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了纪念死去的姥姥

雪飞

妹妹在Q上对我说姥姥死了，我闭上眼睛想了几秒才记起乡下有个我们叫老嗲嗲的老人，她是我爷爷的婶婶，我差点忘记了她，小时候整天都缠在她家里，现在听说死了，那种悔恨和深深的歉意就横生滋长。

我一刻不想停留，刚好一辆去“楚城”的车出站，想以前要搭这班车总需要等上n久，今天似乎特别顺。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得熟悉又陌生，久违的乡土气息扑面袭来，家家户户屋前屋后树上挂着金黄的桔子，田地里种着油菜小苗，暮色重了，却不见炊烟，烧柴火做饭已经成了过去。

车停在姥姥家门口，下车来有些怀疑这是否是我的老家，一切都变了样，包括房屋和亲人。很多人正在外面搭的棚里吃饭，我走过去迎着他们的目光，姥姥安静的睡在堂屋的棺材里，还没闭埝，我看到她慈祥的脸跟生前一模一样，一点也不象死去，似乎是睡着了，我掉下泪，磕头，在心里怪责自己从未好好回来看她。

姥姥家旁边是两个堂叔的房屋，他们屋前就是我们原来老屋的地址，现在种满了甘蔗，我坐在甘蔗地上，手抚摸着泥土，心里唏嘘着往事如烟，感叹岁月的变迁。呆坐很久，想着小时候和他们的游戏，就在姥姥屋前的大晒谷场，杀羊，跑桫椤是玩的最欢。春打猪草夏捉泥鳅秋采菱角冬挖堰藕，这一切都近在眼前，那些小时候的玩伴，见了面，也只不过点点头笑一笑，与陌生一样，我在心里想着亲近，或许他们也是。

距离甘蔗地大约十来步是条小沟，这条小沟多浅啊，曾经差点要了我的命，妈妈把我从沟里抱起来的时候我已经淹死过去，不知怎么又活了过来。小沟那边，就是荷花堰，荷花堰里荷花开，菱角花也开，整个夏天，你有吃不完的菱角和莲子。水下面还有鱼，我钓不到大的，码头底下那些小小的“土哑巴”就是我的盘中餐。

思绪被手机声音打断，与朋友说了几句，他们叫我吃晚饭，我胡乱扒了几口，然后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听打书。扎纸花的就在我边上，我感受着死亡的气息，内心抑郁，秋夜的寒冷凝结我伤心的泪，冻的颤抖却不去睡，远远看着爷爷忙碌的身影，恐惧困扰着，爷爷，你可千万别死。

第二天一早就来了许多吊孝的亲戚朋友，姥姥最小的孙女从深圳赶了回来，与我关系最好的大孙女无法赶回 ，年纪相仿，那时候整天跟在她后面，从不叫她姑姑，印象中一双乌黑闪亮的大眼睛，细腰长腿，好看的让我常常对着镜子骂自己猪头。

妹妹过来叫我去河边走走，我正有此意，尽管堤上风很凉。路边的草枯黄一片，远处的庄稼地多半空闲着，上面摞着稻草堆，再就才是小苗的油菜，绿油油。远远听着挖沙的船只嘈杂的轰响，走近看河道被挖宽了许多，河边上也没有大片的草地，一些半人高的枯草夹在棉花地堆里，有零星的棉花绽开着，白色点点。小的时候这里即是乐园，看牛的时候打百草、捉螃蟹、挖野茭，偷对岸的西瓜，与对岸那帮小孩叫骂，想想似乎伸手可及，却遥不可及。

坐堤上看小河弯弯，再回头看村庄笼罩在晨霭中，一排排白楼安静的伫立在树木或竹林中，我心慢慢和这里的空气交融，整个人似乎失去重心，轻飘飘的，仿佛就要飞翔。

又是夜，闭埝的时候姥姥的女儿瘦弱的身子在哭泣中颤抖，我流着泪看了姥姥最后一眼，阴阳只一块棺材板相隔，锣鼓响起，道士高歌，哀乐长奏，心思就如同濒临死亡的患者，找不到一丝安慰，寒意更浓，又一宿没睡，被叔叔姑姑们强迫打了一夜麻将，同样的牌桌四五个，是，一个很老的老人死去，都说这其实是喜事。

一清早就出殡，我举着花圈跟在前面的队伍里，鞭炮声锣鼓声亲人的哭泣声，声声纠着人心，天空阴沉沉，已经一个多月没下雨，乌云压的很低，一场久违的雨眼看着就要下来。绕着村子转个圈，走过许多儿时的脚印，心事重重，到了河边墓地，母亲告诉我哪座坟是谁谁新添的又是谁，再一次悲哀，小时候照顾过我的那些老人，一个个被上天接去，想着或许不久，是不是我也将长眠于此？

走了，大人们不许我们回头，掺着妹妹的肩膀，我太累了，太阳突然跳了出来，这秋雨也变得甘贵，迟迟不来，庄稼地需要灌溉，我的眼睛却是一直湿润。

今夜如此寂寞

解脱了，恭喜

linfa

看了挺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