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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我是個淫賊。
當然,這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淫賊並不是一個可以長久從事的職業,我的大
多數同行在出道的三至五年內便光榮殉職了,以至於淫賊成了武林惡人榜中變動
最激烈的一個職業;餘下中的絕大多數也因公致殘,他們喪失了作為淫賊的最起
碼條件;只有極少數人能夠頤養天年,這是因為他們和我一樣退隱江湖了。
我童年時代的理想並不是當一個淫賊,而是當一名舉人,因為老爹曾經告訴
過我,只要考中了舉人,我就可以像城裡的胡大官人那樣出門坐著四匹白馬拉的
華麗馬車,吃飯去山水閣的二樓,旁邊還有人伺候著。
目標出現了偏差是因為碰上了我師父。那天我正放牛,二狗眉飛色舞的講城
裡的事兒,他昨天和他爹進城賣菜去了,這時我看到了我師父。
確切的說是師父先看到了我,他一個指頭就把二狗點躺下了。那時我並不知
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點穴這門功夫,以為二狗叫這個乾巴老頭弄死了,嚇得哇哇大
哭。那老頭把我的渾身上下掐了個遍,還掏出我的小雞雞左看右看看了好半天,
然後突然手舞足蹈起來,他上竄下跳還翻跟斗,終於把我逗笑了,也騙我把他領
回了家。
他和老爹在屋子裡嘀咕了很久。之後,我便成了師父的徒弟。師父把我帶回
了城裡,開始把我培養成為一個淫賊。
那年我七歲,我並不知道做一個合格的淫賊其實需要很多條件。他要有玉樹
臨風的模樣、瀟灑儒雅的氣質、高強的武功、機靈的頭腦,當然還要有一副好本
錢。我以為師父是要幫我實現我的夢想,因為他教我四書五經、琴棋書畫,每天
都把課程安排的滿滿的,還怕我身體吃不消,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逼我鍛煉,
很快我也能把個活人點成死人了。
等我明白師父的企圖,十年已經過去了。我並不想做淫賊,淫賊不是好人,
也沒有好下場,書上都這麼說。再說我已經是個秀才了,離我童年的目標僅一步
之遙,我還有更遠大的理想,我要中進士,要光宗耀祖,我豈能去做一個下三濫
的淫賊!
師父沒理我,只是把我和一個美女關在了一起。過了七天,或者是五天,師
父說其實只過了五天,我就投降了,還是做淫賊吧,因為我實在是個很適合做淫
賊的人。
目標一旦確定,工作、學習都有了動力,師父也更加變態的訓練我:“刀快
點,再快點,你太慢了,前輩田伯光一呼一吸間能砍出十八刀,都叫不戒大師給
閹了,你才砍了十一刀;腿快點,再快點,怎麼像貫了鉛似的?前輩無花和尚練
就了××神功,也被楚留香殺了,你不想那麼早就死吧?啊,我忘了,你腿上是
綁著鉛塊子;腰快點,再快點,前輩韓柏有道胎魔種,也差點被白芳華吸成了人
渣,你得忍口氣……”
慘無人道的訓練又持續了七年,七年裡我唯一的樂趣就是在床上?#123;教那個被
師父扔進我屋裡的美女,她叫蕭瀟,師父說她是離別山莊蕭別離的孫女,蕭別離
是誰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蕭瀟是我寵愛的女奴就夠了。
終於,我可以出師了,師父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臨死前他才告訴我他叫李
逍遙,可惜他只逍遙了前半生,因為他碰上了慈航靜齋自秦夢遙以下最出色的弟
子鹿靈犀,“要破慈航靜齋的劍心通明,唯有另辟蹊徑,為師只不過把你領進門
而已,剩下的就看徒兒你的造化了……”這是師父的最後遺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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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他、他是谁!?」
李玉霞面无血色,直到飞扬的尘土已经落地,她纔战战兢兢地问道,而那边许诩已经吐得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青天白日下血淋淋的屠杀给人带来的感观刺激和冲击不知要比昨天晚上那场黑暗中的厮杀大多少倍,望着赵家兄弟肉泥般的尸体,连我胃里都忍不住翻腾起来。
而慕容世家铁骑的威力,更是让我脊梁骨发凉,五十余张弓的一次齐射,若是没有盾牌之类的护具防护的话,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孙不二也得被射成血葫芦吧!
「他就是慕容万代!」我明白李玉霞对慕容万代生出的那种恐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慕容那两剑在我眼中并不算什么,可在李玉霞这种出身小门派的江湖人眼中恐怕就是魔鬼般的武功吧!她们若不是机缘巧合,或许一辈子都没机会见识到这些江湖一流高手的绝世武功,即便见到,恐怕也不是这种杀人的手法,那种武林茶话会上点到为止的比武实在不能与生死立决的战场搏杀相提并论。
「啊?是、是、是他!好险呀!」李玉霞捂着嘴惊叫道。
我并没有说破方纔慕容万代轻轻放过搜索山坡的机会,只是为了快速追赶司马长空而已。他这么快地追踪而来,看来司马长空的前次攻击中定是有漏网之鱼,而走在头里的福临人马恐怕也没人能阻挡司马和赫的联手攻击,特别是在兵力已经分散的情况下。慕容万代对轻重缓急把捏得十分准确,已颇有大将之风。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总不能说现在福临镖局的防卫已经空虚,咱们杀个回马枪,就可以把福临给端了,虽然赵家兄弟和张楠的惨死让我心中平添了几分怒气,可还不致于乱了方寸。
不过,跟着慕容万代往镇江走也着实危险,立刻折返苏州或杭州纔是最安全的选择吧!
这念头在我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轻言放弃并不是我的性格,想当初只是为了追求一个女人,我就下了多少软磨硬泡的功夫!如今总算找到了一条完成师父遗愿的道路,就算再崎岖再坎坷我也要……
「……为了江湖道义,就算镇江是龙潭虎穴,咱们也要闯一闯!」
「王师兄,你、你好伟大哟!」
在两女惊讶与敬佩的目光里,我拾了些干柴放在了赵家兄弟和张楠的尸体上把火点燃,人死如灯灭,还管他什么安葬不安葬的!转身拍去身上的尘土,我招呼二女继续前进,又走了大半个时辰,纔到了卧牛岗。
卧牛岗旁的卧牛镇是应天镇江中间的一个大镇,我见已是晌午,便先在一家兵器铺子把死者的兵器卖掉,凑够了买马的银两,又逼着李玉霞和许诩换了装束,然后找了个酒楼打尖稍做歇息。
「……这家酒楼是不是太奢侈了?」
「没准儿这就是咱们最后一顿了!」
酒楼的人并不多,毕竟已经快十月了,天气一天凉似一天,南来北往做生意的就少了许多。这也是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为什么急于现在开战来争夺镇江的原因之一,一入冬,生意人大多要歇冬,运河长江也几乎停运,来往的客商人数骤减,少了水陆两路的客商与行人掩护,两家想要大规模调动人手的话都会被对方轻易侦知,从而陷入被动。
只要入了冬,无论是谁控制镇江,都赢得了一冬天的充裕时间来巩固这个前方基地而不必太担心对方的攻击。
「……世道真是乱了,青天白日的就杀人,哪里有王法……」
对面桌子几个行商议论的正是司马长空击杀福临镖师的事情,听起来似乎就发生在前面二十里的宋官屯,我知道司马已经成功的消灭了另一批镖师,只是他知道后面慕容万代已经快马加鞭越追越近了吗?再看李玉霞和许诩脸上是又喜又惧。
「……这些盗匪都是小儿科!」其中一人不屑道:「去年我在山东被响马王堂裹胁,那家伙手下有一万多人,队伍拉出来连天蔽日的,那纔叫可怕呢!也多亏了俞大人……」
我当然知道王堂流寇山东河南的故事,心中一哂,王堂他也是从几十匹马几百号人发展起来的,或许在朝廷眼中,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潜在威胁不会比王堂小吧!
想起唐三藏的话,心中蓦地一动,或许朝廷也乐于看到两强杀个你死我活,倒省得朝廷费心了。
「可惜俞大人已经故去了!」一人叹息道:「刚上任的这位新漕督,能像俞大人那样治漕吗?」
「听说这位李大人是带兵的能手、治盐的行家,没准儿比俞大人治理的还出色呢!」说话的人倒是对前景充满了希望。
我顿时记起前些日子经历司给我上报的来往公文秘要中确实见过这么一份上谕,说:「调总制陕西三边军务李钺总督漕运,巡抚凤阳诸府,入掌都察院事。」
当时我并没在意,这样的官员任免调动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可此刻心中却蓦地一动,漕帮正是漕运的主力之一,此时投入慕容世家的阵营会不会与李钺上任有关呢?联想到本朝的第一任漕督俞谏也是军中名将,我隐约察觉到了一丝火药味。
可眼下我也只能是心存疑惑罢了,要紧的是先扮演好王谡这个角色,说起来我已经深刻理会了「分身乏术」之后的那种无奈,只是对六娘有着极强的信心,我的大后方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郭兄你们可以安心做几年生意了,不管怎么说,俞谏和李钺都不是胡涂蛋,可两广……」见这老兄要发牢骚,旁边一人忙制止了他。
李玉霞姐妹却根本没有兴趣听这些官场时事,两人心事重重,饭都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可却也不催促正慢条斯理啃着鸡爪子的我,显然师门灌输的侠义思想让她们知道自己此刻应该选择的道路,可毕竟对慕容万代产生了惧怕之心,下意识地想离他越远越好。
「咱们三个的马再快也快不过慕容万代,还是多吃点吧!再说就算能赶上他,也要有力气和他拚命,怎么也不能做个饿死鬼!」我挥舞着手中的鸡爪子道,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司马长空虽然每次都是突袭,可毕竟人手少,为了歼灭这后两拨福临的人马多少要用些功夫,而两仗下来人和马也都需要歇息,算算慕容万代真快追上他们了。
我只能祈求李岐山能够想到福临镖局的人马或许会在这段官道中间最大的镇子龙潭镇会合,因而变更攻击方式,从而幸运地躲过慕容万代从背后的雷霆一击。
正说话间,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我探头一看,楼下十余个穿著福临镖局镖师衣服的汉子围住了三人,其中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相貌很是清秀,正是唐门鹰堂堂主唐天行,而他身边的两个年轻人看模样似乎是他的子侄。
这条官道还真够热闹的,我忙缩回头来,心中暗忖唐门真是无处不在!不过更让我奇怪的是福临的这些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算算加上这十几人,福临在应天已有一百二三十人,远比昨天晚上它表露出来的人数多,难道竟隐瞒了自己的实力不成?
李玉霞吓得脸色发白,手一下子搭在了剑把上,目光投向我,似乎在询问对策。
我摇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听了一下下面的对话,纔猜出了个大概,这批福临人马是被慕容万代安排来搜索漏网之鱼的,正碰上唐天行三人看着像江湖人,便追问唐的来历,只是态度差了些,而那唐天行也是孤傲冷僻之人,一言不合,顿起争执!
「这些人正好让唐天行去打发,咱们快溜!」说是溜,却是大摇大摆地出了大门,李玉霞两人这纔明白过来为什么我逼着她们打扮成了小媳妇模样。
「王师兄,你办法真多!」许诩赞道。
李玉霞却比师妹细心,出了卧牛镇,她突然拔剑从背后向我刺来:「奸细!」
我反手就是一刀,虽然隐藏了八成功力,可拔刀诀中的这招「鹿回头」还是把她震开好几步去。
「你疯了!?」
「慕容万代、唐天行,这些江湖名家我们都不识得,你怎么会认的!?」
我这纔想起来我的身份只是一个一心想考武举的半吊子江湖人,按照我的履历,能接触到江湖高手的机会实在是微乎其微,唐天行倒还好说,他毕竟还参加过齐放的五十大寿,虽然听李玉霞的口气似乎唐天行并没有在江园公开露面;可慕容万代极少过江,「王谡」认得他真是异数了。
好在这漏洞被发现的早,若是司马长空在背后给我一刀试探试探,我可真就露馅了。
「连家当初可是江湖有头有脸的门派,慕容千秋、慕容万代都拜访过我师祖连辟,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一脸怒容道,就算司马长空和连家有旧,也没办法知道这事儿究竟是真是假,而慕容也没功夫来解释他究竟去没去过连家吧!
李玉霞顿时扭捏起来,讪讪道:「……都是小妹多心了!」
不知不觉间,两女开始以我为马首是瞻。向东又疾驰了三十里,又发现了一处打斗现场,尸体依旧没被掩埋。我估摸离龙潭镇不过十里了,把马贱卖给路上的行商,又搭上另一路行商的马车向龙潭镇驶去。
「……小哥,你很本事,竟然娶了两房媳妇哩!」
那边两女一副害羞的模样,李玉霞毕竟是经过男人的,眉目之间隐有风情,扮起少妇来还真似模似样的,而许诩却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只是行商都只顾着饱餐秀色,并没有人注意。
「哪里哪里,做点小本生意而已,哪像大叔您,这么多马车,要很多银子吧!」
「嘿嘿,这些车可都是雇来的,小哥你还不知道吧!城里的廪实行昨晚被人洗劫一空,这两天粮价肯定要飞涨,老哥我这是去龙潭镇拉粮食呀!」
父亲的竞争对手廪实行?那不是大江盟控制的江南有数的大粮行吗?我心下顿时恍悟,原来在大江盟试图削弱慕容世家经济实力的同时,慕容世家也打着同样的主意,只是看来大江盟失败了,而它的对手却成功了。
「怪不得今天福临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人手来,原来昨晚一部分人分兵去打劫廪实行了!慕容能把兵力运用的这么合理,这出戏可真是好看了。」
第九集预告
王动借籍籍无名的王谡现身于两强争霸的最前线,龙潭镇成为了真正的龙潭虎穴。
漕帮的加盟使得慕容世家用兵游刃有余,而出人意料的逆境也让李岐山和王动这对各怀心事投身于大江同盟会的利益盟友逐渐脱颖而出,只是越来越得到赏识的王动却得到了一个令他啼笑皆非的任务。
解决了宝大祥售卖分号事件的解雨从扬州归来与王动会合,成为王的得力助手,几番出生入死,王谢的感情愈深;而六娘更没有辜负王动的信任,秦楼作为情报中心的地位开始显现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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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司马长老,大道客栈回不得!」李岐山提醒司马长空道:「慕容世家布置得这么周密,定是得了准确的情报,大江盟在应天的接应人嫌疑最大,大道实在回不得!」
就算是加上那个临阵脱逃的七星门弟子,五十三个兄弟也只有十四人生还,六个门派的精英丧失殆尽,也难怪司马长空乱了方寸,摆脱福临镖局的追击几乎是李岐山一人指挥的。
「王先生,那我们去哪儿?城门早关了出不了城,这样一身是血的在街上游荡,早晚被人发现。」
「……那,我们就做回恶人吧!」
毕竟是白道中人,就算是打劫都扭扭捏捏的,到后来李岐山拿出十两银票「威胁」一家之主说若是他报官就杀了他女儿,否则银票就归他所有的时候,我就弄不清楚到底谁是被打劫的一方了。
罗毅等几个年轻弟子实在心力交瘁,很快就睡过去了,而我也偎在墙角假装睡着了。司马长空包扎好伤口之后,问了赫伯权当时的情况,便很郑重地向李岐山道了谢,道:「赫兄,你真是有个好总管呀!」
快马堂是十一个门派中损失最小的,只有一个年轻弟子阵亡,此时俨然成了朱雀集团的中坚力量,司马长空不得不更加倚重赫伯权,而李岐山表现出来的机智更让他看中,于是虚心求教起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其实原先的计划中并不是没有攻击失败后的预案,不过叫李岐山一说,司马长空也怕大江盟的接应人被敌人收买了,便不敢按照原来的方案行动。况且李岐山的另一番话,让他心头愈发沉重。
「长老,今晚福临埋伏了不下百八十人,而福临在江南共有五个分号,若每个分号都这么设下埋伏的话,岂不是要动用慕容世家近三分之一的人手!因此属下大胆设想,慕容世家定是将主力集中在了一两家分号,而将其它分号放弃,我们朱雀集团碰到的就是其中的一支主力!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既然应天是福临最强的分号,照理应是大江盟亲自动手,或者是排帮也说得过去,可为何任务落在了我们朱雀集团头上,是不是大江盟和排帮另有任务?」
司马长空叹了口气:「王先生说得不错,同盟会得到了线报,漕帮已经决定倒向慕容世家了,故而大江盟和排帮的目标是镇江。」
我吃了一惊,漕帮此时做出的决定让我实在看不懂,它做的是运河生意,跨越江南江北,理应保持中立纔是呀,即便需要表态,拖到胜负分明的时候再表也不迟,它这么急匆匆的倒向慕容世家,究竟是为什么呢?
不过这消息却也解开了我心中一个谜团,怪不得慕容仲达进驻苏州,原来镇江已是慕容世家的囊中之物!
赫伯权、李岐山的脸色都微微一变,久在江湖的他们都心知肚明,漕帮人手众多,它的倒戈让大江盟的优势不再那么明显。
李岐山怔了一会儿,纔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慕容敢在应天集结人手,原来是后顾无忧!不过……」
他沉吟道:「既然镇江已经成了主战场,慕容在应天得手后多半要把这里的人手抽调一部分支持镇江。司马长老,他们刚打了一场胜仗,定不会把咱这些残兵败将放在眼里,咱们就照葫芦画瓢,在半道上也打这些兔崽子一个措手不及!」
司马长空眼睛一亮:「王先生请讲仔细!」
李岐山便说马上派出两个弟兄去监视福临镖局的一举一动,若是福临分兵而动,则尾随而去,或狙击,或埋伏,削弱敌人的力量,减缓敌人前进的速度;若是它倾巢出动,则乘机打下应天分号,如此,朱雀集团对同盟会也算有个交待了。
李岐山的最后一句话或许是司马长空最想听到的,他立刻下了决心,派出两人监视福临。
我一面暗骂李岐山狡猾一面暗自奇怪,十二连环坞有隋礼和他这样的人材,为什么败得那么快呢?不过,眼下倒也怨不得李岐山,他想在大江同盟会里爬上更高的位子,以便得到宝藏的消息,总要表现出点过人的才华吧!只是苦了慕容千秋这个倒霉蛋儿了。
果不出李岐山所料,福临一支六十多人的队伍一清早便离开了镖局,出城后在几处茶寮取了马匹,分四批沿着官道急匆匆向东驰去。
看到敌人飞驰而去,同盟会的众人面面相觑,一下子都傻了眼,大江盟虽然给各集团下拨了银两,可为了行动都放在苏州,就算是管帐的李岐山身上也只剩下不到一百两银子,大伙凑了一下,就只够买七匹马的钱,望着渐行渐远的人影,众人都一脸的失望。
我身上倒是有好几千两的银票,可我乐得看着司马长空干著急,慕容世家的实力原本就弱,真要按李岐山的方法实施下去,没准儿真坏了慕容世家在镇江的大局。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司马长空长叹一声,牙一咬,狠狠道:「七匹就七匹!现在重要的是咬住他们!」他点了赫伯权、李岐山、罗毅和三个快马堂弟子的名字,然后吩咐燕子门的李玉霞道:「我和赫掌门领人先行一步,李姑娘妳带着其它人在后跟随,一定要按我们的暗记行事,万一没有了暗记,你们就直接返回杭州,就说……我和赫掌门已经尽力了!」
听司马长空话语甚是悲壮,李玉霞眼圈顿时红了,她目光缠绵地望着罗毅,竟不顾大家吃惊的目光扑进罗毅怀里狠狠亲了他一口。李岐山也望了我一眼,目光中竟隐隐有一丝关切。
「马王」赫伯权极是懂马,挑出的七匹马上了官道一亮蹄,就觉得速度不凡,眨眼间就绝尘而去了。
「李师姐、李师姐||」李玉霞犹自望着远方出神,不得已我只好喊了喊她。
留下的六人中除了我和李玉霞之外,还有奇门的赵朴、赵实兄弟,百花帮的张楠和李玉霞的小师妹许诩,许诩并不是我在西湖见过的那一个王锦,王锦原本也和我们在一起,只是在昨晚和她的情人一道战死了。
其实李玉霞不是六人中最年长的一个,可赵家兄弟实在是「朴实」的很,根本没有他们师父「神算子」赵清扬的半点风采,而我在司马长空眼中更是个初出江湖的雏儿,千斤重担就落在了李玉霞的身上。
走吧!她收拾起离别情绪,领头向东而去。
「走?」我忙拦住她:「师姐,等咱走到镇江,黄瓜菜都凉了,咱们还是租辆车吧!」
租车?咱们哪儿来的银子?
我拉过许诩,来到一座茶寮前冲里面的客人一拱手,朗声道:「在下师兄妹初到贵宝地,缺少盘缠……」便把打把势卖艺的那套词说了一遍,许诩正惊讶间,我已经拔刀砍了过来,她便慌忙接招。燕子门的武功本就轻盈可观,加上许诩佼好的模样身材,一场下来,竟赚了三两有余。
租个马车是够了,虽然比不了老马车行的舒适豪华,可总比两条腿走路快多了,赵家兄弟坐在了车厢外车夫的旁边,而我这个有功之臣则被优待和三个姑娘坐在了车厢里。
「王兄不仅机灵,武功也不弱呀!」经这么一闹,大家的悲凄之情稍减。李玉霞见我能和许诩打上十个回合不分高下,便问起我的出身来历,因为这几天我一直和李岐山在一起,很少接触到朱雀集团的各派弟子,她们都不了解我。
听我说是在连家学得刀法,三女都露出羡慕的表情,连家拔刀诀闻名江湖,比起燕子门、百花帮的武功高明多了,可听我说只学了七招之后,又都颇为惋惜。
我心中暗笑,连家拔刀诀最重气势,真要练到极致,一刀就足够了,七招我都嫌多。可这种上乘的武学道理即便讲给她们,她们也听不懂,便傻笑两声,不再言语。
按着司马长空留下的暗记一路向东,出城不过二十里,在穿过一片桦树林时,就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地上马蹄印杂乱无比,还有不少新被砍断的树枝,就连路边的杂草都被践踏得东倒西歪。
众人各出刀剑,那车夫以为遇到打劫的了,吓得面无人色,抱头趴在了草丛中。李玉霞没理会他,扯下挂在树梢上的一块碎布,便示意大家在四周仔细搜索起来,很快就听张楠一声惊叫「在这儿!」众人纷纷聚了过去。
在树丛中横着两具无头尸体,看衣着该是福临的镖师,那刀口甚是平整,应是司马长空含愤出手,力毙了两人。众人沿着这个方向朝树林深处小心翼翼地搜索着,不时地发现福临镖师的尸体,当我数到第十三具尸体的时候,前面现出了一条小河。
「没有了。」
我心中暗叹,福临镖局原本是怕六十多个人骑马在官道上引起旁人的注意,才分批前行,却不想给了司马长空可乘之机,这最后一批镖师该是被大江同盟会全歼了吧!
摸了摸尸体的温度又看了看血液的凝固程度,我知道这也就是两袋烟工夫之前发生的事情,这么算来司马长空的速度足足比我们快了近一倍。
我望了望四周,却不见镖师坐骑的踪迹,想到赫伯权人称马王,或许那些马落在他手上会有一些奇妙的功用。
而李玉霞几人则都兴奋起来,脸上的颓色也去了大半,只是转头望见我的时候,都叫了起来:「王谡,你在干什么!?」
「师姐,我在攒银子买马呀!」我边说边从一具死尸的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心中却暗道这慕容世家也不比大江盟富裕多少。
「王谡,你又在干什么!?」
「师姐,这弓箭不仅可以杀敌,还可以卖钱呢!」我又从另外一具尸体的手中掰下一张弓,又将他腰间的箭壶解下,随手递给了赵家兄弟。
这些侠义道的小姐少爷虽然鄙夷我的举动,却不似名门正派弟子那么迂腐,知道我说的是要紧之事,都学着我的样子做了起来,赵家兄弟更是连敌人的兵器都不放过,通通背在了自己的后背上。等回到官道上发现那车夫早驾着马车跑没影儿了,众人更是佩服我的先见之明。
「还好,五十七两银子、七把刀、六把剑、七张弓、一百三十枝箭,好好地卖上一卖,该够买马的了。」
听懂了我话里的弦外之音,李玉霞不由噗哧笑出了声,而许诩却犹自奇怪:「这,能卖那么多银子吗?」
无可奈何之下,六人只好走着上路了。可昨晚一场鏖战的后遗症很快地显露出来,只走不到十里地,三个女孩就累得走不动了,许诩向前张望了片刻,泄气道:「师姐,怎么还没个歇脚的地方啊!」
「许师妹,这条道我走过。」我四下查看了一下地形,确认了眼前所处的方位:「到卧牛岗纔有吃饭歇脚的地儿。要不,就先在这儿找个阴凉处歇歇吧!」
李玉霞心里虽急,可她脸上也满是疲惫之色,显然和许诩一样,都有些坚持不住了,见路边坡上正是一片果园,便道:「也好,干脆去果园买些果子解解渴。」
赵家兄弟背着那些缴获来的刀剑和弓箭也累坏,四仰八叉地躺在草丛里不肯起来。我便跟着三女朝山坡走去,倒不是因为口里有些渴了,而是觉得与其和那两个木头待在一起,还不如和这三个姑娘亲近亲近来得有趣,虽然她们其中面目最娇美的许诩比起我身边的女人来也颇为不如。
「射!」
我拿着弓箭「唰唰唰」射下了十几枚果子,李玉霞眼中就有些好奇了:「怪不得你要弓箭,跟谁学的?」
我趁机把李岐山告诉我的资料说了一遍,真正的王谡曾经参加过武举的考试,可惜没有中试,可弓马还算娴熟。
「你识字呀!」许诩眼里就多了些敬佩,这些投身燕子门这样的江湖小门派习武的人多是家境贫穷,能认得字的几乎是凤毛麟角,而这些江湖小门派也不会花钱替他们延请教书先生,门派的武学精要几乎是口口相授的,不像少林武当那种大门派的弟子,讲究文武双全。
见我点头,她神情一黯:「我就会写自己的名字。」又抬眼望着我热切地道:「王师兄,你教我识字好不好?」
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小女儿神态竟和玲珑有两分相似,让我心头微微一动。旁边李玉霞却叽咕笑了一声,许诩的脸顿时红了。
「好。」我随口应道,却想起了西湖边罗毅和李玉霞从草丛中钻出来的那一幕,看来燕子门虽是侠义道,风气却很开放,像罗李二人并无婚约,却已经打得火热,倒是我这个淫贼却轻易放过了宝亭、解雨两个与我有着山盟海誓的大美人。转头细看许诩,这丫头年纪尚小,倒十有八九还是个处子之身。
正寻思间,却见山坡下赵家兄弟猛的跳了起来,神情紧张地望着来路,我也朝西望去,却见远处蜿蜒在林中的官道上空扬起了一阵尘土,接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轰然的蹄声飞快地由远而近,很快几匹骏马从官道拐弯处闪了出来。
「不好!」
当我看清楚树丛掩映中的马上骑士穿著福临镖局制服的时候,那马队中冲在最前面的一匹已经到了举刀迎上前去的赵家兄弟近前,我刚搭弓上箭,却见慕容万代那张充满了愤怒的胖脸正从马脖子后抬起。
我一手一个把想冲下山坡的李玉霞和许诩按在了地上,却再无法阻挡张楠拔刀往坡下冲去。就见半空中闪过两道寒光,慕容万代已纵马从赵家兄弟中间穿过,而兄弟二人的人头早滚落在地,接着轰然倒下的身躯就被无数铁蹄踏过,眨眼间尸体就被踏成肉泥。
张楠被这场面吓得呆住了,兀自举着雁翎刀傻立在坡上,慕容万代冷峻的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便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几乎就在他举剑的同时,他身后响起了数十道弓弦声,张楠顿时被射成了血刺猬。
「前进!」慕容万代并没稍做停留,他胯下的黄鬃马如狂风般掠过山冈,而他身后五六十个骑士汇成的铁流也跟随着自己的头领向东疾进,只有那霸气十足的断喝犹自在山坡上回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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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毕竟是练武之人,到了节骨眼上,一打起精神来,这五十几个人还真像军队一般守纪律听指挥,十一家门派领头之人各带自己门派的弟子换上已经准备好的苦力服装,分批溜出了宅子向运河码头方向奔去。李岐山因为是朱雀集团的总管,并没有和快马堂走在一处,反倒是跟在了司马长空身后,而我和罗毅作为他的助手和卫士,自然也跟在了他的后面。
虽然已是二更天,可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并不少,卸船装船的苦力也有五六百人,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三三两两赶过来的苦力在扛了一大袋子粮食分上了两艘船之后就再没下来。人齐了之后,司马长空吩咐一声「开船。」大货船便向北驶去。
在码头我就发现周围再没有与我们样式相同的货船了,在过苏州运河渡口的时候,也是李岐山亲自去办的手续,当然是靠银子免去了查验。船开了一段时间后,我偷眼向舱外望去,后面只有快马堂等几派坐的那艘船紧紧地跟着我们,在确认并没有人跟踪的同时,我心中也狐疑起来,按照船前行的方向和我以往的分析来看,这船的目的地该是镇江,可就凭这区区五十人怎么可能控制住局面呢?就算是偷袭力量也有所不逮,大江盟到底弄得什么玄虚呢?
「兄弟,你是第一次打仗吧!」罗毅见我东张西望的便有些误会,而我也确实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规模的战斗,便点头承认,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心道:「我头一回打仗也是兴奋得睡不着,可真动起手来纔发现睡不够,内力下降得就飞快,打一会儿就没劲儿了,兄弟,还是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说着便瞇起了眼睛。
我是兴奋吗?我只是没做好心理准备罢了。不过,对罗毅的热心,我还是生出一丝感激。
对面司马长空此刻却把目光投了过来:「你就是王先生的那个本家兄弟?」他一向神出鬼没,今天晚上倒是头一回和他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我「嗯」了一声,司马长空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你年幼时曾经在闽南连家习武一段时间?」
我点头,心中却暗自一凛,看来司马长空并不是他平常表现的那般粗豪,反是细心的很,我可要仔细应对了,而眼角余光中司马长空侧后的李岐山分明也竖起了耳朵。
「连家十四年前被尹观屠门,你那时已经回家乡了吧!小伙子你真的很幸运啊!连家的几个娃子连海、连山、连水、连天的岁数都和你差不多,却都遇难了。」言语之中甚是哀恸。
我却心知肚明,他是藉题发挥探起我的底来了,好在当初为了弄清十二连环坞的底细,我曾经仔细研究过尹观的卷宗,对连家自然不陌生。那边李岐山似乎也明白了司马长空的用意,知道他话里定是有些毛病,可就算是与尹观相识多年也不清楚究竟司马长空的话究竟错在了什么地方,眼中倏地闪过一道杀机,右手悄悄朝腰间摸去。
「连海、连山、连天弟子认得,可连水是谁,弟子怎么没听说过,是不是司马师伯把连湖师姐记成连水啦?」
司马长空表情真的放松下来,说还真是记错了,那望着我的目光便有些见到故人晚辈那种和蔼可亲的味道。倒是李岐山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或许他又在猜测我的来历了吧!
「小子,你很四海嘛!死去十几年的连家你都知道……」早上吃饭的时候他小声道。
「别为这事儿费心了,还是考虑考虑我们的对手吧!」我一句话把他顶了回去。
此时我已经完全确定下来,大江同盟会的这批人马确实就只是朱雀集团这五十三人。我不禁开始为自己在大江同盟会的前途和那个八字没一撇的计划担忧,如此以卵击石,为了逃生我很可能要使出全力,早晚会暴露出我的身份。
可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了。船又行了一日一夜,离镇江已经越来越近,却突然向西折去。这实在是大大出乎我的预料,向西,那可是大明的南京应天呀,守卫之森严比苏州犹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四周驻守的京军五军、三千和神机三大营又都是精锐之师,尤其是神机营更是军中第一营,动作极为迅捷,我们的行动一旦被他们发现,剿灭我们就像掐死蚊子一般容易。我们此去不是自讨苦吃吗?
此时我不仅是担忧我的计划,更担心我自己的小命。看绝大多数年轻弟子依旧雄赳赳气昂昂一副不知愁的样子,我心中不禁暗自悲哀,倒是几个门派的代表和李岐山见多识广,脸上都不禁有了忧色。
众人推举赫伯权找到了司马长空,询问此行的目的地是不是就是应天,司马长空却笑着安慰他,说目标虽然就在应天,不过大家不必担忧,齐盟主早有万全的准备,又言此时正值京军秋校,大军屯于百里之外,已构不成威胁。众人始安,士气复振。
等到了应天,已是黄昏时分,众人依苏州之法分批进入城中后,在一家名叫「大道」的客栈租了一座别院安顿下来休息。
二更时分,众人再度集合,司马长空终于揭开了谜底:此行的攻击目标竟是福临镖局的应天分号。
「原来大江盟早就知道福临的底细了,可笑慕容犹把它当作自己的秘密武器。」我不得不佩服大江盟的情报收集十分得力,就算慕容想维持现状恐怕都很困难了。
「福临镖局是慕容世家刺探江南武林消息的主要渠道,也是慕容世家的四大经济支柱之一,铲除它就斩断了慕容世家伸进江南的一只爪子,所以同盟会今天将向它在江南的所有分号发起攻击。应天分号是福临的江南指挥中心,总镖头是七煞手洪发,局里共有二十二个镖师,实力在江南诸分号中最为强劲,同盟会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是对我们朱雀最大的信任。」
虽然司马长空说得很认真,可当大家听说对手只是福临镖局的一个分号时,神情明显都松懈下来,一个镖局能有多大的实力呢?就算是面对它的总舵,凭朱雀集团眼下的实力都可以轻松拿下,遑论一个小小分号了!
洪发?他的名气更是无法跟司马长空和赫伯权相比。于是就有人发牢骚说这纯粹是拿着牛刀宰鸡,更有人问出了「应天分号实力最强,是不是窖藏也最为丰厚」这类的问题。
只有我见识过福临镖局的真正实力,纔知道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而大江盟首先破坏慕容世家的情报网和经济来源,显然深明争霸之道。
司马长空肃容道:「诸位切不可存轻敌之心,据大江盟得到的消息,福临镖局镖师的武功相当强劲,每个人的实力都不比在座各门派的弟子差,而且精通箭术,大家还没忘记西湖孤山的那七个箭术高超的黑衣人吧!我们可要特别小心!这场战斗不仅要胜,还要胜得漂亮!来,我带了五十三个弟兄来,走,我也要带着五十三个弟兄走!」
在座的多数参加过西湖上齐小天指挥的那一场战斗,司马长空这么一提醒,大家纔把轻视之心去掉。大江盟果然安排周密,接应的人除了画出了福临的详尽地形图之外,还给众人准备了十几把轻便又结实的藤盾,用来破对方的弓箭。
于是大家抖擞起精神,在夜幕的掩护下向福临镖局所在的古意巷奔去。待来到巷子口,司马长空一挥手,队伍便分成了两队,他和赫伯权各带一队,分头从前巷后巷向朝于巷子中间的福临摸去。
说起来老天着实照顾大江同盟会,天阴沉着不见一丝月光,夜色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距离稍远些,后面的人便看不见前面的人,而呜呜的北风也掩去了匆匆的脚步声,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我、李岐山和罗毅都被分在了司马长空这一队,离福临还有十丈远,隐约能看到它门前在风中摇曳的气死风灯了,司马长空示意众人停下,他借袖中飞爪飞身上了旁边的高墙,向里探望了一番,低声吩咐一声「上。」这二十几人各出招数,或用飞爪,或搭人梯,俱上了院墙,我也踩着罗毅的肩膀爬上墙,又把他拽了上来,往院子里一看,模模糊糊地看到些亭台楼阁,似乎是个官宦人家的宅子。
众人小心翼翼地翻下院墙,蹑手蹑脚穿过花园,来到了西面院墙前,它的另一侧该是福临了。
还是司马先上去窥视了一番,纔招呼我们一道上去,我的目力超凡,就在爬上院墙的同时,便看到福临后花园的院墙上也隐约有人头晃动,知道那该是赫伯权他们也顺利到了预定地点。
这福临镖局的应天分号还真有些气势,前后两进两正房八厢房,前有练武场后有花园,显得既宽阔又符合镖局身份。院子里只有一间厢房闪着昏暗的烛光,正把两个走来走去的人影映在了窗纸上,隐约听到的说话声又快又急,似乎是在争论着什么。
司马长空却没有我那么好的眼力,等了一会儿,估摸赫伯权一队也该进入攻击位置了,纔「呱」地学了一声乌鸦叫,带着十九名弟兄,五人一组,分头扑向前院的四间厢房,而听到了暗号的赫伯权一队也是五人一队扑向了后院的另四间厢房。
我和李岐山被留在了院墙上接应,司马长空该是和连家有旧,自从确认了我的来历之后,便对我照拂有加;而李岐山在他心目中则是管帐的形象更胜于武人的形象,于是有心立功的两人只好接受他的好心关照,乖乖蹲在院墙上了。
「****,这样下去,猴年马月纔能打入大江盟的……」李岐山的牢骚话还没说完,异变突生。
「杀!」
随着这中气十足的一声断喝,挂在厢房屋檐下的十几盏铜油灯突然自己燃了起来,虽然不甚明亮,可依旧让刚落在前后院空地上的大江同盟会的人马无处遁形,接着就听见无数弓弦响过,从正房厢房门房飞出一阵箭雨,饶是大江同盟会有藤盾掩护,仍是倒下了五人!
敌人设了圈套!
这该是每个大江同盟会的弟兄此刻闪过的念头,不过来不及深想,第二波箭雨又到了,虽然不如第一波猛烈,可还是射死了两人,而此刻司马长空纔醒悟过来,知道再待在这个空旷之地,早晚全军覆没,睚眦欲裂地吼了一声:「抢占厢房!」说罢,抱着厚背鹰刀如箭一般射向我这面的一间厢房。
这原本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唯一机会。福临的院墙高达丈许,反身向外逃的话,或许只有司马长空、赫伯权等寥寥几人能凭借上乘的轻功逃出生天,其它的人定会在翻越院墙的时候被射成糖葫芦。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这瞬间作出正确的判断,而大江同盟会组成复杂的弊端在这生死关头也一下子显露出来,只有罗毅、李玉霞等八九个人紧随着司马长空;另外七八个人则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下意识地想要逃出福临这修罗之地,不约而同地往院墙方向奔去。
我和李岐山面面相觑,一切来得太快,纵然我俩都是多谋之人,也只能眼见着同伴在一阵箭雨中倒在血泊里,而慕容家的实力还没有完全暴露,在此主持大局的不该是那个无名小卒洪发吧!可到底是谁呢?没准儿是像慕容万代这样的高手亲自坐镇呢?一时间我俩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恐惧。
「跑?」
「你他****太没赌性!」我瞪了李岐山一眼,飞快地思索着对策,若是李岐山不在身边的话,我倒是可以用羿王弓来压制对方的弓箭手,可现在……我狠狠地一掐院墙,竟把一块墙砖掐断,心中一动,顺手把半块砖头使劲掷进了厢房。
李岐山愣了一下之后,一猫腰跳上了屋顶,揭开一块瓦掷了出去,却砸在一盏铜油灯上,灯顿时灭了。
这老小子的秀才之名还真不是白叫的,竟能举一反三,弓箭手需要瞄准目标纔能发挥威力的,一旦陷入黑暗,威力可就大大减弱了。
于是我蹿上正房的屋顶,与李岐山两下夹攻,不一会儿就将前院的铜油灯一一砸灭,前院顿时陷入漆黑一片。
可是就这么短短的几息时间,那些想翻墙而逃的人已经全部被杀,当他们手足并用地往屋顶爬去的时候,他们也成了最好的弓箭靶子。
而司马长空一队却利用重新降临的黑暗和弓箭分散的机会顺利地攻进了李岐山脚下的那间厢房,几声哀嚎之后,厢房里便安静下来,显然他的运气还好,并没有遇到慕容世家在此主持大局的高手。
「屋顶有人!」对方很快做出了反应,借着后院的光亮,就见到七个汉子嘴里衔着刀飞快地爬上了屋顶,只是谁也没想到屋顶上是两个真正的一流高手,李岐山一剑就刺死一个,我一刀就砍翻一个,眨眼工夫七个人全见了阎王,只是敌我双方谁也没有机会注意到这一点。
「我去后院看看!」说着,我重新回到了正房屋顶,向后院望去。
后院的情况更糟,众人根本不听赫伯权的号令,像没头苍蝇一般四下乱窜,而原本应在墙头接应的那个七星门弟子此刻早不见了踪影。
赫伯权知道完了,带着自己门下的三个弟子,利用别人吸引弓箭,渐渐移向东厢房与正房交接的拐角处,这里正是东厢房与正房弓箭手的死角,西厢房弓箭手的射角也小,而对面是后花园的围墙,那儿显然并没有埋伏弓箭手,不似前院四面八方都是箭雨根本没个死角,这里的弓箭就疏散了许多,赫伯权一翻身上了院墙,又将自己的弟子拉上来,竟只有一个弟子胳膊上受了点箭伤。
等后院的其它人发现了这个死角之后,一切都晚了,从东西厢房涌出了十几个镖师,一下子就将院子中间剩下的四人分割开来,接着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不过白道总归是白道,赫伯权并没有立刻逃走,在四下张望见到正房上的我之后,迅速奔到了我身边,急切地问道:「司马长老呢?」
我刚要回答,就见李岐山在福临旁边官宅花园里抱着一块大石头焦急地喊道:「掌门、掌门,快来帮我一下!」赫伯权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跳下去把石头接过来运足一口气向上拋去,正好越过院墙砸在了屋顶上,砸得瓦片四下飞溅,屋顶的泥土也松动起来。
等赫伯权重回屋顶的时候,后院已经静了下来,在解决了地面上的所有敌人之后,那些镖师开始向屋顶攀登,我、李岐山和快马堂的那三个弟子用瓦片延缓着对方攀登和前进的速度,而赫伯权则掀开一大片瓦片,再度把大石头拋起,只听「轰」的一声,屋顶顿时被砸开了一个大洞。
尘土飞扬中,李玉霞第一个翻上了屋顶,接着众人一一逃出来,最后纔是司马长空,他左臂已是血肉模糊,显然也受了箭伤,默默和赫伯权对视一眼,他黯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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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小兄弟,你倒是真人不露相呀!」
李岐山的轻功果然像江湖名人录上记载的那样出色,可他能利用地形左拐右拐地摆脱司空不群和曹晓的追击,却无法摆脱如影随形的我,跑了一阵子,他的内力便跟不上了,落在了一户人家的后花园里,索性停下了脚步,转头打量了我一番,见我气息如常,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调匀呼吸,一拱手缓缓道。
「跑呀!你怎么不跑了?」我嘲笑道,随即一瞪眼:「谁他****是你兄弟,我是你老子!****,想杀老子,老子玩死你!」那二流子的模样倒蛮符合李佟的形像。
李岐山果然能屈能伸,陪笑道:「这位小哥,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着实该死!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人一次!」
说着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可身子却渐渐向我靠过来,我心中暗自好笑,却诈作丝毫没有察觉的模样,破口骂道:「你他****就是该死……」
我正骂得痛快,李岐山眼中突然阴芒一闪,手中那根似棍非棍的兵器猛的向我小腹扎来,只是我原本似乎毫无防备的小腹前突然多了一把宛如新月的短刀,然后夜空中就爆出一溜火花,那刀带着一股大力一下子把他的兵器劈开,然后他就见到了我满含着嘲弄目光的一双明亮眼睛。
「跟我玩阴的,李岐山你还得学几年呢!」我讥笑道,目光却落在了他的兵器上,出乎我的预料,他的兵器竟没有被斩断,上面只留下了一道划痕。
此时李岐山却沉默起来,半晌之后,他脸上的阴戾之气倏地隐去,又变成了一个文雅的儒士。
「小兄弟,你还年轻,要知道困兽犹斗,不要逼人太甚!」
「我干嘛跟你拚命呀!」我丝毫不理会他的威胁:「嘿嘿,我只想玩死你!想跟我打呀,没门!老子就是要吊着你,让你寝食难安!等老子玩够了,就把你卖给大江盟,他们或许更愿意和你拚命吧!」
这只不过是我虚言恐吓他罢了。其实我正困惑,是现在就把李岐山拋出去坐实十二连环坞宝藏的真实性,以便继续推进我的计划;还是从他身上得到更多有关十二连环坞的消息呢?他在十二连环坞的地位可比隋礼高多了,应该知道更多的内幕,而十二连环坞的离奇覆灭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
李岐山再度沉默了半晌,突然恭恭敬敬地再度施礼。
「不知者不怪,小哥你就原谅则个,何况我们之间大可以合作一回。」
「合作?我跟你合作什么!要不是你小子还有点利用价值,我早一刀劈了你了!」可这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的时候,我心中却悚然一惊,不是该把他送官吗,怎么我竟起了杀心,难道变成了李佟,法律对我都没有了束缚吗?看来慎独真的是很难做到的一件事情呀!
不过我立刻就明白对于李佟来说,李岐山的话并不太离谱,就听他继续道:「我在十二连环坞卧薪尝胆七年,就是为了那批珠宝,既然小哥也是为了珠宝的事情,那干脆我们合伙吧!我毕竟对葫芦岔子熟悉的很!」
他的这番话让我下定了决心,司空不群不是听到了我和李岐山关于藏宝的对话了吗?那就让司空不群去证实这个消息吧!虽然效果不如李岐山那么震撼,又很可能局限在大江盟内部,可也比我原来计划的好得多了,李岐山就留着揭开十二连环坞覆灭之谜吧!
不过想让他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不仅要从武功上压倒他,更要从他自以为得意的智谋上胜过他,这样他纔不敢跟我玩花样。
「不错,李岐山,我是正在找十二连环坞的漏网之鱼,可我不想找个白痴当合伙人!」我冷笑道:「凭老子的武功,杨四他能灌醉我么?你那个三弟能制服我吗?」
「公子果然高明,用的竟是引蛇出洞之计,只可惜了我那两个结拜兄弟。」李岐山不再藏拙,同时也换了称呼:「那么敢问公子又是何方高徒,竟然不惧在下的焚心锁刺穴大法呢?」
「你脑筋怎么这么死板,难道贩湖珠的就不可以会武功吗!?焚心锁刺穴大法?听起来倒像是蛮吓人的功夫,只是你真的认准我的穴道了吗?」
我低头看了看,胸前已被戳出了两个洞,便道:「****,你小子把我衣服撕破了,这可是我老婆亲手缝制的,你他****赔我!」话刚说完又摆了一下手:「算了,等分赃的时候我多分一成,你四我六,勉强就相抵了吧!」
李岐山实在是跟不上我思维的变化,不再言语,抬眼见月亮已经偏西,脸上隐隐有些焦急之色,可我却慢条斯理地道:「李岐山,虽然你是个死脑筋,可我还是挺佩服你的,十二连环坞那么多高手没几个人能逃出来,你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我一放出风声,你就能立刻采取行动,显然你就躲在苏州。这儿可是鲁卫经营的地盘呀,我真的很好奇,一没身份二没路引三被通缉的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躲了这么多天也没被鲁卫手底下的人发现呢?」
李岐山愣了半天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事放在掌中平摊开来,竟是一副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他掏出一只小瓶倒出些液体涂在人皮面具上,然后把面具仔细粘在了自己的脸上,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一番之后,他已然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虽然是寻常模样,却是文雅中颇带着几分侠气!
「走吧!」
「慢,我可是跟司空不群着过面的。」我乘机敲诈道。李岐山竟藏有人皮面具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这种人皮面具需得从活人身上将整个脸皮剥下来立刻进行特殊方式的硝制纔能保持面具的肌肤纹理如同生人一般,制作法门极是恶毒,而且据说已经失传了,就连解雨用的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人皮,那还是唐门前几辈留下来的宝贝呢!
江湖人若是机缘巧合得了一张人皮面具都视若珍宝,绝不轻易示人,李岐山显然是被我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了。
李岐山犹豫了半天才从怀里又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来,连同那个小瓶一道无奈的递给我。我照葫芦画瓢把面具戴上,对着镜子一看,镜子里现出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文静汉子,容貌虽然不甚出众,可也比李岐山顺眼多了。
「你小子的牛黄狗宝还真不少,赶快都给我拿出来!」我喜出望外地道。
李岐山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而发起火来:「****,你当老子是变戏法的吗!?这他****可是人皮面具呀,你小子究竟识不识货!?」
说着,一扭头便往院外奔去,却没忘了提醒我:「你现在叫王谡,是我本家的兄弟,来投奔我的,仔细别错了。」
投奔他?我一怔,李岐山究竟化身成谁了呢?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当他曲里拐弯地领我回到南浩街附近的一座宅院偷偷从后院溜进去,轻车熟路地闪躲过几批守夜的护卫,来到一间小屋前推门进去并且故意弄出点声响的时候,里面传来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那声音还有点耳熟:「……王……先生,您……去哪……儿?」
「解手!」李岐山回了一句,示意我快进里间,在我一闪身进了里屋的当儿,我已经认出躺在外屋榻上睡的五迷三道的汉子正是在杭州西湖见过的大刀门的罗师兄。
咦?这儿竟是大江同盟会的秘密据点吗?我心中一阵剧烈的波动,这儿离我和鲁卫的家仅仅只有两街之隔呀!
看李岐山在外屋燃起了安息香,确认罗已经睡熟了,我压抑住心中的惊讶,轻声问李岐山道:「看不出你竟是神通广大,说,你在大江同盟会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你怎么知道我是大江同盟会的人?」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你竟然认识罗毅?大刀门不过是个江湖小角色而已,你的来历很让我放心不下呀!」话虽这么说,可他还是老老实实把从十二连环坞逃出来之后的经历告诉了我。
他现在的名字叫做王炯,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当然这名气都是这些年他利用被十二连环坞派出湖外公干时偷偷摸摸用现在这个面目闯出来的,在太湖逃出牡丹阁之后他立刻换上了这副面孔。
两个月前快马堂原来的管家因病去世,他毛遂自荐成为快马堂的新任管家。大江盟牵头成立同盟会以后,江南武林各门派根据自己门派的地理位置被统合成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和南方朱雀三大集团,大江盟和排帮分别成了青龙、白虎两集团的中坚,而快马堂总舵因为在浙南,自然被归到了南方朱雀集团中。
根据同盟协议,平时各派享有充分的自主权利,同盟会并不干涉各派的内部事务,可特殊时期却要听从同盟会的统一调度。在同盟会拥有决策权的是同盟长老会,不过五长老中除了同盟会盟主齐放兼任的首席长老之外,高君侯和齐小天也是被选举出来的长老会成员之一,事实上同盟会已经被大江盟完全控制。
眼下正是非常时期,大江同盟会业已完成了战斗动员,朱雀集团根据同盟会的指示抽调了各派的中坚力量组建了临时战斗群,集团总指挥就是五长老之一、鹰爪门硕果仅存的人物「鹰刀」司马长空,而快马堂的门主赫伯权则是他的副手之一,由于鹰爪门人丁稀少,而其它门派又缺乏像李岐山这种能写会算的理财之人,司马长空便对他甚是倚重,他自然而然地成了朱雀集团的总管,负责集团一切后勤的保障。
「快马堂?它最近的情况可有些反常呀!」我边听边寻思道:「司马长空也是大江盟的坚定支持者,他能坐上长老之位,看来大江盟事先做了不少工作……啊?闽南话,老子走南闯北的什么话听不懂!」我随口回答着李岐山的提问。
「你能听懂闽南话?那太好了!就这样吧!你是我本家兄弟,从小跟闽南连家练过几天刀法,后来和我一道回了浙南,这纔躲过了连家那场灭门之祸,之后一直在家读书准备武举考试,只是最近家乡出了场大祸,家里人都死绝了,我才把你招来协助我。」
我听了一遍王谡的资料就大体记下了。这世上原本该有这么一个人吧!否则这张浙省下发的路引就没了出处,只是现在他恐怕已经在天国了。
「这两天我再教你几招连家刀法,就什么破绽都没有了。」
「可我为什么要躲在大江同盟会呢?难道这儿也有宝藏不成?」
「是有宝藏的引子!」李岐山接下来的话让我吃了一惊:「因为十二连环坞的一个重要人物『碧落黄泉』严落碧落在了大江盟的手上,而严落碧正是两大仲裁人之一的高光祖的情妇。」
我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栖身于快马堂,原来一切都是为了接近大江盟,或许当初他就是这样接近十二连环坞的吧!
不过十二连环坞自尹观、高光祖以下不是只走脱了李岐山一个高手,剩下的都被阵斩了吗?这可是六娘亲眼看到的呀!怎么又多了一个严落碧呢!?
转念一想,六娘的心思大多放在了尹观、高光祖身上,或许看差了一两个也不奇怪,倒是大江盟为何也放出风声说严已经被斩于牡丹阁,实在耐人寻味。可等我问李岐山他是如何知道严落碧被俘的消息、那天牡丹阁的战况又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他疑惑地望了我一眼就再也不肯说了,只道了一声:「睡觉!」
我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否则他的戒心会更重。李岐山很快就睡着了,我又点了他的穴道让他睡得更沉,可我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我当然知道这座宅子意味着什么,在震惊的颤栗过去之后,我竟有种莫名的激动,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只命运之手吧!就在踏入江湖几个月却始终游离在江湖边缘的我正想介入两强争霸战的时候,我竟然就在这不经意间站在了江湖争霸的最前线!
这也是介入江湖争霸的一种方式吧!亲自站在第一线的我也许更容易把握局势的发展。一点点地发挥出我的实力,加上秦楼情报的支持,说不定还可以夺取大江同盟会的一部分领导权,然后拿同盟会去对付隐湖,嘿嘿,想想还真有诱惑力呢!
只是隐湖会给我这么长时间吗?我的失踪会不会起引其它的变故?秦楼能不能按照现在的步调继续走下去?
各种念头纷沓而至,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取舍。最后我索性不再去判断每个方案的优劣,既然未知的条件那么多,那就暂时在大江同盟会待上几天,看情况的发展再作定夺吧!
第二天早晨罗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我早打扮妥当正和李岐山闲谈,听李岐山介绍了一番我的身世,说一早来投奔他的,罗毅便亲热地跟我打起了招呼。
李岐山又带我去见赫伯权,赫伯权似乎有些心事,只简单问了我两句,就让李带我去找司马长空。或许是司马以为赫伯权已经查实了我的来历而他又着急出去,连我的面都没见,便对李岐山说既然是投奔你的,就给你打个下手吧!于是才顿饭功夫我就变成了李岐山的副手。
看李岐山如此卖力,我知道至少在查实十二连环坞的宝藏下落之前,我不必连睡觉都要提防他下毒手了,毕竟他这个假身份实在来之不易,何况又爬到了一个能接近大江盟的位置上,放弃了实在可惜。
而如此轻易地让我蒙混过关,也使我知道大江同盟会要真正统合江南武林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李岐山似乎也有所察觉,望着三五成群在园子里蹓跶蹓跶的江南好汉们,脸上颇有些无可奈何。虽然大江盟早进行了战前动员,可从这些人身上丝毫看不到大战前的影子,就像罗毅,他该是集团派来保护李岐山的卫士,可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的职守上,倒是忙着和燕子门的大师姐李玉霞幽会偷情,在他看来,大江同盟会的这次行动,不啻是给自己和情人创造了相聚的机会。若不是司马长空要求各门派严厉约束自己的门下,或许他们早上街寻欢去了。
虽然李岐山没有告诉我这园子究竟藏了多少人马,可看过他的那张食品采购单,我也估算得出来,若是此番青龙、白虎两个集团的规模和朱雀差不多的话,那么大江同盟会藏匿在苏州的人马总数竟超过一百五十人!
这么多人是怎么混进苏州的?我很是好奇,这几天每一个进入苏州城的外乡人都是要登记路引,巡检司还要和各家客栈上报的旅客名单核对这个人究竟住在了什么地方,这些人难道是插翅飞过来的不成?
「嘿嘿,入城登记,出城也登记吗?鲁卫哪有那么多的人手!路引上又没有画影图形,找个人把几十张路引带出城去再分头进来,几个来回就把人全接进来了。不错,登记簿上是有三四十个大江同盟会的人,可那些人都老老实实地待在了秦楼,你说鲁卫能看出什么毛病来!」
李岐山边说边把从一家菜铺买的五斤肉、十斤菜扔到车厢里,随后驾车跑到了相距很远的另外一家铺子买了同样的东西,就这样凑齐了五十来号人一天的伙食,怪不得从市场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妈****你老小子还真是老奸巨猾呀,这样的鬼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我还没机会接近大江同盟会的核心呢!」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秦楼说起了十二连环坞藏宝的事情呢?」
「大江盟得到弟子的报告之后,立刻通报了三大集团的首脑,而我恰巧在司马长空身边,又恰巧有机会出来安排,轮值的罗毅也恰巧刚在床上辛苦了一番,而你又恰巧救了我一命,事情就是这么巧!」
我默然。不过我还是找到了机会在南浩街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留下了春水剑派的独门暗记,让无瑕她们知道我目前还很安全。
第二天我就在南浩街上发现了无瑕,她虽然易了容,可我还是从她的眼神里认出了她。这或许就是易容术的最大破绽,无论怎么易容,熟悉你的人还是会从你的眼神里发现你的影子。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唐门的易容术配合着精巧的易容工具就让我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不过即便这样,当我和无瑕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依旧凭着感觉认出了我。
一张写着我眼下身份和需要六娘配合去做的几件事情的小纸条落在了无瑕的手里,而我手里也同样多了一张纸条。
解雨已经按计划北上,只是目的地已经更换为扬州,因为老马车行捎来宝亭的书信,说准备出售宝大祥扬州分号的时候,遇上了意外的买家||唐门。
宝亭并不知道解雨的真实身份,她的售卖目标该是积古斋这样的珠宝业同行,唐门的江湖背景让她无法判断这桩买卖会不会对同样身在江湖的我产生不利的影响。
或许就在几天前,我会毫不犹豫地建议宝亭把霁月斋卖给唐门,只要它出的价钱合理。可现在事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在弄不清唐门真实意图的情况下,卖还是不卖呢?而且不管卖还是不卖,日后宝亭和解雨见面恐怕都会有些尴尬。
我真是陷入了两难,好在无瑕误打误撞让解雨去了扬州,她唐大小姐的身份总该可以弄清楚唐门购买宝大祥的真实目的吧!我总算稍微安了安心。
之后两天,就是陪李岐山四处采购吃吃喝喝的东西,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似乎都没有因为各自属下的死而再发生冲突,我也不清楚鲁卫究竟知不知道这桩命案,只是在路上碰见巡检司弟兄的次数却多了起来。
十二连环坞的宝藏也被朱雀集团的人偷偷提起过,只是语焉不详,引起的骚动也不强烈,显然大江盟只对同盟会各集团的首脑传达了消息,对下却把消息封锁了。
李岐山也很讲信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连家拔刀诀中的几招精妙刀法传给了我,说是从尹观那儿偷学来的,我和尹观交过手,两下相互印证了一番,那刀法便似模似样了,反过来倒要我指点他,弄得他一个劲儿地苦笑之后便羡慕起我的武学天才来。
只是到了第三天的晚上,朱雀集团突然召集了所属十一家门派的代表开会,会后园子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一袋烟的功夫,十一家门派的五十多名弟子已经齐聚在了小花园里,唧唧喳喳地小声议论着。
「老弟,我知道你武功高,可江湖械斗不比单打独斗,千万别逞能,谁逞能谁先死,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要活着回来,要不那些宝藏对我们来说可就毫无意义了!当然遇到立功的机会也别放过,毕竟咱们在大江同盟会的职位越高,越能得到有用的消息。来来来,老哥给你讲讲江湖械斗的保命绝招,就是……」
或许是李岐山觉得自己着实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同伙,于是不耐其烦地教导起我来,直到罗毅进来喊人,他纔打住了话头,三人一同出去,却见司马长空端着一大碗酒已经站在了队伍的面前。
「……诸位,我司马长空和大家一样,也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儿,我何尝不想安安稳稳地坐着热炕头老婆疼儿子爱的。可咱练武为了什么?还不就为了『侠义』二字么!那慕容狗贼为一己之私,买卖人口、逼良为娼、残害江北武林同道,坏事做绝,又觊觎我江南花花世界,妄想奴役我江南武林,我辈岂能坐视!今日与慕容狗贼一战,就是为我江南武林而战,为子孙不受奴役而战!大家且饮此酒,携手杀敌!」说着,把酒一饮而尽!
众人皆学着他的模样把酒干了,碗一摔,队伍顿时多了些盎然战意。司马长空目光扫过队伍,脸上浮起满意的笑容,一挥手,喝道:「弟兄们,换装出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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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藏宝?什么藏宝?」杨四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后,追问道。而东面大江盟的弟子也极其配合地闭上了嘴巴,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可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的我开始左顾而言他:「宝藏?十二连环坞的宝藏?不会吧!四哥您是不是听错了,我、我说得可是十二连环坞的炮仗呀,有了那玩意,一炮下去,湖面上全是鱼呀,您就捡吧!」
「是么?」杨四不再追问下去,只是等我踉踉跄跄告辞的时候,他飞快地给同伙使了个眼色。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一个漆黑的巷子里,杨四和另一个小子的刀抵在了我的胸口,剩下的两个人该是去跟踪半路与我分道扬镳的解雨了吧!按照计划,解雨在解决掉跟踪她的人之后,就该扮成我的模样北上应天来造成我不在苏州的假象了,之后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就继续北上扬州与宝亭会合,毕竟霁月斋与宋廷之的复杂背景让我不得不担心起宝亭来。
「别、别杀我,杨四爷,我告诉你,我全告诉你,十二连环坞的藏宝就在太湖葫芦岔子周围的山上……到底在哪儿?我哪里知道啊,我知道的话还不早把它挖了……」
心里却暗忖:「他奶奶的,大江盟的人怎么还没出现呢?再不出现的话,我可要喊萧潇出场了!」
这计划的另一半就是等大江盟的人马也出现后,装扮成蒙面人的萧潇把我劫走,造成苏州城里有第三方势力的假象,让大江盟和慕容世家心存顾忌,不敢放手攻击对方。
正暗自寻思,却见杨四身后一个蒙面黑衣人如同灵猫似地蹿了过来,我正奇怪萧潇怎么不等我的暗语就自己出来了,却见一溜剑光划过,杨四和他同伙的脑袋已经带着一蓬血雾飞上了天。
我一惊,来人不是萧潇,难道是大江盟的人?那句「杀人啦」刚喊出了一个字,一柄犹滴着鲜血的长剑已经抵住了我胸口。
「小子,别吵!乖乖跟我们走一趟!」
那蒙面汉子的武功尚不能威胁到我,我便任由他蒙上了双眼,把我塞进一辆马车里,却隐约觉得似乎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头,这蒙面汉子真的是我预料的大江盟的人吗?虽然杨四的死会让我制造的流言更富有戏剧色彩,可大江盟怎么就能这么毫无顾忌地挥剑杀人呢?
﹁萧潇该是顾忌我的安全不敢轻举妄动吧!﹂我暗忖道。
颠簸了一袋烟的功夫纔到了目的地。把我推推搡搡的似乎推进了一间屋子里,刚有人伸手想把我眼睛上的那块黑布解开,就听有人阻拦道:「慢!三弟,这人是谁?」
「大哥,人我给抓回来了!」那个杀了杨四的蒙面人兴奋地道,话音未落,一阵凉风掠过我的面颊,然后昏穴上就被重重的点上了一笔。
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只是原本应该昏迷的我却还保持着头脑的清醒,魔门七大绝技中最神秘的天魔变果然有偷天换日之功,那十七个名不见穴道谱的异穴形成的另外一条内功运行路线让点穴术对我几乎失去了作用,只要我有充足的时间。
不过等我解开被封的穴道,那老三已经把前前后后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还真让大哥猜着了,那东西真的就在葫芦岔子!」
我心中顿时一阵狐疑,听对话的这些人似乎并不是大江盟的人马,果然那个大哥问道:「那大江盟的人呢?」
「嘿嘿,都叫我给做了。」
「三弟,你做事还是那么冲动!」那大哥叹了口气道:「这种宝藏的传言,只有杨四之流的江湖混混纔会把它当回事儿,可真正有点头脑的人却不会相信,把杨四换成慕容千秋,他绝对一笑走之。哼!几百年来这种江湖骗局实在太多了!」他缓了口气:「三弟,你若不去理他,即便杨四之流上报上去,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智囊们也不会理会,传言就自生自灭了。可这些人一死,加上这个李佟一失踪,原本不相信宝藏这码事的人,此时恐怕也要信上几分了。」
我心中蓦地一动,这个大哥好清醒的头脑呀!这些人不是大江盟,也不是慕容世家,难道是……魔门?
「可这小子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呀!」老三不解地道。
「问题就在这儿!」老大无奈地道:「我倒希望他说的是假话!咱们为了那些金银财宝在十二连环坞忍气吞声了七年,总算老天开眼有点眉目了,可这么一来,却弄得江湖皆知,我看用不了多久,葫芦岔子周围的每个山头上都会挤满了挖宝的江湖人!」
「咦?他们竟是十二连环坞的余孽!?」我吃了一惊,看来太湖那一仗十二连环坞的漏网之鱼还真不少呢!我不禁想起了隋礼和丹阳花家老宅那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祖宗牌位。
只是这几个人投身十二连环坞竟是觊觎它的金银财宝,在老虎嘴里拔牙,他们的胆子也实在够大。
「三弟杀了那些人也好,让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互相猜疑一段时间吧!」大哥转过头来安慰三弟:「把这个李佟弄醒吧!看看他说的对咱有没有用,或许两下互相印证,能让我们快点找到那东西呢!」
再一指点在我身上,我知道我该醒了,那大哥显然行事极为谨慎,并没有把我的眼罩撤下,便问起了宝藏的事情。
我自然先来了一番苦苦哀求,直到老三不耐烦地使劲踹了我好几脚,我纔道:「小人是听一个船家喝醉了酒说的,他说那晚葫芦岔子打仗的时候他正在北面岔湾停泊,见到火光他就爬上北山,等大江盟的船都走了,他看见有个汉子上了南山,上去的时候空着手,下来的时候却背着一个小包裹,他好奇,就随后上了南山,在山坳里发现了几排房子,还有一个被打碎了脑袋的湖神。在湖神不远处,他竟发现了一枚钻石戒指,又发现湖神的脖子那儿都是空的,他纔晓得这湖神的脖子里原来装得都是金银珠宝,看那汉子包裹的大小似乎只拿走了一部分,剩下的定还藏在山上,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我那真真假假的故事顿时引起了三人的共鸣:「****!还以为是大江盟砸了湖神泄愤呢?原来是东西藏在湖神里!怪不得,都是水上讨生活的人,谁他****敢对湖神不敬呢!」老三懊恼道。
老大心思却缜密的很:「葫芦岔子里留守的花想容和杜其言已经战死了,可竟然还有人能生还?」他自言自语了一声便没了动静,似乎正在把留守十二连环坞的人一个个地过着筛子,过了半晌,他突然道:「莫非他是隋礼?」
就在他说出隋礼名字的时候,我也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在太湖牡丹阁唯一逃出生天的十二连环坞高手只有「阴司秀才」李岐山一人,而李岐山在进入十二连环坞之前正是江湖有名的智者。怪不得他临阵脱逃,原来和十二连环坞本就不是一条心,只是他怎么逃过大江盟的搜捕的呢?
李岐山表现出来的智能让我更加小心地收敛起功力,就听老三诧异道:「不会吧!隋礼那厮武功差得很,连花想容、杜其言都没能逃得过大江盟的毒手,他……」
话刚说了一半,就听老大道:「哼!难道武功高就能决定一切吗?尹观、高光祖的武功哪个不比我高,可最后还不是只有我逃了出来!你和二弟若不是在江湖上籍籍无名的话,又岂能轻易逃过大江盟的搜捕!隋礼那厮机灵的很,又不见得和十二连环坞一条心,他能逃出去纔不奇怪呢!换了别人,就算逃出去,也未必能猜到宝藏的下落。」
「若这小子说的是真的话,大哥那咱岂不是白忙活了吗?」三弟道。他虽然用的是假设,可语气中已经完全相信了我的话。
「那船夫编不出这种谎话来。」老大斩钉截铁地道,顺手又给了我一指,纔接着道:「不过,这恰好证实了咱们以前的猜想。虽然咱们一直认为投身十二连环坞的人身上肯定都带着贵重的财物,几十年下来该是一笔巨额的财富了,可毕竟谁也没看见过,眼下咱终于可以肯定,确确实实有这么一笔金银财宝就在葫芦岔子里!虽然叫隋礼拿走了一部分,可狡兔三窟,十二连环坞绝对不可能把萝卜都种在一个坑里,如此看来,大多数的珠宝应该都还留在了葫芦岔子,有了隋礼的思路,找起来就容易多了。当然,咱们也可以去找隋礼,只是那小子滑得很,茫茫人海的,找他怕是比大海捞针还难呀!」
「那大哥你说咱现在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如果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依旧把注意力放在武林争霸上的话,咱们弟兄就走一趟葫芦岔子;若是他们兴趣都转移了的话,那就来个二桃杀三士,先让他们争个你死我活吧!哼,老子连十二连环坞都敢惹……」老大的话渐渐低了。
「那这小子呢?」
「……或许可以给他设计一套合情合理的说法把别人引向歧途。」老大缓缓道,似乎边说边想,不过很快他就改变了主意:「还是杀了好,一了百了,省得别人发现我们弟兄的存在!」
他奶奶的这个阴司秀才果然是判死不判生呀!我浑身的肌肉立刻紧绷起来,那把新月一文字已经从小臂滑落到了手中,将绑在我腕上的绳索悉数割断,正准备扯下眼罩的时候,就听「咯嚓」一声巨响,似乎是木门被什么重物砸开,接着就听老三和另外一人两声惨叫,然后屋子里突然变成了漆黑一片。
萧潇这丫头的救人时机选得真是正确无比,真不枉这些年的调教!我心中暗自赞了一句,却也觉得有些可惜,李岐山的意外出现让我觉得有必要修正我的计划,我可不想现在就被萧潇给「劫走」了。
飞快地拉下眼罩往墙角一缩,因为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我已然将屋子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却见背靠着门旁墙壁而立竟不是意想中的萧潇,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粗豪汉子,看起来很是眼熟,却是原来排帮的副帮主司空不群;而躲在木桌后的却是个三十七八岁的文士,侧面映出的轮廓显得很斯文,只是薄薄的嘴唇扯出的弧线却透着一股冷酷和阴险,正和无瑕形容的李岐山模样相仿。
两人都是一副屏住呼吸的模样,似乎都怕对方先发现自己,只是司空不群的目光在屋子里扫来扫去,似乎在寻找什么,而李岐山眼珠却是滴溜乱转,像是在寻找脱身之法。地上躺在血泊中的两人虽然还能发出点声响,可是那断断续续的哀嚎已是一声弱似一声了。
「大江盟还留了后手呢!」见到是司空不群,我一惊又是一喜,惊讶的是一上午的搜索并没有发现他的路引,显然是偷偷摸摸溜进苏州城的,或许像他这样的角色大江盟来了不少,喜的是我可以通知萧潇别轻举妄动了。
「强盗啊!」我尖叫着。
「李岐山,想不到你这个十二连环坞的漏网之鱼胆子倒不小呀!」屋子里的两个人根本没理会我,而司空不群的内力到底比李岐山深厚,率先发现了对手,手中短枪气势如弘的向前突击,一下子就将李岐山身前的桌子击得四分五裂,李岐山手中那杆似棍非棍的兵器格了一下,身子便往后退去,口中却低喝道:「看暗器!」
司空不群舞动短枪向左一闪,李岐山已一缩身飞也似地跳出了后窗,却哪里有暗器的影子!司空不群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愠色,可并没急于追赶,却好整以暇地在地上那垂死挣扎的两个人身上又补上了两枪,纔转头朝我望来,那目光里分明起了杀机。
司空不群的眼神让我一愣,不过很快我就反应过来,排帮原本在江湖上的名声就不如大江盟,虽然与大江盟合并了,可老毛病还没时间去纠正,再说即便是大江盟,它对待敌人的手段也是同样的毒辣,想起葫芦岔子水战的最后一幕,我总算明白绿林道里的白道实在是不能和少林武当这样的名门正派划上等号。
此时屋后如我所料地响起了几声兵器相交的「叮当」声,大江盟果然在此设下了伏兵,接着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呼喊:「帮主,点子扎手!」
司空不群眼中精光一闪,一边快速向后窗移去,一边低喝了一句:「妖言惑众,留你不得!」抬起手中短枪,随手向我心口刺来。
眨眼间救星变成了煞星,我心中不由得暗自苦笑,而眼前的形势若真要解释开的话,我的计划也就全然落空了,暗叹一声,新月一文字闪电般地划出,不仅一刀劈开了毫无心理准备的司空不群的那杆短枪,而且还连带削下一大片铁屑来,好在我刻意隐瞒自己的实力,一文字纔没顺势割下他握枪的右手。
饶是如此,司空不群已经如惊弓之鸟般退出了门外,而我就是要争取到这点时间,一缩身从后窗飞了出去。
后窗小院里,李岐山和一个瘦小汉子缠斗在了一起,月色下那汉子的容貌看得一清二楚,却是原来排帮的总管「活泥鳅」曹晓。
他真如泥鳅一般滑不留手,却又悍不畏死,李岐山明明已经占了上风,可偏偏逃脱不得,脸上没甚表情,招式已然有些使过头了,显然内心是又气又急。
曹晓一见出来的并不是自己人,脸上一怔,身法就是一缓。其实李岐山心中该更加惊讶,他却把握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然脱出了战团,向院外窜去。
「这小子他****真是一点道义都不讲呀!」我心中暗忖,身子已从曹晓旁边掠过,曹晓这纔猛的醒悟过来,可被我一刀劈断了他的短匕,藉势朝李岐山走脱的方向奔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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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等和解雨一道回到竹园的时候,心思细腻的萧潇和六娘、无瑕都发现了解雨脸上的娇羞。
「恭喜主子。」趁着把碗筷摆在我面前的当口,萧潇细声在我耳边笑道,坐在对面的解雨虽然听不到,可耳根子却都羞得红了起来,见六娘、无瑕也投来会心的微笑,她窘得眼睛没处放,四下乱看了一通,突然道:「咦,武丫头呢?」
话音未落,武舞已经领着源藤壶兴冲冲地闯了进来:「爷,你看这把刀怎么样?」她一面将一把尺半短刀递到我手上,一面喜滋滋地道。
那短刀一入手,我就知道它有着和斩龙刃一样的材质,刀纔无声地拔出一半,就能感到逼人的杀气;待刀出鞘,这把不足尺二宛如新月的短刃竟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而上面的龙纹似乎比我的斩龙刃还要细密。
「好刀!」我衷心赞了一句,望着源藤壶道:「藤壶,这该是妳的得意之作吧!?」
萧潇、解雨虽然已经和源藤壶照过面,可看来无瑕、玲珑还没有机会来解释这个异国少女的来历,此时都好奇地望着这个带着大自然气息的假小子,似乎还无法相信瘦弱的她是如何抡起铁锤的。
「老师,这把刀可是何定谦师父打造的,我只是最后淬了一遍火而已。」源藤壶却轻描淡写道。
这称呼让众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了我身上,我只好解释了一番,又一一替藤壶介绍道:「这是妳六奶奶,这是妳四师娘……」我说一句,藤壶就像鹦鹉学舌似的跟一句,等她跟着我说「解……阿姨」的时候,众女都笑了起来。
「笑什么,妳们当得了她师母,我为什么当不了她阿姨呢?」解雨噘着小嘴儿不满道。
我知道这话题延伸不得,便问武舞怎么去了这么久。武舞说何师父那儿的生意特别好,连他自己都奇怪这几天怎么来了这么多客人;而阿源又不愿在外人面前展露她的技术,等大家都散了纔和何师父切磋起来。
我和六娘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忧虑,这该是大战的序曲吧!只是这么公开地大肆采购兵器,若是鲁卫没有什么举措的话,他苦心经营的苏州很快就会变成刀光剑影的战场。
那边玉珑问起那短刀的名字,虽然已经嫁人了,可她还是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模样,全然没有想到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这场大战会给自己和自己的丈夫带来什么结果,而「新月一文字」这个名字也让玉玲和解雨咀嚼了半天。
六娘身边的丫头已经换成了明珠,我知道她已经按照我的意思把紫烟拨给了宝亭,又想到我那几位师娘也不是寻常人物,可即便这样,还是担心起宝亭的扬州之行来了,特别是霁月斋的背后隐藏了大江盟的影子。
「动儿,是不是局势不在自己控制之下而有一种无力感呢?」
六娘的目光总是那么洞彻人心,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这或许就是我现在心情的最佳写照吧!坐山观虎斗虽然惬意,可老虎会按照你的意愿表演吗?
「那就参加进去吧!你不是想征服隐湖吗?这该是你最好的机会了。」六娘的声音低的只有她身边的我和无瑕纔能听得到,只是和无瑕流露出的担心和恐惧不同,我若有所思的目光却落在了解雨身上。
小别胜新婚,特别是路上这几天我一直强压着自己的欲望,此刻兰院我新寝居里弥漫的便是一股极其淫靡的气息。
古朴典雅的卧房里,那张足可以并排躺下三人的大床却空无一人,要推开西侧的一道暗门,纔能看到那无边的风月。
原本是主人书房的那间屋子被改成了浴房,纯白大理石打造的宽大浴池将水的清澈完美地诠释出来,六个注水孔三凉三热,都是取自地下的活水,听萧潇说还专门有四个烧火丫头日夜维持着水的热度。
墙壁都包着十年以上的湘妃竹篾片,既保温又清爽,热气一蒸,屋子里满是竹子的清香,只是上面点缀的七八只铜环眼下我还不知道它的功用。
「……萧、潇妹子,别……呜呜呜……主子~舞儿好难过~」我身下的武舞婉转呻吟着。
我拉着武舞脖颈上一条粗大的黄金链子像是拉着马的丝缰,独角龙王挟着温热的池水快速地冲击着她的蜜壶,饶是惯于风月的她也有些坚持不住了,趴在池边的大理石上忘情地呻吟着,在夜明珠的珠光里,她浑身满是晶亮的细珠,也不知是水还是汗。
而同样赤裸着娇躯靠在我身上的萧潇正聚精会神地把小淫龙顶在了武舞的菊蕾上,在小淫龙一点一点的扣击下,那暗红的花纹像是乞食的小嘴儿般一缩一张。
「放松!」在武舞身后的我威严地低喝道,腰间放慢了下来,好方便萧潇的动作。
头一回协助我替别的女人后庭开苞的萧潇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奋的表情,就连欢好后极度满足的肉体此刻似乎也重新蠢蠢欲动起来,或许在她的被虐体质下还隐藏着虐待的性格吧!
「……主子……就知道……欺负舞儿~」言辞中的埋怨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好奇与渴望,暗红的菊花已经在我眼前缓缓开放。
在池水的润滑下,小淫龙顺利地钻进了武舞的后庭。异样的感觉让武舞顿时一哆嗦,就连她蜜壶里的独角龙王都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当萧潇抖动起小淫龙的尾巴,武舞蓦地发出一声高亢的呻吟,那支撑着身躯的一只手猛的向后抓去,似乎要阻止萧潇的动作,只是手只挥动了一半,她已经到了欢娱的尽头,身子一僵,蜜壶开始剧烈的收缩起来,十几下之后,她瘫在了大理石上一动不动。
我和萧潇都没想到武舞的后庭竟是如此的敏感,以致如此轻易地就缴械投降了,看武舞的样子,恐怕她再没力气来承受这后庭开苞之苦了。
萧潇满是歉意地望了我一眼,腻声道:「好主子,都是婢子不好,要不婢子把玉家姐妹叫来伺候爷吧!」
「算了,」我站直了身躯,那块垒分明的躯体不经意间就散发出迫人的气势,萧潇低吟了一声,眼中射出万道柔情,娇躯一震,便跪在池水中,捧起我雄风犹在的独角龙王送上了她的香唇。
「呼……」萧潇的小嘴儿、香舌、贝齿加上七年下来练就的口技,实在有着不弱于名器朝露花雨的威力,等到武舞慵懒地转过头来的时候,我已经快到了最后时刻。
跟随了我七年的萧潇甚至比我自己还要熟悉我的身体,在做了最后的用力一吸后,她已经飞快地站起身,双手搂住了我的脖子,两条滑腻的大腿顺势缠在了我的腰间,让我的分身仅仅在空气中逗留了一息,就再度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温暖与湿润,当她在我耳边呢喃地说着「好主子,让奴怀上你的儿子吧!」的时候,两个人同时爆发了。
高潮的余韵散去之后,我纔发现武舞白皙的脖颈上满是红色的条纹,这该是那条金链子惹的祸了。
只是那条链子看起来却陌生的很,我边把一种特制的酊油膏涂在她伤处边问萧潇这链子是哪儿来的,萧潇望了武舞一眼,只说了「太湖」两个字。
原来是十二连环坞的藏宝,我心下恍然大悟的同时,一个念头蓦地浮起:「……十二连环坞,宝藏……嘿嘿嘿……」
鲁卫果然行动了。在发现了江湖在苏州的异动之后,情况不明下他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向自己的师门少林寺发出了求助的请求。
少林寺显然对自己的这个俗家弟子十分看中,立刻指示尚在杭州的悟性赶往苏州,又派了寺中十八罗汉中的四人星夜驰援,终于在我回到苏州的那天晚上,鲁卫的援兵到了。
「老哥,不用这么夸张吧!」我望着被鲁卫打扮得如同杀猪屠夫一般的悟性和四大罗汉忍不住哈哈大笑,几个人秃秃的头顶上被黑炭画的乱七八糟,样子十分古怪,只是那戒斑倒是真看不清了。
「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让他们在一夜之间就变出头发吧!」
当然最后还是解雨出手将他们易容成捕快模样,这一队精干的人马开始对太监弄的兵器作坊进行扫荡,就连久负盛名的谦字房也没能逃脱被查封的下场。
之后,转战神仙庙前的花街柳巷,凡是没有路引的一律捉拿,兵器超过三斤的一律没收,一路下来,击毙两个、抓获十七个正赶上风头的刑部及各省张榜缉拿的重犯,没收兵器一百余件,还有几个江湖人想试试苏州巡检司的份量,也被闪电般的拿下,一上午的雷霆出击,几乎让大江盟和慕容世家在苏州的这部分人马失去了五成战力。
「大少,没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慕容仲达哭丧着脸向我诉苦:「大江盟在苏州的人手超过我慕容家三倍有余,鲁卫来这么一手,我们岂不成了待宰的羔羊?」
「慕容,你他****真是得陇望蜀!」
随着我越来越喜欢解雨,我就越来越讨厌慕容仲达,想到他那只脏手曾在解雨身上摸来摸去的,我就恨不得把他的小圆脑袋揍成一个大西瓜,虽然若是没有他的话,解雨没准儿早就离开我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知道知道,我当然知道大少是个念旧的人,可光靠那些弓箭也不成呀,万一陷入肉搏,没有趁手的兵器,那些弓箭手就是死路一条!大少,你能不能偷偷还给我们一些兵器呢?」慕容仲达总算不笨,知道我在搜查的时候有意放了慕容世家一马,并没有收走那些违禁的弓箭。
我一口回绝了,上午的大搜查已经大大削弱了大江盟的优势,我可不想现在就让它发现我的偏心。再说慕容世家的移花剑法和离别山庄的离别钩法都讲究轻灵飘逸,不似大江盟的大江流刀法那般讲究气势,用重兵器的机会就更少,慕容仲达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叫苦的该是大江盟吧!
想到这里,我心中蓦地一动:「莫非慕容家又得到新的强援不成!?」
「哟,这不是李官人么!哪阵香风把您吹来了?」
「真是秀姐儿妳呀,怪不得我去太湖秦楼没见到妳,六娘什么时候在这儿又开了一家勾栏院呀?」
易容成李佟的我在有凤来仪楼的大厅里和白秀唱作俱佳地演出着,让大厅里的人很快就认识了这个贩卖湖珠的年轻商贩,当然其中大部分人也就很快对他失去了兴趣。
有凤来仪楼比起昨天冷清了许多,孙妙、苏瑾虽然不再演出,可她们的归来还是让停云楼和爱晚楼吸引去绝大多数的读书人,甚至不少江湖人也慕名前往,停留在有凤来仪楼的人数便骤然减少。
除了七八个商人模样的在挑拣着姑娘之外,就是泾渭分明的两伙江湖打扮的汉子一共十几个人分坐东西,一面饮酒吃茶一面听歌伎咿咿呀呀地唱着「思凡。」只是脸上多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往他们腰间一看,只有寥寥三人挂着佩剑,其他人都是空无一物,显然是上午被巡检司下了兵器。相比之下,铁平生摆在柜台上的那柄重剑就煞是醒目。
「……仗还没打,兵器就没了!想想老子就火大,四哥,咱们当时二十多个人呢?想想就他妈觉得窝囊!」似乎是江北打扮的一个汉子小声发着牢骚。
「别他****不开眼了,你以为你是谁,就是咱慕容总管当时在场,也得乖乖缴械!」四哥道。
先说话的那个汉子说:「我纔不信呢?咱慕容总管在江湖上的排名可比鲁卫高了十几名呢!」
「你知道什么呀!」四哥神秘地道:「那几个捕快里有一个就是少林寺的第二高手悟性,咱慕容总管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说话的那个四哥杨四我认得,他是扬州听月阁的一个护院班头,我曾跟他打过几次交道。听到他这番话我心中却是一动,我相信解雨的易容术,从容貌上认出悟性的可能性小之又小,不过他是从大江盟直接来苏州的,大江盟或许根据形势能判断出悟性来苏的目的,可慕容世家却能确言凿凿,显然是早得到消息了。
「杨四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原本是想用李佟的身份接近大江盟来实施我的计划,对于一个贩湖珠的商人,大江盟该不会有那么大的戒心吧!
不过既然有接近慕容家的机会,我岂能轻易放过,何况慕容世家对我来说也是迷雾重重啊!
杨四看了看我,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显然并不认识我,可来人能喊出自己的名字,该是以前打过交道吧!只是在听月阁里见过的人成千上万,谁知道他是哪一个呢?不过他倒不像是大江盟的探子,大江盟实在没有理由认识我这样的小人物。
杨四的心理早被我摸透了:「四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当初在扬州听月阁,若不是四哥您拦着,我差点被人打死呢!」我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似乎是怕身后的解雨听到。
这样的事情在听月阁每天都在发生,不过既然是自己做的好事,杨四脸上便有些笑容:「原来是你呀!李……」他听到白秀喊我李官人,却不知我究竟叫什么。
「李佟,贩湖珠的李佟呀!」我自报家门,顺手拉过易过两遍容的解雨:「这是我浑家,快叫四哥。」
杨四显然对相貌平庸的解雨没什么兴趣,甚至还嘟哝了一句说我眼力实在差了点。倒是解雨听到那句浑家,眼中既喜且羞。
我四海地说今儿我请四哥,杨四便问我是不是发财了,我说做湖珠生意大财发不了,发点小财倒不难,便把从陈二娘那里学到的湖珠知识大肆发挥了一番,却也讲得头头是道。
杨四越发相信我的身份,就连原本颇有些注意我的那帮大江盟的弟子也都放心地不再一个劲儿地盯着我了。
「奶奶的,湖珠还他****挺赚钱呢!等把大江盟灭了,老子也贩它几回……怎么,不服呀,来来来,老子陪你玩玩。」杨四不屑地瞥了东面猛站起的一个大江盟弟子。
他的话虽然挑衅的成分居多,可言语之间却充满着必胜的信心,看来慕容世家战前的鼓动是做得相当成功。
而我却故作紧张和惊讶道:「啊?灭掉大江盟?为什么呀?大江盟不都是好人吗?」
说到这儿,我慌忙站起身来,像是想要离开的样子道:「杨……杨四哥,你坐啊!我、我家里有事,我先走了……」
杨四几个人顿时哄笑起来,杨四一伸手把我拉回座位上,笑道:「看把你吓的,不就跟我们喝喝茶吃顿饭么,难道大江盟能把你杀了呀!再说大江盟是好人,难道我杨四就得是坏人不成!?」
另外一个人好心安慰我道:「李老弟你不用怕,大江盟不敢在秦楼生事,你就放心吃你的酒吧!」
虽是如此,可在杨四他们眼里我这酒吃得是战战兢兢的没一丝乐趣。不过待我支走解雨说让她去停云楼见识见识孙妙之后,杨四便把话题渐渐引到了风月上,而我也似乎渐渐放松下来,变得有说有笑了。
「……唉,男人不都这样嘛!他****有个对联说的好,『为屄生,为屄死,为屄奔波一辈子;吃屄亏,上屄当,最后死在屄身上』,横批更绝,『没屄不行』,真他****把男人看透了。」杨四打着饱嗝感慨道。
这种荤对子在妓院最是常见,不过配合着酒桌上的话题,杨四就显得有些超人一等的哲人味道。
我也藉题发挥道:「是呀,不为这点爱好,我他****辛辛苦苦赚钱干什么呀!恨就恨咱爹不是沈百万,要不上多少回当、吃多少回亏也不怕,咱玩得起!再不,让我找到十二连环坞的藏宝,我这下半辈子也不愁了。」我舌头打着卷儿,似乎已经喝多了。
这是我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从六月齐放五十大寿开始,大江盟灭十二连环坞,成立大江同盟会,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基本完成了整合江南武林的任务,虽然整合的结果有待检验,可动作却比我预料的还要迅速;而慕容世家也采用高压与利诱相结合的手段,把江北武林捏成了一个拳头。
局势的快速变化或许连隐湖都无法掌握,遑论一直游离在江湖边缘的我了。可就像老师和六娘说得那样,若是我继续游离在两强争霸之外,或许隐湖只会惊讶一下我武功的强横就把目光移走,对于一个无助它保持江湖地位的人,隐湖恐怕会很吝啬它的注意力吧!如此我什么时候纔能完成师父的遗愿呢?
当我下定决心介入到两强争霸的时候,时间和人手成了我的最大敌人,太湖之旅、宝大祥事件加上我的婚礼,虽然每一件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的重要,可时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失去了利用两强整合来布置内线的最佳时机||当时他们彼此防备的重点该是对方而不是我吧!从而无法准确地了解两强的意图和动向,让我此时介入的困难比起三个月前来平白大了好几倍。好在我有意识地建立了秦楼,只是秦楼要完全发挥出它收集情报的实力还有待时日。
一切都需要时间呀!为了让我有机会从容吸纳自己的人马,形成可以左右两强的第三方势力,进而吸引隐湖的目光,我实在是需要大江盟和慕容世家那一步紧似一步的布置脚步变慢下来,可如何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呢?
武舞脖颈上的那条链子提醒了我,争霸、秘籍与宝藏,这不是江湖千古不变的主题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不是人固有的劣根性吗?那就把十二连环坞从地底下翻出来,好好地废物利用一下来吸引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眼球吧!即便吸引不了他们,也该能让他们的手下蠢蠢欲动吧!运气好的话没准儿还能顺便揭开十二连环坞的覆灭之谜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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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老鲁,我要全面监视宋廷之,你那儿有没有机灵点的兄弟?」
早晨回到苏州,我甚至没在竹园停留,便直接来到了巡检司,招回了日夜监视霁月斋的那两个弟兄仔细询问了这段时间霁月斋的动静,可霁月斋一切如常,弟兄们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像珠宝这种东西,既小又方便携带,而苏州又不是霁月斋的总舵,它的大檔手最近也几乎全部调到了杭州,想来所有走私进来的珠宝原料都该集中在杭州了,想在苏州查出点毛病还真是困难。
「就算霁月斋是宝大祥的竞争对手,你也犯不着这般兴师动众吧!」鲁卫一头雾水地问道:「再说,这几天老哥我手底下的弟兄都已经忙得打不开点儿了。」
「宋很可能有江湖背景。」
我一句话就让鲁卫坐直了身板,瞪着我良久,突然笑道:「看来我的收山之作就落在此人的身上了!」
鲁卫立刻叫来了心腹副手李农和另外一个貌不出众的汉子,吩咐他俩把手中案子交给别人,从即日起开始对宋廷之展开侦察,但要保持绝对机密,待宋再来苏州以后即实行全程跟踪,必要时哪怕天涯海角也要相随。
我给了李农二千两银子,叮嘱他我只要宋廷之的行踪,让他不要顾忌钱的问题,而鲁卫也发出了绝密快报给南直隶总捕苏耀、杭州通判李之扬和扬州总捕瞿化,请求三府密切关注宋的一举一动。
给霁月斋布下了天罗地网之后,我纔松了口气,看看已是午时,我便要拉着鲁卫去吃酒,鲁卫却让人在衙门旁边的小酒馆里简单要了两个小菜,把手下人都支走,纔一脸正色地道:「老弟,杭州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一怔,纔想起苏州杭州虽然相距不远,却是分属两省,消息向来传递不畅,怪不得到现在鲁卫还没接到消息。
把大江同盟会的成立和那些古怪的黑衣人自杀性的袭击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鲁卫纔明白了个大概:「难怪最近两天通过苏州南来北往的江湖人骤然增多,原来大江盟和慕容世家都准备开战了。老弟,或许你还不知道吧!大江盟的鹰击堂堂主齐功和慕容世家的总管慕容仲达都已经住进了秦楼,两人包住的别院仅有一墙之隔啊!」
其实秦楼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从原先单纯的妓院赌馆渐渐多了客栈酒楼,已经逐渐变成了一个四不像。
不知是因为苏瑾、孙妙吸引了大批的学子,还是因为老马车行上的小册子让那些懒人懒得再去找别的住宿之地,反正最近一家子一家子进出秦楼的客人多了起来,特别是有凤来仪楼,几乎成了苏州政商两界大老宴请宾朋的主要场所,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下榻于此并不奇怪,只是……
「他****,难道秦楼再没有别的住处了吗?白秀她这是怎么安排的!?想看打架呀!」我不满地嘟哝了一句。不过眼珠很快就被桌上那张江浙两省的地形图吸引过去了,地图不少地方画着红红蓝蓝的圈子,旁边还标注着慕容世家、大江盟等武林门派的名字,甚至连快马堂这样的小门派都用极细小的正楷简单标了「快马」两字,只有苏州那儿是用朱笔画了大大的一个圈,旁边却什么也没写。这竟是一副江浙的武林形势图,鲁卫看来真是个有心人!
他指着苏州道:「老弟你看,若大江盟真的有意与慕容世家开战的话,苏州是绝好的战略要地,它可以极快地支持镇江、应天一线,又可方便地从杭州得到后方的补给。」他边说边指点着地图。
我的目光向上移到了镇江上,那儿被鲁卫在蓝圈之外又加了个红点,显然他和我一样都认为这儿该是大江盟与慕容世家率先争夺的焦点了。
镇江自古就是兵家要地,也是历次江湖争霸的几个主要大战场之一。大江盟与慕容世家原本为了避免摩擦,或是有意掩盖自己的野心,都刻意放弃了在镇江的利益,至少表面上如此。结果鹬蚌相争,渔人得利,镇江眼下被实力并不算强大的漕帮所控制。
不过虽然漕帮态度不甚明朗,可与大江盟结盟的排帮却在镇江拥有重要基地,大江盟还是占了先手之利,若是能顺利掌控镇江,则北进再无后顾之忧,苏州自然而然成为后防补给地;反之若是万一让慕容得到了它,则苏州也成了杭州的门户。
兵法有云:未算胜而先算败,苏州正是大江盟可进可退的最好选择,何况鲁卫在苏州经营的铜墙铁壁此刻都成了大江盟的保护伞,除非慕容世家冒着被安上造反名头的危险在苏州对大江盟展开攻势。
怪不得大江盟住进了秦楼!可慕容仲达怎么也住进来了呢?难道他仅仅是贪图苏州那张对他来说同样存在的保护伞,还是有其它的企图呢?一时间我真有些胡涂了。
「喂,齐兄、慕容兄,在下丑话说在前头,秦楼对我来说是赚钱的地方,对两位老哥来说就是泡马子享受的地方,仅此而已!我可不想哪天看到有人横尸街头。别的地方我管不着,若真在苏州搞出点什么的话,别怪我翻脸无情,仔细老子拿大逆律伺候你们!」
「那是,动少就放心吧!」被我同时请到有凤来仪楼一间密室里的齐功和慕容仲达满脸堆笑,异口同声地道。
「真是的,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有几年活头呢?及时行乐还来不及呢!再说,秦楼别院住一晚要一百两银子,不找个姑娘补偿补偿,我都替你们肉痛呢!」我边往外走边嘻笑道,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两个对手。
等一切都安稳了,我纔回到了竹园。一进门就发现了与以往的不同,原本就不太宽敞的庭院里又移植过来几株高大的梧桐,而在西侧一堆花树掩映中隐约能看到一个爬满青藤的暗门。
六娘的动作好快呀!我知道她定是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把原来杨家的宅子收拾妥当了。搂着满脸欢喜的萧潇,我推开暗门一看,里面假山丛立,水流潺潺,亭台出没于花树丛中,果然是别有洞天!
「这是给主子金屋藏娇的洞天福地。」萧潇巧笑道:「干娘她已经给这儿取了个名字,说竹是树中君子,兰是花中君子,君子配君子,园子就叫做兰院了。」她指着空白的匾额道:「就等主子题字了。」
「六娘倒是雅兴不浅呀!」我笑道,跟在后面的喜子便说六奶奶这些日子都在布置兰院,连秦楼都去得少了。
「六奶奶?是干娘让妳们这么叫的吗?」我一怔,竹园上下只有高七在我面前这么称呼她,丫鬟仆妇们可都是叫她李嬷嬷的,这还是六娘特意让底下人这么称呼她。
喜子望着萧潇,萧潇解释道:「干娘在兰院里特地留下了五位师娘住的地方,婢子想反正干娘的名字叫六娘,称呼六奶奶,一家人显得亲近些。干娘她就不坚持了。」
我一怔,难道六娘她不怕师娘们看出破绽吗?还是她有心公开和师父的关系呢?正寻思间,假山后面已经转出玉家三女,她们先我回到竹园,这时怕是已经把兰院里里外外逛了个遍吧!
「爷,这儿真像是个世外桃源呢!」玉珑天真地笑道。
「妳就是桃源里的仙女!」我拉着她的手笑道,只是心中暗自感慨,或许只有等我完成师父的遗命,我纔能真正享受这里的安逸吧!
随口问起孙苏二女,萧潇说已经住进玲珑妹子原来住的地方了,我这纔安下心来,只是想起苏瑾身边出现的神秘青衣人在那天之后就不见了踪迹,心中未免生出一丝疑虑。
随着萧潇把园子粗粗走了一遍,却没发现六娘、解雨和武舞。
「不对呀,我纔从秦楼回来,没听白秀说她们三人到了秦楼,再说天还早着呢!」
萧潇真不愧是我最亲近的女人,一个眼神她就明白了我心中的疑问:「好象是秦楼金满堂那里出了点事情,有人砸场子,六娘和解雨刚往那边去了;而武舞头午就陪源姑娘去太监弄谦字房何定谦那儿了。」
咦?我眉头一皱,十天前秦楼已经表演了它的霹雳手段是多么强悍,这人难道不知道吗,怎么还敢在秦楼闹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原本想和萧潇好好云雨一番以慰相思之苦,看来又要拖上个把时辰了,我心头不由暗恨起这个不知趣儿的捣乱鬼来了。
二度回转秦楼,金满堂里的战事已经到了尾声,在众人簇拥下的解雨春风得意,相形之下她对面的那个三十七八岁的白净汉子脸色已是一片青白,他面前的筹码只剩下了十几枚,算起来只有十几两银子的赌本了,胜负已是一目了然,只是周围不见六娘的影子。
「马鸣,亏你还是个成名人物呢?连我一个姑娘家都不如!不就是十几两银子输赢的事儿么,你倒是干脆点呀!」解雨转眼见到我进来,眼中倏地闪过一丝惊喜,却又似漫不经心地朝我笑了笑,目光随即又回落到桌子上。
倒是站在她身后的温小满一脸惭愧地快步走到我面前,说道:「少东家,今天若不是解姑娘来,秦楼的牌子可就被小老儿给砸了。」
「马鸣?是江湖人称『神仙手』的那个赌坛高手马鸣吗?」我问道,这些日子在江湖行走,别的不说,百晓生名人录里的人物我倒是都记下来了,马鸣虽然位居名人录的最后几位,可也称得上是个成名人物。
「就是他!」温小满肯定地回道:「他只带了一百两银子,可连赢了小老儿八把,被他赢去了一万多,多亏了解姑娘,一上来就赢回七把,看来马鸣心已经怯了。」
「我赌本不够了。」半晌马鸣纔低声下气道:「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风,姑娘就放我一马如何?」
「咦?你赢的时候怎么没想放秦楼一马呀?」解雨嘲笑他道。
穷寇莫追,这是战场与赌场通行的规矩,可解雨似乎是忘记了,而周围的赌客果然有人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马鸣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好!那我马某人就和妳赌上一局,我这只左手虽说没有右手值钱,折价一千两也不为过吧!我就全拿它做赌本了,赢了我也不要银子,姑娘妳就陪我一只手如何?」
「一千两?你的手是金子做的呀!?再说,我要你那只破手作甚!要赌,赌你这个人还差不多,若是你输了,罚你在金满堂帮工三年!」
我这纔明白解雨一直激怒马鸣的原因所在,不由对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她似乎并没有在意,可指着马鸣的细嫩小手上却渐渐透出一丝陀色来。
「那若是姑娘输了呢?」
「那我就赔你十万两银子!」
于是金满堂里便响起了一片惊讶声,马鸣闻言身子一正,顿时精神抖擞起来,把自己身前的牌九向桌子中央一推,道了声:「好!马某和妳赌了!」说着吩咐伙计垒牌。
金满堂伙计垒牌的手法极其纯熟,上下飞舞间已把牌打得散了又散,之后飞快地把牌垒齐,期间只用了几息时间,最是考赌客的眼力和记忆力。
「我要切牌。」这是下家的权利,马鸣伸手用竹尺将三叠牌由头转到了尾。
我心头一凛,这马鸣眼力不弱啊!他这一切牌,只要掷出双六来,拿到手的便是一对地牌,这可是这副牌九里最大的组合了,而且下家先掷骰子,对于像马鸣这样的高手来说,想要掷出个双六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解雨不会看不出其中的奥妙吧!不过为何这丫头只是让马鸣亲自挑了副骰子,自己端详了那对骰子一番,之后就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呢?
「豹子!」马鸣轻呼了一声,可随着那两粒骰子停止转动,朝上的一面竟是一对四,从那里拿起的两张牌该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憋十了。
马鸣脸上顿时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即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嚷道:「妳作弊!」
屋子里立刻哗然一片,却见解雨好整以暇地道:「马鸣,愿赌服输,骰子可是你自己选的,再血口喷人,仔细姑奶奶送你见官!」
又朝坐在一旁观战的一位老者道:「李先生,你是苏州城里的名人,这骰子就在桌子上谁也没动,您刨开它让大家看看,这骰子究竟有没有问题!」说着递给李老先生一把锋利的雕刀。李老先生一切,那骰子里当真什么也没有。
我仔细一回忆她的动作,便恍然大悟,心中暗笑,好个解雨,竟把我教训她的把戏现学现卖用在了马鸣身上!
想来马鸣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小姑奶奶竟有一身出色的武功,举手间竟能将骰子的一面磨去少许,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消灭了罪证。
「好聪明伶俐的女孩儿!」我心中暗赞:「难道真是她吗?」在杭州被唐三藏教育了一番之后就萦绕在我心头的疑问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马鸣垂头丧气地傻站在那里,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而旁边的人已经开始起哄,要他兑现自己的诺言。
「不就三年吗!?三年以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马鸣憋了半晌,突然吼道。接着,身子一动,正抓住了那个垒牌的伙计,顺手把他的制服剥下来换上,来到解雨的面前嚷道:「这回妳该满意了吧!」然后又压低了声音道:「让我帮工?妳就不怕我把秦楼输个精光?」
「我怕?我有什么好怕的,秦楼又不是我开的。」解雨嫣然一笑,可笑容里却有一丝异样的味道,那目光也似有意无意地扫过我的脸,似乎想从我那里得到些什么地道:「不过,你要真是敢输的话,三年之后,你神仙手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呀!」
「我该怎么谢妳呢?唐大小姐!」玉角楼里我对着解雨漫不经心地说出了令她震惊的话语。
「……什么唐、唐大小姐,我……我不明白,我、我可是解雨哩!」原本一心想得到我奖赏的解雨听我骤然解开了她的身份,一下子呆住了,半晌纔结结巴巴地反驳道,可她的声音小得似乎只有她自己纔能听得到,那对躲闪着我目光的美丽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怯意,我刚想拉过她的手,她就像受惊的兔子般一下子躲到了屋子的角落里。
「不是吗?」看她的那副模样我知道我猜中了事实,反诘的语气里竟有几分自嘲:「有着一流的武学实力、又有着一流的医术,能教出这样出色弟子的武林世家在江湖上本来就只有七八个而已,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唐门的易容术竟是如此的高明,而冠绝群芳的唐大小姐又真的肯自减自己的容貌!」
「……我……不明白……」解雨缩在角落里细声道,或许她不明白的是我为什么把她和唐棠联系到了一起吧!
其实真正让我想到她是唐家的一员是因为唐三藏对我莫名其妙的关心,他的关心看起来颇有些无奈,似乎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已而为之。
「三藏兄,啊不,或许我该换一种称呼了,他对我可是异乎寻常的关心啊!可我进入江湖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与唐门从未打过交道,又和唐门没有利益冲突,他为何这么关心我,这难道不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此时我心中已经明白了唐三藏的无奈,江湖即将展开一场大战,唐门和我都很有可能被迫卷入,再不说明解雨的身份,或许会闹出自相残杀的悲剧。
只是我这个未来的大舅子对我还真是有信心啊!
「万一我没能领会他的意思,是不是我这个妹夫就不称职呢?」我心中暗道。
解雨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恼意,小嘴下意识地刚一噘,却发现我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嘴唇又倏地一缩。
「所以我立刻就明白了是我想的与事实有偏差,我定是与唐门已经打过交道,或是有恩于唐门,或是与唐门中人有了相当亲近的关系,只是我自己不知而已。」
「我是一个淫贼。」看到解雨紧张的模样我竟有些心痛,便有意轻松一下气氛,而这声「淫贼」似乎唤起了她心中往事,原本有些怯意的眼里流露出一分笑意。
「淫贼做好事是有代价的,所以无瑕、玲珑都成了我的女人,宝亭也即将成为我的女人。」原本是假设的前提,却突然发现自己竟是个施恩图报的人,心下一怔,话便突然迟疑了一下,纔接着道:「若说这其中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妳解雨吧!当然孙妙勉强也算一个,只是三年前她就因为在西湖与唐寅大师琴箫合奏了一曲渔樵问答而一举成名了,可唐老爷子膝下年纪最长的女儿唐门大小姐唐棠当时也不过十五岁而已,孙妙的年纪未免长了些,如此一来,妳的身份不就呼之欲出了吗?」
我缓缓走到她的身边,把手伸给她:「唐棠,让我好好看看妳。」
「不!」
迎接我的不是她细嫩的小手,竟是流光那乌黑的刀光:「微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只是滴在流光上的并不是细雨,而是一行清泪。
流光主人的心已经乱了,刀法自然也乱了,我的手轻易地弹开流光,握住了那只雪白的皜腕。
「我不要做唐棠!」在我炽热的怀抱里,解雨失声痛哭:「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唐棠?难道、难道就因为她生得美丽吗!?」
解雨呜咽道:「为什么大家只会恭维她的美丽,却从不去关心她内心在想什么、要什么呢?」
解雨的泣语蓦地撩起我心底的某根心弦,我的心房竟然莫名地颤动起来,我甚至能听到她那颗寂寞之心的吶喊,或许当她以真面目行走江湖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因为她的美丽而努力讨好她,却从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关心她、以平常心待她吧!这个带着一身光环的天之娇女内心该是怎样的孤寂呢?
而寡人好好色,没准儿见识到她庐山真面目的我也会和其它人一样吧!只是,我望着怀中梨花带雨的女孩,易容成解雨的唐棠容貌并不算十分出众,态度也刁蛮,可她还是一步步走进了我心里,当我拥着她的时候,我还是把她当作解雨,而不是那个江湖第一美女唐棠。
「妳美吗?」我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小声调笑道:「我看无瑕、玲珑可比妳美多了,就连武舞也强妳不少。可我就是喜欢妳,喜欢妳的天真、喜欢妳的热心、喜欢妳的刁蛮、喜欢妳的眼睛眉毛、喜欢妳的樱桃小嘴、喜欢妳的……」说着我的手渐渐从她的脸上向下滑去。
或许解雨从未听过如此露骨的话语,眼中一阵痴迷,只是当我的手滑过她细腻脖颈的时候,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使劲挣脱开了我的怀抱,瞋道:「你……真是个淫贼哩!」
「解雨,」我诚恳地望着她道:「我只是想告诉妳,我喜欢的人是解雨,而不是那个什么唐棠,如果妳愿意继续做解雨,那妳就继续做吧!只是,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我该知道我新娘的真正面目吧!」
「谁……谁要跟你……洞、洞房了~」解雨白了我一眼,将心中压抑已久的负面情绪发泄出来的她,恢复了那刁蛮的模样。
高楼之上,美酒一壶,香茗两盏,佳肴四样,凭栏远眺,又有美女在怀,实在是件惬意的事儿。
抱着解雨纔能感觉到她的细腻与丰腴。江南女子多妩媚,可也多纤弱,就像苏瑾、孙妙,甚至连萧潇、玲珑这样练武的女子都是如此,若论身材之妙,或许只有宝亭纔能和解雨一较长短,可偏偏眼下这两人都是只能看而不能吃。
听解雨娓娓道来事情的真相,我纔知道我能拥有她该是多么的幸运,或许老天爷他也是个淫贼吧!
她是衔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唐老爷子在有了十几个孙子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个孙女,自然宝贝的不得了,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她唐门诸项绝艺,就连唐门向来传子不传女的易容术都教给了她,甚至还为她请到了久不出江湖的刀法大家厉天来弥补唐门在武功招式上的不足。
而她也着实争气,在唐门年轻一代中渐渐崛起,十四五岁的时候就超越了她众多的哥哥,成为仅次于她大哥唐三藏的唐门新一代高手。
然而三年前唐老爷子的去世却让事情发生了变化,她父亲唐天文以三子身份超越他的两个哥哥而被老爷子指定为唐门新一任家主,之后,她陡然感到一切似乎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原本一起开开心心打打闹闹的堂兄弟、妹妹们一下子变得生分,而随着一天天长大而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的她,也越来越多地感受到一些异样的目光。
那些目光让她恐惧,可自幼一直在祖父身边生活的她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和父母沟通了。而此时父亲唐天文已经开始领着她拜会江湖那些著名的门派,好让她有机会结识那些江湖新生代的佼佼者们。
或许是因为她实在太美丽了,这些年轻高手们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阵营,极少数像齐放、宫难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在恭维她一番之后,就借口自己有了心上人对她敬而远之了,而绝大多数则变成了挥之不去的苍蝇,每天听到的都是阿谀奉承之声。
是她最亲近的大哥唐三藏给她出了个主意,唐门易容术虽然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却是至高无上的绝学,阿棠妳就换个面目行走江湖,感受一下真实的人生吧!
于是江湖多了一个解雨,而唐门上下却只知道这位大小姐闭关修练了;她父亲虽然知道女儿易容出走,可她究竟易容成了哪一个却不清楚,唐门上下只有唐三藏掌握着自己妹妹的大体行踪。
当她变成一个平凡女孩的时候,身边顿时清净了,既没有了鲜花也没有了苍蝇,她平凡得让那些江湖侠少们提不起兴趣,就连齐放、宫难也不能免俗。
只有当她利用超凡的易容术一点点变化自己容颜的时候,那些她原本极是熟悉的惊艳目光纔重新回到了她身上,让她明白这些人只不过是对她的容貌感兴趣而已。
于是她陷入了一个怪圈,她不停地结识着那些刚刚在江湖崛起的新人,试图从中证明些什么,可每次都让她失望而归,渐渐地她就成了那些知名侠少口中的追星一族,而她把这当作了自己的保护色,直到她听说江湖上突然冒出了一个武功高强、风度翩翩而又心狠手辣的淫贼。
「我是淫贼?我他****再君子不过了,师父若是见到我这副窝囊模样,还不得气死呀!」我隔着柔软的湖丝比甲揉着她涨大的椒乳颇有些气急败坏道,这小妮子明明已经动情了,却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不肯放松。
「对……殷姐姐你都肯忍,我、我也要等到你娶我的那一天。」解雨一边细声地呻吟一边使劲咬着我的耳朵道,只是这句话多少像是给她自己越发脆弱的心理防线增加点抵抗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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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饶是我见多识广,可看到宋素卿和她的铁甲船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惊诧了一回。
早听说日本国的造船技术已经超越了中国,看到这又快又稳坚固如堡垒的铁甲船,我心中还是惊忧参半,难怪倭寇能在与大明水军的战斗中占得上风>不过,更让我吃惊的是,那名满天下的日本贡使团团长竟然是个女的。
「她今年少说也有三十多岁了吧!」宋素卿成名已经十数载,可看起来却犹似二十五六的少妇一般,长年的海上生活似乎没有损害她的容颜,裸露在外的肌肤竟和无瑕、玲珑一般的细腻白嫩。
「怪不得赖恩偏袒她,原来太监也喜欢美女呀!」我心中暗忖道。
「沈大少是贵客,妾身怎敢不以真面目相待!」宋素卿似乎看出了我的迷惑,莞尔一笑道。她操着一口流利的官话,若是换上汉人的衣服,就像是个汉家姑娘一般无二。
「宋姑娘太客气了。」沉熠倒是随便的很,自己动手冲起了茶:「日本人的茶咱喝不惯。」他解释道。
我闻言不由望了她一眼,宋已经不是处子了,只是沉熠的那句「宋姑娘」也绝非随口乱叫,看来倭人的习俗和中土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或许她的肉体也是维持她领导地位的一件利器吧!
其实交易简单的很,五千多粒上等的海珠装了满满一斛,沉熠只是听宋素卿报了一个数目,自己根本没有去查点,就将二十万两大通钱庄的银票交给了她,显然双方已经建立了良好的信任关系,所谓让我压阵,只是沉熠的借口罢了。
倒是宋素卿饶有兴趣地打量起玉珑脖颈间的那串檀珠项链来:「这么大的南洋檀珠,中土极罕见的。」她转眼望着我道:「公子和沈大少一样,也是生在富贵人家吧!」
在我答应沉熠的时候,我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隐瞒起我的身份,此时沉大少便只是笑着说了句:「宋姑娘好眼力,李大少他是个土财主,有钱的很。」却不肯把我的来历告诉她。
我却顺着宋素卿的话头问道:「宋姑娘能一眼认出这是檀珠,看来是珠宝业的大行家啊!鄙人倒要请教一二了。」
「行家不敢当,其实哪有女人不爱珠宝的呢?妾身只不过是见得多罢了。」说着,她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一只素腕,白皙的腕子上戴的竟也是一副象牙白的檀珠手链,只是珠子的个头要比玉珑的小上一圈。
「真正做珠宝买卖的,是宗设。江南一带珠宝行所用的南洋钻石黑珍珠、日本海珠几乎被宗设垄断了。只是近来机缘巧合,妾身纔和沉大少做了两次。」
她捻起一粒圆大色纯的海珠,接着道:「其实,一粒上好海珠不过白银四五十两,可到了宝大祥、霁月斋、积古斋等大珠宝行的手里,略加修饰镶嵌,恐怕就要一二百两银子,钱都被珠宝行赚去了。」言下颇有些感慨。
「日本人无法在中原落地做生意。」沉熠在一旁解释道。
「虽然近来也有加工成成品再出售的趋向,可中国的珠宝行却都是极力抵制,就连宗设也无法把那些珠宝成品卖出去,在这一点上,中国人倒是心齐得紧。」宋素卿补充道。
「总不能让你们这些倭崽子把钱都赚了去吧!」我心中暗道,脸上却浮出一脸笑意道:「钱是大家赚的嘛!中国人也没说把丝绸做好了和服,再卖给妳吧!」于是大家都笑了起来。
沈熠趁机说李大少有个朋友开珠宝行的,正缺一个大档手,三法师在船上闲着也是闲着,不若让他去中原长长见识如何?
宋素卿只思索了片刻便欣然同意,只是她喊出的月俸一千两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不过这让我对三法师的手艺好奇起来,若是他真的值这么多银子,为了宝亭,说什么我也要把他请回到宝大祥去。
随着宋素卿的呼唤走进豪华船舱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不,该是一位少女纔是,虽然她的头发剪得比我还短,眼中流露出来的也是男孩子一般的野性光芒,可她的确是个少女,而且还是很出色的那一种。
怪不得沉熠提起她的时候语气中竟有些惆怅,看惯了江南女子妩媚的他对这个三法师该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吧!只是就像孙妙、苏瑾一般,三法师让他那个无法征服的女子名录上又多添了一个名字。
只是小小年纪的她就是浪人中有名的铸剑大师吗?她那瘦弱的胳膊能抡得起那重重的铸锤吗?
「藤壶,妳愿意去中原吗?」宋素卿似乎对这个属下有着异乎寻常的尊重,而三法师的目光却落在了我腰间的那口斩龙刃上。
她直率地向我要过斩龙刃,轻轻一按机簧,只是「沧啷」一声轻响,斩龙刃猛的弹出了半尺,三法师眼光一亮,摸着刀刃上细密的花纹,脱口赞道:「好刀!」
「剑茎五寸,剑身二尺五,剑重七斤三两,鞘重八两。剑锋刀锋各一,是谓剑刀。」我随口吟出了剑刀的口诀。
三法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皱着蛾眉疑惑道:「你是铸剑师?」
「这话该是我问姑娘的吧?」我笑道,虽然她的官话比起宋素卿来差了许多,可有着江南水乡的柔软味道,和她的那副男孩子打扮大相径庭,那种异国风情听起来竟让人心动起来。
「虽然我不是铸剑师,不过,我会把铸这把刀剑的师傅介绍给妳。其实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姑娘若是能久居的话,定能有所感悟,让妳的铸剑之术更上一层楼。」
三法师顿时睁大了眼睛,好奇道:「咦,你怎么知道我的铸剑之术遇到了瓶颈?」
「这就是中土所说的『功夫在诗外』啊!姑娘最近弃铸刀剑而修习珠宝匠作之法,想来是想从别的途径寻求灵感,以期使自己的铸剑之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姑娘的想法绝没有错,只是修习的范围实在窄了些啊!」
「……你好象很有学问,我可以做你的学生吗?」片刻之后,她率直地道。
「玲师母,妳的剑好锋利哟!」
我的弟子、人称三法师的少女源藤壶捧着玉玲的春水剑爱不释手:「这么薄的剑身竟然有这么强的刚性,中国人的铸剑术真的很强耶!可铁师傅的那把破剑究竟是谁铸的呢?他知不知道剑就是剑客的生命,怎么可以这么含糊呢?」
在宁波我就和沉熠分手了,就像他说找我去给他压阵是个借口一样,我想沉家也绝不会让他这个大少爷独自背着几十斤的珠宝行走在江湖上,在宁波定有大批人马接应他。
而宝大祥虽然急需这批尚未加工的上等海珠,可我宁愿放过了这个大好机会,毕竟宝大祥已经经历了一场走私官司,这么大批的海珠带给它的或许就不是福了。
守在海边渔村等待的孙苏二女和铁平生并没有因为多了个源藤壶而感到惊讶,只是听她叫我老师纔多少有些好奇,而她却毫不客气地把铁平生的佩剑贬得一钱不值,害的我在宁波花了六十两银子给铁平生重新配了一把上好的精钢剑纔堵住了她的嘴。
若不是铁平生心中有股玉夫人情结,他该是一个很好的部下。和高七的机智圆滑不同,他刻板的很,可正因为如此,我的每一个命令都是不折不扣地被执行。
或许是一个无瑕已经燃烧尽了他所有的热情,对孙苏这样的美女他都视而不见,倒是源藤壶时不时地把他逗笑,虽然她一个劲儿的数落他。
后来我纔知道,铁平生妻子早逝,而给他留下的一女也在一次江湖械斗中被害,若是她还活着的话,该是源藤壶这么大了。
宁波是孙妙走惯了的,在客栈里还有人认出她来,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骚动。不过宁波并没有让苏瑾的情绪产生什么波动,而在无瑕的旁敲侧击中,她也坦承自己来过这里散心,而算算日子,该是在她去松江待产之前的事情了。
而我暗中动用了官府的力量按照她说的线路日期一查,竟是十分相符,而且报上来的情报都显示她当然确实是孤身一人。
「那个让苏瑾怀孕的男人究竟是谁呢?五师娘那儿也该调查出点结果了吧!」
不过鹰爪门下属镖局宁波分号的被灭资料却是详尽的很,毕竟那是一桩死了二十七个人的大案。宁波巡检司的总巡检老关提起这件事来还心有余悸,因为那些人死的实在是太惨了。
听老关的描述,我心中竟是一怔,怎么手法竟和十二连环坞在春水剑派使用的手法颇为相近呢?可隋礼已经明确地说过,况天并不是死于十二连环坞之手,而在同一时间里将江南江北三地都有镖局的鹰爪门灭门,十二连环坞从调度上来看也颇多困难。
想去镖局分号看看现场,老关却说那栋房子已经被鹰爪门新任门主司马长空卖了用来抚恤那些孤儿寡母,而后房子就被拆掉,在原址上新起了一座叫做「潇湘馆」的妓院,现场已是看不到了。
末了他还感慨了一句:「奶奶的,也邪门了,这地儿死了那么多人,可人家潇湘馆的生意照样火得很哩!」
我「噢」了一声,这倒是和丹阳花蝴蝶家里的情况大相径庭,刚想走,心中却没由来地一动,便问了一句:「这潇湘馆的老板倒挺有胆识的,老关您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知道,老板原是本地一个有名的泼皮无赖叫做周福荣的,不过他不是出钱的主儿,有次被我灌醉了他纔交了底,幕后真正的老板是北方人,姓宋,据说生意大得不得了,名下妓院、赌场、粮铺、布店、珠宝行一应俱全呢!」
「姓宋?珠宝行?宋廷之!?」我心中悚然一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一刻我的直觉几乎肯定了潇湘馆的后台老板就是霁月斋的老板宋廷之。
虽然为了宝亭,我已经很关注他了,可有关他的资料还是少之又少。若潇湘馆的后台老板真是宋的话,他绝不仅仅是个商人那么简单,妓院、赌场都是和江湖千丝万缕的行当,他背后又会是谁呢?
鹰爪门?显然不是。虽然潇湘馆是建在了鹰爪门的遗址上,可鹰爪门并没有这么强的实力来进行这么大规模的投资,换做他是鹰爪门的靠山或许顺理成章些吧!
我蓦地想起了我娶无瑕、玲珑之前李宽人那耐人寻味的一番话,宋廷之背后渐渐浮现出了大江盟的影子。
「难道大江盟是假宋廷之之手来积累江湖争霸的资金吗?」我都被自己的假想给吓了一跳:「在江南万家生佛名头的背后竟做着藏污纳垢的勾当,这未免太可怕了吧!」
又想到齐小天在霁月斋苏州分号开业大典上的种种表现都是唱作俱佳的表演,我后心不禁一阵发凉。
我立刻请求老关调来了各码头、驿站、客栈在鹰爪门灭门前一个月到现在的所有路引登记记录,翻看了一下午便发现在房产易主前后和潇湘馆建设期间,宋廷之的名字多次出现在登记簿中,而霁月斋在宁波并无分号。
合上那些厚厚的登记簿,我已经敢肯定了宋廷之的另外一个身份||潇湘馆的真正主人。
「要不要突审周福荣?」
我摇摇头,突审周福荣既没理由又打草惊蛇。晚上摆酒谢过老关和他手下的一干弟兄之后,便连夜赶往余姚,在老师阳明公那里只住了一晚,我就怀着莫名的兴奋和恐惧踏上了赶往苏州的路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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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啪啪啪!」我和魏柔撤剑的同时,就听唐三藏鼓掌笑道:「精彩、精彩!能一睹魏仙子、动少的风采,三藏真是三生有幸啊!」他话语颇为真诚:「看魏仙子这绝世一剑就知道百晓生果然生就一双鬼眼,而动少能扳回局势,也是出人意料,今年的十大恐怕真要改写了。」
只是他眼中分明闪动着一丝迷惑,或许他没想到我竟把春水剑派的武功演绎得如此出神入化,他心中那原本十分肯定的推断恐怕要动摇起来了吧!
我从没怀疑自己有十大的实力,在出徒的时候,就算是师父也已经很难打赢我了。只是听到唐三藏这么一说,我心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魏柔未经一战就被百晓生高列名人录的第九,显然百晓生与隐湖有着极其深厚的关系,她肯与我一战,甚至不惜一败,除了想刺探我之外,是不是还想为了百晓生新谱名人录而造势呢?若不然,为什么偏偏找了一个唐三藏在场的时机呢?
只是我心中对百晓生越发好奇的同时,一面暗忖:「把我推上十大,对隐湖又有什么好处呢?」
不过唐三藏的话还是打断了我对魏柔的注视,我眼前这个恍若天仙的绝色少女该是怎样一个女子,我竟是捉摸不透,她轻易对我说出一个「败」字,显然没有把那些江湖虚名放在眼里,只是她败可以,隐湖败也可以吗?
当她说出这个「败」字,她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师门呢?若是她连自己的师门荣誉都可以轻言不顾,那还有什么能羁绊她的心灵呢?
「春水剑派会参加年底的武林茶话会吧!」魏柔收剑,突然问道。
「那可要看我的心情了。」我模棱两可地笑道,转头对唐三藏道:「唐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今日我和魏仙子的比试,唐门自己知道就可以了,我可不想屁股后面跟着一堆挑战者天天来烦我。追着我问,『你这只癞蛤蟆究竟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招数,让仙人似的魏姑娘答应与你一战呢?』」
唐三藏不由噗哧一笑:「好,我答应你了。只是这么英俊潇洒的癞蛤蟆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呢!」而魏柔眼中闪过的一丝羞涩让我知道,她毕竟还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女。
午时从灵隐寺出来,我和魏柔、唐三藏就分手了,魏柔不是个死缠烂打就能赢得她芳心的女子,我也做好了下水磨功夫的思想准备,相聚便不求一朝一夕。
只是回到悦来客栈却意外地发现了苏瑾、孙妙和陪同她们的齐功一票人马,齐功见到我只说把孙苏二位大家完好无缺地交给我就算胜利完成任务了,之后就起身告辞。
问过孙妙纔知道,自从昨晚遇袭之后,大江盟已经进入高度戒备状态,就连她和苏瑾在江园的活动都受到了限制,听说大江盟和江南道上那些门派的首脑一直在开会,只是讨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她们在为大江同盟会演出了一上午之后,就被客客气气地送出了江园。
「齐放还真是谨慎的很。」我心中暗叹,只是清风、练青霓这两个原本与大江盟关系最为密切的人双双离开江园,而隐湖辛垂杨、魏柔,少林悟性和唐门唐三藏等一批不甚相干的人却留了下来,让我知道大江盟要有大动作了。
不过孙苏二女的归来却让我失去了继续留在杭州的借口。在齐功给齐放捎去了我对大江同盟会的祝愿之后,我甚至不必亲自去告辞了。而宝亭也跟随师娘她们一道去了扬州,我在杭州似乎已经没有了目标,剩下的只是收起行囊和满腹的疑问,离开这座美丽的城市了。
杭州离余姚、宁波不算太远,虽然纔和老师见过面,可既然已经到了杭州,我索性就往南走一趟。我并不太担心秦楼,有六娘照顾,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何况孙苏二女失踪的时间越久,再次露面引起的轰动就越大。
去余姚是要去拜会老师阳明公。自从他老人家自揭身份以后,我就觉得和他亲近了许多,而他对我也不似对待其它门人那样,满口的道德文章,反是给我讲了许多做官做人的诀窍,让我思路顿开。
而宁波则是我关注的一个城市,苏瑾当初出走扬州的时候曾经到过宁波。被神秘灭门的鹰爪门也有一个镖局分号在宁波,而宁波更是珠宝走私的重要港口,霁月斋的走私渠道之一很可能就在宁波。
余杭这条路短短一个月里来来回回我已是走第三次了,再迷人的景色对我也失去了吸引力。懒洋洋躺在无瑕怀里,在马车极有节奏的颠簸里,我竟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听无瑕小声「嘘」了一声,然后马车似乎缓缓地停了下来,就听车后传来玉玲刻意压低的声音:「铁叔叔,你已经跟了我们三十多里地了,究竟想做什么?」
我缓缓睁开眼,无瑕正撩着马车的窗帘向外探望,我身子微微一动,她就察觉出来,便投给我一个满是歉意的微笑。
我往窗外看去,官道上玉玲正拦住了一人一骑的去路,而翻身下马的那个汉子正是铁平生。
「这老小子还真是痴情得紧呀!」我把无瑕揽在怀里,一只大手正捂在她的椒乳上,在她耳边轻笑道。无瑕娇躯一软,不由得瞋了我一眼。
「玲儿,我要见妳娘!」铁平生憨厚的脸上满是激动。
也不知是羞意或者怒意,玉玲的脸涨得通红,就连说话的语气也陡然冰冷起来:「铁叔叔,玉玲已嫁入王门,铁叔叔最好叫我一声王夫人,玲儿二字休要再提!」
「妳娘果然活着。」铁平生的话里竟有种万念俱灰的味道,而与我的目光正好相撞的目光里已满是绝望:「既然得不到妳,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话间,他蓦地抽出长剑往自己的脖颈抹去。
「喂,你想自杀也不必死在我眼前,污了我的眼睛呀!」虽然铁平生在江湖素以硬汉著称,可当我听到他不带一丝生气的话语,我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的举动,其实我并不关心他的死活,只是我不想让他的死在无瑕心中留下什么痕迹,便随手拔下无瑕头上的一根金簪用力掷了出去,那金簪去势如电,正钉在铁平生的手背上,他一吃痛,动作就慢了下来,让缓过神来的玉玲一剑将他的长剑击飞。
无瑕眼中露出欣慰的笑容,缓缓把身子靠在我的背上。那边铁平生呆立在官道上,望着落在地上的长剑久久未挪动目光,等我已经示意玉玲上马车准备启程的时候,他突然道:「独木不成林,王动,你秦楼该是很缺少人手吧!」
看他一脸的坚决绝不是像在开玩笑,连我心中都不免生出一丝惊讶,而玲珑吃惊的样子更是彷佛又回到了楼外楼与我的那场初遇,那时初出江湖的我毫无顾忌地提出要加入二百年来没有一个男弟子的春水剑派。
「人若是得了相思病,是不是都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呢?」不过,片刻间我就看到了铁平生加入秦楼给我带来的好处,六娘和白秀眼下都只能隐藏在暗处,秦楼实在是没有一个可以公开露面震慑宵小的江湖好手,铁平生的江湖口碑和一身武技都还说得过去,排除他是个卧底探子的危险,该是秦楼护院教头的理想人选,而且在他自己暗恋的心上人眼皮底下,恐怕他也不会弄出什么花样来。
「秦楼护院教头,月俸白银二十四两,年节双俸,一口价,没商量。」
于是去余姚的队伍中,就多了一个沉默寡言的铁平生。
无瑕并没有问我为什么留下了铁平生,或许在她眼中,铁就像她的众多追求者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只是她甚至能忘掉铁在江园究竟是如何羞辱她的,偶尔还会给铁露出一张笑脸,这让我看清了无瑕那颗善良的心。
「无瑕,妳太善良了。」
为了照顾无瑕,马车走得很慢,晚间我们便打尖住在了福瑞客栈。玉玲紧随着妹妹也来了月信,而无瑕身子一日重似一日,我便落了个清闲。吩咐店家添汤注水,美美地躺在浴桶里享受着无瑕细心的按摩。
「爷你怎么这么说?」她拿着丝瓜瓤子搓着我后背,轻笑着问道:「婢子觉得爷纔最善良呢!」
「是吗?」我含糊道,或许是江湖让我变得更会伪装自己了吧!我知道我现在绝不会再在齐放的寿筵上厥辞而别,或许我会找到一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齐放微笑着把我送出门去。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呀!」我感慨道:「为了我的心肝宝贝无瑕,爷怎么也要善良善良了。」
正说话间,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清朗笑声,接着就听有人道:「老大,我能进来吗?」
来人竟是沉熠。我一面示意无瑕披上件背子,一面笑道:「伯南,这么巧!怎么你也到了绍兴,快进来吧!」
话音甫落,沉熠便闯了进来,边走边道:「听说福瑞来了好几个大美女,我就在想是不是你,一问老马车行的人,果然……」
屋子里黑,他这时纔看清楚浴桶里赤身裸体的我,不由笑道:「大少,你还真会享受啊!」又冲无瑕施了一礼,叫了声「嫂子」,无瑕也忙还礼道了声:「见过叔叔。」
我说伯南是自家兄弟,无瑕妳不用理他,该搓妳的还搓妳的去。无瑕应了一声,便拿起丝穰继续替我搓着后背,可动作还是有些扭捏起来。
我说我是来探望老师阳明公,又问了一遍他如何到了福瑞。沉熠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可坐下的时候,他脸上已是一副诚恳的表情。
「老大,我当你是真朋友,并不是经历司的经历,更不是巡检司的总巡检,若是我看错人的话,我爹偌大的生意也迟早败在我手里,还不如就把这场富贵送给老大你呢!」
他见我没说话,接着道:「老大,我可是把沉家上下二百多口的性命都交给你了。不瞒你说,我是去宁波接一批番货。」
沉熠他竟是如此推心置腹,我凝望着他,不由得想起了六娘的话来。再看沉熠,他惯常的嘻笑面孔早已不见,眼下这一本正经的面孔下竟有着少见的冷静。
「是珠宝还是盐茶?」
「老大,看来你对宁波的海上交易并不陌生呀!」沉熠意外地望了我一眼:「不错,我这次接的正是一批海珠。」
看我有些迷惑,便解释道:「我们沉家并不以珠宝生意为主,从倭人那里输入的主要还是茶器与兵器,只是最近宝大祥歇业引发珠宝价格一路攀升,便顺手做几单珠宝的生意。」
「宁波市泊司不是已经裁撤了吗?与倭人打交道岂不招人耳目?」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沉熠坦白道:「我家原本都是通过松江跟倭人贸易的。可杭州卫不知为何突然加大了对松江市泊司的监督力度,而且还有人打探松江历年的交易情况,我家不得不躲开这阵风头。宁波这里因为市泊司已经裁撤,反倒少有人注目。」
原来竟是沉希仪的行动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我心中暗道:「伯南,伯父的出身来历我早有耳闻,不过伯南既然你信得过我,我也犯不着举发你。走私这东西没法禁绝,你沉家不作,还会有其它人来做,只要不危害我大明安全,我全当不知道这回事。只是,有件事我想知道,既然沉家不作珠宝生意,想来进口的海珠需要下家消化纔行,那么谁是你的下家呢?」
「我卖给宝大祥成不成?」沉熠见我并没有出卖他的念头,脸上又换上了那副嘻笑的招牌模样:「听说老大你很关心宝大祥的,看在你面子上<我就只加一成,把送给你的彩礼赚出来如何?」
「你想害死宝大祥呀!」我随口道,便不再追问。沉熠不肯将下家说出,这也在我预料之内,沉家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对客户绝对是讲诚信二字的。
只是沉熠话中已然给我透露出了不少信息,他这批货有五千两金子也就是二万两银子的利润,那么货的总价应在二十二万两左右,而下家只有一家,二十多万两银子进批货,说起来江东的珠宝业界没有几家能有如此大的手笔,目标已经缩小了许多,剩下的就要靠我自己去落实了。
「那上家总该告诉我了吧!」
沉熠说出来的名字我竟是很熟悉:「宋素卿?她不是日本贡使团的团长吗?怎么她也做起了走私的买卖?」我诧异道。
「那市泊司中官赖恩不也是一丘之貉吗?」沉熠道。
「这贪官污吏还真不分中国外国呢!」我随口笑道,相比另一个烧杀抢掠无恶不做的日本贡使团团长宗设,宋素卿的口碑可要好得多,这也让我心中安定了许多,毕竟若是宋素卿的话,我与沉熠翻脸的可能性要小了许多。
想起宝大祥缺少大档手的事情,我便问沉熠在倭人中有没有相熟的手艺高超的大工匠。
「老大,看来江湖传言不虚呀,或许宝大祥的殷二姑娘真是老大的心上人呢!」沉熠说完,纔想起我身后的无瑕,忙偷眼看了看无瑕,似乎是怕引起她的不满。
接着说他正好认识一个工匠,原来是给海上浪人做兵器的,最近改行做珠宝,在倭人中也很有些名气:「宝大祥若是出得起银子,估计问题不大。」只是他说起这个工匠的时候,语气意外地有些惆怅。
「还真是巧哩!」我虽然有些奇怪,可却为宝亭高兴起来。又和沉熠打探了一番海上交易的种种情况,末了沉熠笑道:「老大,你既然这么感兴趣,干脆咱们合股一块做如何?」
「你可别拖我下水,我在岸上,万一你出事了,还有人来救你。」我笑道,想起他所说的沉家的主营业务,便问:「伯南,你家的盐、茶、药材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沉熠微微一笑,避重就轻地道:「老大,如果你只是一个解元的话,或许你是真的不知道,可老大你已经在江湖行走了不短的日子,盐茶和药材都控制在谁手里该是一清二楚的吧!」
我心道我岂能不知,暗忖沉熠口风着实紧得很,和这样的人合作倒是蛮有安全感的。两人又议论了一番,沉熠这纔告辞,末了留下一句话:「老大,明天我是单枪匹马去接货,若是你没什么事情,给我压压阵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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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师父您在天之灵可要多多保佑弟子啊!」我站在灵隐寺天王殿的弥勒佛像前低声祈祷。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或许全杭州的苦主都跑到了灵隐寺来求神拜佛,见到了我彷佛见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王大人,我儿子冤枉呀,他好好走在大街上,那吕大善人的钱包就不知怎的跑到他怀里了。」
会有这样的好事!?老天怎么不掉块金砖砸死你?
「是吗?真的吗?那天大街上拥不拥挤,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就是三只手的那种……」
「解元公,真的是阿三那个混球强奸了我女儿呀,可文大人非说是我女儿勾引他……」
我呸!天底下还有人能对着母猪勃起吗!?
「大婶,像阿三这么有眼光的人,干脆招他做女婿算了,什么强奸诱奸的,最后变成合奸岂不更好……啊!阿三是个白痴呀,我说呢……阿三他爹不肯给钱?大婶妳要多少,我给中不中呀!」
原本惬意的携美之旅变成了一场诉讼会,其中还不乏一边拉着我诉苦,一边贼眉鼠眼地偷偷打量我身后四位绝色美女的,我心中已是腻烦透了,脸上却还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一连写了十几张状,纸耳根子纔清净下来。
无瑕早见识过这种阵势,自不奇怪,玲珑见自己的夫君有如此人望,磨墨的时候便喜气洋洋;而唐三藏柔媚的脸上却颇有些惊讶,当然无论他的容貌有多么秀美,现在在我眼中都像是一只苍蝇;只有魏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就连别人对她指指点点说她和解元公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她的神色都始终如一,只是到了天王殿,听到我那句祈祷,她纔似不经意地道:「师父?动少的师父真是让人好奇呀!」
我当然知道魏柔所说的并不是春水剑派的宋思,春水剑派不过是我头顶的一块遮人耳目的招牌罢了,我也并不奇怪魏柔是如何得知我师门的,十二连环坞的尹观、少林的鲁卫都知道我武功的来历,或许还要再加上个大江盟,太湖那场厮杀十二连环坞总会有人落在大江盟手里,因此隐湖想了解我并不是件难事。
让魏柔惊奇的恐怕是那个只是以轻功名震天下的鬼影子任独行是怎么教出一个文武双全的我来的,或许在隐湖的数据库里,我该和另外一个人蛮相像的。
唐三藏似乎知趣了许多,见我和魏柔说话的声音很低,便跑到一边拉住方丈问东问西,那老和尚看在二百两香油钱的份上竟是解说得不厌其详。
「昨晚动少的箭强劲的很,在船舱里都能听到呼啸而过的尖啸声……」魏柔的话还没说完,那把羿王弓已经摆在了她面前。
她眼中倏地闪过一丝讶色,伸手轻轻抚摸着羿王弓,泛黄的弓背、乌黑的弓弦和嫩白纤细的玉手交织成了一副奇异的图画。
良久,她纔抬头望着我,目光里多了几分锐利:「真的是它,那动少使的该是九天御神箭法吧!」
远处的唐三藏身子顿了一下纔恢复了正常,而我却流出不解的神色:「它?它是什么?魏仙子知道这张弓的来历吗?」
我把羿王弓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笑道:「九天御神箭法?听起来好象是很厉害的武功哩!」
魏柔从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略一沉吟,纔道:「动少,这张弓乃是魔门四宝中的羿王弓,向来是魔门弟子代代相传,而九天御神箭法更是魔门七大绝艺之一。」她目光炯炯地望着我道:「令师没有跟你提过魔门吗?」
「魔门?是那个著名的大反派吗?我有听说过,鲁大叔就曾跟我说起过,只是它不早就被妳们隐湖消灭了吗?听说魔门最后一任门主李道真就是被妳们隐湖的尹雨浓一剑斩去了头颅,那尹雨浓该是仙子妳的师祖吧!这张弓既然是魔门重宝,它究竟落在谁的手里,妳们该一清二楚吧!」我如同杂耍似的把羿王弓拋来拋去,反问道。
「动少不是魔门弟子最好……」魏柔刚说了一半就被我打断:「师父他老人家又偷鸡又摸狗的,还骗人家小姑娘,说起来倒真像是魔门中人呢!嘿嘿,其实做个魔门弟子也不错,做人总要少些约束纔开心嘛!若是像这灵隐寺的和尚,清规戒律一大箩筐的,活着还有什么趣味!」我嘻嘻笑道,末了突然意味深长地道:「譬如仙子,纵然杭州乃是人间天堂,可值得仙子如此流连忘返吗?」
不待魏柔回话,我已经转身把羿王弓扔给了墙角里的唐三藏:「唐兄,魏姑娘说这可是魔门重宝羿王弓啊!给你开开眼界先。」
「是么?」唐三藏果然是个心思玲珑的人,脸上的惊讶正恰到好处,左手擎起羿王弓,右手一扯弓弦,竟只拉了半开,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嫣红,深吸一口气,纔将弓弦拉满,随即手指一松,在清脆的「铮铮」声中,他缓缓地道:「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好硬的一把弓啊!这把弓看着小,却足有五百石。寻常二百石以上的弓就极少见了,这么强的弓真不愧是一门重器。动少用的惯它吗?」
我知道他是借羿王弓来探测我内功的高低,就像我从他张弓这个动作里已经窥视到了不少东西,他虽然被百晓生列为江湖名人录的第十九位,可就像无瑕说的那样,唐门并不擅长内功,甚至唐门家主唐天文很可能都是十大里内力最差的一个,若是唐三藏没有藏拙的话,我的内力足足高他二成。当然,唐门的出色轻功和无敌暗器能让你有多少机会来和他一较内力的长短呢?
「寻常射个十箭八箭的该没有问题吧!」我把数目缩减了一大半,随手拍了拍腰间的狭长箭壶,那里真的只能装下十枝没羽箭,其实天下间有几个高手能挡得住我的连珠十箭!?而真要遇见昨天西湖边的那种江湖械斗,我想我还是趁早开溜吧!
「武举试弓马,骑射不过要中四矢,步射不过要中二矢,多中几矢考官也不给你加分,我费那力气作甚!」我笑道。
唐三藏也乐了:「莫非动少还想考个武举不成?」说着把羿王弓还给了我。
「这可不一定哟!」我莫测高深地一笑:「我老师阳明公是大明南京兵部尚书,是统过大军的,或许那天一高兴我就步他老人家后尘了。」
「动少,」唐三藏闻言却神色一正:「那,有句话不知我当讲不当讲?」
我一下子想起来宫难齐萝婚礼那天唐三藏似乎就有话要对我说,此刻见他神色颇不寻常,便给无瑕、玲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缠住魏柔,便和唐三藏迈步出了大殿,朝后寺花园走去。
「动少本不是江湖人,为何在江湖里厮混?」一向低调的唐三藏竟单刀直入地诘问起我来,就算我锐利的目光直刺向他,他也毫不退让,秀美脸上的柔美线条第一次在我面前演绎出了它的刚直。
「真难得呀!我还以为『动若脱兔、静若处子』的唐大少只剩下处子的那一面呢!」对视片刻后,我突然笑道。
而唐三藏并没有因为我语气中的嘲讽而稍有怒色,可语气却依旧咄咄逼人:「动少师门显赫,家财巨万,朝中又有得力奥援,凭动少才学那一榜进士也是囊中之物,为官四大要素动少都占全了,又何况动少已经是正八品的经历司经历了,想想鲁大叔奋斗了那么多年不过是个正七品的总捕!可动少放着锦绣前程路不走,偏偏淌起江湖这潭混水,不由得让人可惜,也惹人生疑啊!」
唐三藏说的句句是实情,因为无瑕、玲珑就这么劝过我,桂萼、鲁卫也这么开导过我,可他们不是我的亲人就是我的朋友。唐三藏呢?他为何这般交浅言深,是真的关心我,还是我人在江湖已经威胁到了唐门的利益呢?
「唐门和动少没有利益冲突,无论是经济的,还是政治的。」唐三藏竟似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唐门没有争霸江湖之心。说白了,唐门和秦楼一样,都是为了赚钱而衍生出来的工具,只不过秦楼卖的是人肉,唐门卖的是药材和私盐而已。动少久居江东,乃是私盐产地,若想插手私盐买卖,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纔是你的敌人,而唐门却是你的私盐买家;若是做药材,动少总不会千里迢迢辛辛苦苦地跑到蜀中与我唐门争饭吃吧!对动少来说,唐门该是个好卖家纔是,唐门和动少在生意上实在不是竞争对手。至于动少想争霸江湖嘛,很好呀,若是动少真有这么强大的实力,唐门完全可以助大少一臂之力,因为大少绝少江湖气息,行事反易公平,况且动少地处中原,离西蜀万里之遥,恐怕也不会动什么征服唐门的心思;而唐门也不会痴心妄想地去做中原武林的霸主,之所以维持一个偌大的门派,完全是因为贩私盐风险大,需要强力的武功来保护它罢了。动少,你说我们之间会有什么利益冲突呢?」
「既是如此,那我在江湖厮混又干卿底事?」
面对我的灼灼目光,唐三藏眼中竟有一丝无奈:「动少或许不知,你的突然崛起,让武林原本就如同走钢丝般的均衡变得更加脆弱,特别是在这两强大战一触即发的关口。因为你的武功和官场背景,让江湖上的每一个门派都对你心存疑虑,谁都不希望看到你变成一个新的强者,想想吧动少,为什么你周围总是有流言缠绕呢?」
他说得如此坦白,竟让我一时不知应对,便随口挑起了他话里的毛病:「大少一会儿说唐门可以助我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一会儿又说没有一个门派希望我变成新的强者,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心中却把他的话飞快地过滤分析。
唐三藏注视了我半天,纔道:「动少,我不想侮辱自己的智能,强者和武林盟主之间的差距,我想动少自己应该能够体会出来。我还是先给大少讲讲江湖究竟是怎么看待大少的吧!」
我自然明白二者间的区别,对唐门来说其中的关节处就是唐门所在的蜀中实在是离中原太远了,天高皇帝远的让所有的中原武林霸主都把唐门当作一个结盟的伙伴。唐三藏自然清楚这一点,他也没错估了我,这个唐门的下一代家主在秀美的容颜下着实隐藏着一颗灵活的大脑。
我也明白他嘴里的江湖其实就是少林、武当、隐湖、大江盟那几大门派吧!像大刀门、快马堂的声音在他耳中不谛是噪音一般。
「动少模糊不清的师门和官府背景,会让别人觉得动少的江湖之行十分可疑。」他瞥了一眼折叠好挂在我腰间的羿王弓:「动少绝不是宋思仙子的弟子,甚至也不是春水剑派的弟子,春水剑派没人能教出动少这样的徒弟。原本就有人猜测动少出身魔门,这张羿王弓恰恰做了旁证。」
他微微一笑:「这倒把所有的疑团都解开了,动少是魔门中兴的希望,行走江湖岂不是理所应当!」
我皱起了眉头,唐三藏继续道:「就算动少不是魔门弟子,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嘿嘿,众口铄金的威力,动少想来不会不知吧!如果不把动少魔门化的话,或许另一个传言会让动少更不舒服。嘉靖继位以来,屡禁私盐而不止,原因何在呢?」
我心中猛的一跳,那一瞬间我就分析出了唐三藏话里的弦外之音:「以江湖制江湖?难道你认为我是官府特意派出来制衡江湖的?」我射向他的目光陡然大盛。
「难道不是吗?这样的例子千百年来层出不穷,毕竟侠以武犯禁,哪个皇帝肯放任江湖势力坐大呢?远的不说,本朝太祖高皇帝就用明教节制过江湖,动少不会不知道这段武林典故吧!」
****,老子就是不知道!可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呢!?我胸口顿时一阵郁闷,师父他老人家真是害人不浅,又想起老师阳明公的那句「江湖本是江山一隅」,愈发觉得这句话意味深长。
「好么,不知不觉间我竟成了武林公敌……」我自嘲道。
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是江湖所不能容忍的存在,或许已经有很多人都要除去我而后快了。只是唐三藏的眼中为何透出一丝关切和惋惜呢?
「唐门实在是有关心动少的理由,日子久了,动少自然而然就明白了。」唐三藏说罢,顺手从桔树上摘下一枚黄橙橙的桔子:「秋天到了,桔子就红了。」
看他在绿树红桔掩映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柔媚,一瞬间我心思竟有些恍惚,彷佛他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而暗恋的对象就是我。
我摇摇头,幻象纔倏然而去,只是那残留的影子却渐渐化成了另外一个少女的模样。
「该和无瑕要一下唐家的资料了。」我心中暗忖道。
「相公、相公……」正出神间,身后传来了玉珑清脆的呼唤声。
回头看去,玉珑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跑了过来,她并没在意唐三藏就在眼前,摇着我的胳膊道:「相公,魏姐姐答应和你比剑了。」
「噢?」闻听此言我也兴奋起来,我早就想一探隐湖的武功,特别是那已经被江湖神话的心剑如一,只是一直苦无机会,今日也不知无瑕、玲珑她们是怎么说动了魏柔。
小声在玉珑耳边说了句:「回去爷好好谢妳。」转眼看无瑕、玉玲已经陪着魏柔逶迤而来。
沉鱼和落雁究竟谁更美丽呢?我望着国色天香的三女,心里蓦地一动,不过灵隐寺这方外之地倍添魏柔的出尘飘逸,竟似把无瑕、玲珑都比了下去。
不过片刻我就知道魏柔事实上已经开始出招了,就在面对她的时候,我已然感到了一股泊泊然的压力,随着她不急不徐的步法一步步的接近,那始终如一的节奏竟彷佛战场咆哮的战鼓一般,让我的心都怦然跳了起来。
无瑕和玉玲都落在了魏柔身后,无瑕虽然有心结,可眼光却依旧是江湖一流,她已然察觉到了魏柔的强悍,脸上不由露出了关切的神情。
「不动……如山。」我暗运不动明王心法,低低喝了一句。
「沧啷」一声,斩龙刃已和魏柔的长剑同时出鞘。
「满地落红花带雨!」春水剑派中最强的攻击杀招被我释放出了绝强的力量,剑影织成的光幕就像打落一地残红的暴雨卷向魏柔,那气势彷佛是要立判生死一般。
「破!」魏柔轻咤一声,俏目射出一道寒光,前迈一步,长剑并不似昨夜那般绚丽地开出十几朵剑花,却是由繁化简的当胸一剑,这一剑运行的轨迹直白得让我有些吃惊,可偏偏它的光芒就这么简简单单地透过了我的剑影,斩龙刃竟然封不住它!
「果然是好剑法!」我这纔明白这直白的一剑竟蕴含着极其繁复的变化,而魏柔在招式上的运用更是几乎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甚至连我也有所不如。被迫向左侧飘去,斩龙刃顺势劈向魏柔的脖颈。
「似曾相识燕归来!」
出乎我的预料,魏柔只是侧了一下身子,竟没有再变招,把这一剑的奥义看破了三四成的我便顺利地用斩龙刃粘上了她的长剑:「难道是顾忌有旁人吗?」
我心下狐疑,那原本准备倾力而出的内力便留下了二成,饶是如此,魏柔的长剑依旧被我压低了少许,只是我的身子正挡住了魏柔,让唐三藏无法看清这其中的微妙变化。
「我败了。」面对面的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只是彼此的心中都明白,对方都隐藏了真正实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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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好强的一剑!」
我竟一直低估了魏柔,虽然她是隐湖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弟子,在江湖名人录中高居第九。
这一切都是太湖秦楼那场混战的后遗症。当我看到那朵剑花在一眨眼的功夫绽放了十三次,每一朵剑花后面都带着血花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就算是我的碎月刀也没有这么快、这么强横!我实在无法把她和太湖秦楼的那个魏柔联系在一起:「难道金风玉露散的威力有这么大吗?」我下意识地回头问无瑕道。
无瑕顿时羞红了脸,显然她误解了我话里的意思。而这时那些强忍着剧痛发出的「咦呀」声和「扑通」落水声已经平息,亭子里的魏柔已收剑而立,雪白的衣袖上满是暗色的花朵,连缀成片,煞是醒目,她神色虽是平静如水,可浑身上下散发一股凛然的肃杀之气,在她的刻意施为下,就连两丈外的我都能感觉到她的强大战意。
只是在月光照耀下,她额头发迹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彷佛一粒粒珍珠钻石一般,那……该是汗珠吧!
我顿时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剑她该是用上了隐湖秘法将自己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的她恐怕连那一剑的七成威力都发挥不出来。
我心中涌起一股冲动,竟想射她一箭试试我的猜测究竟是对还是错,若是错的话,我可真要重新考虑实现师父遗命的方式了。
苏瑾、孙妙紧紧靠在了一起,脸上都现出了恐惧的表情。齐萝拔剑护在两女的身前,神情倒似轻松的很,她敬佩地望着魏柔,艳羡道:「魏姐姐,妳好厉害哟!」
魏柔没有回答,目光快速地掠过湖心亭的四周,湖面上水波不兴,竟没了那些杀手的踪影。而我这船的船娘似乎被吓傻了,双手下意识地摇着橹,那小船便吱扭吱扭地朝湖心亭划去,惹得魏柔的目光便投了过来。
「是我,魏仙子。」我示意无瑕、玲珑留在船上,收起羿王弓,踱上船甲板,朗声笑道。以魏柔、齐萝的实力,加上我和无瑕、玲珑,那些黑衣人恐怕真要有来无回了,但这可不是我所希望见到的。
魏柔看了一眼我没有说话,齐萝却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玲珑妹妹呢?」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用剑一指,我横眉道:「方纔是你来暗杀我们!?」
「喂,宫嫂子,我可是孙、苏二位大家的东主呀!」我可不想背上这口黑锅,忙申辩道。只是新婚的齐萝散发着惊人的美丽,连我都有些怦然心动,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魏柔也道:「齐妹妹,不是动少。」望了小船一眼,目光转到我身上的时候就有些意味深长:「动少,你来得正好,对手恐怕不会只有这么一波攻击,请动少帮我抵挡一阵。」
听她毫不矫揉造作地说出求援的话语,我心中竟隐隐升起一股凉意,这丫头究竟是真需要我帮忙,还是有意隐瞒自己的实力,或是想窥探我武功的深浅呢?她头上的汗水究竟是体力透支的结果,还是她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呢?
「魏仙子这雷霆一击恐怕已经吓破敌人胆了吧!」话虽这么说,可我还是拔出了斩龙刃。
魏柔的目光落在了彷佛蒙着一层青霜的剑刃上,轻轻赞了一句:「好剑!」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我轻巧地舞了个剑花,又道:「剑好,人也好。」
齐萝噗哧一笑,道:「你呀,纵不是个江湖淫贼,也算是个轻薄浪子,怪不得那么多江湖人都不喜欢你。」
「可我喜欢妳。」这倒是句大实话,齐萝即便成了亲,可还像个孩子一般漫无心机,我逗她道:「若不是宫兄抢先了一步,我一定要把妳娶回家里。」或许在我心里,也想有这么一个妹妹吧!
「不理你啦!」齐萝微红着脸转过头去。几句话让亭子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孙妙、苏瑾的脸色也好了许多,只是孙妙那双冰冷的双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而苏瑾则把目光投进漆黑的夜幕里。
「缴械不杀!」从山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吶喊,抬眼往山上看去,齐小天和宫难已经汇成了一处,大队人马将十几棵大树团团围住。树上并没有弓箭射下,似乎箭已经用光了。
呼喊了几次之后,就见从大树上跃下几道黑影,正落在人群中,一阵骚动之后,众人欢呼着继续向后山挺进。
「看来妳哥哥得手了。」我随口对齐萝道,目光却在湖心亭四周转了一圈,就像魏柔说得那样,敌人的攻击不应该只有这一波,只是湖面实在平静的看不出一丝异样来,我心中暗自奇怪起来,对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夜风袭来,颇有些凉意。苏孙二女坐得久了,凉风一吹,嘴唇都哆嗦起来。旁边的魏柔身子也微微抖了一下,我心中顿时大定,看来她那一剑真是尽了全力,贴身的小衣该是被汗水全打透了,再禁不起冷风了。只有齐萝穿得厚实,依旧神采飞扬。
「上船吧!」我伸手拉起孙妙,动作自然得就连齐萝也没有说我要占孙大家的便宜,我感慨一声:「毕竟天凉好个秋啊!」随即展露了淫贼本色:「烦请魏仙子、宫嫂子在船中保护在下的两位心头肉如何?」
说着,并不去看四女,纵身跳上了舱顶,伸手再度擎出羿王弓,朝四周水域一番轮射。
船舱里响起的惊讶声被我一声「禁声」喝止,我聚起全身的功力倾听着小船周围的一切声响,然而直到小船靠岸,众女依次上了岸,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和魏柔飞快地对望了一眼,火石电光中两人都该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
却听齐萝不满地对我道:「喂,无瑕姐姐、玲珑妹妹都在这儿耶!大家一齐动手,不就把那些杀手拦下了吗?」
「无瑕有身孕了。」
一句话让齐萝顿时呆住了,吃惊地望着无瑕,就连魏柔都诧异地望了无瑕一眼,只有苏瑾脸色一黯,目光一垂,身子一缩,似乎是更冷了。
我看在眼里,心中生出百般滋味,却不想在魏柔面前表露出来,只好把目光再度挪到齐萝身上,而此刻她脸上已然绽出了鲜花般的笑容,跑到无瑕的面前,摇着她的胳膊兴奋地问:「无瑕姐姐,这是真的吗?妳真的要生小宝宝了吗?」
无瑕大窘,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或许她从没想到我竟会当着大家的面来宣布她有喜的消息,不由得瞋了我一眼。
齐萝虽然天真,却也机灵,无瑕的神态已经说明一切,便转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皱着眉头道:「是真的呀!可我怎么看你也不像是要做爸爸的人呢!」
齐萝的话竟让我心中微微一振,在这一刻我突然想起远在应天的父亲,想起了故去的师父,想起了某种被我忽略的责任,我不由得向无瑕望去,正碰上她复杂的眼神,那里面有依恋、有感激,也有一种母性的光辉。
「我是个男人。」我这没由来的一句话或许是包涵了太多的情感,连齐萝似乎也听懂了其中的含义,低低自语了一声:「难怪……」只是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
这时几个大江盟的弟子抬着轿子过来让孙苏二女上轿歇息,我也低声吩咐船娘给魏柔找一件干爽的内衣,船娘嘻笑了两声,便招呼魏柔去船舱,而我则走到无瑕身边拥着她和齐萝开起了玩笑。
过了一会儿,魏柔走出船舱,竟连外衣也新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色对襟儒裙,只是有意无意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里隐约多了一丝扭捏。
「谪仙,动了凡心的天仙纔能谪落人间,百晓生一字道破天机,真不愧是才子啊!」那一丝扭捏竟平添魏柔几分动人魅力,让她不再像遥不可及的天仙一般凛然不可侵犯,反而变得可亲可爱起来,我胯下的小弟弟都忍不住蠢蠢欲动,而我身前的无瑕立刻感到了我身子的变化,娇躯一软,险险瘫在我的怀里。
「魏仙子的下一站是哪里呢?」我突然问道。
「先要在大江盟住几天了。」魏柔说话的时候眉头竟微微一皱,虽然轻微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可仍无法逃脱拥有敏锐六识的我的目光。
虽然她所答非所问,可我依旧从中听出了弦外之音,听她话里的意思,住在大江盟竟不是她的本意,那么这该是隐湖目前在江湖的最高指挥官辛垂杨的主意了,或者是辛还有意在大江盟待几天,作为晚辈的魏柔无法先她而去,只好留在大江盟。
我心中悚然而惊,无论是哪种情况,辛垂杨支持大江盟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看来她来大江盟为宫难和齐萝贺喜很可能并不是由于好友练青霓的邀请,而是隐湖有心向江湖表明它支持大江盟的决心,只是支持大江盟符合隐湖的利益吗?魏柔的态度为何这么耐人寻味呢?
「杭州是个好地方,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魏仙子多待几日,欣赏这湖光山色,也是一桩逍遥美事。」
听我这么说,齐萝原本流露出来的警惕目光此刻全变成了嘉许,我倒是不怪她,在她心中或许已经把魏柔当嫂子看了,自然无法忍受别人横刀夺哥哥所爱。
魏柔自然也看在了眼里,便微微一笑,只是笑容里隐约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心头蓦地一动,话锋一转,笑道:「正巧在下要在杭州等孙苏二女一道回返苏州,不若我陪仙子在这里玩两天如何?」说着,目光如鹰如隼般刺向魏柔。
魏柔神色却丝毫未变,目光毫不迟疑地对上了我的目光,竟是毫不相让,对视了好一会儿,谁也无法将对方的目光逼开,她纔开口缓缓道:「好!」
「什么嘛!」齐萝不满地噘起了小嘴儿:「无瑕姐姐都有喜了,她不要你陪吗?」
「那……魏仙子这几日若是闲着没事儿,陪我夫妻四人游游西湖、逛逛灵隐寺,宫嫂子我这么说总该可以了吧!」
「那……那我和宫郎也要去。」
看齐萝赌气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算了吧!如此宫兄不恨死我呀,你们可是新婚燕尔哩!」
「哟,谁惹我妹子生气啦?」正说话间,齐小天、宫难四人已经领着大队人马得胜而归,齐小天走在头里朗声笑道,转眼见到我,又热情地打起了招呼,似乎并不奇怪我怎么也出现在这里。
齐萝忙跑到哥哥身边说起了悄悄话,齐小天眉头一皱,望了我一眼,旋即展开,笑着对魏柔道:「那也正好。唐兄和动少难得来杭一住,我本该一尽地主之宜,可大江同盟会刚刚成立,必有诸多事宜等我去办,恐怕抽身不得,师妹,就相烦妳陪他们一陪如何?」
我顿时对齐小天另眼相看,他话里话外透着与魏柔的亲近,却让魏柔无法反驳,大江盟尚未称雄江湖,可他身上已然有了几分霸气。
果然魏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后无言地点点头,唐三藏闻言笑着说了句:「正是三藏求之不得。」
倒是齐小天没有提及的李思神色如常,看他的模样似乎这几日也是事务繁忙,并没有时间游山玩水,或许在大江同盟会里他也是个重要的角色,这几天同样无法走开吧!
齐小天安抚了妹妹两句,看这面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转身慰问江南同道去了。我便问宫难战果如何,宫难一皱眉道:「对方是群死士,一共七个人,都战死了。江南道上伤了快马堂两个兄弟,其中一个被箭射中了脊梁骨,恐怕要残废了;再就是七星门的两个弟兄受了点皮肉伤,不碍事的。只是对方在山上似乎只有这七个人,并没有大队人马埋伏。」又问妻子湖心亭这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齐萝把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番,她口齿伶俐,说得绘声绘色,众人彷佛身临其境一般,于是众人齐齐懊悔,为何自己无福目睹谪仙这惊世一剑。
半晌宫难纔道:「这么说来,对方用的竟是调虎离山之计了,只是究竟是谁与孙苏两位大家有如此深仇大恨,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那七个人明摆着就是送死呀!」
众人的目光刷的都集中在了我身上,毕竟孙妙、苏瑾眼下是我的麾下。我摸了摸鼻子摇头揭开了谜底道:「宫兄,别开玩笑了,光想杀孙苏二女的话在秦楼动手岂不更好!怎么会跑到大江盟的地头上来送死?这些人摆明是来试探大江盟实力的,孙苏二女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声东击西,这本是战场上常见的伎俩呀!」
我又问:「能查出那七人的来历吗?」
我这一问大有深意。在丹阳与慕容仲达交过手的那些黑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在江湖上能一次出动这么多高手的门派寥寥无几,大江盟、唐门却都是其中之一,虽然他们之间的武功风马牛不相及。
那些黑衣人见识过慕容家的箭阵,若是大江盟或者唐门与那些黑衣人有关,该很自然地联想到慕容世家吧!
「都是生面孔,身上没有路引,衣服没有标记,凡是能证明他们来历的东西在他们身上都找不到。」
宫难虽然一脸郁闷,可他还是斩钉截铁地道:「虽说如此,可眼下江湖敢与大江盟为敌的只有江北慕容世家一派,那些人定是慕容家的死士,背后定有更大的阴谋。」
齐小天似乎没有听到这面的议论,依旧与那些江南道上的朋友们寒暄,而唐三藏深思半晌,说出来的却像是句玩笑:「或许是慕容怀恨动少夺了他听月阁的头牌,有心辣手摧花吧!」
「是……说我么?」苏瑾一脸茫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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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师父是个奇才,这是我老师阳明公说的;而我是个天才,这是我师父逍遥公说的。
武学当然有门派之分,少林凝重、武当高峻、隐湖飘逸、魔门诡异,这就是门派风格的不同。不过,万流归宗,每派武学练到了极处,也就殊途同归了。
那些能够在江湖上屹立不倒的门派都有著自己的独门绝学。当然江湖并无什麽秘密可言,这些绝学中的秘密能保持三五十年就算长久了,若不再经过本门几代高手去芜存精的承继与发展,迟早就被浩荡向前的江湖所淘汰。
譬如少林,本无七十二项绝技,达摩东渡只不过带来西域绝技十三项,却因几百年来寺中高手迭出,创造出领先时代的武技,才有今日的荣光,而这些推陈出新的高手们则被後世称为奇才、天才或者大宗师。
魔门的武功已经被师父发扬光大了,当我从阳明公那里见到原汁原味的魔门七大绝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一点,就像他教给我的幽冥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早已超越了魔门七绝的范畴。
不过即便是师父那样的武学奇才,也不能无中生有,幽冥步里还是能看到魔门武功的影子,只是其中还化用了多少招别派的绝学,却不是我眼下所能了解的。
我也知道,这世界上并非只有师父一个奇才,也并非只有我一个天才,当我似模似样地模仿著少林不传之秘「佛门狮子吼」的时候,或许也有那麽一个天才正在模仿师父幽冥步中的闲庭信步,只是这个人实在不该是李思。
李思对於师父来说太年轻了,虽然尹观可以一眼认出我幽冥步的来历,可李思出道的时间甚至比我都晚,师父无论如何都不会与他打过交道。
「这人的武功颇为不俗啊!」无瑕似乎看出我神情的变化,在我身後小声道。
「他,就是李思。」无瑕、玲珑极少去秦楼,自然没有机会遇到李思,不过在杭州的巧遇以及李思与万里流的秦楼一战,我都曾讲给她们听,於是三女的目光都聚在了李思身上。
月色里的李思愈发俊朗如神,就连貌如子都的唐三藏都彷佛被比了下去。无瑕低低嘟哝了一声,似乎发出了和沈熠一样的感慨,只是末了加了句∶「好像有点┅┅胭脂气哩。」
我并没有在意无瑕的低语,因为湖心亭里魏柔的眼中蓦地闪过一丝疑色∶「莫非她看出了什麽不成?」我心中暗自揣摩。
隐湖与正派各大门派交厚,又与邪派纠缠了几百年,正邪两派的武功都很熟悉,或许她认出了这「闲庭信步」的来历吧,只是她知不知道鬼影子任独行就是魔门日宗宗主李逍遥,而李逍遥只有我这麽一个徒弟呢?
李思进了亭子,大家说话的声音就都小了下来,加之周围围观的大船小船上的人群交头接耳地说个不停,亭子里的对话听起来就极不真切。
只见李思给宫难齐萝夫妇俩作了好几个揖,似乎是在赔罪,而唐三藏则在旁打横插了一句,也不知道说了什麽,惹得齐小天、宫难都大笑起来,连苏瑾、孙妙都莞尔一笑,只有齐萝狠狠瞪了唐三藏一眼,而魏柔却依旧一脸沈静,只是眉头间似乎藏著什麽心事。
「李思的师门究竟是何方神圣呢?」我见听不到什麽有用的东西,回身躺在榻上,亭子里发生的事情等以後问孙妙和苏瑾吧,心里暗自回忆起跟随师父十七年来他老人家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有关江湖的点点滴滴,希翼能从中得到线索,然而我失望了。
「┅┅鬼影子任独行。无瑕,奶知道师父他老人家的事迹吗?」
「相公和师公恐怕是江湖最奇怪的一对师徒啦。」无瑕抿嘴儿细声笑道∶「说起来鬼影子这个名号十几年前也并不算太响亮,记得百晓生初排江湖名人录的时候,师公这个『鬼影子』的化身要排到四十名以後呢,直到与离别山庄萧庄主一战得胜後,才晋身十大的。
」
无瑕并不知道萧别离和萧潇之间的特殊关系,而我闻言却顿时精神一振,师父当初究竟与萧别离打了什麽赌怎麽打的赌至今是个谜,或许赌局就是无瑕所说的这一战吧!
「那一战是什麽时候的事情?」
「该是┅┅十四年前的事情吧!」无瑕沈吟道。
十四年前,从时间看,还真有七八成的可能。听无瑕接著道∶「那时候萧庄主已是名满江湖,年不满四旬已被百晓生推洛u艘缲胪E,以当时师公鬼影子的名头挑战他,无异於以卵击石,可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等等,」我打断了无瑕的话头,问道∶「难道这是一场公开比武吗?」若真是一场公开比武的话,那萧别离恐怕是与魔门毫无瓜葛了,除非他也是个和师父一样的奇才。
无瑕摇摇头∶「正相反,这本来是一场很隐秘的比武,选择的地点也很特别,萧庄主是武林闻人,交往遍天下,怕有人打扰,於是比武选在了应天府府衙的後花园进行。偏偏百晓生正是当时应天府尹的外甥,得以亲眼目睹这场龙虎斗,师公他也因此一战成名。」
玲珑听母亲讲起武林典故,也围了过来。不过姐妹俩显然早听过这段往事,玉玲便笑道∶「听说师公当初就是用幽冥步活活把萧庄主拖垮的。」
说到这儿,她突然张大嘴巴惊讶地「啊」了一声道∶「咦,那、那李思怎麽也会幽冥步呢!?」
「死丫头,现在才发现呀!」我在她玉臀上使劲拍了一巴掌。在指点玲珑武功的时候,我已经把幽冥步的基本步法和多数招式融合到了春水剑法当中,里面自然有闲庭信步这一招。
玉玲这小妮子或许还沈浸在肉体的欢娱中不能自己,直到现在才发现李思的武功来历很有些不寻常。
无瑕这才明白我为什麽突然对自己师父的江湖经历产生了兴趣,支著脑袋思索良久,才道∶「师公他有江湖记载的武林决斗不过寥寥几次而已,而且多是隐瞒自己武功的打了就跑,和他老人家交过手的也只有萧庄主、目前已经退隐江湖的少林长老法性、十多年前被灭门的淮扬大豪夏种和┅┅尹观。」当她说出尹观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还是有些迟疑。
这几个人恐怕很难和李思搭上什麽关系吧,最有嫌疑的萧别离,因为萧潇的关系,反成了最不可能与李思有关的人。莫非李思真是出身魔门不成,以魔门对释道两派武功的了解以及和师父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它的传人或许真的身兼数派之长也未为可知,只是究竟是月宗还是星宗调教出这麽一个得意弟子呢?
「星宗门下不俱是女子吗?」无瑕有些迷惑不解。
「那恐怕已是老黄历了。」我解释道∶「这五十年来,魔门内部究竟发生了什麽目前还是个谜,不过,从武承恩化用天魔吟到那麽多黑衣人会使用魔门七绝之一天魔刀中的几招绝技,想来魔门各宗已不太遵守原来的老规矩了,彼此之间不再像以往那样泾渭分明,武功也开始互相融合。如此说来,星宗收个男弟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说著,我把无瑕拉进怀里,调笑道∶「就像春水剑派,两百年间从没有一个男弟子,而今我不也做了它的主吗?」
无瑕嗔了我一眼,脸上浮起一丝绯色。我转头向亭子里望去,众人多是笑语盈盈,显然李思是个调动气氛的高手。目光又转到那艘画舫上,另一丝疑惑涌上心头,若李思真是魔门传人,他如何得到大江盟的信任,又如何勾搭上的静闲呢?练青霓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徒儿已经成了别人的情妇呢?
「若是带著虎鲨水靠就好了。」我叹了口气,那样就可以去画舫一探究竟。
正说话间,就听岸边传来一阵「大江同盟会!大江同盟会!」的欢呼声,抬眼望去,西湖北岸已经聚集了二三百号人,绝大多数都是二三十岁的精壮小夥子,都满脸兴奋地振臂高呼。
不一会儿,从人群里挤出一匹马来,马上是个大江盟装束的汉子,立马湖边喜滋滋地向湖心亭喊道∶「少盟主、姑老爷,大江盟和江南四十二家武林同道组成的大江同盟会已经签字宣告成立了!」
「好!」湖心亭里的齐小天长身而起,朗声道∶「今日会盟江南,共御外辱,他日饮马黄河,大江盟愿与各派同道共生共荣!」
他刻意用内力发出的话语如金石般铿锵有力,高大的身躯散发著雄浑的气势,引来岸上又一阵如潮的欢呼,就连魏柔脸上都闪过一丝激动。
「大江同盟会?它的简称还是大江盟吧!」虽然从报信人的夸张通报到齐小天的铮铮誓言都显得有些做作,可从中我也看到了大江盟高超的政治手腕和江南武林的人心所向,内心不禁为慕容千秋担忧起来,这样的敌手或许连我都不愿意去碰吧!
李思也起身道贺,似乎是怕周围的欢呼声遮盖了他的声音,他说话的声音大了许多∶「有江南武林的全力支持,大江盟就可一鼓作气击溃江北慕容世家,会盟天下武林真是指日可待呀!」
「怪不得齐小天不喜欢他。」我微微一笑,李思锋芒毕露,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果然齐小天摇了摇头,虽然听不清他说什麽,我也猜得出来他定是说大江盟没有称霸江湖的野心,而唐三藏和魏柔脸上的笑容也多少有些不太自然起来。
岸上的人并不知道湖心亭里的几派高手各怀心事,欢呼著把那报信人抛在半空中,几起几落,当他再度被抛在空中的时候,异变突生,从高处突然飞来一箭,正射中他的头顶!
他甚至来不及喊叫一声就跌落下来,下面的人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许多人下意识的一闪,他竟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这时才有人高呼道∶「不好!有人偷袭!」接著岸边的人举刀的举刀,拔剑的拔剑,狼奔豕突,顿时乱作了一团。
「慕容动手了。」我喃喃道,这该是慕容千秋先下手为强了吧!只是挑选这样一个场所,连我都觉得匪夷所思。
就在这时,齐小天和宫难、唐三藏、李思四人已经奔出了湖心亭,魏柔本想跟上去,齐萝把她拉住,似乎是请她在亭里保护苏孙二女,她一犹豫,齐小天四人已经飞快地跳上了亭边的一条小船。
「大家不要乱动,找自己同门结阵!」齐小天站在船甲板上高声喝道,岸上的人这才稳住精神,各找同门聚成五花八门的阵势後东张西望起来,似乎在寻找那夺命之箭的源头。
「箭是从山上发下来的!」听到齐小天的呼喝,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岸北的孤山上,山上树木郁郁葱葱,又是夜间,虽然月光如水,可依旧看不到什麽人影。
「快马堂的王师兄,你们骑马来的吗?」齐小天看了看岸边的形势,朗声问道,只是在问话的时候,左手却打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是,不过马都寄放在平湖秋月那里了。」王师兄大声回道。
「请大刀门的罗师兄、燕子门的李师姐、污衣帮的郭师兄各领本门弟子掩护快马堂的兄弟封锁後山,青龙帮的孙师兄、奇门的赵师兄、八极门的武师兄各领本门弟子在西,九龙帮的戚师兄、百花帮的查师姐各领本门弟子在中,兄弟会的巴师兄、七星门的於师兄各领本门弟子在东,上山搜山!其他各派兄弟沿湖畔散开堵截凶手!」齐小天随口吩咐道,众人齐声喊好,而小船此刻已经离岸边不远了,齐小天和宫难三人一嘀咕,四人分头奔向四处,李思向快马堂一干人移动的方向奔去,宫难在左,唐三藏在右,而齐小天则一马当先冲在了当中的最前头。
一时间岸边众人士气大振,那些被齐小天点过名字的各派弟子一齐呐喊著跟著齐小天、宫难和唐三藏冲向山去。
「这就是所谓的江湖械斗吧!」我远远望著群情激愤的众人喃喃道,从应天春水剑派惨案到太湖秦楼被尹观高光祖围殴,我早就知道江湖不会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面对二三百号人,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孙不二恐怕也要转身逃跑吧,因为你杀个三五十人的,刀该卷刃了,手也该软了,剩下的人足够把你也乱刀分尸的了,怪不得江湖上出了不少名捕、侍卫,却极少有人能在战场上挣得高位的。
又想起在丹阳那晚慕容仲达和邱鸿声指挥的那些福临镖局的弓箭手,心中一面暗忖慕容千秋原来早就洞悉了江湖争斗的玄机,一面把这些黑衣人和慕容世家划上了等号。
月色中又有七八枝箭飞向了李思率领的那一队准备抄到後山的人马,李思一边舞动长剑,击落了其中的两枝,一边高声发出警告,可还是有一枝箭射中了快马堂一弟兄的肩头,那汉子也著实勇猛,竟一声未吭,只是在咬牙将长箭拔出的时候痛昏了过去,旁边立刻有人把他扶住,可队伍的速度立刻缓了下来。
「在山西面。」有人眼尖,高声喊道。齐小天立刻改变了部署,自己带队扑向西山,而让唐三藏向中间靠拢。
我也隐约看出来箭是从孤山西侧的几棵大树上射出来的,而且他们置齐小天、宫难两路人马於不顾,竟集中全部力量来压制李思那一路抄往後山的人马,看样子似乎是在掩护大队人马向後山转移。只是┅┅「这、这不是自杀吗?」就连玉珑都看出了之後的结果,满脸迷惑道。无瑕也诧异道∶「难道慕容千秋人手多得没处使了吗?再说,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属下,怎麽会有士气呢?」
春水剑派人数不多,作为掌门的无瑕对自己的同门十分珍惜,在灭门一战中,她甚至放弃了独自逃生的机会,宅心仁厚的她自然看不惯了。
「没那麽简单。」远远望去,大江盟的大队人马已经到了半山腰,而齐小天原本安排守在岸边的那些人也不甘寂寞,往山上蜂拥而去,而那些游湖的江湖汉子也纷纷把船驶向岸边,登岸助战,湖心亭周围一下子冷清下来,让魏柔几女显得孤零起来,虽然那里已成了守卫的真空。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一面吩咐船娘把船往湖心亭靠去,一面伸手擎出了羿王弓。
我的不安很快就应验了,十数道黑影从湖心亭四周的水里猛的蹿出,十数道凌厉刀光带著纷飞的水珠直扑向湖心亭,看这些人的身法刀势,都颇为不俗,只是目标不是魏柔,亦不是齐萝,竟是苏瑾、孙妙二姬。
我心中疑云顿起∶「咦,这是怎麽回事!?孤山上的那些人难道只是调虎离山的诱饵吗?
可刺杀的目标不对呀!」虽然秦楼开业那天慕容仲达已经将苏瑾的落籍文件转给了我,可慕容世家也没有除去苏瑾的理由呀,在我心中,苏瑾该是慕容的探子也说不定呢,怎麽看这些黑衣人的架势似乎是要置她於死地而後快呢!?是演戏给别人看,还是这些黑衣人并不是慕容世家的人呢?
心念电转间,湖心亭里已经暴起了一朵灿烂的剑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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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当我和玲珑转到船舷另一侧的时候,那朵在夜空中怒放的灿烂礼花已经渐渐失去了它的光华,只是残留在黑色夜幕上的斑斑点点隐约组成了一个“花”字。
花?这是什么意思?非年非节的,怎么放起花来了呢?
看礼花的位置,看周围的船舷都有人影闪过,只有静闲所在的画舫上没有什么动静,我便知道这礼花定是那艘船施放的:“难道是那男子讨好静闲的吗?”
“好好看哟。”玉珑合掌遥望著夜空痴痴道,玉玲也趴在窗户上,翘臀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煞是动人。
我褪了她的小衣,月光照在她浑圆的雪丘上,如同满月一般,两腿之间闪著晶莹的光芒,我用手指一勾,便扯出长长一道银丝。我轻声一笑,分身已剌了进去。
玉珑很快察觉到了姐姐呼吸的变化,回头白了我一眼,便搂住我的脖子把香唇送了过来。而无瑕则被礼花爆炸声惊醒,起身把舱门锁上,来到我的身後,双手环住了我的腰。
或许是新的环境让无瑕大胆了许多,她的纤手渐渐滑向了我的分身。名器“比目鱼吻”既浅且紧,我的分身便有半截露在了外面,无瑕并三指套住它,随著我的耸动一紧一松。
她的小手竟如名器一般让我舒爽,我喉间不由得轻哼出声来,分身又壮大了一圈,玉玲已是在苦苦强忍,此时越发不堪,忍不住小声呻吟起来。
“咚”地又是一声爆竹响过,一发礼花在空中绽放,组成了一个头绚烂的“好”
字,果然是从静闲那艘船上放的。
而玉玲也随著这声巨响一下子爆发了,只是那高亢的呻吟正湮没在那阵“劈啪”的爆竹声里。她阴中如波浪一般剧烈收缩著,一股股热流顺著我的分身流了下来,若不是我双手抱著她,她早瘫在了地上。
“好爷,给奴一个儿子呗。”半晌玉玲回过神来,望著我依旧耸立的分身撒娇道,说著俯下身去,温柔地把它含进嘴里。
中午玉珑月信不期而至,这让她失落了半个下午,而玉玲前些日子月信刚去,算算现在正是播种的好时机,也难怪她心急。
可我的注意力却再度被那礼花所吸引,玉玲便更难吸出我的精采:“花……好?难道是‘花好月圆’?”这男子真是个有心人!我不禁为他别出心裁的示爱方式而叫好,女人都是感性动物,如此夸张地袒露自己的心意,或许更能打动女儿心吧,只是……像静闲那种人物,值得这样大张旗鼓吗?
周围不少船开始向那艘画舫靠拢,似乎对船上的人物都很感兴趣,我也示意船娘把船靠过去。
而那艘画舫此刻却向湖心亭驶去,当接连放出的礼花果然如我所料的组成“花好月圆”四个字的时候,那画舫已经停在湖心亭外,从船舱里缓缓走出一少年来,在如水的月光下,他俊美得仿佛是画里的神仙,不是旁人,竟是在齐萝婚宴上寻他不著的李思!
“宫兄,伉俪的婚礼小弟未能赶回参加,恕罪恕罪,这份心意,还请贤伉俪笑纳!”
李思站在船头,潇洒地朝湖心亭拱手道。
湖心亭里的人都转过头来,此刻我的乌篷船离湖心亭也近了,那亭里的人物便看得清楚起来,除了宫难和齐萝夫妇二人外,赫然正是齐小天、唐三藏、魏柔和琴歌双绝苏瑾、孙妙。
李思怎么现在才赶回杭州呢?我心下一阵狐疑,苏瑾、孙妙已经随我离开了苏州,秦楼还有谁值得他留恋的吗?
就算有,以他和大江盟的关系,孰轻孰重他该分得很清楚吧,究竟是什么重大的事情让他缺席了齐萝的婚礼呢?
我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轻轻拍了拍玉玲示意她起身,我也把衣冠整理好,好准备随时现身。
“多谢李兄。”宫难的态度竟不冷不热的,更耐人寻味的是齐小天那声:“李兄过来一叙如何?”竟更是十足的客套话,我甚至听不出那话里究竟有多少诚意。可李思似乎浑不在意,优雅地向湖心事一迈,人已进了亭子里。
看著他似慢实快的一步,我心头陡然一震,目光大盛:“这不是师父‘幽冥步’中的闲庭信步吗?”
下期预告:李思身兼多派绝学,终於引起了王动的重视,王动开始著手研究几大门派的武功特点,以期得到有用的答案,只是推演出来的结论却大出意外。
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终於开战,大家的第一个目标竟是出奇的一致,战局也不似众人想像的那样一面倒,慕容千秋开始显露其枭雄本色,大江盟松散联盟的弊端也由此显现。
王动坐秦楼而观二虎斗,但是大江盟和慕容世家肯心甘悄愿地让他坐收渔翁之利吗?
宝大祥出售扬州、应天两分号以收缩战线,却引来神秘买家,王动为情陷入两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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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没想到是苏瑾、孙妙给我的杭州之旅带来了意外的机遇。
原本在宫难和齐萝的婚礼後就要离开杭州的,虽然魏柔就近在眼前,可她毕竟住在了大江盟的总舵江园里,而我并没有充足的理由天天往江园跑去接近她。
然而琴歌双绝果然有超凡技艺,就连大江盟的那些大老粗们都听得如痴如醉,齐小天便找我商量,问看能不能让孙苏二人多在大江盟停留两天,我一番做作之後,又假意与二女商量一番,自然就答应了,我也多了个去江园的理由。
“阿妙,此去江园少说多看,不过,切不可事事关心。”孙妙是头一回当线人,而大江盟又是龙潭虎穴,我自然要交待清楚,只是望著不远处正默默无语吃著茶的苏瑾,我心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这等私密的事情,原本是要交给自己的亲密之人去做的,只是现在我却把希望寄托在了一个月前还形同陌路的女子身上……
宝亭当晚便和师娘们一道上路了,消息是老马车行传来的,我并没有去送,却托老马车行给苏州六娘那里带去了我的手书一封,央求她把紫烟转给宝亭以保护她的安全。
之後,又去拜访了李之扬,从他那里得知皇上慰留方师兄和桂萼的上谕已经下发了,并且桂萼又擢升二级至正三品詹事府詹事。
怪不得文公达如此殷勤,我心中暗忖,仅两月工夫,桂萼已由一个远离政权中枢的六品主事一跃成为万众瞩目的政坛新星,恩宠之隆,嘉靖朝中,几不作二人想。
江浙两省都在流传著我和桂萼、方献夫之间有著特殊关系,而且越传越离谱,已经有传言说我是桂萼夫人王氏的嫡亲侄子,李之扬告诉我这些也自有他的用意。
我问起了这几日贾械斗的?情,李之扬向来看不平??耍?丝瘫惚梢牡氐溃?“都是一群地痞无赖争风吃醋,最好都死了才好。”
说这几天杭州城聚集了上千江湖人,怎么能不生事,武人之间的械斗,倒真的十有八九是在妓院武馆吃飞醋、斗闲气惹出来的。
这些江湖人也真够不争气的了,我心中暗忖,随口问道,那妓院赌馆多有保镖护院,怎么也不出面管管。
李之扬细想一下,脸上倒有些迷惑了,说:“叫你这么一说,我倒发现妓院赌馆闹事的虽多,却闹事的当口还真没打死个人,要不,我早趁机查封它几家气焰嚣张的了。”
我一怔:“兆清兄,小弟怎么听说已经说死了七人,重伤二十多人呢?”
李之扬点头说别情你消息倒挺灵通的,重伤的多是斗殴的,而死的那七个却不知怎地就横尸街头了,他们有的连路引都没有,也没人认尸,竟成了无头公案;肯认尸的也不求缉凶沈冤,十分奇怪。
江湖恩怨江湖报,这是江湖上的规矩,想来李之扬并不清楚。只是这些人的死怎么看起来像是在示威似的,我心道:“难道是慕容世家看江南武林越来越向大江盟靠拢,暗杀他几个以收恐吓之功吗?”
李之扬却没深究,转头提及华青山一夥上告一事,说把几个为首的打了二十棍子轰走了事,这本就在我意料之中,他甚至对地头蛇大江盟都不稍假辞色,何况是华青山这伙乌合之众。
只是如此一来,想要了解里面的内幕,究竟华青山纠合这么多人的目的是什么,只能靠我自己了。
从李之扬家里出来已是初更时分,沿著湖边的绿荫小路一路往悦来走去,湖波荡漾,冷月无声,秋风带著湖上桂子香气迎面吹来,沁人心脾。
“这是三潭映月吧!”玉珑拉著我的手跑向一座拱桥边,指著倒映在水面的圆月笑道。她到底是少年心性,白天的不快似乎已不见了踪影。
“看,湖上还有不少船呢!”玉玲也指著湖上忽明忽暗的灯影道:“爷,咱们也租条船吧!”
我回头望了无瑕一眼,她孕中的反应这几日明显开始加重了。无瑕却不忍拂了姐妹俩的兴头,笑道:“贱妾也想夜游西湖一回呢!”
招呼了半天好容易才找到一艘船,那船娘竟认得我:“哟~这不是打官司的解元公吗?快上来吧,大姐免费拉你游湖。”无瑕好说歹说,那船娘才收了二两银子。
船娘是个话匣子,从苏堤春晓平湖月一直讲到曲院风荷断续桥,直把杭州说成了人间天堂。玲珑听得有滋有味,还不时问这问那。
无瑕却只是静静偎在我怀里,过了一会儿又偷偷把我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咦?那船上怎么像是恒山派的静闲师姐?”我们租的那艘乌篷船正钻过一道拱桥,玉玲突然指著远处一艘画舫诧异道。
我放眼望去,在画舫船头,正立著一个二十多岁容貌秀美的姑娘,样子颇有些眼熟,昨日确实在大江盟议事堂里见过一面,好像就坐在练青霓的身後,只是那身道袍此刻却换成了背子和儒裙,却让她的形像完全发生了变化,玉玲不说,乍一看我还真认不出来呢!
“嘘——”我示意大家别说话,又做了一个靠近画舫的手势,那船娘倒也聪明,轻轻荡起桨来,小船悄无声息地朝画舫慢慢滑去。
里面似乎有人唤静闲,两下的距离实在太远,饶是我六识通神,也只能隐约听出呼唤之人似乎是个男人。
我顿时来了兴趣,以我淫贼的眼光看静闲的模样,十有七八是在此偷会情郎。
想起练青霓那一脸的道学,我不禁幸灾乐祸起来,让你道学,看你自己的徒弟都背叛你!
静闲回头应了一声,便摇摆著腰肢回舱里去了,船头和船舷处已空无一人。乌篷船渐驶渐近,那画舫上的声音在我耳中也渐渐清晰起来。
“……就是女儿家也没有弟弟这般粉嫩呀~”静闲的声音中颇有些荡意。
王家三女又惊又羞,脸上都是一红,玉珑轻啐了一口,转头贴在我耳边小声道:“爷,那静闲师姐平素可端庄了,可……”
“你也端庄呀!”我顺口调笑了一句,可静闲真一如我所料的在此偷情,我心中也暗自惊讶,恒山乃是道家一脉,清规戒律森严,即便是齐萝、练无双这样的俗家弟子,等闲男子都不易接近,像静闲这样的出家弟子更是几乎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这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如何能把静闲弄上了手的?
“……姐姐……吃……白……”里面的男人嘴里似乎含著东西,说话便听不真切,只是中间间杂著的静闲的呻吟却越来越腻人了。
就连船娘听得都有些心旌摇曳,手一重,带出了毮E的浆声,便和画?的浆声合不上拍了,那男人的声音陡然一停,我心中一动,这人在欢好的时候耳目还如此聪慧,显然身负不俗武功,一个健步来到船头,抢过船娘的橹飞快地摇了几摇,小船便箭似地冲起来,很快离那艘画舫远了,等我蹿回到舱里的时候,画舫的船头已经现出了船家的身影。
“相公,没人,就是老七家的船刚过去。”碰巧正有艘乌篷船驶过画舫,那船家便冲舱里喊道。
里面没了回应,而我却哑然失笑,遇到这样愚笨的船家,舱里人还能说什么呢!
转头问船娘这画舫的来历,船娘说这船湖里有十多艘呢,都在大江盟名下,船家只是租用的,每年要交多少多少银子哩。
大江盟还真是生财有道呀!我心中赞了一句,这船家和大江盟关系太密切,我倒不好直接去打探船上那男子究竟是谁了,毕竟宝大祥一案让我在贾莞孺皆知,包不准那船家也和这船娘一般认得我呢!
“等吧!”守株待免此刻倒成了最佳方案,我便吩咐船娘让乌篷船远远吊在画舫的後面,不见它要靠岸,不必接近,自己在舱里和玲珑打起了双陆,无瑕身子有些倦了,看了一会儿,便偎在榻上睡著了。
玉珑见己方形势大坏,便跑过来抢我的骰子,我嘘了一声,朝无瑕一努嘴,玉珑才静下来。
玉玲瞥了一眼舱外,那艘画舫已经在湖心抛了锚,船娘便把乌篷船靠在了附近的岸边,在船头点起围炉,作起宵夜来了,一边漏著炉火,一边还轻声哼著俚曲儿,显然并没有注意舱里的动静。
玉玲便小声嗔道:“都怨爷,谁让爷大白天的都不放过娘……”
“死丫头,你竟敢偷听!”我笑道,玉玲立刻噘著小嘴委屈道:“那么大声音,贱妾就是不想听也不成呀!”
“你这丫头是不是也听了?”看玉珑在我身边偷笑,我一把把她横在膝上,一撩她的儒裙,撸下水湖蓝的束裤,便露出了裹著她浑圆挺翘小屁股的亵衣。
我顺手抄起桌子上的竹子镇纸,在她玉臀雪股上打了两下,道:“爷早教你们做妾的规矩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你们还敢偷听,看爷怎么罚你们!”
玉玲看得眼热,跑过来跪在我面前,媚眼如丝地道:“奴也要领主子的责罚~”
我刚说了句:“少不了你”,就听湖边传来一阵嘻笑声,不一会儿,从草丛中走出两对青年男女,小夥子背上斜插著刀,而姑娘腰间也悬著剑,竟都是武林中人,只是衣著都不甚光鲜,还微微有些散乱。
四人看到我的乌篷船,便冲船家招手道:“大姐,有客人吗?”
“有哩。”船娘脆生生地回道。
“今天真邪门了,诺大的西湖竟然没有一艘空船!”稍矮一点的小夥子感慨道,高个子便道:“师兄,昨天闹洞房大家都喝多了回去睡大觉了,今天没了事情,大家岂不都出来游湖了?”
“那你还磨蹭磨赠的,也不知道磨蹭个什么!”
高个子旁边的姑娘闻言不由垂下了头,高个子却嘻笑道:“师兄不也是才……”
看师兄脸上有些愠意,他忙打住话头,叹了口气:“唉,咱们不比人家大江盟,又有钱又有势的,像齐盟主的弟子,一年总要在外面游历个一半月的,哪儿像咱们,一年到头只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师兄你就体谅体谅吧!”话语间颇有股怨气。
“李师伯还没有拿定主意吗?我师父已经决定加入大江盟的联盟了。”师弟旁边的女子道。
“张师叔心思活络呗!”师弟感叹道:“我师父,那心眼,死得很!其实,加入大江盟有什么不好,又不是像排帮那样两帮合一帮的,人家还让咱用原来门派的名号,又给咱找生意做,还给年轻弟子办培训班,不过是听人家调度而已。真要换成慕容世家来江南说得算了,还有咱们的好日子?我师父他就是拎不清!”
这和我事先估计的一样,大江盟果然借齐萝的婚礼来统合江南武林了。
这些来贺喜的门派至今还没离开杭州,或许就是在这儿和大江盟谈判的,再不就是在彼此观望吧!把玉珑扶起坐在我腿上,靠近窗前小声问道:“珑儿,你认得这些人吗?”
玉珑仔细看了看,摇摇头说不认得,我知道这四人定是出身江湖不出名的小门派。
那师兄看起来也和师弟一样有些怨气:“是呀,师弟,师父最喜欢你了,回去再和他老人家说说,乾脆加入联盟算了,反正那么多门派都加入了,咱大刀门也没必要标新立异嘛!再说加入了大江盟,咱们师兄弟也多些历练的机会,没准儿和玉霞她们还能多见上几回。”
看来大江盟的联盟计划普遍得到了众人的欢迎,特别是对那些中小门派的年轻弟子更有吸引力,谁不想自己的将来更有前途呢?
玉玲也挤了过来,贴著我的耳朵道:“爷,奴知道大刀门,是松江的一个小门派,不过它的掌门人李定远在江湖上倒有些名气,听说有一次和虞秋水碰上了,两人打了二十多个回合,他浑身受了四十多处伤都不肯放手,倒把虞秋水给累了个半死,没办法只好逃了呢!”
玉玲呵气如兰,最後更是亲昵地把舌尖顶在了我的耳朵里,一挑一挑地让我胯下蠢蠢欲动。
我右手向後探去,正抓著了她一条结实匀称的大腿,眼前现出太湖牡丹阁里的那一幕,想起“虞美人”虞秋水那勾魂的呻吟,便小声调笑道:“那个虞秋水也忒笨了点吧,她不是江湖著名的淫娃吗?怎么不用用自己的本钱呢?”
我手向上滑去,捣住了玉玲的私处,透过一层纱裤,依旧能感觉到那里的温湿滑腻:“打打杀杀的还砍了人家四十多刀,多煞风景呀!”我笑道。
玉玲身子微微一激灵,两腿一并,把我的手夹在了两腿之间,往我身上贴了贴,呼吸也微微有些重了。
玉珑的注意力却还在岸上的那四个人身上,那四人因为找了不少船只都未能如意,此时也有些灰心了,师弟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
话未说完,旁边的女子便低灯了他一把,他师兄和另外一个女子因为角度的关系看不到,却被我和玲珑看在眼里,玉珑便噗哧一笑。
“谁?”
却见从草丛中又钻出几人来,具是二十出头的精壮小夥子,都打扮得利利索索的。
领头一人冲那师兄笑道:“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罗大哥,原来在这儿和我嫂子谈心呢!罗大哥,什么时候吃你喜酒呀?”看来後到的几人都和大刀门的罗师兄甚是相熟。
“去去去,一边儿凉快去。”罗师兄显然心绪不佳,半真半假地道。
旁边他的师弟便问:“王兄,看你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可是你们快马堂准备加入大江盟了吗?”
“那是!我师父说了,大江盟此番结盟也是为了咱整个江南武林好,再说,人家大江盟一次就买了我们快马堂四十匹上等快马呢!”
快马堂的名声可比大刀门响亮多了,就连我都知道它的堂主“马王”赫伯权,倒不是因为他在江湖名人录上占了一席之地,而是它贩的马在江南一带颇有声誉,就连秦楼都有一两匹它快马堂的马。
听说赫伯权与军方颇有联系,不少马其实就是供应军队的军马,质量绝对过关,生意一向兴隆,是江湖中小门派发家致富的典范。
不过赫伯权一向与江湖各大门派包括慕容世家都保持著良好的关系,此番怎么突然倒向了大江盟呢?
而且它的马都是从北方运过来的,它难道不怕慕容世家为难吗?
看门下的弟子为了卖出四十匹马而高兴的样子,我隐约感觉到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蹊跷。而大江盟向快马堂订购马匹,恐怕也不光是一种买卖关系,或许已经开始著手北进事宜了。
“那恐怕要上千两银子吧!”师弟艳羡道。快马堂的弟子说要两千两,於是就连罗师兄也惊叹了一回。
玉珑回转过身来,轻抚著脖颈上的那串檀珠项链,眼中流露出温柔的光芒,她该是想起了往昔春水剑派的那些困顿时光吧!
“渡系哪轻人商量了一下,都说找不到船了,乾脆回客栈吃酒去。就在一转头的功夫,突然就听湖心传来“咚”的一声。
这一声仿佛大炮轰鸣一般的巨响让那帮人一下子都转过身来,然後都抬头仰望起天空来,映在他们脸上的竟是五彩斑烂的色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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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宝亭,鸡鸣五更了。”
“嗯~是喜鹊叫嘛~”
“宝亭,天放亮了!”
“嗯~十五的月亮……十八圆。”
直到日上三竿,宝亭才恋恋不舍地从我怀中爬起,虽未真个销魂,可宝亭也心满意足了。
只是她却不肯让我起来,自个儿对著镜子好一番梳洗,都打扮妥当了,又叫夥计送来早点之後,才服侍我穿衣盥洗,又服侍我吃饭,竟十足一副妻子模样。
“贱妾不日即往扬州应天处理那边分号的善後事宜,正巧师娘也要回扬州,贱妾就随她们一道去,夫君大人且放宽心。”宝亭笑道,见我若有所思,便问还有什么事。
“为夫相信你有自保之道。”我轻捻了她的脸蛋一把:“宝大祥根基深厚,或许还和江湖有些渊源,要不你这手易容术可就没了来历。不过,江湖日趋紧张,宝亭你还要多加小心。”
我想起了六娘身边的庄紫烟,这丫头江湖不见其经传,人机灵,武功又高,倒是最适合给宝亭使唤的,反正无论水旱两路回扬州都要经过苏州,届时向六娘要了她服侍宝亭,路上也安全些。
宝亭微微一笑:“既为君妇,岂敢相欺!爹爹早年曾救过一位江湖女子,後来嫁给了爹爹,就是贱妾的四娘,四娘无儿无女,待我如同亲生一般,这易容之术就是她传给贱妾的。”
说著她眼睛一垂,声音渐低道:“她还传了贱妾一样奇术,若是贱妾不从,任谁也破不了贱妾清白之身!”
早听师父说起过江湖上确有此等锁阴奇术,却不曾想叫宝亭学会了,我心中大定,倒想拜会一下这位四娘了。宝亭看出了我的心事,说等归于郎君了,再见四娘岂不是名正言顺,说话的时候,她满脸俱憧憬。
正午,西子湖畔楼外楼。
远远望著这栋掩映在湖光山色中的古色古香的二层小楼,玲珑对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而玲珑那声清脆的“淫贼看剑!”也似乎又回荡在我的耳中。
“淫贼看剑!”
我正陶醉在往事的回忆中,突听楼外楼上传来一声暴喝,接著一道剑浪在骄阳的照耀下带著刺眼的光芒如天河倒挂一般从楼上倾泄而下,气势竟颇为不凡!
我这才想起来我今天是来决斗的,虽然我已经有心化干戈为玉帛,可对方看来和我想的并不相同。
铁平生那张憨厚的脸上布满了怨怒,那剑法也带著凛然之气,显然他真的要和我决一死战了。
云破、月来、花弄影。
斩龙刃在我手中如同精灵一般跳动著,我眼前的那股剑浪顿时失去了形状,剑势刹那间便被我分割得四分五裂,那把精钢剑也被斩龙刃段段震碎,在半空中划出十几道弧线激射而出。铁平生的攻势就像冰河开裂,立刻溃不成军。
“饶尔不死,去吧!”
“士可杀不可辱!淫贼,我跟你拼了!”
三击三破,铁平生的精钢剑已经换了三把,兀自不退。而楼外楼的阳台上此时已站满了人,每张窗户後面都是一张张热血沸腾的脸。
“铁大侠又站起来了!他、他再度换了一把剑!太让人感动了,这是怎样的一种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呀!让我们一起为铁大侠加油!铁大侠——加油!铁大侠——加油!”
“……卑鄙啊!卑鄙!今天的这场决斗让大家总算看清楚了王三麻子的丑恶嘴脸,他、他竟然把剑卖给了那位白衣侠客,这种钱他也敢昧著良心收吗!?难道他是个没心没肺之徒,铁大侠如此栏义胆竟也感动不了他吗!??位兄台,怎么称呼?华青山?袖里乾坤华大侠?”
“好!铁大侠再度使出了成名绝技‘回首西北射天狼’!啊不,纠正一下,华大侠说这招其实是‘三星伴月云飞扬’,果然是妙绝人寰的一招呀!只是、只是,我想大家都看到了,他的对手实在、实在太恐怖了!铁大侠的剑……又碎了!”
“阿弥陀佛!朋友们,我们今天不幸目睹了史上最强淫贼王动的诞生!铁大侠一身功夫,在他面前就像孩童一般,他破去‘三星伴月云飞扬’就像拉屎放屁一般容易,江湖历史上或许从来没有这么强悍的淫贼吧!我看只有空闻大师、清风真人和齐盟主这样的绝顶高手才能斩杀他吧!请大家……自求多福了!好在我只有三个儿子……”
我不知道那个现场解说的猥琐汉子是不是就是江湖有名的大嘴巴郭小小,不过他那沙哑的声音还真的很富有煽动性,配合著後面人群中不断发出的“铁大侠加油!加油!”的呼喊声,我想就算铁平生有心放弃恐怕也放不下这张老脸吧!
当然,若是他像我一般六识敏锐,能在那般呼喊声里听到类似“我买王动三招之内废了他,这么大的差距铁平生还好意思再打下去,脸皮也真够厚的,换我乾脆抹脖子算了!”之类的对话,或许他真的早抹脖子见滞趿恕?
可眼下他嘴角已经沁出血丝却依旧又换了一把长剑,我不由得冲递给他剑的华青山也就是昨天坐在铁平生身边的那个白衣汉子一拱手:“华兄莫非与铁平生有仇?”目光掠过楼上楼下,却不见大江盟的踪迹。
“淫贼人人得而诛之,华某恨不得以身相替铁兄。可惜铁兄与你订得是生死决斗,吾等正道中人,岂能像你这淫贼一样,将信义二字抛在脑後!?”华青山义正辞严地道,又轻蔑地望了一眼无瑕、玲珑。
“我呸!”听到华青山的话我知道自己昨晚有些天真了,淫贼还是淫贼,人心怎么能说变就变,特别是这些自命白道的大侠们,大江盟就算势大也无法禁锢他们的思想吧!
转眼看无瑕、玲珑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心中越发讨厌华青山,正巧铁平生又摇摇晃晃地刺来一剑,我身形便仅是稍稍一躲,却让那锋利的长剑在我臂上划出一道口子来。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我是有心相让,场外的那声欢呼刚刚响起便极快地湮没在一片惊讶声中。
铁平生也是一怔,或许是早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表情一松,竟一头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铁大侠剌中了我一剑,自己也累昏了。这场决斗就算个平手如何?”
楼外楼上下寂静了半刻,才零星听有人喊好,更多人脸上却是露出意犹未足的表情。华青山阴沈著脸,上前想把铁平生抱起来,却被我拦住了。
“华兄不是说淫贼人人得而诛之吗?你老人家又口口声声说我是个淫贼,那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诛杀我的机会,如何?”
周围众人又都喧哗起来,华青山挺直身躯,自有一股威严,他微微一笑道:“好,你这淫贼既然愿意受死,就别怪我不讲江湖规矩了。”
他话音甫落,猛的从人群中冲出四五十个人来,高矮胖瘦,年老年幼各不相同,却都穿著短打短靠,各举刀剑,显然都是些江湖人物。
这帮人并没有向我扑来,却是直奔无瑕、玲珑而去。离三女还有七八步远的时候,这些人突然分成了五队,一下子便把无瑕、玲珑围了进去。
我心头一凛,华青山虽然也是江湖名人录上的成名人物,却没听说他入了哪门哪派,怎么会纠集了这么多武林中人呢,究竟是铁平生的人缘太好还是我的口碑太差,真是人人得而诛之呢?
我刚想转身相救,华青山的日月乾坤圈已经砸了过来。
“滚!”我反手就是一剑,将钢圈荡开。而那帮江湖人已经动了手,随著你一刀我一剑的是在青楼楚馆都很难听到的漫骂:“淫娃荡妇!”“骚货!”“卖骚的贱女人!”
无瑕已经抽剑御敌,只是她脸上茫然中竟真的隐隐有些羞愧,那剑势有气无力的仅能自保而已,反倒是玲珑姐妹气的双颊青白,手中长剑含愤而出,转眼间就伤了两人。
“华青山,你竟敢聚众闹事!”我一脚踢开一个拿著开山斧张牙舞爪呼喝的汉子,一边喝道。
华青山冷笑一声:“我等是奋勇抓贼,岂是闹事!”说著,手中两只日月乾坤圈一并削了过来。
“瞎了你的狗眼!”斩龙刃压制住双圈,我的捕快腰牌已经亮在了华青山的眼前:“敢当众袭击朝廷命官,想造反呀!?”
用佛门狮子吼喊出了这句话,一下子让那帮江湖汉子俱是一呆,手上的招式全慢了下来,纷纷回头望著华青山;而华青山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似乎没料到我这淫贼竟是一个朝廷命官。
“刑部腰牌?你这淫……真是官府中人?”华青山兀自不信,揉了揉眼睛,定睛朝腰牌望去。
他这副模样反让我心生狐疑,虽说江湖上知道我来历的人并不多,可江湖上那些有头有脸的大门派十有八九知晓我是个官场上的人物,依照江湖传言的传播速度,这早该不是什么秘密了吧,可为什么华青山和这帮江湖汉子都似不知呢?难道是这些门派都刻意收束消息的流传,并且刻意模糊我的背景不成?
华青山仔细把腰牌看了几遍,才把双环一撤,喝了声:“且住!”见大家都望著他如何收场,他脸一沈,冷笑道:“哼,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就算你是个官差,在下也要扳倒你!走,弟兄们,上衙门告状去!”
那群人呼啦一声都随华青山而去了,我却只能眼睁睁地望著他们远去的背影暗自叹息,回头看无瑕、玲珑俱是满脸的沮丧,全没有早间的欢欣。
“爷,婢子真的是……荡妇淫娃吗?”
无瑕白皙丰腻的身子上满是细小的汗珠,阳光照射,发出晶莹的光芒,仿佛身上镶满了钻石一般妖艳夺目。
“是啊!无瑕,他们说得没错,你就是爷的小淫妇,爷是淫贼,你是淫妇,岂不正是一对儿。”我有心排解无瑕心中的自卑,便开玩笑道。
“婢子只是心爱爷,只是想做爷的女人,碍著他们什么了,他们这般作践婢子?”无瑕目泫欲泣。
是呀,名教真是害死人!
“管他呢!”我正色道:“无瑕,你只为你我、玲珑和肚子里的孩子活著,你并不为隐湖、武当、大江盟那一干人活著。只要爷疼你、儿女孝敬你,无瑕你还求什么呢?”
无瑕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这个婢子也知道,有爷疼著,别人说什么,婢子都不怕。只是……”她捧起一只如新剥鸡头的玉乳送到我的嘴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我拨弄著那粒红得发紫的乳珠,含含糊糊地问道。
“只是怕妾年四十丝满头,郎年五十封公侯……”无瑕眼中换上了另一种淡淡的哀愁。
“胡说!”我呵斥了一声,在她雪臀上使劲拍了两巴掌,心中却悚然而惊,这诗的头两句可是“?渐衰郎渐?,时时强笑意索寞”啊!无瑕她分明是在恐惧色衰爱弛!
不过,这也怨不得她多心,她今年已是三十有四,在诸妾中最是年长,加之又有身孕,心神不易宁定,最容易胡思乱想,难怪她这些日子勤修春水谱呢!
“无瑕,你可知道爷走马章台的往事吧!”
无瑕点头:“爷是扬州有名的风流大少嘛!”
“无瑕,女人我见多了,就说扬州吧,无瑕你的眸子不比李玉那般勾魂夺魄,双手也不似孙碧那般天地回春,腰肢也不如王曲那般恰似流风,当然你的歌喉也不像苏瑾那般宛如天籁。可天地之大,只生就了你一个无瑕,在爷心目中,你温柔似水,坚贞似玉,一点都不辜负你玉无瑕的名字。”
我温柔地望著她的双眼,坚定地道:“爷爱的是你整个人,不是光爱你的身子,就算你八十岁一百岁了,爷也一样疼你爱你。无瑕,爷会与你相守一生!”
一行热泪止不住地从无瑕俏目中流出,滴滴落在我的额头上,转眼她已是泣不成声。我起身把她压在身下,她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倍加惹人怜爱。
细心抹去她脸上的泪珠,我笑道:“只是,无瑕,等到我们都一百岁了,都是老头老太大了,恐怕就不能……这样了。”说著,我的分身已经温柔地剌进了她的身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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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悦来那间独院几乎成了我的别墅,悦来的老板曾炳泉因为那场诉讼让?来名利双收,对我极是恭敬,我只记得和他闲谈中提及过对园林的一些感悟,这次再住进来,那别院竟按照我的意见完全改造过了。
“这也是生意经呀!”
望著曾炳泉的背影,我轻轻叹了口气,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门道,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爷,孙二真的像南大哥一样,是个市井中的奇人吗?”见没有了外人,无瑕、玲珑紧张一天的神经立刻松懈了下来,玉珑更是舒服地倒在我怀里,眯著眼睛问道。
“和齐放称兄道弟,让十二连环坞束手无策,把一个龙蛇混杂的车马行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样的人物不是奇才又是什么呢?”我轻抚著玉珑胸前结实的凸起笑道。
孙二无意之间表现出来的武功足以让他在江湖高手中占有一席之地。不过,他显然和南元子一样无意江湖,我和他谈论的范围便被局限在了老马车行和秦楼上。
或许是两个人都太精明了,当我提及老马车行那遍及江东的分号时,孙二立刻便开始猜测我扩大秦楼业务背後的野心;而之後孙二提议共同出资在老马车行所有分号所在的城市兴建客栈,我也觉得眼下我并没有动用如此庞大资金的实力,即便有,现在我也没有时间陷进这无休止的日常管理中去,对於老马车行,除了看中它的赚钱能力之外,更重要的是想借重这个先天的情报来源。
然而孙二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对江湖产生巨大的影响,这恐怕是他极力所避免的,因此这次见面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实质性的结果,唯一让我欣慰的是,孙二允诺,我可以得到老马车行更好的服务,一旦我需要的话,我甚至可以用比官府八百里加急快报更快的速度来传递消息,代价只是让老马车行拥有日後我名下产业所有客人的优先接送权。
“且不去说他了。”见无瑕偎在了榻上正出神地望著我,便问她在想什么。
“……爷,明天你就饶了铁平生吧!”
“不饶!谁让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
其实我今天已经心满意足了,虽然开始遇到了许多波折,可毕竟在众多因素的推动下,无瑕的新面目得到了大多数武林大门派的默许,不管他们究竟是怀著什么目的。
“无瑕,你说我阉了他如何?”我开著玩笑道。
“爷,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无瑕的手有意无意地搭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或许她是想让我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积点阴德吧!
“好,饶了他!”我笑道,搂著玉珑一起倒在了榻上,一把掀开无瑕的衣襟,露出了里面水粉色的小衣,那湖丝小衣勾勒出来的小腹已然微微隆起。
无瑕飞快地瞥了女儿一眼,脸上就多了一丝绋红,虽然已经和玲珑一起服侍我好多次了,可每每她都在玲珑支撑不住了之後才彻底放开自己。
“会不会和玲珑一样又是双胞胎呀!”我把手伸进小衣摸索著,调笑道。
“……不会吧……”无瑕不由自主地起身望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有些紧张地道,我知道上次怀徵绶置涫给她留下了太多痛苦的回忆。
“不一样了,有我在,无瑕你怕什么呢?”
我强大的自信感染著她,她轻轻“嗯”了一声,偷偷挪了挪身子,让自己靠我更近些。
正和三女腻在一处的时候,突听院外夥计喊道:“少爷,有客人来访!”
“是殷小姐来了吧!”无瑕忙拉下小衣,遮住了怒挺的酥胸。而玲珑也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
透过窗纱往外望去,一顶青呢小轿已经进了别院,等轿子落地,从里面走出一位带著面纱的女子,看身材正与宝亭相仿。
昨天晚上我曾和无瑕说过,这次来杭州不去殷府了,眼下杭州龙蛇混杂,我不想让那些江湖人都知道我和宝大祥有著某种特殊关系,再说反正老师和师娘已经去提亲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名正言顺地拥有她,宝亭脸皮薄,此时去殷家,没准儿让她尴尬。
无瑕当时只是笑笑,却没有说话,此刻我才明白,她竟料到了宝亭会来见我。女人对女人,或许真的有种说不清的直觉吧!
宝亭!
我三步并作两步迎出了门外,不顾夥计和轿夫诧异的目光,一把拉住了宝亭的手,低低地唤了一声。
宝亭轻抽了一下手没抽动,便任由我握著,只是那两只温凉如玉的小手顿时变得火热。
我拉著她往屋里走去。一阵北风吹过,将她的面纱扬起一个角,露出了半只熟悉的下巴。
“宝亭她还是易了容。”我心中微微有些失望:“莫非真要等到洞房花烛夜,我才能见到她的绝世容颜吗?”
“哥哥,杭州这几天太乱了,而宝大祥经此一难,人心也有些散了,贱妾不得不未雨绸缪,哥哥你原谅则个吧!”
宝亭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小声赔罪道,那柔美的声音里倒比以往多了些撒娇的味道。
我摘下她的面纱,她依旧是我上次见到的那副模样,只是那对流瞳里满是娇羞的喜意,显然老师、师娘已然搞定了这桩婚事。
“好!”我哈哈笑了起来,一挥手招呼无瑕、玲珑道:“来来来,快来见过你们的未来主母!”
无瑕、玲珑乖巧地给宝亭道了个万福,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姐姐”,宝亭大窘,满眼都是羞意,想去阻止却被我按住,结结实实地受了三女一礼。
无瑕又说去厨房看看晚上用点什么,便拉著玲珑躲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了我和宝亭。
“喔~”当房门刚被带上的那一刻,宝亭便融化在我的热吻里,她丰腻的身子仿佛失去了支撑,一下子瘫在了我怀里。
“你坏了我的好事,我要你赔我!”我把她横在膝上,在她耳边小声嘻笑道,左手飞快地解开她挟袄的中间一粒扣子,然後缓缓探了进去。
或许是终身已定让她少了些许顾忌,她一反身双手将我抱住,却将我的手压在了自己的胸前,星眸紧闭,呢喃道:“哥哥,想死奴家了。”
奴为出来难,叫君态意怜。听著宝亭赤裸地表白自己的心意,我心中一阵悸动,甚至忘记了我手下的那只椒乳竟是那么的挺拔娇嫩,虽然中间还隔著一层缎子小衣。
“那就快嫁过来吧,让哥哥好好地疼你。”
宝亭低低呻吟了一声,似乎是受不了这异样的刺激,身子也微微扭动起来,好像是有只毛虫在她身上爬来爬去似的。
半晌才道:“爹爹已经答应了,说杭州店重开之後,就先把店里的事务交给姐夫,哥哥就可以来娶奴了。”
我想起文公达的话来,心头情火稍减,在她胸前肆虐的手便慢了下来:“文公达要罚宝大祥多少银子呢?”
“二十万两。”
或许对於往日的宝大祥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什么大数目,可经历了这次打击之後,现在让宝大祥拿出两万两银子恐怕都困难吧!
而且,它下属的四个分号中扬州、杭州被查封,库存珠宝古玩几乎损失了一半;而应天虽然没被查封,可几次搜查下来,库存也至少丢了近二成,只有苏州好些。
四个分号的损失加起来在二百万两银子之巨,就算能交得起这笔罚金,宝大祥还有能力来购买新的珠宝,聘请新的工匠吗?
“哥哥看来还要等很久呀!”我颇有些无奈地感慨道:“就算哥哥把师父留下的产业都卖了,恐怕也不够支撑宝大祥的,那秦楼倒是日进斗金,可惜开得晚了些,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哥哥有这份心,就是……为奴为婢……奴也心甘情愿。”宝亭哽咽道,那脸上便是梨花带雨起来。
我有心逗她开心,便道:“要不,宝亭你看我的手艺如何,够不够给宝大祥当个大档手的呢?”
宝亭眼中还闪著泪花,却不禁噗哧一笑:“哥哥好心急哟!”
说完却觉得似乎不妥,忙把头埋在我怀里,小声道:“奴已和爹爹商量过了,将应天和扬州两个分号关闭,这两个分号的宅子加上应天老宅共可得银二十万两,正好把罚金交了。再将两地的库存调来杭州,加上剩下的库存,也够杭州店重新开业的了,而苏州那边因为哥哥的原因,损失极小,这样全力经营苏杭两个分号,或许宝大祥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这是你的主意?”
宝亭一怔,抬眼望了我一下,见我满是赞许的表情,才松了口气,嗔道:“还以为奴出错了主意,吓了奴一跳!”
我暗自感慨,怪不得殷老爷子把宝大祥交给了宝亭,虽然事出无奈,这中间又出了许多问题,可宝亭绝对是商业上的天才,或许是因为宝大样这一连串的事故和霁月斋耀眼的光芒让我忽略了她的潜质。
这壮士断腕、积蓄力量的一招就算是久经商战的老手也未必能轻易下得了决心呀!
“只是像哥哥方才说的那样,大档手不容易找啊!梁师父的手全废了,他最得意的两个弟子也残废了,除了霁月斋、积古斋等几个行业中的大家,江南再没有好的大档手了,而且宝大祥……现在也没有实力从人家那里吸引来人材了。”
我已经把她抱在了榻上,落日的余辉透过窗纱照在她的脸上,虽然平凡,却因为那对眸子而美丽起来。
她双颊绋红,不知是晚霞映照的,还是被我欺负的——她的挟袄扣子只留了最上面一个,衣襟早被我撩起,露出了月白小衣,小衣下一抹红束胸已被我解开,那对傲然挺立的玉峰便隐约可现,两粒肿胀的紫葡萄更是几乎破衣而出,只剩下面的儒裙还算整齐。
“江南找不到江北找,中原找不到西域找,中国找不到南蛮子那边找,那些南蛮子不是最擅奇技淫巧吗?”
我一边轻揉著她的酥胸一边道,宝亭被我弄得身子火热,脸伏在我怀里呜咽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听没听清楚,我便追问了一句:“宝亭,你说是吗?”
“哥哥说是就是,南蛮子嘴上是巧……”
我不由得一乐,这丫头被我逗得恐怕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笑道:“你哥哥嘴上才巧呢!”说著轻轻扳过她的身子,隔著小衣,一下子叼住了一粒紫珠。
宝亭如遭雷击一般,身子一下子变得极其僵硬,呼吸霎时一窒,而那粒本已几乎肿胀到极致的乳珠却又陡然大了二分,那股处子特有的香气也从她周身猛的散发出来。直到小衣胸前已经透湿,她才呻吟出声来:“……哥,饶、饶了……奴吧!”
看她身子抖的厉害,知道再逗弄下去,宝亭该受不住了。而我心中欲火已被点燃,知道若没有旁人,或许我真的等不到洞房就要了她,这可与我的初衷大相径庭,便冲著门外叫了一声:“无瑕、玲珑,你们给爷进来!”
宝亭又急又羞,一面慌忙整理起衣服,一面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嗔了我一句:“哥,你坏死啦~”刚把衣襟掩上,还没来得及扣上扣子,无瑕、玲珑已经留娜娜走了进来,她一闭眼又伏在了我怀里,一只手使劲掐了我一把,一只手忙著偷偷地系著扣子。
三女见状都悄无声息地笑了起来,玉珑还刮著脸来羞我。
我动了动身子,让宝亭枕在我胳膊上,笑道:“宝亭说南蛮子嘴巧,可爷想南蛮子嘴再巧,也赶不上你们姐妹巧吧,那三张小嘴要了爷多少子孙呀!”
玲珑羞得扑上榻来一个劲儿地乱打,无瑕也嗔道:“爷你真是……嘴吐不出象牙来。”
又问什么南蛮子嘴巧不巧的,我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宝亭这才知道说的是奇技淫巧,羞得又低灯了我一下。
“不仅南蛮子手巧,就连倭刀剑上的工艺都十分出众,一把寻常恋抖要七八十两银子呢!”
无瑕感叹道:“可叹中原武林兀自夜郎自大,以为天朝大国,什么都好,可真论起刀剑的锋利,除了真正的名家出品,少有能比得上一把普普通通的倭刀了。”
“竟有这事?”我随口应道,心中却想起了议论沈熠时六娘的一番话,倭国久与南洋通商同贸,江浙一代珠宝走私几乎被倭人垄断,可见倭人里必有人精通珠宝行当,沈家与倭人交好,会不会认得这样的人物呢?
“不知道若是倭人的话,老爷子会不会同意延请呢?”我问宝亭。
“爹他恐怕不会吧!”宝亭斟酌道:“不过贱妾可以试一试,哥哥可是有合适的人选吗?”
原来老爷子已经彻底放手了,宝大祥复兴的千斤重担竟完全压在了宝亭肩上,或许老爷子连我也一并算计在内了。
想到这儿,我胳膊一紧,爱怜地道:“宝亭,苦了你了。”
宝亭眼圈顿时就红了,小手偷偷抓住了我的一只手,不断地写著“相公”两个字。
我哈哈笑了起来:“相公虽然没有合适的人选,可别人可能会有,宝亭,这就要看宝大祥究竟气运如何了!”
宝亭晚上并没有回宝大样去。
从感激到依恋,我能深深感受到她感情上的每一小步或一大步,沐浴在爱河里的她已经愈陷愈深,无法挣扎,最後只能沈沦在我的一片柔情里。
“爷~……你真的……坏死啦~”
我坏吗?男人的好坏真的有不同标准吧!当我把小弟弟推进那火热的後庭,身下的玉玲发出的是和宝亭一样的娇嗔,只是玉玲是心满意足的欢喜,而宝亭却是异常辛苦的幽怨。
其实放过已经有心献身与我的宝亭,我心中挨得更辛苦。虽然我并不在意在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候就把女儿家哄上床,可宝亭毕竟不一样,她是我心目中的正妻大妇,总要和旁人有些不同吧!
於是穿著亵衣睡在我床上的宝亭只能听隔壁的我翻云覆雨,到了二更时分,才偎在我怀里沈沈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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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对花绣球将新人连在一起,一头是两个眉清目秀的剑童引著一身吉服、头戴花帕头、容光焕发的宫难;另一头则是两个绝色女子搀著一身大红喜服、凤冠霞披的齐萝,只是一头大红盖头遮去她娇憨容颜,身後四个侍女擎著宫扇灯笼,引著两对娇娆女子吹弄笙而来,极是喜气洋洋。
“宋三娘也真敢使人啊!”
我一眼便认出了搀著齐萝的正是苏瑾和孙妙,二人都穿著粉色水袖挟袄和儒裙,与往日的那一身素白截然不同,加上巧笑盈盈,越发娇艳得惊心动魄。
众人中虽然只有寥寥数人见过二人,可琴歌双绝大家几乎都听说过,当有人低低惊呼了一声她们的大名後,众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在了二人身上,几乎夺去了新人的风采,也有人叹道,大江盟好大的手笔呀!
我心中却倏地闪过一丝疑念:“练无双呢?这伴娘她做最合适不过了,怎么不见了她的踪影,难道她也出了什么不幸,遁入了空门不成?”
齐小天伸出了胳膊,宫难微微一笑,从他腋下俯身而过,我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哥哥尚未娶妻,妹妹已经出嫁,宫难此举乃是僭越之礼,齐家江湖人家,岂能明白这些道理,定是宋三娘的指点,回头看无瑕、玲珑,果然是一脸迷惑,便小声替她们解释。
宋廷之笑道:“到底是解元公学识渊博,此等婚嫁之礼,连老朽都不清楚呢!”
“宋先生家中兄弟姐妹不多吧?”我似无心地随口问道。
宋廷之哈哈笑了两声,道:“老朽自幼而孤,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我连忙说了声对不起,道:“白手起家,宋先生真让人钦佩呀!”
宋廷之笑了两声,不再言语。而此时一对新人已经走到了齐放座前,双双跪下。夫妻交拜之後,宫难用一枝机杼潇洒地掀开了齐萝的盖头。
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开了脸的齐萝散发著惊人的艳丽,几乎让她身旁的苏瑾、孙妙失却了颜色,怪不得宋三娘如此胆大,竟把孙苏二人做了扶持红花的绿叶。
就连宫难都看呆了,那只机杼在半空中停了良久,直到齐萝含羞低低唤了一声“宫郎”,他才回过神来,傻笑道:“妹妹,你……真好看。”
这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让齐萝开心,她脸上顿时绽开了花似的笑容。
“真便宜了宫难这小子!”我心中暗道,看主座上的齐放老怀大畅,而清风也好像失去了绝世高手的沈静,那欣喜的模样仿佛就像是自己的儿子娶媳妇一般。
“这宫难不会是清风的私生子吧!”我心中嘀咕了一句。那边宫难和齐萝已经开始给客人们敬酒,於是祝福的话语不绝於耳。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些祝福很容易让我产生了共鸣,我不由得回头望了无瑕、玲珑一眼,却正碰上三女的目光,那目光里也满是深深的情意,而刚进江园的那股紧张似乎已经不见了踪影。看到她们心结渐解,我也暗自舒了口气。
“真是佳偶天成呀!”宋廷之喃喃自语道,也不知是赞宫难和齐萝,还是感慨我和无瑕、玲珑。
只是在转头的一刹那,我就觉得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待我回转过身来的时候,那目光已然收了回去,再看屋子里的那几大高手,注意力似乎都在一对新人身上,就连嫌疑最重的魏柔此时也正含笑接过齐萝递过来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半响功夫,新人敬酒敬茶来到了我面前。宫难今日显然开心之极,见到我之後脸上依旧洋溢著笑容,听我道了恭喜,他口不择言地笑道:“同喜同喜。”
我心中暗笑,我和你同什么喜呀,难道你今天洞房要分我一杯羹不成?嘻嘻一笑,从苏瑾端著的盘子里拿起了一只酒杯。
齐萝的目光却落在了玲珑姐妹身上,那刻意保持的持重转眼换成了天真烂漫:“玲妹妹、珑妹妹,总算见到你们了。上次去苏州,要不是宫郎急著赶回来准备婚事,我就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了。”
说著,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竟和玲珑准备的贺礼一样,都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结。
“你们姐妹还真是心有灵犀呀!”我笑道,齐萝显然是早有准备,看来她倒是十分珍惜和玲珑之间的友谊。
小姐妹拉著手说起了悄悄话,倒把新郎官冷落在了一旁,我便问道:“宫兄婚後的住处可都安顿好了吗?有没有需要小弟的地方?别的不敢说,小弟那儿找几个使唤丫头倒容易的很。”
」?性情高傲,虽说因为是个孤儿,自己的师门又是道门,?方便婚嫁之事,婚礼才在江园举办,可他断不肯背上入赘的名声,武当又是江湖上有名的豪门,给他置办些地产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有劳动少挂念,我家已经安置妥当了,至於丫鬓么…?彼??艘谎燮肼埽?Φ?:“家里的事情我就交给萝儿了。”
“不许教坏我相公!”齐萝听到我暧昧的笑声,瞪了我一眼。
“宫嫂子,我只是说要给你和宫兄找两个丫鬟而已耶。”我委屈道,大江盟里或许只有齐萝敢毫不做作地当面呵斥我吧,我不禁又想起了远在苏州的解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是吗?”齐萝嘴上狐疑,可脸上却因为我的一句“宫嫂子”让她眉开眼笑:“怪不得骗了玲珑妹妹。”
她转眼望著玲珑笑道,突然伏在玉玲耳边小声问了句什么,屋子里鼓乐喧天,也听不清她到底说什么。
玉玲噗哧笑了一声,道:“不是的了。”
齐萝“噢”了一声便不再言语,目光却落在了苏瑾、孙妙身上,不一会儿,笑道:“若是这两位姐姐的话……”
宫难忙打断她的话:“萝儿你有所不知,这两位姑娘就是名扬江东的琴歌双绝孙大家、苏大家,是动少特地从秦楼请来为咱们贺喜的。”
齐萝惊讶地“啊”一声,道:“那、那怎么作起伴娘了呢?”
孙妙道:“大少有吩咐,说一切听从宋三娘的安排。三娘说今儿人多,图的是个热闹,我和苏姐姐的那些东西就不合气氛了,正巧你原先的伴娘临时有事,我们就权充一回吧!”
“练姐姐总是要坐关。”齐萝嘟囔了一句,拉著孙妙的手道:“可姐姐我还想听琴歌合奏呢!”又白了我一眼,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听他的吩咐?”
孙妙不知该如何回答,便望了我一眼,那目光里竟有些幽怨。
我心中蓦地一动,在我和她的默契中,她眼下只是我手中的一个线人而已,可她此刻的心态是不是已经发生变化了呢?
∷砧?吹??匦Φ溃骸肮?蛉耍?液退锝憬愣际谴笊倨煜碌囊杖耍?趺茨懿惶?笊?的吩咐呢?就像大江盟的属下,一定会听宫夫人的号令吧!”
“大江盟才不用我操心哪。”齐萝漫无心机地道:“有我爹和我哥他们在就成了,我要和宫郎好好游历一番,天下好多地方我没去过呢!”
齐萝还真是不韵世事呀!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齐放怎么肯将两个活靶子放出去任由对手攻击呢!心里却替齐萝惋惜,真是悔不该生在帝王家呀!
宫难的脸上倏地闪过了一丝复杂的表情。这表情虽然转瞬词牛却被我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一惊,齐萝天真烂漫,可宫难却是武当悉心培养的杰出弟子,说大江盟、武当和慕容世家这中间的诸多关节他一点都看不清显然都侮辱我的智慧。
从他的角度看,如果师门的利益和妻子娘家的利益能够统一起来该是最完美的事情了,而目前的形势似乎也正朝著有利的方向发展,可听齐萝话里的意思,她不必也不想介入大江盟的事务,而且似乎也没有让自己夫婿介入的念头,如此一来,今後宫难的自身价值该如何体现呢?难道仅仅被人称为武当掌门的弟子、大江盟盟主的女婿他就甘心了吗?
屋子里的酒敬完了,新人出了议事堂去内院敬别的客人去了,人一走,堂里就宽泛清净了许多。
齐放目送著女儿女婿出门,笑道:“总算了结了一桩心事!”吩咐一声“开宴!”那山珍海味便流水似的传了上来。
主人想的极为周到,清风、练青霓一桌都是素斋,甚至还给那些二代弟子们搬上了小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齐放便告罪说到外面招呼客人去了,又吃了小半个时辰,他才和一对新人回转过来。
把新人送进洞房,文公达、宋廷之和那个陌生武将便起身告退,而清风、辛垂杨和练青霓三人显然没有走的意思,由高君侯陪著进了後堂歇息,魏柔也跟著自己的师叔进了後堂。
唐三藏的目光投了过来,似乎在询问我是不是要告辞,我看今日来江园的目的已然达成,便微微点了点头,和齐小天打了招呼,让他届时把孙苏二人送到悦来客栈,刚想带著无瑕、玲珑与唐三藏一同告辞,却听孙二喊我道:“喂,小子,你等等我!”
我不知道孙二为什么突然对我产生了兴趣,就连齐放苦留也未能留住。
看唐三藏的样子,似乎是有事要和我说,此刻却也没了机会,只好无可奈何地笑道:“动少,我这两天就住在大江盟,若有机会,请动少派人下个帖子一叙。”
马车已渐行渐远,回首望去,唐三藏犹自站在江园的大门口。
“长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耳边传来孙二的感慨,回转头来,他脸上全然不似在大江盟里的模样,倒与我初次和他见面的时候相仿。
“这才是二叔的真面目吧!”我平静道:“太湖上的一条龙如果真的只是一个酒鬼的话,早被十二连环坞给吃掉了。”
“能让我看走眼的年轻人少!”孙二擎出只一尺多长的铜烟袋锅子,却不点上,只是在手里把玩,目光炯炯的望著我,半晌才道:“陈二娘母女阅人多矣,竟也被你迷住,可见江湖上称你是淫贼并不冤枉你。”
“任人说吧!”我直视著他并不退缩:“说实话,二叔,我是个淫贼,不过,不是十二连环坞花蝴蝶的那种。”
听我接连两次提起十二连环坞,他不由得看了我一眼,道:“十二连环坞已经灭亡了。”
“二叔,那天晚上,我知道您在葫芦岔子,我追您,可惜没追上。等我到葫芦岔子的时候,十二连环坞已经被打成了筛子一样,战局竟是出人意料的一边倒,二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敢怀疑大江盟,怀疑我兄弟!?”孙二厉声道。
“我怕齐盟主被十二连环坞蒙蔽了。”我并没有怀疑大江盟,六娘说过,尹观是被齐放亲手斩杀的,若说大江盟和十二连环坞有什么瓜葛,恐怕真是奇也怪哉了。
只是从在丹阳花家发现那里曾有人祭拜开始,我内心深处便隐隐有些不安。此刻孙二的样子更让我心头一动,他怎么会想到我怀疑大江盟呢,莫非他自己也心有所疑不成?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他和齐放之间的关系来,二人相距只有区区几百里,少年总角之交,为何常年不相见呢?
“二叔,葫芦岔子那一战大江盟胜得太容易了。”我斩钉截铁地道:“这中间很有些扑朔迷离,是十二连环坞战略战术上的双重失误,还是大江盟早有除掉对手的安排,在十二连环坞布置了内线,掌握了主动呢?那天晚上葫芦岔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孙二沈默不语,就在我以为他拒绝回答的时候,他突然道:“那一晚我没离开过葫芦岔子……”
我一下子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我和隋礼的一番钩心斗角显然落在了他的眼里,只是那时候他在什么地方呢?
那晚月色皎洁,葫芦岔子里并不能藏下孙二的那艘船,或许他早就上岸了,不过,他到底知道多少呢?
“不错,我和拙荆是在战後曾经捉到了十二连环坞的一个余孽,不过,他并不是江湖中人,对战局也不甚了解,我就把他放了。”
“你是放长线钓大鱼呀!”孙二微微一笑:“隋礼虽不是江湖中人,可在十二连环坞却有智囊之称呀!”
我陡然一挺身躯,目光直剌孙二,他竟然连是隋礼都清楚,那该就离我们不远了,能瞒过我的耳朵,孙二的武功可不是一般呀!
“你想差了!”孙二竟似一眼看穿了我的心事:“後来我们才发现是隋礼。不过,看来他空负智囊之名,当然,也有可能他说的话没人听。葫芦岔子口仅有一艘小船警戒,结果被大江盟与排帮联军的战船轻易地突破,快速逼近了十二连环坞,让它上面的大炮没有了充分施展的余地。要知道,十二连环坞上的大炮都是从官军那里得到的,射程还在大江盟的战船之上,若是十二连环坞能在葫芦岔子口多坚持一袋烟的功夫,结局就不好说了。”
“十二连环坞并非不晓得大江盟已经开始注意它了呀?”在牡丹阁,大江盟的意图已经有所暴露:“如此疏漏,简直是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嘛!那花想容、杜其言真嫌自己的命太长吗?”
“只能说天意如此!平素十二连环坞的防备若是如此稀松的话,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快活帮剿灭了,萧雨寒又能比小齐差到哪里呢?”
看来从葫芦岔子著手并不能解开我心头疑问,回去还要好好问问六娘,那天晚上,她该是在牡丹阁观战吧!
转头望著孙二道:“二叔,你找我究竟所为何事呢?”
“不是我要找你,而是你要找我。”
“明明是你……”我话刚说了一半,我的目光恰好落在了放在车厢里的那本精美的秦楼花名册,心中一震,吃惊地道:“莫非,二叔您就是老马车行的大掌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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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听说尊宠是表姐妹?”文公达问道。
进了议事堂之後一直有些惴惴不安的我顿时放下心来,不由得望了木蝉一眼,他木讷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木讷的笑容,只是对上我目光的时候,眼中才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宽容。
我知道定是他代为我解释的,满屋子的人恐怕只有他最清楚无瑕的身份,无论是真的玉夫人还是假的玉无瑕。
只是他为什么打破自己心中的清规戒律而口出诳语,从他那张脸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而我送给文公达的那一万两银子此刻显然也发挥出了作用,他这一问便大有学问,以他一府知府的身份定下了基调,其他人想唱反调不仅要想想文公达的反应,还要掂量是否会陷地主大江盟於不利。果然,见我点头称是,练青霓、司马长空等人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别情好福气哟!竟不让娥皇、女英专美於前。”说话间,文公达把我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你来杭可去了宝大祥?”
虽然我从沈希仪那里已经得到了他善待宝大样的消息,可他自己单刀直入地就把话题往宝大祥身上引,未免与他的老谋深算太不协调,我不由得狐疑地望了他一眼,倒让他误解起来。
“别情,是不是有人挑拨离间,说我要对宝大祥下手呢?”
就算是我未来的前程再远大,文公达一个四品知府也用不著这么著急和我这个八品小官表白自己,我知道这两天定是朝中出了利於我的事情,便不露声色地道:“大人说的哪里话!能将殷老爷子开罪释放,足见大人是本朝难得一见的清官能吏,大人当日所作所为都不为他人左右,今日又怎会出尔反尔呢?”
“还是别情知我呀!”他这句感慨显然和我的奉承一样都是那么的言不由衷,或许这就是官场里说话的学问吧!
“做官难呀!有人举告,你就要处理;否则就是懈怠公事,这样的罪名谁都吃不起!好在已经查实宝大祥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是下属分号所为,宝大祥总部只是监管不力罢了,主犯张金我已经报请刑部秋後问斩了,其他不相干的人就放他们回家。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对宝大样本府可要重重地罚它一笔以示警戒。”
说著,他笑道:“就便宜了别情你一个,解元公做讼师,真是为杭城留下了一段佳话!”
“大人真是有心了!如此爱民如子,必能上达於朝廷。”文公达真不愧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一篇官样文章叫他做得滴水不漏,该告诉我的都冠冕堂皇地告诉我了,留白的地方全要我自己去领会,我便投桃报李:“只是,”我沈吟道:“近几日大人可曾见到令舅哥?”
文公达眼中流出一丝紧张,却似不解地道:“贱内并没有兄弟,我哪里来的什么舅哥呢?”
“那万里流竟是乱攀官亲喽?那回去可要让白知府重重治他的罪!”我忿忿道:“他竟敢来骗我!”
文公达内心挣扎了片刻,才无奈道:“原来是他!说起来他真是我小妾的远房弟弟,我一向严加管教,怎么,别情,他去苏州惹事了吗?不要管我,你重重责罚!”
“没什么大事。”我先安文公达的心:“他过两日就会回来,只是大人可要多关心关心他喽!”
就在我和文公达郧运接的时候,那边练青霓已经亲热地拉过了无瑕,而玲珑也被辛垂杨招呼了过去。
这恐怕是我最不愿看到的情况,整个武林与无瑕相交最厚的就是练青霓,无瑕最害怕面对的人也是她!
果然,无瑕一边不太自然地给练青霓施礼,一边把无奈与求助的目光投了过来。
“……无瑕?真是人如其名呀!只是以前怎么没听玉夫人提起过你,你也是春水剑派的弟子吗?”练青霓的话里暗藏杀机。
其实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对无瑕的身份这么感兴趣,特别是现在这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刻。
有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时间,去把自己地盘上的势力整合一下,训练训练自己手下的弟兄岂不更好!
然而,我放眼望去,大家似乎都把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争霸的事情忘掉了,只有我一个人在杞人忧天。
“贱内是我从小看大的师妹,当然是春水剑派的弟子喽!”我向文公达告了罪,转身走到了无瑕身边朗声笑道。
虽然这话已经和无瑕练习过,可无瑕听了脸依旧红到了耳边。
练青霓微一皱眉:“这么说令夫人也是宋仙子的弟子喽,那么宋仙子可真是真人不露像呀,教出来的两个弟子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啊!”
劫後余生的无瑕虽然武功大减,可依旧是江湖高手,在清风、魏柔、辛垂杨这些武学大行家的眼中,她举手投足间依然有著高手的痕迹。
而在江湖上名声并不响亮的宋思却有著这么出色的两个弟子,也怪不得旁人的目光中总有些匪夷所思。
“要不是我岳母看我师父会教徒弟,怎么会把自己嫡亲的侄女交给她老人家呢!可惜师父她老人家走得早,要不玲珑也要送去跟我师父学习一段时间呢!”
我信口雌黄道,反正宋思已经死了,有本事你去黄泉地府和她对证吧!
“再说,自古青出於蓝,练仙子你自己的武功不也是把令师定意师太远远抛在了身後吗?日後没准儿齐萝也要超过您呢!”
说著又有意无意地瞟了魏柔一眼,那目光却大有挑拨之意,虽然大家都没见过魏柔的武功,可她在江湖名人录上的排名已在师叔辛垂杨之上,辛垂杨心中就一点芥蒂都没有吗?
练青霓一阵语结,只是拉著无瑕仔细地端详,一时间屋子里弥漫著一种尴尬的气氛,只有清风、魏柔和清风身边那个胖子的脸上似乎还保持著一种淡泊的微笑。
“那都是定意师太慧眼识英才呀!”率先出来打圆场的是八面玲珑的公孙且,他一摇纸扇半真半假地开著玩笑道:“练仙子,王少侠可是一榜解元,辩才江湖无双,前些日子还替宝大祥打了一场官司呢,论起口才来连不才都甘拜下风呢!”
言下之意,这王动不过是个口舌之徒,和他斗嘴作甚!
练青霓是齐萝的师尊,又是清风的妹妹,大江盟出来拉偏架我毫不奇怪,自然也不会因此生公孙且的气。
倒是公孙且为了替练青霓解围,似乎忘了一旁还站著那场官司的另外一个重要角色,果然,文公达的脑袋微微一侧,目光朝远处望去,只是手掌倏地一下握成了拳头。
“这么说来,高先生岂不後继有人了?”司马长空冲清风身边的那个胖子笑道。
排帮的老帮主高君侯?我不由得诧异地望了那胖子一眼,他那张市侩的脸虽然掩饰了许多英气,可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强大气势足以说明他的身份,在江湖顶尖高手中姓高的只此一家,而他年幼时也正是在长江水道上说书的,就在功成名就以後,他还时不时地找个场子说上一段过过嘴瘾,惹得江湖人当面赞他“入云龙”而背後却都称呼他“穷酸”来。
只是无瑕提起他的时候却没说他是个胖子,藉著从练青霓那里拉过无瑕的机会白了她一眼,她眼里也满是惊讶和无辜,似乎在说,贱妾也没想到他几个月不见就变得这么眫了!
“江湖传言信不得。”高君侯一开口就博得了我的好感,只是下一句却让我啼笑皆非:“滚滚长江东逝水,瘦老高变成胖老高……”
他这穷酸的名号还真不是白叫的,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都能让他扯到了一处,看他周围的几个武林大豪都是一味摇头,显然大家早已领略了他的风采;而那些坐在圆凳上的二代弟子中也有人噗哧笑出声来。
只是,就在我嘴角也扯出笑意的时候,我却突然想起了他耐人寻味的身份:“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当排帮并入大江盟,当所有的荣耀都落在了齐放头上的时候,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就是浪花後的英雄呢?
於是,我的目光中便多了些探询的味道,不过,他身边的清风、辛垂杨都是江湖绝顶高手,我那一探便浅尝辄止。
“司马老弟,你久在江湖不了解读书人。”高君侯摸著自己光滑的下巴道:“江湖岂是解元路!王少侠早晚是要离开江湖的,人家现在已经是八品经历了,若是来年能金榜题名,外放出去就是七品知县,王少侠人绝顶聪明,自己又家财万贯,不必去贪污,这样的年轻俊彦哪个长官不爱提拔?”
他问文公达道:“您说是吧文大人?”
见文公达点头,他接著道:“如此一来,要做到像文大人那样管著一府一州的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说不定再过几年,王少侠就是你我的父母官呢!”
说著,高君侯竟一本正经地叫了我一声“大人”。
众人皆愣,辛垂杨却笑了起来:“看来少侠的一顶解元帽子还真让老高羡慕,老高,听说你一直想搏个青襟?”
“那是,从正德到嘉靖,次次科考我老高都参加了,只是,看别人博取功名似探囊取物,轮到自己,哎,一个字,难呀!不过……”
他脸色一正:“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不到花甲之年,我老高还要搏上一搏!”
这真是穷酸本色,我肚子里忍住笑,藉题发挥道:“博取功名似探囊取物?高老此言差矣,哪个学子不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呢!?别人不知,在下可是一直用功到了考场前的那一刻,为此,还接连放弃了两届武林茶话会呢!若不是我岳母心性淡泊,无意江湖虚名,在下这顶解元帽子还未必能戴在头上呢!”
说著,我竟给无瑕、玲珑深深鞠了一躬:“辛苦娘子了!多谢娘子了!”。
不管是不是我有意做作,这一稽都让无瑕、玲珑挣足了颜面,三女的眼圈顿时红了,进江园以後受的委屈此刻似乎都得到了回报。
清风、高君侯、辛垂杨等人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而那些二代弟子们则多是艳羡的目光。
文公达是一榜进士,此时此刻自然与我心有戚戚焉,叹了口气道:“别情所言极是,这一谢也是应该。想当年,唉,不提也罢……”
宋廷之此时接过话头,笑道:“文大人的夫人以孝俭持家,在杭州都是有名的,老人常说的城南三孝中的文孝就是文夫人呢!”
在宝大祥遇到霁月斋这个对手以後,我就开始调查研究它和它的东主宋廷之。苏州扬州两地的商业大老中没有人知道宋廷之的来历,甚至杨杭三地的官府有关他的资料都语焉不详,只因为他的户籍落在了京师。
可听了宋廷之的这句话,我心头蓦地一动:“看眼下文公达的行事做派与他住所的豪奢,他夫人绝对当不得一个俭字,那孝俭的名声该是文公达尚未发达的时候博得的,这宋廷之是有心讨好文公达才了解到文夫人二十年前的好名声,还是他原本就是杭州人呢?”
文公达脸上泛起一丝得色,从昔日一介贫儒到今天知府一方,完全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
转头对我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别情你在年轻的时候肯历练,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只是自己的行为可要检点些,否则对自己的官声不利。”他竟是一副循循善诱,教导後进的样子。
“怎么江湖上都说你是淫贼呢?”他开玩笑似地道。
文公达的话竟让我一怔。或许是师父的目标就是把我训练成一个淫贼,而我内心也并不排斥淫贼这个称号,让我忽略了许多东西。
二十年来我就像养在深闺的少女一般,并不为江湖所知;而进入江湖的几个月以来,除了把玉家母女兼收并蓄了之外,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就像个正人君子一般,那些江湖人为何送我这么一个称号呢!?
这一切似乎就是从救下无瑕开始的吧,从那时起,流言仿佛就没离开过我。我正想藉机解释一番,毕竟隐湖和淫贼之间的距离相差太远,玩笑可以开,一旦隐湖当真了,我接近她们的难度就凭空大了许多,可上天似乎并不想给我这么一个机会,我刚张开嘴,就听议事堂外传来如雷的欢呼声。
“恭喜齐盟主!” “贺喜齐盟主!”
随著欢呼声是齐放豪迈而又欢喜的笑声:“多谢各位江湖朋友捧场!”“谢谢诸公光临敞盟!”那声音自远而近,没有多久,他人已来到了议事堂前,屋子里的众人以清风、垂杨为首便迎了出去,我也跟了出去,却示意无瑕、玲珑坐在了写著春水剑派字样的长几後面。
“有劳真人了。”一身锦袍的齐放满脸都是喜色,他亲热地拉著清风的手谢了一句:“真人教的好徒儿!”
清风也笑著回道:“盟主生的好女儿!”众人都大笑起来。
齐放又转头对辛垂杨道:“仙子一路辛苦,未能远迎,万望恕罪!”他笑道:“萝儿的娘亲去得早,我又当爹又当****,倒叫这丫头缠住了。”
高君侯摇头笑道:“唯大丈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我这才知道,清风和辛垂杨都是今天才到的。
偷眼望了一下练青霓,她的脸色倒是平静如昔,只是目光中却夹杂著几分说不出来的情感。
“十多年的清修也平复不了心中的爱恋与幽怨吧!”我心中暗道。
齐放热情地和众人打著招呼,问少林空闻大师最近坐没坐关,唐门唐老爷子的身子骨还健硕吧,恒山和北武林的那场纠纷处理得怎么样了,霁月斋的生意好不好等等等等,周周到到的让每一个人心里都热乎乎的,不一会儿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我身上。
“春水剑派後继有人啊!”齐放似乎早把做寿时我对他的不恭抛在了脑後,和周围众人道。
他亲切地朝落在众人身後的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上前,突然问道:“少兄接掌春水剑派了吧?”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齐聚在我身上,我点点头,笑道:“齐盟主料事如神,玉掌门确把掌门之位传给了晚辈,不过,本派遭受劫难之时,掌门信物已被十二连环坞的尹观夺去,晚辈这掌门……”
还未等我说完,齐放却微笑著从怀里掏出一块古色古香的竹牌递给我,道:“可是它吗?”
我接过一看,那半个巴掌大的赭色竹牌的正面刻著极其繁复的花纹,花纹中间正是古篆“春水”两字,背面则雕著一个女子侧身立在江边,秀发飞扬,衣角飘荡,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却是一股出尘之意扑面而来。
这倒和无瑕说过的掌门竹苻一般无二,它落在大江盟的手里也理所应当,不过,从梁思成那里学到的关於古玩雕刻的皮毛让我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破绽,那竹牌的雕痕磨损的太过均匀,显然是有人用特殊的工艺伪造出来的。
我心中渐渐升起一丝狐疑,是尹观在抢到这掌门竹苻後又伪造了一只,还是这竹牌其实是大江盟有意来试探我是否真的是春水门下的赝品呢?
“多谢齐盟主!盟主先灭十二连环坞替我春水剑派报仇,又将掌门信物送回,敝派上下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盟主若有差遗,敝派虽然力薄,也要戳力相报!只是……”
我把那只竹苻上下抛来抛去,笑道:“敝派只剩下晚辈夫妻四人,这竹苻要与不要,并没有什么意义,就转送给盟主做个纪念吧!”说著,把竹苻还给了齐放。
“少兄好潇洒的性子!”齐放哈哈笑道,又把竹苻推了回来,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的思绪波动:“不破不立,春水剑派有少兄领导,定能在江湖更上一层楼。只是历史不容割断,少兄还是自己留著吧!”
“恭敬不如从命。”
我不知道老师阳明公听到这样的对话会如何作想,他老人家提倡的知行合一乃圣人之道,可天下有几个圣人呢,芸芸众生恐怕多是想一套、说一套、做一套吧!
甫一进屋,各派的年轻弟子便齐刷刷地站起来,喊了声:“齐盟主好!”
齐放粗犷的脸上满是慈爱之色,拉过两个来问长问短,还试了其中一个小夥子的功夫,说武功比上次见面长进多了,让那小夥子激动不已。
无瑕和玲珑也站了起来,齐放的目光扫过三人,故意板起脸来对玲珑道:“是玲珑呀,有婆家了也不请你齐伯伯吃喜酒?”
又转头对无瑕道:“这位姑娘就是玉夫人的侄女无瑕姑娘吧,你和你姑姑长得真像啊!睹物尚且思人,何况……唉,不提也罢,我们总都会有那么一天,令堂令姑不过是比我们早些日子罢了。”
无瑕、玲珑诺诺,而我的心也放下来,虽然在江园听到了那么多的恶毒咒骂,可在议事堂里毕竟让我顺心了许多,齐放、文公达都有意避开那个令我难堪的话题,而无瑕、玲珑的脸色也因此轻松了许多。
齐放的目光从无瑕、玲珑那里移开,却转到了依旧蹲在椅子上正陶醉在酒乡里的孙二。
“二哥,你可想死我了!我还怕你不来呢!”齐放脸上一阵激动,忙抢上前一步来到孙二面前,一把抱住了孙二。
“早知道你有这三十年的老烧刀子,你不请我我都得天天蹲在你家酒窖子里。”孙二嘻笑道。
】次葑里的众人都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似乎不清楚孙二的来历,齐放便拉起了孙二道:“诸位好朋友,这位就是我齐放打小一起长大的同乡好友,又是我齐放救命恩人的孙二哥,人称太湖里的一条龙。”
屋子里的众人脸上都有些迷茫,那句“久仰”十成十地是给齐放的面子。
而我则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在太湖柳元礼竟用江湖最尊贵的礼节“刀礼”来向他致敬,原来他和大江盟竟有如此深厚的关系。
可孙二却笑道:“什么救命不救命的,不过是三岁的淘气蛋子一不小心掉进了小河沟里被个七岁娃子看见罢了,其实那河沟的水还没没脚面子呢!”
众人一时都大笑起来。孙二除了大江盟的人之外,似乎并不认得满屋子里这些在江湖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却把目光投在了我身上,一举酒杯,招呼我到近前,笑道:“小朋友,你湖珠采的怎么样呀?”
齐放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似乎没想到我与孙二相识,我笑道:“有二叔和陈二娘的指点,自然是收获颇丰了。”
“你这话可有毛病,二叔二娘的,小齐还不得以为我等⑾妇啦!”孙二全然不像那日在太湖船上一般威严,诙谐地笑道。
“可二娘一家子真的都很惦记著您哪!”
“那娘们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孙二感慨了一句,又小声对我道:“她们娘几个也他****够骚!”
话音虽然低,可屋子里的人不少都是江湖一等一的人物,自然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清风、高君侯他们还好,辛垂杨、练青霓几个女人眼中便多了几分鄙夷,只是碍於齐放的面子不好发作。
齐放哭笑不得地道:“二哥,你老毛病总也不改……”
孙二没和齐放争辩,只是挠了挠头,推了齐放一把,道:“好了好了,每次见到你都要讨伐我一番,也不想想我还能见你几回呀!别说了,我求求你,吉时快到了,你还是等著你姑爷给你磕头吧!”
正说话间,只听“咚”的一声炮响,接著一阵鼓乐如地动山摇般传了过来,而那声“吉时到”似乎是千百人同时喝出的一般,在震耳欲聋的鼓声中依然听得十分真切。
众人忙各自落坐,辛垂杨和文公达坐了东西两侧的首席,清风因为是自己的徒儿大喜,倒占了半个主人身份,屈尊坐在了辛垂杨的下首相陪,而高君侯则坐在了文公达的下首。
西侧辛垂杨、清风之下,依次是木蝉、练青霓,孙二、公孙且,一个陌生的武将打扮的中年汉子和齐放的弟弟齐功;而东侧文公达、高君侯之下则是唐三藏、司空不群,我和宋廷之,而最後一张长几上司马长空的上首还空著一个位子。
齐放自然是端坐在主位上,而齐小天此刻也换了一套锦服站在了大门口,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意气风发,吸引了不少堂里堂外女孩子的目光。
无瑕、玲珑自然坐在了我身後,也惹得不少别派年轻弟子偷眼观看。
我的目光转来转去停留在了魏柔身上,她静静地坐在了辛垂杨的身後,目不斜视,只是脸上挂著淡泊而从容的微笑。相比之下,她旁边二道一俗的三个武当二代弟子却显得颇有些紧张,特别是那个俗家弟子,虽然面貌气质都是一时之选,可在魏柔面前,却似乎患得患失起来,想接近魏柔却心怀自卑,目光始终不敢落在她的身上。
“隐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我心念电转,难道派一个人来参加齐萝的婚礼还不足以表达隐湖对大江盟和武当的敬意吗?
这次行动究竟是谁的主意呢?是鹿灵犀还是辛垂杨?她们要向江湖传达什么信息呢?
当然,我心中明白,这里面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魏柔虽然没有完全接受齐小天的追求,可毕竟与其关系密切,齐萝大喜,魏柔没有理由不到场;而听无瑕说,练青霓与辛垂杨交厚,练以齐萝师父的名义邀请辛垂杨,辛也无法拒绝,隐湖两大高手联袂到场,说起来不过是个巧合,并没有其他的含义,可江湖人会明白其中的关节吗?他们只能看到隐湖与大江盟把酒言欢,或许这就是大江盟想要得到的结果吧!
一时真猜不透隐湖的真实意图,而魏柔在我的注视下依旧只是凝望著自己的师叔和清风二人郧运接铩?
“她早该感受到我的目光了吧!”在满屋子的江湖高手里,真正能让我心有所畏的不过三五人而已,魏柔绝对是其中的一个,只是她似乎还并没有练成传说中的隐湖最高心法心剑如一,否则,她的目光早该毫不犹豫地刺向我了吧!
只是我的思绪却被一声欢呼打断了。
“新人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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