发上的江宁,轻轻靠在沙发背上,似有一声叹息传出。
不到中午十二点,这份关键性的证据材料已经形成,我仔细看了下,清晰翔实,可谓一份铁证。
江宁把当地经侦大队那个协助我们工作的瘦削的小伙找来,对他说我们的工作已经完成,可以让杨光家回去了。
我起身跟了出去,在走廊上掏出从挎包里拿出的两盒中华烟递给那小伙,小伙感激地笑笑,伸手接过去装在裤兜里,踅进自己的办公室。
我尾随着杨光家来到大门口,出其不意在他肉乎乎的肩膀上猛拍一掌,他两腿一软差点蹲了下去,站稳后哆嗦着转回身来,满脸惊愕地望着我。
我咬牙切齿地说:姓杨的,看来刘香香还不了你那笔贷款了,你他妈自己想办法堵上那个窟窿吧,不然还有个挪用公款的罪名在等着你!
我下意识地看看他的裆部接着说,多美丽的一个女人啊,一百二十万的代价不算大,你这头只知道发情的蠢猪!
说完我转身就走,我怕一时性起,会踩着那头猪的小肚子把他那嘟噜黑乎乎的恶心连根拨出来摔到墙上去。
中午江宁做东宴请了市局经侦支队的几个头头和两个专门替主子喝酒的胖喽罗,江宁领导长领导短的好一通感谢,我没怎么说话也没怎么喝酒,我知道这样的酒我喝不好会闹事。
酒喝到下午近三点才结束,分手时对方一个喽罗大着舌头对我说,老兄,你不够意思,才,才喝那么点儿!
我说,不好意思啊,有点累,您就多担待点了。
累?别是酒量不济吧?哈哈哈哈,酒量不行还能当好警察?
我说我酒量是不咋的,不过要真喝起来,顺我嘴角漓啦出的那点也能灌醉你这好警察!
看着矮我近一头的胖小子瞪着醉眼发懵,我拍着他的背哈哈笑着说,再见啊兄弟,欢迎你去我们那儿做客。
回到宾馆,江宁说大家睡一觉吧,睡醒了吃晚饭,然后好好玩玩,明早回返。
这个安排很得人心,琳琳和那司机满脸笑容地回了各自的房间。
江宁已有三四成酒意,躺在床上和我推心置腹:兄弟,说实在的,找这个杨光家取证我也曾想过,可念头只是一闪,没抓住。今天你的询问给我的感想很多啊。我觉着同样的人由不同的人问,这效果可是差别大了啊。
我忍不住笑起来,操,说啥呢哥们?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老话了嘛!
不对兄弟,你别打岔!我想明白了,你是把万能钥匙!你能在第一时间里抓住任何一个对象的心理特征,然后看人下菜单子,正好对他们胃口了。呵呵,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能力啊兄弟,你真的是洞察秋毫,你问着问着我才反应过来,这个杨光家和刘香香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吧?联想你审刘香香时说的话,她是输在男人手上了,迫使她最后交代的确实不是我也不是你,是她以往接触过的那些男人!哈哈,当时你还专门提到过给她提供贷款的这个老杨,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精彩啊。
唉……我叹了一声,一点没高兴起来。
江宁余兴未消,继续说: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这情人比夫妻也差不到哪儿去吧?你说这老杨怎么会那么轻松就把刘香香给卖了呢?别误会啊老弟,我一点贬低你询问水平的意思都没有!
呵呵哥们,你就是贬我我也不在乎,你忘了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了吗?是骡子是马都清楚着呢。我不想为我所谓的能力去找论据了,所以你和我说话也别那么小心。呵呵,你说那个关于夫妻和情人的话题我到很感兴趣。是啊,一日夫妻百日恩,情人和夫妻也该差不到哪儿去。可还有句与此相反的话,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情人乎?哈哈,所以什么关系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当事人的品质,你没看出那老杨天生一副叛徒嘴脸?
那没见到老杨之前你是怎么断定老杨就是个叛徒的呢?
呵呵,我对你说过,我这人打不了长谱,只是跟着感觉走,跟着感觉走的人胆子可能就大点,敢赌。往好听处说叫有魄力。其实我在审讯刘香香时已经透出来了,她对男人的认知和理解有问题,她把本不该看重的男人看得太重,对他的前夫如此,对这个老杨也是如此。呵呵,听起来很玄,实际我就是胡懵乱撞,不过在这方面我福气大点,都让我撞对地方了。
谦虚啊兄弟,你绝对是一高手。
我说,操,你今天在酒桌上冲着那帮子领导说那么大堆好话还没说够啊你?又冲我白话,有用吗?我既不是领导又不是帮了你忙的客人,呵呵……我是**剥了皮,啥鸟也不算喽。
操,你这把鸟嘴,啥话都编得出。告诉你,我说的可都是心里话,你他****在接人待物、处世之道上能不能向我学着点?
知道你对我好了哥们,可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我怕是学不了你啦……行了哥们,我困了,睡觉。
晚饭是在宾馆餐厅吃的,食品精美酒水丰富。我和江宁喝了一瓶二锅头,司机小伙干掉了三瓶啤酒,琳琳那丫头喝鸡尾酒喝上瘾来了,竟一口一口弄肚里两大杯。
吃完饭江宁乐呵呵地问,说吧,今晚咱们怎么娱乐娱乐?
酒精使琳琳的双颊飞上两朵红云,活像日本人绘制的卡通女孩,她露着一口小白牙笑弯了眼睛说,俺今天太高兴了,俺提个建议行不?
江宁真正兄长般宽厚地笑着说,行啊琳琳,你不建议谁建议?他们的建议我还不听呢,说啊琳琳。
琳琳说,咱们去蹦迪吧。
我说什么?蹦极?这里有蹦极的地方?晚上也能蹦?好啊,刺激啊哈哈!
靠,你就打岔吧你!去迪厅蹦迪,很爽耶老钟!
司机小伙呵呵乐着一个劲地点头。
哦哦哦,小孩子的玩艺,我晕,我晕啊。
江宁笑着说,走吧立秋,我们就陪年轻人晕一把去。
在迪厅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在频闪灯明明灭灭的白光中,在琳琳和那司机的再三邀请下我加入了疯狂扭动着的人群,我重新体会了青春活力,知道了年轻人为什么热衷于这样的场所,那的确是一种放松,一种痛快淋漓畅意无比的——渲泄。
走出迪厅,我的耳边似乎还有那滚雷般的音乐和年轻人的尖叫在响,我习惯性的掏出手机想看一下表,却发现上面有个未接电话,我迅速将那个号码和脑海中存的号码对号,是黎静的,静儿。
我说曾婉转地告诉她别主动打电话找我的,难道有什么急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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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我略一思忖后把电话重新放回腰间,紧走两步上了车,见江宁早已坐在副驾驶座上吸烟,便一屁股墩在琳琳身旁。
车子缓缓驶入灯火辉煌的街道。
琳琳余兴未消,一边用条手绢煽着热气腾腾的脑袋,一边用脚为自己哼出的音乐打着节拍。
我说饶命吧丫头,你再晃荡老钟就吐了,我晕啊。
琳琳哈哈笑,一边笑一边更起劲地晃,你吐啊,吐出来俺看看还是二锅头不?呵啊哈。
江宁和司机也跟着哈哈笑。
我说,耶?琳琳你这小屁丫头真有两下子啊,哈哈就哈哈吧,还带拐弯的:呵啊哈。那声音就像一潭浅水下面突然出了个洞,水猛然灌进去似的。对了,更像老钟肚子饿了时发出的声音——咕乌噜噜,呵呵。
去,说着说着你就坏,谁和你的破肚子一个声音!琳琳嗔着,用小臂在我肩膀上推了一下。
唉,本来我就不愿坐你身边,怕……啊这个这个那个那个的,可咱尊敬的江大队咋就看中那个副驾驶座了呢?
说着我冲江宁的后脑勺喊:嗨,你以为那是领导专席啊?按部队惯例,那是警卫员的座位你知道不?
江宁没回头,哈哈,我就是人民的警卫员。民警,人民警察,人民警卫员。
我说操,你就唱高调吧你,人民警察,人民警卫员?别弄成人民的陷阱就不错了操。
江宁摇摇头呵呵两声没动静了。
我转向琳琳说,丫头你别再用那条脏手绢煽你脑袋了行不?特别能战斗的鲁迅同志说过,拣煤核的老太太和贾府里的焦大出的是臭汗,林妹妹和资本家阔小姐出的是香汗,我咋闻着你这汗既不臭也不香……说着我夸张地吸了下鼻子——酸不啦几的哦。不过味道不错,和酸菜鱼汤有的一比,嘿嘿。
你……坏死了你!琳琳撒娇地对江宁说,江大队俺求你了,你把这坏蛋老钟撵下去行不?
江宁回过头来苦笑着说,你也饶了我吧琳琳,这车上除了你能把他撵下车,别人谁也办不到,呵呵。
此时车子已驶入宾馆大院,司机正准备泊车。
我说得,你们谁也别撵了,我自个乖乖下去算了,哈哈!
琳琳气得俩眼溜圆,提了提她那穿着小皮靴的脚恨恨地说:俺,俺踹死你俺!
我一边哈哈笑着推开车门下车一边说,咋的了?不用你们撵,俺乖乖下车也错了?你踹我?来啊哈哈!你的脚要是敢踢到我膝盖的高度,我五秒钟内若脱不掉你的鞋,我就喊你梅超风梅女侠了我!哈哈……
来到宾馆大厅,我对他们说,你们先上去吧,我在下面打个电话。说完我就找了张对着电梯门的沙发坐下来,先点上根烟,然后从腰间摸出手机。
电梯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我看到江宁和司机都满眼含笑无限爱怜地看着琳琳,而琳琳却一脸迷幻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我,那情景使我脸颊一热,心头滚过一阵隐隐的痛。
我从手机上调出那个号码拨了过去。回铃声刚响了两下那边就接了起来,我由此断定她一直是守在电话旁边的。
钟哥!
是我啊静儿。刚才我处的环境很噪杂,没听到电话铃声,不好意思了静儿。你……有什么事吗?
恩,钟哥你说过不让我打电话找你的,可我还是打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忍不住了钟哥……
哭泣,压得很低的哭泣声。
这女子几乎每次和我通电话都要哭一场,哭得我有点莫名其妙,更多得是心乱如麻,我怎么也不能将那个冷艳清丽的女人和这凄迷无助的哭声联系在一起。
你这是怎么了静儿?别哭好吗?有事慢慢说。
恩,我……不哭。我……也不想哭,可一听到你是声音,钟哥……别笑话我好么?
怎么会呢静儿,我喜欢你。你是那么美丽,清雅高贵的美丽……哦,我看你照片了静儿。
是,你和我说过的钟哥……
大约两分钟后,她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
真的不会笑话我么钟哥?
当然不会。
恩,我信你。我想你想得很厉害,你相信么?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为你俏皮幽默情感真挚的自传,为你……那天晚上那个电话?是,就是为这些了钟哥。
哦,是我不好,我招惹你了静儿。你别老是哭,你哭得我很内疚啊静儿。
不,你不用内疚的钟哥,别瞧不起我就好了,我不是那种很随便的女人,真的不是!可我怎么会听到你的声音就……控制不住呢?我……你大概就是我命里的克星了钟哥。
哦,静儿,好孩子。
你现在家里吗?哦,现在晚了,都十点多了,我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是……是想见你一面的,现在好像晚了。
哦,我现在外地,在忙……我对你说得那笔生意。有事吗静听儿?电话里不好说?
恩,在电话里我好像说不清楚……为我表姐的事我求人了钟哥。
哦,那人能帮上你的忙吗?
大概能吧,他说他一定帮忙的。
哦……我应着,真想她告诉我她求的是哪尊神。
钟哥!可是……我说不清楚啊钟哥,你,你什么时候能见我一面?有些事……我想和你面谈。
好吧静儿,我会尽快见到你的,你等我电话好么?
好的,我盼着了钟哥。钟哥你……
你说,静儿。
你,你能告诉我你的身高么钟哥?对方的口气显然不好意思起来,像个小女孩儿。
呵呵,那你多高呢静儿?
我赤脚量一米六八。
哈哈,那我比你高点。
坏样啊,你到底多高?
这样说吧,一般的中国女性都没我个高,比我高的不是打蓝球就打排球去了,呵呵。
坏啊,还是没说你多高。
呵呵,那很重要吗静儿?
不是很重要,可我不希望你比我矮,嘿嘿。
那我已告诉你了,我比你高,呵呵。
还有,钟哥你……
说啊,哈哈。
你,你是满嘴大爆牙吗?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你有癖好吗静儿,喜欢满嘴大爆牙?呵呵……那好办啊,见你之前我一定到化妆舞会用品店买副鬼牙套上,哈哈!
去去,你要那样俺调头就跑,打110报警,让警察抓起你来。
嘿嘿,只怕能抓住我的警察还用两只面包似的小手抱着他****乳房吧唧吧唧地吃奶呢,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你就开始坏,唉,坏得撩人……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变得软绵绵的很动情,我想了下说:
告诉我静儿,想见钟哥一面是想……来次一夜情还是?
哼,你说话够白的你。这样说吧钟哥,结婚……如果我这也算结婚的话,结婚好几年了,我没感受过一次那种做女人的滋味,那天,我给你打电话的那天晚上……我感受到了。
哦,真是那样么静儿?
恩,别笑话我。
不会,我很感激你,静儿。你让我很有成就感,不骗你,我觉得你那时的声音很美,我想你那时的样子更美,很真实很人性的美。我现在又在想象你那时的情态,和你的……那什么了。说实话静儿,我没法把你火焰般的那情那态那声音和冰美人你联系起来,你这个巨大的落差对我形成了致命的吸引力,我太有探索你灵魂和肉体秘密的冲动了静儿。
冰美人?我给你的那张照片是笑着的呀?你怎么知道我是冰美人?
哦,这个……我为自己的疏漏懊恼,笨蛋,还自诩一名警呢你,屁啊,听见美女声音就晕头,别说见到了。一念闪过,赶紧用语言弥补:
呵呵,我的眼睛会透视,透过你笑着的照片能看到你不笑时的样子,透过你现在的照片能看到你一岁时的样子,那时你还穿开裆裤呢对不对?嘿嘿。
去你的吧,你一岁时就穿西装打领带?
是啊是啊,我那时把领带打在两腿中间,给它改个么字叫尿布啊嘿嘿。
呵呵……我贫不过你。钟哥,我在等待你的探究,可我……不会给你什么承诺——因为我毕竟没见过你,连照片都没有。看感觉吧钟哥,咱们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好么?
那当然了静儿,我完全赞成你的观点,我也是这样想的,这种事情来不得半点勉强,我也不会给你承诺,也许见面后我看你哪根头发不顺眼就走人了呢。
你认真点好么?我可没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静儿。
那好吧,我还要告诉你,要见我你一定尽快好吗?晚了就……
那边突然想起手机铃声,静儿口气急急地对我说:
是我求他给我表姐帮忙的人来的电话,再见钟哥,早点见我!
我把电话翻盖顶住左脸颊慢慢折合,几乎与翻盖扣上的啪哒声同时,尚在我耳边的手机叮铃铃响声大作,着实吓了我一跳,连忙打开盖向那小小的萤屏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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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那个号码后我连忙揿下了接听键:钟立秋,有话请讲。
怎么回事啊立秋?你的电话怎么总要不进去!?
那边口气显然带着很大的不满。
我压着不屑无声地冷笑了一下说,是这样的冯局,我想老婆孩子了,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聊的久了点。
别怪我说你啊立秋!工作进展得怎么样了?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我汇报一下?
哦,这次异地取证是江大队负责,好像轮不到我汇报吧?
你!钟立秋,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听着这话,我心中的火气腾得升起,可我依然把声音放得很沉稳:
哦,冯局,你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我除了知道我是我自己的外,还知道我是老婆的丈夫,儿子的父亲,别的我还真没想过。
说着,我心里那个气啊:你看你那个鸟样吧老冯,钟立秋跟你干了十多年,啥毛没捞到一根不说,还和长征路上的红军炊事员似的背了口黑锅!就你自己不是也被徐映川那老狗给日得和个皇军慰安妇似的?只会冲着下属发火的领导和只会对着老婆孩子耍威风的丈夫一样,裤裆里那鸟玩艺儿早就多余了,挥刀自宫吧你!抱着孩子走丈人家——显什么鸟能啊你!恶心死了我操!
你……好好好立秋,我知道你有想法,你有情绪,等回来后咱们再慢慢谈。我打电话给你,不是要和你吵架的,我想问你,工作进展得怎么样了!?
冯局,首先声明,我没有想法,也没有情绪,所以回去后我也不想和你慢慢谈。你既然问到了我就向你汇报,工作进展得很顺利。
你!钟立秋,你有点政治头脑好不好!
别,尊敬的冯局,你千万别和我谈政治,我不懂政治,我只知道我是个警察,是个刑警,我只会尊重事实、查清案件真相!呵呵,政治,让嫖客们去搞吧!
好好好,钟立秋,我知道你记恨着我了,我无能,我窝囊,好了吧!可你也得替我想一想啊立秋!我心里没有气?我又去记恨谁去!咱们局里的人和事还有比你更清楚的?立秋,我是快退休的人了,我非把刘香香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图的是啥?一方面是维护法律尊严,另一方面我是要树个正气!让他们看看到底是不是邪不压正!你,就算你帮我了立秋,就算帮你这个无能的老领导了!
说到最后那句话,冯局的嗓音中明显露出了苍老的沙哑,我仿佛看到了他那头花白的头发、瘦削的身躯和因长期忍辱负重而过早爬满额头的皱纹。蓦然间,鼻子竟隐隐一酸。
对不起了冯局,是我不好,我这该死的性格……我跟你十多年了吧,从你当科长时我就跟你干……我,我正式向你道歉了冯局,同甘共苦的老领导……老哥们。
唉,别说这个了立秋,我了解你,也理解你。我也不好,知道你的脾气,我不该开始就对你发火的。
好了冯局,咱们都不说这个了。我这边进展得确实很顺利,那个给刘香香提供200万贷款的杨光家证实刘香香明知那张汇票是假的,证得很扎实,绝对翻不了,请相信我钟立秋。
太好了,太好了立秋……你不知道啊,他,他太欺负人了!
出什么事了吗冯局!?
是,是的。大约半小时前,我和徐映川几乎同时接到了看守所的电话,说刘香香在号子里哭着闹着要求提审,点名向你钟立秋如实供述自己的问题,可你怎么能有分身术?就想把这事拖下来等你回来再审,徐映川步步紧逼,冠冕堂皇地说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提审?非要我把你找去提审不可,没办法我只好说我无法找到你,他就派周通领着人去了,还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能因为哪个人不在就不干工作了,你说的不错,他真是个流氓,政治流氓啊……
那你为什么不通过市局张副局长或梁支队长阻止他呢?
我找了,可一个都没找到。唉,关键时刻怎么就找不到人了呢?
呵呵,找不到正好。
冯局显然已反应出事情的微妙,他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天助我们,天助我们啊立秋!
恩,等着看好戏吧老哥。
冯局没理我的茬,像在自说自话:
……不对啊立秋,助我们的怎么会是天呢?是你,是你钟立秋!是你卓越的才能,你是我……好样的小兄弟!好了立秋,休息吧,好好睡一觉,去吧……去吧……
…… ……
扣掉电话后我觉得很累,电话都懒得放回腰间,同时觉得口干舌躁,就攥着电话向总台上的服务员招了招手,窈窕的女孩穿着可体的职业套装走在镜子般的地板上向我展露一脸阳光般的微笑,我突然觉得世间有此一景,人生就挺美好,累点苦点委屈点也都值了。我也微笑着请服务女孩给我泡了杯茶端过来,慢慢喝了几口后我靠在沙发上闭起眼睛。
我不愿意再想有关工作上的任何事情,我只想做一个梦,梦见一栋童话般的小木屋座落在凄凄芳草上,阳光透过浓密的松柏树叶照得地毯般柔软的草地如歌如诗,我希望阳光代我热情地抚摸少女们五彩斑斓的裙,我愿看着她们无忧无虑的嘻戏,直至世界定格的那一刻……
眼前倏地一暗,我轻轻睁开眼睛,是琳琳玲珑的身躯遮住了打在我脸上的灯光。
我笑了,尽管无声,却是发自心底的笑了。
琳琳也无声地笑了,眼睛笑得像月牙儿,因为背光,我看到了她满口的小白牙,好醒目。
琳琳向我伸出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我握住了,并顺着她的拉力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我看到总台上那个女孩晶亮着眼神看着我们,一点没有回避,甚至没有羞涩,有的只是坦荡的明媚。
琳琳牵着我的手来到厅角的一张宽大厚实的双人沙发边,拉我坐了下来,刚刚坐稳就把她洗过后还没干透的小毛头靠在了我的胸前。
我伸出左臂揽住她小巧的肩。
怎么知道我还在这儿的琳琳?打我电话了是吗?
…… ……
你的心跳真有劲,老钟。
恩,好听吗?
好听。
好听你就乖乖地听吧丫头,它早晚有不跳的时侯。
俺不让你说这样的话,俺求你了,别说,老钟。
好啊丫头,老钟不说。
多可人的小丫头啊,柔情抚得我心痒痒的,筋骨软软的。我伸手揉摸她的头发,她的脖子,她的圆圆的小下巴。
我给你唱歌听吧琳琳。
恩。
我把脸贴在琳琳头发上轻轻唱起来:
翠竹青青哟/迎霞光/春苗出土哟/迎朝阳/伴着风雨长/挺拔更坚强……
琳琳抬起头看着我,小嘴越抿越紧,两滴大大的泪珠滚了出来:
你……你哭了老钟……
哦,琳琳……我一边抹去脸上的泪一边强挤出笑容说,没啊琳琳,我眼睛有点累,呵呵,我没哭,我哭什么啊,你才哭了呢,呵呵。
你,你骗人!你就是哭了你……你想起往事了,你想香香了,你……
琳琳!我紧紧把琳琳搂在胸前,琳琳,好孩子,善解人意的小丫头……我……是想起往事了,想起我和香香拉着手一起唱这首歌时的情景了,那时我们都还是小学生,白衬衣蓝裤子,扎着红领巾……那时的天很蓝水很清,太阳很亮……琳琳你说香香这会儿在干嘛?她,她会想我吗?
恩,会的,你说过感情是互动的,你想她,她肯定也想你了……俺,俺刚才也想你了老钟,你想俺了没?
想了琳琳,我想你在青青草地上穿着花裙子捉蝴蝶呢……
恩,俺信你了。从回到房间俺就给你打电话,可怎么也打不通,老占线。你给谁打的电话啊,那么长时间,不会是给俺苏姐打的吧?
哦,不是。是给……我骤然想起静儿说她找了个人帮她表姐的忙,想起她迫不急待地想见我一面,想起她说有些事情要和我面谈,想起她因手机铃响挂断电话前的那句“早点见我!”我的脑海中突然白光一闪,完全的光明等于黑暗,我已看不清琳琳的脸,我轻轻把她的身体扶正,打开手机拨叫了一组号码:
忙音!
我又快速拨叫了另一组号码:
也是忙音!
我感到我的心在疯狂地上蹿,瞬间就到了嗓子眼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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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合上手机盖,提起的那颗心也随着那盖儿慢慢落回原位。刺激,太他妈刺激了,刺激得我站起身来四处观望,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撒泡尿。
记得我学龄前时撒尿有个爱好,先是憋,憋得差不多了就找个屎壳郎、金龟子那类有着铮亮外壳的小虫做目标,目标一经确定,就撤出一米开外掏出鸡鸡,架得高高地对着那虫进行扇面扫射,看着那虫在我映着太阳光谱抛物线的冲击下狼狈地翻转打滚,我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兴奋膨胀如我那高昂的水龙头,一边扫射一边振振有词:操,叫你冒充小轿车!操,叫你冒充小轿车!哈哈哈哈……
你这是干嘛呢老钟?是琳琳在问,并伸手拽着我的衣角晃。
我呵呵笑着坐下来,轻快地在琳琳脸蛋儿上抚摸一下,没干嘛啊琳琳,就是突然觉得活着太有意思了,太太有意思了,嘿嘿。当年老人家说,与天斗与地斗与他****什么什么人斗,其乐无穷。哈哈,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呐!
你说什么啊老钟,俺听不懂耶!
我笑得更开心了,一边笑一边说,听不懂不要紧啊琳琳,你还小,等你活到我这年龄就什么都懂啦。不过也难说,有些人永远童心不泯,比如我,喜欢玩,越刺激越想玩。呵呵,就像被人封为痞子作家的王朔一篇小说的题目那样,玩的就是心跳。
恩,俺也喜欢他的小说,逗。
呵呵,年轻的时候我几乎见了他的作品就看,现在回过头去想想也记不得他写了些什么了,记住了他这个题目,还记住句话,大意是:别逼我,逼急了我当作家去,我都到了当作家的份上了,您就饶了我吧!哈哈,精彩,忒他****精彩啦。这里面好深的含意呢琳琳,一是写作属于很私人化的劳动,不用求爷爷告奶奶,过去是一沓纸一支笔就行了,现在是往电脑前一坐就行了;二是有成就的作家大多是被逼出来的,忘了哪位大师说的那句愤怒出诗人就是这个意思。琳琳,老钟能当作家你信不?如果当不了就是还没被逼到份上,真到了那份上老钟准行,呵呵。
琳琳眨着眼睛说,俺信,俺这可不是奉承你,就冲你这么能白话俺就信。对了老钟,哪天你把你贴文章的网址给俺行不?俺真想看看,你别老和俺开玩笑啊。
我说行,抽空我把那网址给你拷张软盘,我写老多了。
恩,说话算话。
算话算话,呵呵。哎,琳琳,我问你个问题,你可得给我说心里话,说你的真实感受。
恩,你问吧,只要别让俺太难为情就行,你太坏了你。
呵呵,咱俩谁和谁呀,还有什么难为情的?
丫头的脸忽的红了,显然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去你的啊,说着说着你就坏上了。
我说这次保证不坏了,诚心向你讨教呢。
哼,又开始耍俺玩了。
不不,是真的琳琳。
那你就问呗,一个劲罗嗦什么呀。
呵呵,琳琳你告诉我,除了那种傍大款的、想找海外关系的和那种想靠权势成自己事的外,这漂亮女孩儿为什么都喜欢找帅哥呢?
切,这种破事你还用问俺?耍俺玩吧你就。
不不,我真是想听听你的感受。
恩,俺觉得吧……琳琳看着我不放心地沉吟了一下,见我一脸真诚就说了下去,俺觉得吧,第一是为了虚荣心,找个帅哥在家人和亲戚朋友面前都体面,第二就是为自己了,帅哥看着让人舒服呗,和你们男人一样,没有哪个女孩愿意找个恐龙的,那多吓人啊。
呵呵是啊,生孩子不叫生孩子,那叫下人。
去你的,又胡说。俺不和你说了。
别别,我再问你,看着帅哥你哪儿舒服啊?
俺不告诉你,坏蛋!
哈哈,不告诉我也知道。
那你说。
哪儿都舒服是不?呵呵。
恩。不过仅是个帅哥也不行,还得脾气性格合得来,要有阳刚气,有幽默感,有进取心什么什么的,嘿嘿。
哟嗬,事事还不少。
当然了,你以为只有你们男人花心啊,女的也花心耶,人家都说俺就是看花眼了到现在才没找到男朋友的,呵呵。
别慌琳琳,你才二十四岁,嫁人的事绝不能勉强。
唉,要是俺有个同龄人和你这样就好了老钟,俺就是反过来追他也得把他追到手,呵呵,不知道吧老钟,俺很勇敢耶。
哈哈,你是想开了啊小丫,该追不追也不对,省得死要面子活受罪啊。为什么喜欢我这样的呢?我帅吗?
切,你个脏样吧你!你不是帅,你是坏,不过坏得挺可爱,幽默啊,有情趣啊……呵呵美吧你就,臭德性。
哦哦,你晕死我了琳琳。我不和你们年轻人比啊,你拿我和江大队比比,我们两个谁帅?
恩……要说帅吧,我看差不多,他个子也不矮,得有一米七八吧?长得还好,白白净净,五官端正。可你们两个的气质不太一样,他显得很儒雅,很宽厚,很可靠,话不多可让人感觉很温暖,很有安全感。你就不是了,浑身上下都带着股子匪气,特别是你那两只眼睛,老盯着人看,和会透视似的。靠,记得俺才来咱单位的时候,被你看得老不自在啦,就像那话说的啊,你的眼睛能剥掉人家的衣服,没羞啊你。不过接触多了吧,觉得你人挺真诚的,再看那眼神就变了,不淫邪,还蛮有爱心的。还有啊,俺曾见你流了两次泪,一次是初审刘香香时,一次就是刚才,眼泪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流下来了,这么一个硬朗霸气的男人那样流泪很招人疼,很震撼,说明你内心很细腻,很脆弱,恩……就是很性情。
呵呵,我明白了,有一种没羞叫真诚,有一种脆弱叫震撼。呵呵再问你,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呢?
你说哩?俺,俺都快给你害死了,靠。不过俺是没过多接触过江大队那样的男人,在一起时间久了说不定俺也会喜欢上他呢。嘿嘿,受你影响,俺也花心啦。
我心中一紧,好嘛,势均力敌。这玩起来才富有挑战性才他****过瘾,有道是宁在强者面前栽跟头不在弱者面前逞英雄。
我拍拍琳琳的肩膀:说得真不错啊丫头,你也是个真性情的好姑娘,老钟喜欢你得紧呢。走吧琳琳,该回去睡觉了,明天吃过早饭咱就往回赶,回去后说不定得连夜突审刘香香。
恩,刘香香现在好审了。
我笑了下没应声,拉琳站起来说,走吧。
电梯门刚刚合拢,琳琳看着我叫了声老钟,双臂穿过我的腋下伏在我怀里,凹凸有致的身体紧贴着我扭动,气息也陡地加重了。
我轻抚着她的后背闭上眼睛想,哦,小丫头这是食髓知味了……隐约有罪恶感袭上心头,我……真他****,我这不是快成流氓教唆犯了吗我。
江宁给我打开门后我冲他呲着牙板子一点声音不出地笑,把江宁吓一跳,他说:我操,兄弟你笑得咋这么森人啊,和黑三角上那个送牛奶的似的!
他这一说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了,他说的那个《黑三角》是七十年代中后期的一部国产反特影片,上面有个特务想达到个不可告人的目的,手中端着杯下了毒的牛奶阴笑着让人喝。
哈哈哈哈,你笑死我了哥们,记忆力真不错,还记得黑三角上那送牛奶的……我笑的有那么阴险吗?
反正我看着心里是直发毛,这黑更半夜的兄弟你就积点德吧你。
哈哈……我笑的更起劲了,一边脱外衣一边说,心里没有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哥们你刚才是不是在这屋里给敌特组织发电报了?你是打进我军内部的奸细?哈哈哈……
操,你越说越不着头了啊,我还没说你呢,你在下面打那个电话时间可不短,我给你泡了杯茶在茶几上呢,这会儿该凉了。
我连说,谢谢,谢谢啊哥们。你说的对,在接人待物、为人处世上我是得向你学着点儿,别小看这一杯茶,的确是暖人心呢……哎我说,你没在里面放上点氰化钾啥的吧?哈哈哈……
说笑间我端起那杯凉茶一饮而尽,用手背抹着下巴说,这里面就是有皇上御赐的鸩红我也喝了,我是属李逵的,呵呵。
别没正词了,快去洗澡吧。
我说行,你等我啊,我冲一下就得。对了,你洗了没?
我也是冲了下,你去吧。
……
冲完澡出来,我边用浴巾擦着身上的水边对江宁说,我刚才在下面不光打电话了,还接了我们老冯一个电话。
哦?有事?
是啊,刘香香晚上主动要求提审了。
是吗?派谁去审的?
我们精子大队长带人去的。
啊?怎么会让他去?这个老冯!
老冯本来想拖着等我们回去再审的,是徐映川派精子去的。
江宁皱着眉头思索了下说,有趣,太有趣了,这事要出彩了立秋!
我懵懂着问,出什么鸟彩?比去酒店吃饭想要餐巾纸却冲着小姐高喊来两包卫生巾还精彩?呵呵……我搞不清楚。
你呀兄弟,某些方面你这头脑是简单点。想想看,徐映川为什么迫不及待地派你们那大队长去?机会,他们认为这是个难得是机会!哈哈,有了机会他们肯定要做他们想做的事,可我们这里铁证在手,他们做的事情只会自己给自己找难看,想过来了没?
我说想不过来,他们能去做什么?他们爱做什么做什么,关我鸟事?
呵呵……江宁很开心地笑,看来你是嫩,不然也不会为点不关己的破事一耳光打肿刘军强的脸了。
是啊,他****那是我活该。
不是这意思啊兄弟,你人蛮正直,业务水平堪称一流,可……我想起有次我去一开养鸡场的朋友那玩,见他鸡场里有两种鸡,一种白羽红冠很是精神,另一种就是咱们常见的小草鸡,我问这两种鸡有什么区别,朋友说那白的是优良品种,蛋大产量高。我说那为什么不全养这种呢?朋友说那不行,这种鸡优点明显,缺点也明显,爱生鸡瘟,死起来一只不剩,那种小草鸡虽然没有那些优点,也没那缺点,好养活。呵呵,明白了吗兄弟?
我说,明白了明白了,我是优鸡,你是草鸡,不管优鸡草鸡,困了都像他妈瘟鸡,嘿嘿。
睡吧睡吧,屎孩子似的,遇到不感兴趣的事就想睡觉。
不睡觉玩你啊?我可没那爱好,再说了还不知道你洗干净没有呢,哈哈!
操,还不知道谁玩谁呢,当心碰出火星子来!
你厉害你厉害,本年度中国棍术冠军算你的了行不?你是中华第一棍。曲不离口,拳不离手,没事继续练你的棍吧,我老人家要睡喽哈哈。
说着,我掀起毛毯躺在床上,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江宁和黎静的电话同时占线绝非偶然,他就是黎静找的那个帮忙的人。从刚才的表现上看,他是绝不会帮刘香香忙的,这人没有一点傻气,他答应黎静的“一定帮忙”纯粹是一种敷衍。再从他在来时车上接到黎静(我断定是)那个电话后的一系列异常现象分析,江宁对这个美女很在意,目前尚处在渴望拥有的阶段,还没上手。而黎静让我尽快见她一面的意思显然是想给我个机会。
哦,静儿,一个很重情意的女性,这个机会我要了,我要定了。
所谓朋友帮忙有这么几种情形:一种是千方百计不惜代价地帮,一种是好帮则帮不好帮明说,一种是嘴上豪爽而实际上不作为,还有一种是花言巧语大包大揽而背地里却包藏祸心使倒劲。
我搞不清江宁具体属于哪一种,不是前两种却已成定局,所以我和他是做不成朋友了。
…… ……
我啪地关了房灯。
人心隔肚皮,床边睡一情敌。嘿嘿,真他****有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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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返时我们顺路去了杨光家所在的那家工行,见到我们后,姓杨的堆一脸恭敬的笑。看着他镜片后面那双红肿的眼睛,我笑着说昨晚没睡好吗?有时做做恶梦也不错,醒脑啊。接着我让他交出他为刘香香查询那张假汇票的有关凭证,他早已准备好了,从抽屉里取出双手递给我,我看明无误后给了琳琳,琳琳用胶水把那凭证粘在材料纸上,注明了取证地点、时间、取证人,让杨光家在证据提供人下面签了名捺了指纹。完毕后我往姓杨的跟前凑了凑,他直往后仰身子,大概是怕我再拍他哪儿一掌吧?我哈哈一笑说,谢谢配合,不过……我一字一顿地接着说: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
归途中江宁通过手机口气平缓条理清晰地把我们在这边的工作情况分别向梁支队长和我们冯局做了简要汇报。
大约半小时后江宁的手机被叫响,他看了下号码然后接听:你好冯局,我是江宁,请指示。那边持续说了近一分钟的话,江宁说,好的冯局,我明白了。
挂掉电话江宁目视前方静了片刻,然后悄声对我说,家里有点小情况,领导指示我们直接返回市局张副局长办公室。
我没做声,靠在椅背上点点头。
江宁指示司机,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加快车速。
司机立即换档加油,性能优良的三菱车不动声色地提高了奔驰速度。
…… ……
我想思考一下家中会出些什么情况却无法集中精力。我很自知,别看我做着刑侦这个行当,实际上我并不擅长纯逻辑思维,记得大学课程中那门叫《形式逻辑》的课让我伤透了脑筋。我更不擅长抽象的空间思维,我搞不清人原地一个前空翻落地后脚尖应该朝前还是朝后,所以中学时我的立体几何老是不及格。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从一个形象点到另一形象点的联想却异常活跃,至于我为什么会产生这样或那样的联想,形成这种联想的思维规律是怎样的,就是打死我我也说不清楚。比如刚才说到那个原地前空翻落地后脚尖朝前还是朝后的问题,我立即想起一个很荒诞也很荤的段子,说是一个毛头小子和一中年妇女发生冲突,小子粗暴无礼,张嘴就骂妈个*,中年妇女恼火至极,说你这小屎孩子胎毛还没褪干净就敢说那个字,来,我让你见识见识那个东西是怎么回事。说着就脱掉裤子仰面躺下来分开腿问那小子,告诉我,那东西朝前还是朝后?小子定睛瞅了瞅说,朝前!妇女没说话,翻过身子撅起屁股对着小子又问,你再告诉我,那东西朝前还是朝后?小子瞪着俩眼傻了,耶?这咋又朝了后了!?妇女穿起裤子嘲弄地说,嘿嘿,这回你个黄口小儿知道厉害了吧?以后再说那个字慎重点,先搞清楚前后再张开你那鸟嘴!如果说这个联想因为有个关键词“朝前朝后”,那么我由这个段子又联想到人生命运的变幻无常就显得很牵强了。人生的确无常,未卜先知的人也许有,但绝不是芸芸众生如我等草民,所以我对《泰坦尼克号》上那句“享受每一天”的台词特别推崇,就像二十岁时推崇“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一样,至于其中实质性的内容发生了多大变化我不得而知,也不想知,可我断然否认这想法等同于“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生态度。
想不明白的事情别硬想,省得让上帝发笑;不是你的东西别乱抢,免得被砍了手脚。亚洲金融危机,中东石油大战,南非搞种族岐视,美国总统大选……统统关你鸟事?有工夫在这胸怀全球放眼世界唾星四溅胡吹穷侃,不如回家去晃晃你的煤气罐,烧没了你就去换一下,省得老婆孩子吃冷饭……
…… ……
我的思绪就这样无章无序无主题地在那条公路的上空飘忽,说好听点叫意识流,说难听点就是思维混乱一盆浆糊,不过如果我的思维还有个把闪光点的话,就是从这盆浆糊里跳出来的。
车子驶进市局大院时已夜幕四合,旁边的自行车棚上挂着一溜参差不齐的冰凌,在院灯的照射下闪着獠牙般的光。我的意识又一次流动,想起十九岁那年写的一首我自己叫它做诗的东西:雪后天晴/屋檐上挂着长长的冰凌/根子在上/竭力地长/尖尖的/直逼向人们头顶/人们不甘受这冰凌的威胁/冲出门外/将棍棒挥动/从断碎的晶体中可以看出/表面上愈是粗大的/骨子里愈是空朽/何况/大地上已经荡起了春风……
我抬眼看了下三楼张副局长办公室的窗子,并没有灯光泻出,见江宁在前面走,就对琳琳摆下头跟了上去。
给我们开门的是梁支队长,进屋后发现张副局长和我们冯局已经坐在套间的沙发上等着。我看到里外两间房子的窗帘都是黑红两层质地柔软的面料,怪不得没有灯光透出。
这个套间实际是个小会客室,一圈沙发几张茶几,茶几上摆着新鲜水果和瓜子香烟;饮水机、空调等设备、用品俱全。
官做到一定级别待遇就上去了,这也是好多人千方百计削尖了脑袋拱个官做的原因之一吧?方便,的确是太方便了。在这里可以密谈工作,可以招待来访的亲友,如果愿意,还可有其他妙用。我们的政委徐映川,那个五十多岁满嘴黄牙一脸横肉的男人也有间类似的小会客室,不同的是那房间有道小门与隔壁他秘书的办公室相通。夏天徐映川同志喜欢在办公室穿一肥大的松紧带休闲裤,而他原先那个涂脂抹粉徐娘半老的秘书则喜欢穿下摆豪华的长裙。干部是国家的财富,需要关心和爱护,女的只要往坐在沙发上的那为祖国安危日理万机呕心沥血的老徐腿上一骑,就可为其消除疲劳缓解紧张了,因为他们都没穿内裤。这是从一帮比我还老的老干探嘴中传出来的,真实与否未加考证,感觉上我持相信态度,那老狗日的做得出来。
梁支队长想亲自为我们泡茶,江宁截下来了,我看了琳琳一眼,琳琳从江宁手中拿下纸杯为我们三人每人泡了一杯茶。
坐定后琳琳拿出杨光家的证明材料——那份证词和查询凭证交给冯局,冯局又交给市局张副局长。张副局长认真看过后微微点了点头说,我看没问题。老冯你把周通他们昨晚给刘香香搞的那份材料给小钟他们看看。
冯局从公文包里拿出份材料,只有两页纸,就近递给了江宁。江宁看着,眉头越皱越紧,看完后一声不吭地递给了我。
我越看越想笑,看完后我已是笑容满面,那上面就一个意思,刘香香说钟立秋因早年追其恋爱未成,在近几天的审案过程中已露出挟怨报复之意,为确保案件审理公正请求钟立秋回避。
精子这杂碎果然跳出来了,不过棋输一招,眼看着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跳梁小丑,同时我感到心中一痛,我理解刘香香的所做所为,自我保护、垂死挣扎是人的本能。
通观眼前的局势,联想到黎静和江宁和我那点微妙的关系,我觉得上苍对我实在是不薄。
我微笑着对冯局说,呵呵,我早就要求回避了,可你没同意,现在该可以了吧?
老冯也微笑着说,这回避的时间不同效果可大不一样。
唔。张副局长接上话说:我看小钟现在可以回避了,下一步对刘香香彻底突审的工作仍有江宁具体负责,书记员还是江琳琳。你们俩,特别是江宁不要因为有了证据材料就掉以轻心,一定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把案子审清挤透,需要人手尽可从本市公安系统调用,该清理的垃圾一定要清理掉。
最后那句话张副局长肯定认为我和琳琳一样听不出真意,可我听出来了,一阵快意涌上心头。
坐着冯局的车往家返时,他在我耳边悄悄地说,按惯例公安部门每年春节后都有一次人员调整,今年也不例外,而且动作要比往年大。立秋你在刘香香这个案子上的表现很不错,你们没回来时我已向张副局长和梁支队长把你的情况做了如实反映,希望他们在这次调整中能为你说句话。
我回冯局一个感激的眼神,没做声。
冯局把声音提高了点说,立秋,这四、五天假期你够辛苦的,这样吧,我给你一星期的时间做为补偿。不过你可不能出远门,要保证随叫随到。
好好好,我保证像被取保侯审的犯罪嫌疑人那样随叫随到,呵呵。我笑得很开心,没想到老冯也开窍了,知道体恤下属了,对我来说这是大姑娘上轿,以前我加的班多了,全他妈尽义务了,蓦然间竟好似到了一九四九年,解放了我。我想利用这一周的时间好好睡点觉,想写点字粘网上去玩玩,还想……哈哈,天助我也!我想起老冯在昨晚徐映川派精子去提审刘香香后又得知我取证成功的消息时说过的话。
下车前我对老冯和琳琳摆了摆手,见琳琳眼神有些难舍难分的意思,不由也多看了她一眼。
到家后苏娟和钟奎都还没睡,苏娟穿着睡衣靠在床头上捧着一《读者》合订本看,钟奎在书房的电脑前坐着。
我对苏娟笑了下,然后蹑手蹑脚来到书房站在钟奎身后想蒙那小子眼睛,可那小子特灵性,唰地将我那大班椅转了九十度,对我笑着说,想搞啥小动作啊老钟?哈哈回来了?辛苦辛苦!
我用手指在他挺直陡峭的鼻梁上刮一下说,我不如你辛苦,你还是昼伏夜游因特网?快开学了吧?你得抓紧时间把你的作息时间调整过来。
小子撇着棱角分明的嘴说,这点小事还用您老操心?
我说我在你身上操的心多了,你小子没良心,都给忘了那是。
嘿嘿,那我从现在起就找个小本,你为我操一次心我就为你记一次,等我有了儿子拿给他看,说你看我爸爸多好,你爸爸不如我爸爸,嘿嘿。
哈哈哈……我被那小子逗得哈哈大笑,笑完我说,到时你儿子要是考上剑桥牛津什么的,你是不是又该对我说你看我儿子多好,你儿子不如我儿子了?
小子冲我伸出大拇指说,嘿嘿老钟你真行,我才学的故事你也知道?
我说小样吧你,不是告诉你了吗,想和你老子玩花活你还得再练几年。
我朝电脑上他打开的那个网页扫了一眼,见是我常去的那个论坛,就问,你跑这上面干嘛?这里全是帮子成年人。
闲着也是闲着,和成年人玩玩不行呀?
没说不行啊,不过我得看看你是怎么玩的。说着我就伏身拉动鼠标查看。
我在那个坛子上的网名叫[氧气瓶],一看之下见上面出来个叫[氢气罐]的ID在给人回复,我真我……!我连忙打开那个主帖和回帖看,主帖是一失恋的男青年在抒发悲哀沮丧之心情,小子的回帖在教育人家,让人家不要气馁,说人生贵在坚韧不拔,要像《灌蓝高手》上的樱木花道那样,一千次倒下去了就一千零一次地爬起来。啊哈?我真活见鬼了我!
我继续往下拉动鼠标,发现那小子还有个回复,上面是一红色网名[采菱],也是篇抒发心情的小文字,大意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很矛盾啊很痛苦啊啥的,那小子在下面给人家链接了庾澄庆那首《情非得已》,结果把上面那小姑娘感动得眼泪哗哗的,给他回复说她第一次听这首歌,很符合她此时的心情,她好好好好喜欢听哦,并表示了最诚挚最感动的谢意。那小子就又回,说人生很多无奈,要学会正确对待,不是你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挺快云云,最后还把自己QQ号留给人家那小姑娘了。
晕死我了小钟,你……你这是想干嘛呢?
泡妞,嘿嘿。
你!我伸手托住他尖尖的下巴说,你这么整是不是早点啊小钟同学?
不早不早,不早啊。我班那个叫宋文龙的早熟,整天和我班女生谈恋爱,泡那些小黄毛丫头算啥本事?我得泡个二十岁的大妞给他们看看。
我没理他,点开他的ID看他的注册资料,年龄填得挺实在,10岁,职业学历等栏目出现了空白,婚姻状况栏里却认认真真地标着俩字:未婚。
呀呵?真他****成精了啊,我猛然拨转那张椅子,钟奎扯着嗓子在上面叫唤,干嘛啊老钟,我晕,我晕啊!
我一把定住椅子说,你晕?你晕大劲了你个小混蛋!
嗨嗨,你们爷俩这是干嘛呢?一会笑一会叫的?苏娟过来问。
我说,来来,你来看看你的好儿子啊,他他……他还泡妞呢他还!
苏娟笑得很平静,这事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老子英雄儿好汉嘛,遗传,呵呵。
说什么呢娟子?我……本来我想说我什么时候泡妞了可没说出来。
你怎么了?呵呵,吃饭了没?苏娟的表情很轻松。
我这才感觉出肚子饿了来,说没呢,给我煮碗面吧。
好的,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我说先吃饭吧,饿了。
钟奎从椅子上蹦下来说,紧张什么啊老钟?泡妞不是要请吃饭送礼品啥的吗?我兜里连一分钱都没有拿啥泡妞?再说我也搞不清泡来妞有啥用啊!嘿嘿,逗你玩不知道逗你玩儿。等着啊,我给你放洗澡水去,吃完饭洗澡正好。
娘俩同时出了书房,一个煮面一个放洗澡水去了。
我机械地脱了外衣换上拖鞋坐在电脑前那张大班椅上盯着屏幕发呆,半天没回过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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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面洗完澡,我揪住钟奎的招风耳朵把他从电脑前的椅子上拽到他自己房间里说,睡吧小钟同学,从今天开始调整你的作息时间,别忘了你是个干啥的。等你完成学业长大了,找到工作独立于社会了,那时再说泡妞二字也不迟,明白不?
明白了,不是早就说是逗你玩的嘛……啊哟我的耳朵呀,老钟你想虐待家庭成员啊?苏娟救命——宝贝儿子的耳朵要被暴徒揪掉了!
苏娟在卧室里应声:我救不了你,打110报警吧,呵呵。
我看着钟奎说,挺难缠啊小子,就你这小样还值得我虐待?没人管你就惨了,我是你的监护人知道不?我得对你的成长负责,从身到心。乖乖地给我走直喽,否则你难受的日子在后面呢,要想在老子手里翻出跟头去起码你还得练十年,信不?
信了信了,不然我管你叫爹啊?
知道就好,晚安。
…… ……
我想上网浏览一下,略一思忖后打消了这个念头,关掉电脑来到卧室。
见我进来苏娟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书掀开被角钻进去脱掉了睡衣。
我上床后没躺下,揽着苏娟露着半截胸脯靠在床头上看对面墙上那幅烟雨朦胧的江南水乡装饰画儿。苏娟的睫毛在我腋下一扫一扫弄得我很痒,我说你想什么呢娟子?眼睛眨得这么快。
哦,立秋你说咱家奎奎……会不会偷着看成人网站?
我忍不住笑了,多虑了娟子,那小子才十岁,身体还没一点青春期迹象,他不会对那些感兴趣的。他那点朦朦胧胧的好奇完全是心理上的,别的同学说泡妞他也跟着说,所谓人云亦云啦。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我能看着我的儿子走歪了?到他十二、三岁的时候我会重点给他这方面教育的。
是,可这心理上的好奇最终会导致行为上的猎奇吧?奎奎这么小就有这怪念头,真不明白你们男人是种什么动物。呵呵,还能真和网上有些言论说的那样,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也不全是吧,比如我就不是,呵呵。娟子,这好奇可不分男女,女的也会好奇,对异性好奇,别否认啊娟子。美国著名性学家金西通过调查证明,已婚的人百分百存在性幻想,不论男女。呵呵,这正应了中国那个成语:同床异梦。这可算不上低级下流,是人的本性使然呢娟子。
怎……怎么才算性幻想?
呵呵,说白了就是和自己的配偶做爱时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个或几个异性,这异性也许在现实里存在,是暗恋的意中人,也许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是人的想象力拼凑起来的完美形象。
百分百?
是啊娟子,包括你我啦,呵呵。
人知道得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唉……苏娟叹了口气后不再做声,眼睛在我腋下眨动得更快了。
我喜欢女人睡在我的左侧,女人的身体紧靠我心跳的部位会让我觉得踏实。我用左臂把苏娟揽得紧了点,使我的左手能自如地抚摸她的两只乳房,我用指肚或者掌心在她的乳头上摩擦,间或用食拇二找由轻到重由慢到快地捻弄那已俏立起来的奶头。
我微侧了身子,盯着苏娟闭起的眼睛和已潮红的脸,轻轻含住她的耳垂,然后我用右脚拨开她的两条曲线柔和的腿,把我的腿搭在她的身上,用大腿内侧在她那朵毛茸茸的花儿上轻蹭,那花儿柔软微湿而又蓬松粗糙的质感顺着大腿痒到我的心里,那使我彻头彻尾地领会了心痒难抓的含意。
我灵活的右手覆盖住那片神奇的土地时,那儿已丰润肥美似有热气蒸腾。
苏娟多处敏感部位(三点加一耳垂)同时被我倾情撩拨,身体已起伏扭动不已,微张的嘴巴呈焦渴状态,有快意的呻吟声发出,一只手在下意识地寻摸我腹下的宝贝。
此时的我已闭起了眼睛,我的脑海中不可遏止地出现了女孩江琳琳那具裸体,那是一种高清晰度的呈现,清晰得纤毫毕露,鲜活而生猛。相形之下,琳琳的腰身更具弹性,乳房更俏立结实,奶头更小巧嫩红,那朵花儿上的毛毛更纤细柔软,还有那曾被我层层剥开的花瓣儿,含露欲滴,吹气即颤……多美的一只凝露青苹果啊……我的脑海中还穿插出现了一张脸,是黎静那张冷艳清丽的脸,与这张脸出现的同时,我的耳畔响起了她那足以诱我赴汤蹈火的声音,此时我无比憎恨那个叫淫荡的词汇,那声音是美的呀,其美的程度绝不亚于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缠绵而激昂,那是对生命的讴歌,是对人性的呼唤,是一只精灵在火苗上肆意地舞蹈……可我怎么也想不清楚,她在发出那种美到极至的声音时她那张冷艳清丽的脸是种什么样情态,是像苏娟般陶醉中蕴含着安逸么?还是像琳琳般痴迷中隐藏着渴望和不安?
蓦然间我惊讶地发现,美丽女性吸引我的不仅仅是她们妙不可言的胴体,而是她们精神激越时不同的情态!后者的吸引大大超出了前者,我知道我已跌入一个难以自拨的深渊,可我否认我是在猎奇,那是一种审美的欲望,一种能给我激情,催我创造的疯狂的审美欲。
我热爱美丽的女性,我欲直视所有美丽女性最本原最真实的状态,这是一个我永远研究不透的课题,这个玄妙的课题会吸引我殉道者般义无反顾地走下去,直到踏响我生命中那串最嘹亮的音符。
我已与苏娟融为一体,我在深深浅浅地探索轻轻重重地叩击,我试图拨响洪荒中那架最古老的琴,我的思维有如一部声光色俱佳的立体电影,有春宫的香艳却比春宫多了份神圣。苏娟的喘息和呻吟似在我的心头播放着一首老歌,亲切悠扬却又耳熟能详……
渲泄过后,我俩像两条被潮上沙滩的大鱼,我看着我的娟子,目不转睛地看,不知她从我的眼神里读出了什么,有泪渐渐蒙上她依然黑白分明的眼球。
我起身去了卫生间,为苏娟端来一盆温热的水,看她羞涩地清洗擦干重新回到床上后,我把那盆水端回卫生间倒掉。
打开淋浴器的喷头,我站在卫生间里拨通了黎静的电话。
钟哥是你!
是我静儿,我回来了。
你……你那里在下雨?不会吧。
呵呵,是不会。我在卫生间里,正准备淋浴,我给你打的是个裸体电话,哈哈。
你……别坏了好吗?别……折磨人。
好的静儿,不对你远程折磨了,我准备实实在在地折磨你一次,我自信。
哦?
明天下午有时间吗?没有意外的话我想见你一面。
我有时间,我想见你。
那好吧,明天下午两点我们春韵茶馆见,绮丽大厦西首200米。
我知道的,有名的茶馆,有名的大厦。
知道就好,那就这么定了?
哦,我怎么辨认你?
好认,我就是站在二十个同龄男人中,你最先看到的肯定是我,何况……我见过你的照片。
呵呵,你真的是自信。
当然,小母牛掉到酒缸里,我是最(醉)牛*,嘿嘿。
去你的……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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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已是上午九点,我拉开窗帘,外面是个潮乎乎的阴天,邻居们都上班了,四周的静谧衬托得这个日子怪兮兮地凝重。
苏娟上班前为我们准备的早点放在餐桌上,旁边有张纸条,上面是苏娟一行秀气的钢笔字:天不好,中午可能不回。照顾好儿子,吃前把饭热一下。
钟奎还在酣睡。
洗漱完毕我打开电脑,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听了两首邓丽君的歌,一首《月儿像柠檬》,一首《独上西楼》。舒缓的旋律和甜蜜的歌喉把我的心情撩拨得酸甜交织,邓丽君是我青年时期最喜欢的女歌手,如今歌仍在耳,人却香消玉殒,不由生出些对青春的追忆和故人已乘黄鹤去的悲凉。
点燃一根香烟,我习惯性地登入了我常去的那个论坛找到我年前发的几个帖子想看看回复,一看之下我的头忽地大了——只要给我文章回复的女性下面都有那个[氢气罐]的再回复。
我点开看了下,那小子不管老少一概称人家姐姐,告诉人家他是[氧气瓶]的儿子,别看他老爸文章写得不错,人长得却不堪入目,脸和烧鸡屁股似的,一笑露出五六颗大门牙,睡觉的时候咬牙放屁打呼噜,而且成年不洗一次澡,中华肮脏协会已用擦过屁屁的纸向他老爸发出邀请涵啦。
那些女性中还真有当真的,用回复问他:是吗?你真是他的儿子?他长得真那么有创意?他那么脏你妈妈不管?
一时间我哭笑不得,我还想在网上培养几个女崇拜者呢,他这不是往我的苦心经营上屙baba嘛我操!我这哪是养了个儿子啊,分明是生了个冤家对头嘛。
我起身来到钟奎的房间,见那小子睡梦中挂一脸坏笑,大概正为他的杰作得意呢。我想揪他起来问个究竟却又于心不忍,盯着他的小脸咬了半天牙又关门退了出来,虎毒不食子,呵呵真他****经典。
这小子像我,可我十岁时绝没他这么多坏道道,真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啦。除了时代发展的原因还有别的因素吗?
我只能从他妈妈苏娟身上找了,苏娟的个性中除了文静亲和外还有一种特质,那就是执着,一种九折不悔的精神,这从她三十多岁了还能考出英语六级来可见一斑。
这点钟奎那小子从很小的时候就像了她。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让他们练习劈叉,那小子就和个舞蹈演员似的把胳膊腿一前一后平伸慢慢往下劈,疼了就咧着嘴哭,哭完了还劈,直练得走着路随时都能来个大劈叉了事。钟奎四岁时我们还住平房,那年夏天小子不知哪股心血来潮,把自己一只小塑料拖鞋给扔房顶上去了,他就脱下另一只往上扔,试图把那一只给打下来,结果可想而知,两只全趴上了房顶。那小子就捡来一堆不大不小的石块扬着胳膊往上扔,从日头偏西扔到万家灯火,那两只小鞋硬是让他给打了下来,他拖拉着那鞋来家时一头一脸的臭汗,脸是却堆满得意的笑。单说这个特性我身上也有,只是不如苏娟体现的明显而已。
而另一件事就像这小子在电脑上坏我事一样,里面潜藏着一份心机,这种心机从我和苏娟身上就都找不出来了。大概是钟奎五六岁的时候吧,是个烈日当空的午休时间,我躺在床上听到他在外面嗷了一声,连忙出门察看,见他被我邻家那个大他两岁的小子一竹杆打在小腿上,正蹲在那里咬着牙捂着腿疼得满脸通红,见我出来小子咧咧嘴想哭,我狠狠瞪他一眼说,来家吧,你蹲在那里哭会影响大人们休息的。那小子憋着嘴没哭出来,对我摆摆手让我回家。我回家后也就三分钟,听到外面又是嗷的一声,接着传来了嚎啕声,我听出这声音不是钟奎的,而是邻家小子的,连忙跑出门去看究竟。邻家小子一手握着竹杆一手捂着小肚子坐在水泥地上哭,钟奎站在旁边冷冷地笑,从裤衩下面露出的小腿上凸起一道清晰的紫印,是被那小子刚才用竹杆打的。
邻家那个在工商局工作的男人这次也出来了,跑的比我快,一边跑一边冲钟奎吹胡子瞪眼地喊: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
钟奎摇着头说,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不关你事?那他哭啥?邻家那男人显然不信。
我知道钟奎不会撒谎,他做错了事会咬着牙不说,可绝不会撒谎,我告诉过他我最痛恨说谎的人。
我走过去问那坐地上哭的小子:说吧孩子,是奎奎打你了吗?是他打的叔叔会惩罚他给你出气的。那小子低头哭着摇头。我又问,那奎奎的腿是不是你打的?那小子和他爹一起看了看钟奎小腿上的伤,点点头,抹着眼睛看着我不敢哭了。
我笑着对那男人说,嘿嘿,小孩子没有不打架的,你别在意,我家那小子皮实,挨个一棍两棍的没事。说完我就牵起钟奎的手回家了。
到家后我问钟奎,你真的没打人家吗?
小子说,当然,我敢对你撒谎?
真没撒谎?
真没,我也觉得说谎不是好孩子。
恩。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哭?
没我事,我只是和他玩了个小游戏。
哦,玩的什么游戏?
我说我俩把他那根竹杆一头顶在鸡鸡上,一头放地上往前跑,看谁跑得远。
那怎么了?
我先顶着鸡鸡从那头往这边跑,跑过来后把竹杆给了他,看他能不能跑回去。他顶着鸡鸡没跑几步就坐地上哭了。
为什么?
嘿嘿,水泥路上有条挺宽的裂缝,他忘了把竹杆抬起来,竹杆就把他给顶倒了。嘿嘿,这个傻瓜还整天看《米老鼠和唐老鸭》呢,我一共看了两集就知道那上面全是害人的窍门。
你……你很危险啊小钟同学!我不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钟奎一边机警地往后退一边说,我怎么了啊老钟?还能让他白打我一棍?
…… ……
接近中午12点时钟奎才起床,那小子穿一身内衣站在书房门口眯着眼睛看着我说,耶?我以为家里进贼了呢,原来是你啊嘿嘿,咋没上班呢老钟?
我说我没白没黑地上班你看不见,一会儿没去你就奇怪了?你爹不是未来战士,得歇歇喘口气。
那小子没理我的茬,探头看看电脑屏幕说,又贴文章呢还是给那些红色ID写回复?
我说你小子少罗嗦,睡醒了不是?赶快穿好衣服去洗脸刷牙,准备吃饭。
恩,好的,我还真是给饿起来的。
我把苏娟早晨为我们准备的小笼包子、牛奶、煎蛋用微波炉热好后重新端上桌子,钟奎就在桌前坐下了,一边往嘴里塞着那些吃食还一边表示不满:这是苏娟给咱们准备的早餐吧,你挺会省事啊哈?生活老师说了,我们这年龄得多吃点蔬菜,不然缺乏营养,长不高不说,还会影响大脑发育。
我在餐桌前坐下来说,没事,你的脑袋够聪明了,三两顿不吃蔬菜形不成智障。
嘿嘿,我咋就没觉出自个聪明来呢?
我说:说吧小钟,你到论坛上编排你爹是啥意思啊?
哦?……你看了啊?嘿嘿,没啥意思,搞笑呗。
我说小钟你出息了啊,敢拿你爹搞笑?
是啊,正因为你是我爹我才搞笑的,别人我没兴趣。
我说不对啊小钟,你为什么专在那些红色ID下搞笑,那些蓝色的你为啥不搞?
哈哈,那是因为你和那些红色的嬉皮笑脸地搞笑,蓝色的你没,我就跟着搞一下,凑热闹啦。
我说行,你蛮能对付你爹一气了哈,不过我请你从现在开始别去那个论坛了,那儿都是成年人,不适合你。
好啊好啊,听你的,你是我的爹嘛,嘿嘿。
我一时无话说,低下头去吃饭。
小子把一只煎蛋整个塞嘴里,闭着嘴一阵大嚼猛咽,咽下去后又一气干了杯牛奶,然后咂着嘴巴斜眼看着我说,给你提上建议行不?
啊?你说你说。
你没事少跑网上去和那些女的砸牙好不?有那工夫多陪苏娟聊会嘛,别忘了她是你媳妇,多好的媳妇啊嘿嘿,这个家全靠她了,指望你我得喝西北风了。
我停了咀嚼,目光定定地看着他问:你给我说老实话儿子,这些话是你妈妈教你说的吗?
哈哈哈哈……那小子大笑着站了起来,想哪儿去了啊老钟,苏娟可从没给我说过,你以为你是谁呀?人家离了你活不成啊?是你儿子孝顺你,给你提个醒。你本来空就不多,一有空就上网,我怕哪天苏娟把你给休了,那样我就没你这么个体面的爹啦,嘿嘿。说完拽下他自己的毛巾向着书房扬长而去,在电脑前坐下后对我说,吃完了放那就行,一会我收拾。
你……这小子竟能让我铁嘴钢牙钟立秋语塞,真他****成了精了。
…… ……
午饭后天阴得愈发厉害,我站在窗前眼看着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不一会儿雪花也来凑兴,伴着雨丝飘舞。
想起和黎静的约会,我回卧室穿好衣服后对钟奎说,你自己玩吧小钟,我出去一下,有事打我电话。
钟奎回过头来打量着我说,你不是得歇歇喘口气吗?这外面又是雨又是雪的,路上的小狗都在家趴着啦,你出去跑啥?
听话啊小钟,老爸有事。
嘿嘿,你只是和我打个招呼啊?那你去吧。
我拿起一把黑色雨伞走出门去,伸手叫了辆出租向绮丽大厦旁边的春韵茶馆驶去。
来到茶馆附近差十分两点,我下车来到那茶馆斜对面的一家小超市透过明净的玻璃看着街景等时间,一点五十七分,我离开超市撑起伞向茶馆大步走去。
离茶馆大门约二十米时,我看到黎静从一个纵向的小路上走出来,手中打一把火红的伞,伞下的她也是一身黑!黑色的刚刚及腰的皮夹克,黑色的紧绷绷的牛仔裤,黑色的半高皮靴,这身装束更显出她的高挑和身体曲线的凹凸有致,那头细密的长发显然被什么束在了脑后,一张白皙得带有瓷质的脸被那伞映了一层梦幻般的红霞。
我突然改变了在茶馆门前笑着等她的想法,不动声色目不斜视地迎着她走去,我眼睛的余光告诉我,她不时将猜测的目光投到我的身上和脸上。在我们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唰地收了手中的伞迎面跨到她的伞下,伸手握住了她打伞的手,盯着她尚有几分惊愕的眼睛说:
我来替你打伞好吗?美丽的静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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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陪驴蛋和他的客人多次来过这家茶馆,它以环境清幽服务周全闻名本市,据说是台商独资经营的,茶艺小姐个顶个的漂亮温婉软语呢哝。革命人永远是年轻,国军后代是他妈会赚革命人的钱,哈哈。
黎静表情迷惘眼神飘忽,这使我知道了什么叫天生尤物,冷艳的深处竟藏了一份无以言表的狐媚。我揽着她来到茶馆那小桥拱拱流水潺潺青藤紫蔓弦乐缠绕的大厅,两位服务小姐齐齐向我们鞠躬问好,然后轻柔地接过我手中的雨伞,其中一位笑吟吟地引领我们上了二楼。
我用心良苦地要了个日式房间,进门后我脱了上衣挂起来,甩掉鞋子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的茶桌前,双臂抱在胸前歪头看着黎静,用的是很包装的姿式,很包装的眼神儿。
我十多年前就读过全本的《金瓶梅》,其中王婆教西门大官人勾引潘金莲那一大套卖国条约似的款款项项我没记住,可精神我却领会透了,那就是八个字:审时度势,循序渐进。好像还有个啥啥大队长在和我争这个女人,这更激起了我的战斗豪情,这锁链,锁住我双手和双脚,锁不住我花心壮志冲云天,何况我和她有次电话激情的基础,我志在必得他****。
黎静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的脚,感觉我在看她后抬头扫我一眼,嘴角绽开一丝很不好意思的笑。
我知道她处在一种初见陌生人的拘谨中,就笑嘻嘻的说:来吧静儿,上来啊。要我帮你脱掉鞋子吗?我特会给女孩脱鞋,呵呵。
黎静的表情果然活泛了许多,她撇了撇薄薄的嘴唇,很娇很嗔地白我一眼,然后弯下腰去脱鞋。
她的袜子也是黑色的,一种质地精良的纯棉线袜,我看到她的双脚踩到榻榻米上时不禁砰然心动,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豪华客轮上是不会挂着斑驳锈锚的,一双漂亮的脚。
她坐到了我的对面,也是盘着腿。
我让茶艺小姐为我们上了两大杯冻顶乌龙,一盘咸瓜子一盘甜腰果,没让她为我们演示茶艺,良霄一刻值千金,少罗嗦。
小姐说:二位慢用,有吩咐请按铃。然后微笑着把那道拉门关得严严的,挤出身子之前还嗒的一声把门锁给扣上了,真他****善解我意。
在我目送小姐离去的时候,用余光看到黎静抬起头来看我,便放慢了转回目光的速度,以便让她看得真切点。
我转回目光后她果然把眼帘垂了下去,我无声地笑了下,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看。
她很快就撑不住了,伸出只手在她自己的脸前晃,我依然不语,继续看。
干嘛呀你,有你这么看人的吗?这是她见到我后说的第一句话,熟悉而亲切的声音。
我说静儿你真行,没抬头就知道我看你了,要是觉得吃亏你也看我吧,不然我还这样看你,呵呵。
她抬起头来与我对视,三秒钟不到就又在脸前摆手,说:不行,看不过你,你的眼神太坏了。
我说你别不识货啊静儿,我可是专门练过刘德华那回头一瞥的,不知倾倒了多少纯情少女美丽少妇了哈哈。
她没再回避我的目光,正视着我问:真的假的?
我说恩,真是假的。
她微笑着说: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哦,你把我想成啥了?大队会计还是村支书?
你少贫吧,在我的想象中你是更文弱点儿,没想到你这么高,也没想到你这么……结实,呵呵。
还没想到我拨了满嘴大暴牙。
呵呵,你嘴厉害我领教过了……说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脸上微微一红。
我觉得这时让她沉浸在那个激情电话里为时尚早,就把桌上的两个小盘往她跟前推推说,吃吧静儿。对了,我还没听见你叫我钟哥呢,叫一声啊。
她抿起嘴摆了摆头,束在脑后的长发跟着晃动。
这个动作看得我一阵发呆,美女不仅是五官端正身材比例协调,比如仕女画儿,再漂亮也是幅画儿,很难激起人的亲近欲。引人亲近的美女必须是鲜活的,须有个性色彩强烈的举止言谈,黎静这个摆头的动作像她的声音那样美妙,那是一种触摸不到却如狂风扑面的冲击,这冲击刺激得我想啊啊地叫,想紧紧地抱住她。
在想什么呢你?这女子真的很敏感。
哦,想入非非,想入非非啊。
……问你个问题行吗?
行得不能再行了。
你……你不像个生意人,更不像所谓的文人,像……我也说不好,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写了那么多文章吗?
本来我以为她要问我是做什么职业的,那我得搪塞一阵了,一听这个问题不由松了口气:那我可对你说实话了,听了不舒服可别怪我。
她点头。
除了对生存环境人际关系的感慨外,促使我不断写字的直接动力就是女人,美丽的女人。谁谁教导我们说:女人,只有女人,才是创造人类历史的动力。
呵呵,谁教导我们那样说过啊,白话吧你就。
不管谁教导我们说的,反正我认定了这是条真理,一想起女人我就有创作的冲动,想女人的脸我想创作,想女人的乳房我更想创作,要是想起女人最隐秘的那朵花儿,我的创作冲动就有如滔滔江水无法遏止了,真的不骗你啊,我真是这样的。
哦?我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好多女性喜欢你的文章了。
我这可不是故意煽情啊静儿,我是真爱女人,爱女人里里外外的一切,爱得心痛骨头痛小腿肚子痛,爱得浑身发痒又不知抓哪儿好,对了啊,那叫心痒难抓。呵呵,我咋越说越说不明白啊,说着说着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色狼,像个流氓啦。
呵呵,你以为你不是流氓啊?
说我是流氓得下场六月雪。告诉你啊,每当我看到那些赤裸裸的色情小说时我就想骂娘,动辄这个动作那个姿式噼哩咔嚓地猛整胡搞,简直是暴殄天物啊他****,写那种文章的人浑身上下没别的零件,整个就一男性生殖器,应该到乳胶厂去给他们每人定制一只超大避孕套,把他们彻头彻尾地装起来一个个挂到原始森林的树杈上去,省得他们腥乎乎臭烘烘的粘液到处淌着玷污美好。
黎静看着我,一只白皙骨感的手轻轻握住那只盛着茶水的玻璃杯,眼神又变得飘忽迷离,双颊泛起红晕。
我突然想起什么,起身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我在对面超市买的那瓶叫“唯一”的法国香水后凑到黎静身边坐下,她的身体明显一动,把脚落到茶桌下面的凹处,并没拒绝我。
我拉过她的手,把那瓶香水放到她的手心里笑着说,呵呵,想起写黄色小说的臭男人就联想到这瓶香水了,给你的,静儿。
黎静看了看那香水笑了下没说什么,显出很高兴的样子往夹克口袋里装,那夹克太短小,她挺直了身子还是不装不进去,就解开了为数不多的几只纽扣把衣服抻直后将香水放口袋里,我看到她里面穿的是件同样短小却厚实的纯白高领羊绒衫。
我说你热吗静儿,让小姐进来把空调关掉?
不用了,我把这外衣脱掉好了。说着她把那夹克脱下,我接过来起身挂到衣架上。
我还可以坐你身边吗静儿?
你已经坐了。
我笑了下,大大方方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很自然地伸出左臂揽住她的肩头,她没挣也没靠,可我感到她在隐隐颤抖,从侧面看去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别怕静儿,我不会做你不愿做的事的。
她往我的方向扭了下脸,点点头。
静儿你不是有事要和我面谈吗?现在真是面谈了。说着我用颊在她脸上贴了下:呵呵,名副其实的面谈。
她没动,看着桌上的茶杯说,是为我表姐的事,我求人了。
哦,求哪儿的人?
市公安局专门搞经济案子的一个大队长,叫江宁。
我不动声色地问:他说能帮你吗?
恩,开始他说尽力帮我,后来……就是你说你在外地做生意那个晚上,他来电话打断了咱们的通话,还记得吗?
记得静儿。
他在电话里对我说那事难度很大,办我表姐案子的主审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擅长攻心还心细如发,我表姐看来无路可走了。
哦?他没说那人是叫什么名字?
没有,只说是南城分局的一个资深刑警。
我不由在心里暗骂江宁滑头,同时又为他的分寸感表示叹服。
你认识他很久了吗,他是不是很喜欢你?
黎静点点头:认识有一年了,他们公安局宿舍离我的住所不远,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认识的,他给了我张名片后就没再打交道,有时在路上遇见了就点头笑笑。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想起找的他,原先我就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喜欢我,我给他打电话后……就是那天晚上,他对我挑明了,说喜欢我。
恩,你喜欢他吗?
说不上喜欢,他人很儒雅的样子,我对他没恶感。
静儿,记得我在电话里对你说过的话吗?尽你能尽的力,别做你做不到的事,你表姐会感激你的。
恩,这都是命,我表姐是因为婚姻不幸才走上这条路的,她太要强了。
是啊,太要强又缺乏足够的判断力就会出错。
我知道……我的婚姻也很没意思,可我不会走她那条路的,我比她懦弱,我只想找个真正的靠山,我会像小鸟那样偎在他的怀里,可……这也很难是吗?
是,能找个那样的男人厮守一生确实很难,这大概与男人的天性有关。像你这么漂亮这种心性的女子肯定想找个方方面面都体面的男人,而这种男人大都花心。
我知道,我的老公就是那样的,他好像并不太避讳我,觉得像他那样能挣钱的男人有外遇很正常似的。
你认为呢?
我认命了……可是我寂寞……你也是他那种男人吗?
怎么说呢静儿,我不是那种很能挣钱的男人,可我不得不承认我……也花心。我有妻儿,可是现在……我抑制不住对你的迷恋。
她又抿着嘴摆了摆头:呵呵,男人没个好东西。
从这层意思上讲,算是吧,我懒得为我们臭男人辩解了。
我退一步问你……情人有走到头的吗?
哦静儿……说实话,也难。人心最难估量,情感最易变。
你到挺诚实的,呵呵。
那是,我不想骗你。婚姻之外的男女之事必须两厢情愿,相悦一时是一时。
可女人都喜欢听好听的,哪怕是假话。
那我没办法了静儿,我不想骗来一时的欢愉。
你有过情人吗?和我说实话……钟哥。
真正意义上的情人还没有,真的。你呢静儿?
也没有。可我想有了,我……太寂寞。
想找那个江宁?
她扭过脸白我一眼:你好像有点傻。
其实我一点都不傻,静儿。
说着,我用左臂把她搂进怀里,她靠在我的胸前闭上眼睛,我看到了她长而上卷的睫毛。
我先轻吻了她的眼睛,然后是她尖尖的鼻子红红的嘴唇。
我用舌尖拨开她的嘴唇吮住她的舌,她一点声音不出却在动情地回应着我,我不知这个深吻持续了多久,只感到她的脸越来越热,眼角有湿湿的泪。
我的右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伸进内衣挑开了她的乳罩,她的乳房比琳琳的饱满比苏娟的挺拔,奶头在我的触摸下渐渐地挺立,像松软的土地上拱出的一片叶芽儿。
静儿一声不吭,只把脸深深埋在我的颈窝里,每一条筋骨都在我的怀中扭动。
我把手搭在了她的腿间,我无法形容我的手在她那片丘状凸起上的感觉,我的脑海中绽开了一朵瑰丽的花儿,耳边清晰地响起她在电话中的呻吟和哭泣,这一切牵引着我的手解开了她的裤扣,拓荒者般探入了那片陌生而神奇的土地,那凄凄芳草已被土地深处的甘泉濡湿,我拨开那两片柔滑到极至如绸似锦的帐幔,准确地寻到了那粒女性唯一没有其它功用只为快乐而生的小小灵珠,她在我指肚若即若离的触动下欢畅地勃起,她使我怀中美丽女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着震颤着,直至一个个脆脆地爆裂,化作一泓清澈无比的泉水在我的周身弥漫,我被浸润得通体透亮,身体轻飘如一张薄薄的纸片,我欲飞向苍穹,但愿天上真的有仙女。
整个过程静儿一声没吭,只是潮红两颊泪流满面。
喧极而静。
我把静儿的衣服恢复原样后将她的腿从桌下的凹处捞出,让她枕着我大腿内侧平躺在榻榻米上,从桌上的盒子中抽出条纸巾为她沾着脸上未干的泪。
静儿闭着的嘴张开了,她的声音很轻很柔:
钟立秋,我明白了……你不是流氓,不是一般的流氓,你是……天生的流氓。女人——是你弹拨不厌的琴。
这话让我心虚地想起在绮丽大厦因没给我交上打炮费驴蛋说我**有毛病的话,当时我忘了对他说了:我有毛病?把你媳妇借给我试试。嘿嘿,我的心思你永远不懂。
我又想起了江宁,尊敬的江大队长在做什么?是在为审讯刘香香做准备还是已经开审了?不会想到他挖空心思朝思暮想的女人正枕在钟立秋的腿上吧?
人算不如天算,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已经够累了,你就歇歇吧。
实在抱歉,我腰间的手机又响了,就在静儿耳边响起的,所以她猛然睁大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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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显示的竟是驴蛋的电话号码。
我看了眼静儿揿下接听键。
黎静悄悄坐了起来,双手往后拢着自己的头发。
我对驴蛋说,你好啊哥们,我是立秋。
那边先是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笑完驴蛋说,口气挺不自然啊哈,知道你是立秋。不错嘛兄弟,还记得我是你哥们。晚上有时间吗?想请你聚聚。
哦。
哦什么呀?想问什么事、都有谁参加又不太好意思问是吗?
呵呵。
告诉你,就你我还有得水行不?没什么事,兄弟们想你了,随便聊聊可以吗?
我说好吧蛋儿,我也想和你们聊聊。
那就定了,晚上六点咱们在九重天旋转餐厅见。
好的。
挂掉电话后我看了下手机上的表,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就对黎静说,不好意思静儿,我一哥们找我有事,改天请你吃饭好吗?
黎静轻叹了一声说,好吧,我等着你的邀请。
我麻利地蹬上皮鞋,见黎静坐在垫子上有点吃力地穿她的靴子,忍不住蹲下身来在她脚上揉捏了两下,然后为她穿好那双精致的小皮靴。
我拉起黎静拥她入怀,使我俩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她身体曲线给我的感觉是全新的,我不知道我如此细致的感觉该诅咒还是该自豪。
雨雪都停住了,空气却依然潮湿。路边有着硕大树冠的法国梧桐上零星挂着些去年的枯叶,在枝的间隙里抖着飘着,像极了老百姓出殡时打的招魂幡子。
目送黎静上了出租车,我的大脑突然出现了一片空白,刚才的一切随着那车的远去而消失了,竟然未留丝毫痕迹。
梦一般的女人,梦一般的亲昵。
我的心脏被这凄怆的街景和情愫浸得冰凉,心中的血液仿佛被凝固了,变得像煮熟的猪肝一般颜色。
我打了个剧烈的寒战,内心深处空虚得如同一个透明窟窿,正透着风撒着气,刚刚从黎静身上找到的那点自信已荡然无存。
我突然毫无缘由地想哭想叫,我不知道我对那个风一样逝去的美丽女人做了些什么,只是下腹部隐隐的坠痛在提醒我似乎触及了人家那娘们的性。我没敢哭也没好意思叫,抬腿向着一颗树死命踹了一脚,咬着后槽牙挤出俩字:我——操!
然后我伸手叫了辆出租,对司机说我要回家,听明白了吗兄弟?我要回家啊兄弟。
我很惊奇琳琳会在我家的客厅里坐着,我进门的时候她在沙发上微笑,茶几上放着一杯显然是钟奎为她泡的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钟奎呲着小白牙从琳琳对面的椅子上站起说,你可回来了老钟,这位琳琳姐姐等你半个多小时了。
我对琳琳点点头,见她要起身,就说坐吧琳琳,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想看看你贴文章的网址,见你没在我要走呢被奎奎留住了,他很好客,也很健谈,呵呵他可真逗。
我说是吗?接着问钟奎,你和琳琳阿姨说什么了?
钟奎又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说,琳琳阿姨?我一直叫她琳琳姐姐的,姐姐比阿姨亲,你说是吗琳琳姐姐?
琳琳只好笑着点头。
钟奎指着琳琳旁边的沙发说,坐啊老钟,在自己家客气个啥,嘿嘿。
见我坐下后钟奎接着说,其实我也没和琳琳姐姐说什么,就谈了点你的轶事。
好啊小子,又编排你爹了是不?
没有没有,说了两件你醉酒后的小事,一件是表现你功夫高的,你做好事不留名,可能忘了,嘿嘿。那次你喝多了后推着辆自行车,我看到你明明是在车子左边的,可你一抬腿人就到车子右边去了,还是肩膀先着的地,那动作潇洒呀老钟,成龙、李连杰要是见了肯定得双双跪倒大叫师傅。
琳琳笑得很开心。
钟奎接着说,见姐姐听着开心我就又说了一件事,那次你表现得更不一般,我都提炼不出主题来了。有次你来家后一声没吭就钻卫生间里锁上了门,我和苏娟同学在外面等了快俩小时没见你出来,苏娟就在外面喊你,可你就是不出声,我看她喊到最后都快哭了,就从旁边的气窗爬进去开了门,哈哈……我和苏娟同学这才都看明白了,你老人家西装履地躺在满满一盆凉水里做美梦呢正,脸上的笑容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眼角上却挂着那个……一滴酸楚的泪。
琳琳扭头看着我不做声,我看着钟奎也没做声。
钟奎说,干嘛呀老钟,你别那么严肃行不?我害怕。
见我还不做声,那小子从椅子上溜下来:好了好了,既然你回来了我就失陪了。说着钻到他自己屋里去,不一会穿戴齐整地托着个蓝球出来说,慢慢聊啊二位,我去活动活动,生命在于运动,嘿嘿。
门声一响,钟奎出去了。
琳琳看着我问,老钟,奎奎说的是真的吗?
我说是吧,那小子一般不说谎。
我想也是真的,老钟,你心里很苦是吗?所以你才老喝醉。
呵呵,琳琳,我可不是那种酒晕子,我是偶尔醉之啦。对了琳琳,你们没去审刘香香吗?
没有,江大队和你习惯差不多,喜欢晚上审,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说想理一下思路,拟一个审讯提纲,呵呵这点和你又大不一样了,我从没见过也没听说你拟过什么提纲。
哈哈,还是他有文化,路子正。琳琳你多注意观察,学着点。
恩,他的好学,你的不好学。
是,我是野路子,没有规律可循。
好像也不是这样的……这样说吧,他是把工作当做事业来做,你呢,是用生命、用激情在演绎你的工作。
我站起身来笑着说,厉害啊丫头,老钟都比不上你了解老钟了。来吧琳琳,我给你找一下我的网址,看了我的文章后你可能会更了解老钟的。
我起身坐到电脑前打开了我的个人主页,琳琳搬过钟奎坐的那张椅子坐在我身边看,我从抽屉里拿出张软盘塞进去,给她拷那网址。
琳琳指着上面一篇题为《女人是什么》的文章说,你把它打开我看一下好吗?
我点开了那个帖子。
琳琳探着身子看,小臂很自然地架在我的肩膀上,看着看着,她把其中一段文字念出声来:
……我已搞不清女人到底是什么了,只知道我至少饱吸了三代女人的精华。那是我奶奶,我母亲,我妻子的泪和血,她们用母性那永恒的热力烤沸了我身上所有的液体,于是我热乎乎地伫立在天地之间了,我不再畏惧风霜雪雨刀枪剑戟。我知道,女人已把我锻造成了一条汉子了,一条须用阳刚之气驱散女人头顶那片阴霾的汉子。我要去了,我要披荆斩棘引吭高歌着去了,我不下地狱,难道让我们的女人去下?
琳琳把她的脸贴在我的脸上。
门响了一下,我和琳琳连忙站起身来,钟奎出现在书房门口,匆忙中我没注意到他原本该托着蓝球的手上拿着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直到春暖花开我到绮丽大厦幽会黎静的那个夜里,我才知道那个小东西用他手中的小东西做了一件不是所有他那么大的小东西都能做到的事情。
我来到九重天那个处在三十米高空的旋转餐厅时差两分晚上六点,驴蛋和朴得水已等在那里,他们坐在餐桌旁远远地看着我,脸上都露出很自然很亲切的笑容。
我落座后驴蛋招呼服务员上了酒菜,菜是以精美的海鲜为主,酒是驴蛋常用的五粮液。
倒满酒后驴蛋说,立秋你个**真的像一屎孩子啊,为点犯不着哥们鸟毛的破事还真不理哥们了?一连几天连个信都没了。
我说哪儿啊,我这几天忙呢不是?
朴得水说是啊,立秋忙着出差取证去了,立功而归,老冯犒劳他,今天放他假了。
我哈哈一笑说,得水你他****是灵通啊,老冯告诉你的吗?
甭管谁告诉的我,反正我说的没错。呵呵……这些事有密可保吗?我告诉你,我已飞了趟海南,王海确有其人,早已全国通缉,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甚至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那个我早已料到了。可我得干我的活,我指望干那活混饭吃呢。
驴蛋哈哈大笑着接上话,你干那鸟活能混饭吃?哈哈哈哈……我咋看着你那饭碗快被你的小聪明给砸了呢哥们?
砸了就砸了,大不了我就不要他****那破碗了,我凭良心干活,爱他妈咋的咋的,哪儿的黄土不埋人?我操。
驴蛋看着我摇头,神情像看一个病入膏肓的亲人那样沉痛。
朴得水说得得,不扯这些**蛋了,兄弟们喝酒行不?
老规矩,三两三的杯子三口干一杯。
一杯酒下肚,驴蛋说,你们局领导班子的调整基本定调子了,徐映川和老冯都得退二线,老冯是到点了,徐映川还差一点儿,这次要是同时下来肯定与他女儿介绍刘香香做的这笔生意有关。
朴得水说蛋儿你真成组织部长了,啥你都知道啊。老徐退不退与她女儿和刘香香那事有啥关系?忒强拉硬扯点了吧?
驴蛋说是你们和政界的人打交道太少点了,那叫心照不宣,找的是一个平衡。
我低头吃菜装没听见的,我从心底里对这些鸟事逆反。
朴得水说蛋儿你这学问够深……你没听说他们退了后谁来干我们局长?
你们觉得谁最有希望?猜猜看?
朴得水说,不会是我们周通周大队长吧?说实话那家伙也忒……忒他妈那个了。
你呢立秋,猜猜看?
我把筷子放桌上说,我猜不到,也不想猜。不过我守着你们俩哥们表个态, 这回他们就是从大街上牵条狗来坐局长桌子后面宣布说:这就是你们局长!我保证第一个起身鞠躬,第一个恭恭敬敬喊局长好,嘿嘿。
朴得水笑看着我不做声。
驴蛋的手机铃响,他接电话的同时伸手拍了下我的肩膀,接着冲我伸出根比一般人大脚趾还粗壮的大拇指冲着我晃荡。
驴蛋对着电话说:到了?到了你们就上来吧。然后啪地合起了电话。
我疑诱惑地问:
蛋儿,是谁要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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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儿很轻松地说,没外人,一会儿你就见到了。
此时我们的位置正转得斜对电梯门,我点起一根烟,透过烟雾向那两扇紧紧闭合的金属门看去。
那门无声地开启,三个衣着新潮、发式怪异的男人从里面鱼贯而出。
不错,这三个人我都认识。一周前,也就是正月初三下午我在驴蛋家里还和他们喝了次酒,只是这会儿他们身边少了那三个彩头小姐。
打头的是徐公子,身后两侧分别是贾公子、崔公子。
徐,这个姓氏使我的心头猛然一震。
来到桌前,他们对着驴蛋和朴得水点头笑笑,徐公子向我伸出手来说:你好啊,钟哥。
我和他握了下手说,你也好。
服务员连忙加座加餐具,驴蛋又点了几个菜。
三人坐好后驴蛋说,我们三个已干掉一杯了,你们补上吧,我们陪一下。说着率先举起酒杯。
三位公子一饮而尽,我和驴蛋、得水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放下杯子,在服务小姐为我们续酒的工夫里朴得水说,我去一下洗手间,等我回来再喝啊,别多吃多占哈哈。说罢起身匆匆离去。
姓徐的公子端起酒杯对我说,来,我代表弟兄们先敬钟哥一杯。听说钟哥这几天正办一起大要案,劳苦功高啊!算是弟兄们为你接风洗尘了。
我一口干掉杯中酒说,客气了弟兄们,劳苦不错,功劳没有。呵呵,你们不会是要弄个本年度的拥警模范当当吧?
徐公子说,钟哥说话还是那么逗,说对了,本年度的拥警模范非我莫属了,他们想争都不好办,嘿嘿。
我说那可不见得。不知为啥,你一来警察就跑,比如我们朴副大队,估计这阵子已顺着洗手间的下水道淌了,哈哈。
说话间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我看了一下,不由笑得更爽了:哈哈哈哈……我们朴副大队来的电话,你们听着啊。
我揿下接听键说了声喂,然后把音量调到最高,把手机放在餐桌上,只听朴得水在里面说:喂,不好意思啊立秋,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麻烦你和蛋儿哥几个说一声,实在不好意思啦!
我慢慢折合手机放回腰间说,我也不好意思了弟兄们,既然我们领导走了,我也先走一步了,你们慢慢喝。说着,我穿起夹克起身往电梯方向走。
慢着!
徐公子一把抓住我的衣袖,我夹克的下摆则被那个姓崔的和姓贾的小子同时拉住了。
我站住没动,盯着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驴蛋心中一阵绞痛,我说:蛋儿,我的好哥们,是他们托你让我来赴这鸿门宴的吗?那我现在托你告转他们,我曾获过全市公安系统散打比赛的第三名,现在我老了,腿脚没年轻时好使了,不过对付他们三个我还是蛮自信的,如果再加上你,我想我可能就在劫难逃了。
驴蛋眼中竟没流露出一丝愧疚,有的还是看到亲人将死时的痛惜,我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哥们啊,我们心中隔的这堵墙也许一开始就有?
驴蛋压着嗓门说:你们把手放开。
那三个小子松了手。
驴蛋指着我的座位说,坐吧立秋,别把哥们想得太坏。我想他们和我一样,对你没有多少恶意,只是对你的所做所为很不理解,和你探讨一下,你我毕竟是多年的哥们嘛。
我重新坐下来说,也好,我们就探讨一下,我做错了什么你尽管说。
驴蛋打了个哈哈说,立秋你一张嘴就把这时代至少给退回去二十年,错?这年头还有对错之分?说实话,在我眼中不存在什么对与错,只有明智和愚蠢的区别。
我靠在餐椅上看着驴蛋:你继续说。
驴蛋拿起一根筷子指点着我说,你钟立秋饱读诗书苦练过拳脚,还天生的伶牙俐齿,应该算是个难得的人才,可近几年的实践证明,你并没得到一个所谓的人才应该得到的东西,为什么?想过没有?
我点起根烟看着驴蛋不做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驴蛋放下手中那根让我老大不舒服的筷子说,现在我仍然拿你当我的哥们,所以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从根本上犯了一个错误,你压根就没看清眼下这时代已发展到哪步上了。尽管你曾怀疑过,可骨子里一直抱着我们成长时期形成的那点可怜兮兮狗屁不值的理想不放。哈哈……一到关键时刻你就变成英雄了,我没读过几本书,可我知道从古至今的英雄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不管是大英雄还是小英雄……这个你肯定比我更清楚,我也就用不着班门弄斧了。可我想开导你的是,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上你钟立秋算是个什么东西?你干嘛老拿自己当英雄呢?刚才你还要我告诉他们你曾获得过什么散打第三名的事,哈哈哈哈……你的样子很滑稽啊立秋!
驴蛋的话让我想起堂吉诃德大战风车的情景,可我一点没觉得那可笑,所以我仍是不动声色。
驴蛋拿起桌上的烟,给那三个公子每人扔了一根,自己也点起一根,他喷着烟雾接着说:呵呵兄弟,你是挺厉害,一般人打架是打不过你的,你给刘军强的那记耳光打得挺过瘾是吗?你就没再往深处想想你都打没了些什么?说白了吧兄弟,你不是什么英雄,你是个傻B,你这个傻B的傻B之处在于所有认识你、听说过你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傻B,而你自己却不知道你是个傻B,还他****自我感觉良好呢你个傻B!
三个公子哈哈大笑,非常轻蔑地看着我,我胸中的怒气一个劲地上涌,好在驴蛋是一脸的真挚,否则我掀了那张酒桌的可能性太大了。
驴蛋说,兄弟,你要是还有救的话就别挂不住,我说的都是……咋说来着?肺腑之言!你现在完全可以不听我的,不过将来你肯定会因为没听我的而后悔。记得在巴西烤肉店你曾经当着我和得水的面说过,你想看看有些人是怎么让一个重大刑事犯罪分子逃脱法律制裁的,现在你好像赢了——你用你的聪明才智和严谨的工作作风把你的初恋情人送进了牢房。哈哈……仅此而已!其他的你就连想也别想了——呵呵,明白我为什么说你是个傻B了吗?
悲怆使我有些头晕目眩,我机械地应着:是的蛋儿,我有点明白了。
姓徐的公子接过话说,哈哈,你现在明白了有个鸟用?晚了,你个傻B已经没机会了!
我没假思索,伸手用食拇二指卡住了他嘴角两侧的穴位,使他的嘴不得不张了开来,露出挺红的一条舌头。
我冷笑着说,听好了小子,你最好闭上你的臭嘴,驴蛋说我傻B可以,因为他是我多年的哥们,你个狗日的不配说。谁说我没机会了?你胆敢再说我一声傻B,我绝不会放过揪下你舌头来喂狗的机会,你的明白?
姓崔的和姓贾的呼地站了起来。
我哈哈笑着说,你们站起来干嘛?都想到民政部门去领个残废证?
驴蛋对那俩小子摆了摆手,然后看着我说,这回该你放手了立秋。
我放开姓徐的小子,微笑着拍了下他被我卡红的腮帮子说:乖点吧小子,有空让吕哥讲讲钟立秋赤手空拳面对面力劝七小时,使一身绑炸药挟持人质的家伙乖乖就范的事。嘿嘿,老钟连死都不怕,还能怕了你这只小王八?
驴蛋说,呵呵立秋,真难为你还有心情提起这事。当时大家都觉得你家伙要走运了,起码得提你个大队长啥的,结果是奖了你点钱吧?我记着呢,是两千元。哈哈哈……刚好够支付今晚咱这桌子酒水饭菜的!
听着驴蛋的话,我心想这哥们是他妈棒啊,每句话都像柳叶飞刀往我的心上扎。
姓徐的揉着下巴说,行,钟爷你够狠,兄弟我服你了……现在不跟你斗,我可不愿落个袭警的罪名。嘿嘿,你等着吧,等我先扒了你身上的虎皮再收拾你!
哈哈哈哈……我仰天大笑,笑完后我盯着他说:好啊小子,我等着了。先等着你扒我的警服,再等着你收拾我。不过你最好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送我去见阎王,不然——先死的肯定是你!
说罢我把我的酒杯里倒满酒站起身来看着驴蛋说:谢谢了蛋儿,谢谢你苦口婆心的谆谆教导,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会常常想起你对我说的这些话,还会常常想起你对我的种种恩惠,有机会我会给你回报的,现在——我仰面灌下那杯酒后把杯子顿在桌子上:暂且别过了,亲爱的哥们!
出了九重天大厦我没有回家,我让出租车司机载着我在这座城市的主要街道上转,我生于斯长于斯,将来可能还要死于斯。不管这座城市怎么待我,我已在她的怀抱里踢腾了半辈子,我目睹了她三十多年来从小到大,从寒怆到繁华的变化,我发现我是爱她的,竟爱得刻骨铭心。
我靠在车后座上流了两滴泪,这泪使我眼前闪闪烁烁的霓虹灯光洇渍开来,更加光怪陆离也更加扑朔迷离。
我在市体育馆广场下了车,站在一片尚未完全返青的草坪上,我抬头看天,天已晴好,满眼的星斗。
忘了从哪本书上看到的了,著书的智者说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可我不知道哪一颗是属于我的,是晶亮的还是暗淡的,是遥远的还是相对贴近的,那颗星不知何时会变成流星,在坠落的那一瞬间它会拖出一条光明的尾巴吗?
给我一线光明吧,我会牵着它走向太阳。这是我少年时钟爱的一句名言,也忘了是谁说的了,现在想想那小子也够傻B的,那一线光明谁会施舍给你?
……
接到琳琳的电话时是晚上十点多钟,她告诉我说刘香香供了,在江宁大队长出示了杨光家提供的证词和那份查询凭证后,她很平静很详尽地供述了在她知道被那个王海骗了后孤注一掷铤而走险用假汇票行骗的事实。
当问起那家购货公司给她那六十万元定金的余额时她说她丢了。
不知丢在何时更不知丢在何地了,要是知道这些就不会丢了。我知道我这样交代很荒唐,可在这个满是荒唐事的世界上,不荒唐反而真是荒唐了。我会想办法赔偿对方的,我表妹叫黎静,她一定会帮我赔上这笔钱的。
琳琳说这是刘香香的原话,她已记录在案。
琳琳还告诉我刘香香在材料纸上给我留了几句话,她非常动情地念给我听:
秋子,你没有食言,你果然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找到了我有罪的证据,敬佩你。可我不再奢望出狱后跟在你身后再跑一次了。秋子,我老了,我跑不动了,我怕了,怕了外面那个貌似阳光灿烂的世界,怕了你们这种被称为男人的动物了,我心已死。我不想再走出牢房了,我宁愿把牢底坐穿。可我会在晴天的时候看着蓝天想你,我会真心地为你祈祷:一路走好吧秋子——在我青少年时期的梦中驻留过的、永远的大孩子。
罪人刘香香谨上。
琳琳哑着嗓子说:你在哭吗老钟?想哭你就哭吧,哭出声音来吧。
哭出声音来的是琳琳,我没有勇气倾听这个冰清玉洁善良可爱的女孩的哭声,我合上手机盖子坐在潮湿的草坪上,冰冷沿着我的臀底上升,缓缓逼出了我眼中的热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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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 Hello Everyone ^_^ ^_^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