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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个婊子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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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0 20:15:0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1、

  富豪俱乐部某ktv的音箱中正传出人声比音乐声大几倍的《步步高》,庞墩那只没拿麦克风的手从他身边小姐的后腰衣襟处伸了进去,并不断向上攀缘,小姐面无表情的在拨一只香蕉,或者说她的表情根本无法从她浓妆的脸上显现出来,给人的感觉是正在他后背摸索的不是一只人手,而是一打空气;一旁的孙检仍然在同他自己的小姐激烈的讨论着关于一会是否跟他出台的问题。

  我百无聊赖的双手拄着下巴注视身前烟灰缸里的一堆烟头,想从那里面找到点什么,因为我发现除了这个实在想不出还能干嘛。

  随着最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庞墩终于一曲唱毕,用万分温柔的眼神凝视着他身边五颜六色的脸蛋,及脸蛋上嘴里的香蕉,我趁机端起酒杯对他说:“当了领导确实不一样,连歌喉都嘹亮多了”

  庞墩干笑着跟我碰了一下杯子说:“你小子埋汰我可以,但不能埋汰将来的市长啊”

  一边为出台问题而讨论未果的孙检也给自己到了杯啤酒对庞墩说:“就升了个办公室主任瞧把你牛逼的,在古代说白了也就是个太监总管,要真当上市长我看你能把自己吹成光明奶牛”

  “太监怎么了?赵高不是太监?”庞墩不服气的说。

  “得、得”我急忙打住他俩的争辩“蚂蚱大腿也是肉,太监也是官啊,咱不能因为他的小而无视他的存在吧,来,再为新时代的太监干一杯”

  喝完了酒,庞墩抹着嘴角的啤酒沫子说:“还是闻雨会说话,我要真当了市长肯定提你做我办公室主任”

  我说:“成啊,到时候我保准把你侍侯的比隋炀帝都舒坦,不过现在你们还是忙自己的吧,我出去溜溜”

  出了包厢,我慢无目的的在走廊里徘徊,胃就忽然疼了起来,只好要了一杯开水坐到酒吧吧台边的高脚椅上抽烟。我胃不太好,酒喝急了就疼,然后再喝点开水就又没事了。我无聊的数着头顶倒悬着的玲琅满目的酒杯,从一数到三十六,再从三十六数回来,我总是这样,无事可做的时候就常常莫名其妙的陷入空虚和彷徨,而更多的时候我也仍然是为了生存的目的而苦恼不堪,我时常穷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生活的意义,这种思想在我头脑里挣扎了七、八年之久,甚至已经成了我梦魇里的唯一主角,它总是伸展魔鬼一样的爪牙向我袭击,从我十八岁时直到现在它一直在困扰着我,对我来说它仿佛是我头脑里一种已经成型的癔症,挥之不尽,驱之难绝,为此我曾经特意找了一些关于心理和佛学方面的书籍阅读,试图从中找到我癔结的根谛,可最终大都是徒劳,只有一次在一个佛教网站的聊天室里遇到的那个叫伐木仙姑的网友对我说了句算是有些解结功效的话,她说:“你的症结缘于前世,如同念珠之斑起自污染,斑亏之功须手抚,你解症之药必是药你之症啊”

  我陷入彷徨的思绪被一只苍白而纤细的手打断,我看到这只手从吧台上我的烟盒里熟练的弹出一支香烟,然后放在它主人的嘴唇间,那是张比她的手更苍白,甚至可以说是全无血色的脸,只有那对空洞而漆黑的双眼闪耀着绚目的光,仿佛在提醒我:她是活着的。我看到这张脸很自然的对我微笑了一下,冲着我手中摆弄的打火机说:“可以借个火吗”

  我把这支属于我的香烟在她的双唇间点燃,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没有说话,她只是眯了一下被烟熏到的眼睛然后侧过身体跟酒保要了两杯什么也没加的伏特加,接着把其中一杯推到我面前。

  酒吧里恰倒好处的流淌着拉丁爵士,面前的调酒师不无卖弄的显摆着自己的技术,她依然没有开口,我忍着好奇不去看她,只是手指焦躁的随着旋律敲打吧台。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不去想身边坐的这个女孩,特别是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一点很纯的痕迹,可更多的是阴暗和沧桑。我突然发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手足无措,这时候她开口了。

  “谢谢你的香烟”她扭过头说。

  “也谢谢你的酒”我端杯敬她,并发现她喝酒的姿势冷艳的一塌糊涂。

  “常来这里吧?”她问。

  “是的,这俱乐部是我朋友开的”我说。

  “我知道,我注意你很久了”她说“我是这里的做台小姐”

  我惊诧于她的坦诚,一时想不出该怎么让话题继续下去。

  “知道你为什么引起我注意吗?”她说,眼睛却看着酒台上的酒。

  “不知道”我也很坦率“可我知道自己长的一般却经常能引人注意”

  于是她笑,并伸手向我说:“我叫幺红,认识闻雨很高兴”

  “你知道我名字?”我再次惊诧,却没有忘记握了握她的手。
“这里的小姐都知道你们这几个老板的哥们”她笑意殷殷“而且还都知道每次你们来只有你不要小姐,这就是我注意你的原因”

  “这么说你喜欢上我了?”我调侃着说,因为对于这个对我来说没什么好感的职业中的一员来说,除了调侃我想不出更好的话题,虽然他的真诚刚刚打动了我一下。

  “有一点喜欢”她坦诚依然“不过目前还没到想把你办掉的程度”

  “是吗?”我说“我将万分虔诚的恭候那个时刻的到来”

  幺红一笑后没再说话,她又要了两杯伏特加酒,将其中一杯推到我面前,我也没说什么,而是将刚点燃的香烟递了过去,音乐也很默契的配合着,我知道自己心里有些激动,我从不相信也没想过某天天上会忽然掉下个什么来,即使是个很有个性的做台小姐。可我万没想到我一直在被这个坐台小姐愚弄,而我们更没想到的是我们都在被老天愚弄着,并万劫不复。


2

  置酒台上挂的古钟指向了午夜,每天的这个时候我多数是在梦魇里挣扎,总是有一种无形而邪恶的力量在这个时间里象绳子一样的将我全身捆住,然后在我脖子处收紧,我能感到明显的窒息,如果我尚有知觉的话恐怕也对自己无能为力,甚至第二天早起时我仍能明显觉得脖子周围隐隐作痛。我的生活就是这样,没周都有几天都在痛苦中迎接那一刻的到来,我尝试对古今中外的各种神仙做过祈祷,希望他们能每个人出一点力气帮我度过那恶魇缠绕的午夜,可那终究是无谓的,求人不如求己,安眠药和酒精有时候能帮我一下,但这些却让我的胃部常常生痛。

  幺红面前已经一溜摆开了四只每盎司一杯的空盅,我则又痛饮了两杯开水,对于这个做台小姐我并没有去刻意排斥,她或明或显的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冷艳和孤独之美,可是一刻钟以后,她在我心里遗留的美感至少被她的行为抵消了百分之六十。

  “一会去哪?”幺红突然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

  我哑口无言,因为我应变能力贫乏。在我短短二十多年人生中虽然经历过无数挑逗,但没有一次象这次这样猝及难防。

  “不想带我出台吗?”她步步紧逼。

  “想,可是我不能带你出去”我未加考虑脱口而出。

  “为什么?”

  “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我说“那里面有一个镜头是男主角在给一只洗的漂白的死猪按摩,他爬在那只猪的身上”我继续说“我想如果今天带你出去了,我的感觉也将和那部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

  幺红居然没有生气,古钟滴滴答答的转了一圈以后我听到她对我说:“对不起”

  “为什么”我问。

  “因为我一直在骗你”幺红凝视着我的眼睛说“从我拿你的香烟开始我就在骗你”

  “这是怎么回事?”我陷入雾里。

  她说:“你先保证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好吧”

  “我老板”她停顿了一下说“就是你哥们毕聪,看你每次来都不要小姐,又见你刚才自己在酒吧坐着就想出了这么个点子来找人勾引你,我也不想来,可是他们都说我最合适,而且我看你确实很有性格也确实想过来跟你聊聊,就过来了”

  我顿时泄了刚才聚集的与艳遇、一夜情有关的所有奋气,毕聪这死小子就是这样,自己干着逼良为娼的行当,还非要拉我下水去骗我嫖娼。

  “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忍住气假装若无其事的问她。

  “我看你最后也没想带我出台,确实是个好人,忍不住就说了”她说。

  “毕聪现在在哪?”

  “跟你哥们在ktv里唱歌呢”她说。

  我二话没说转头就走,听到幺红在身后高喊:“你不是说不生气吗?”

  没进门我就听到了庞墩自命不凡的歌喉,我确实有些生气了,虽然咱们这些哥们经常在一起挤兑其中的一个,可这次我被他们耍的太狠了,我觉得我象个弱智的孩子,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污辱,可这终究是个玩笑,太认真了会显的我很小气,于是我便装的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迎接我的是一秒钟的惊讶和惊讶过后的哄堂大笑,我两步窜了过去把孙检的小姐从毕聪怀里推到一边,然后爬到毕聪身上开始缠打,一边的庞墩对着麦克风高呼:鸡奸啦、鸡奸啦……


3、

  人总是这样,一生中会被数不尽的道德标准、行为规范所束缚,终老时才会发现你已经同自己搏斗的体无完肤。

  接到孙检电话的时候我正筋疲力尽的从昨夜的噩梦里仓皇逃脱,窗外是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六,其实即使不是休息日的其他时间我也是空闲着的,记得那个叫狐狸精兵的网友给我批过八字,他说我不适合在政界混,如果改行从商的话会很有前途,我自己也觉得不是当官的料,于是一年以前我辞去了那个让很多人羡慕的机关工作,用父母留给我的钱办了一家电脑公司,现在公司已经正常运转,无须我操心,而且公司的利润足够我生活。

  孙检的“风度”车里静的可怕,听不到一点哪怕是引擎的声音,我们的目的地是庞墩农村老家的鱼塘,听说那里的鱼多到用一只不下饵的钩子都能钓到。

  一路上孙检死气白咧的追问我那晚在富豪的酒吧里跟幺红说了些什么,我懒的理他,心不在焉的敷衍着,后来他干脆把车子停在路边,扬言如果我不从实招来他就死活不走了,我被逼无奈只好编起故事来,我说我和幺红从一开始就在玩一个喝酒的游戏,互相猜测对方内裤的颜色,猜错一次喝一杯酒,孙检说就你那小胃喝酒行吗?我说不行,所以后来我只好喝水。孙检说那你们谁赢了呢?我说幺红喝了四杯伏特加,我喝多少水记不住了,大概能装二十多杯吧,最后幺红看我可怜就不让我喝了。孙检说我操,她什么颜色的内裤这么难猜?我说我也是这么问她的,她说想烂脑袋你也想不到,于是就撩起了裙子让我看,我一看,妈呀!啥也没穿。

  孙检狂笑着发动了引擎,汽车在被一片郁郁葱葱的深绿环抱着的盘山路上颠簸,初秋的阳光依然绚的夸张,将它周围的天都映成了昏黄而褶皱的丝带,向越远越浩瀚的碧蓝处伸展。

  那个不到千户的满族村庄里,庞墩已经备好了钓鱼用的家什在鱼塘边恭候着我们,孙检停好车便急不可待地去跟庞墩汇报我编的那个关于内裤的故事,庞墩在孙检形象而夸张的修饰之下逗的哈哈大笑,旁边的一个小姑娘似乎也听到了什么,羞的满脸通红。庞墩笑着给我们介绍说那是他读高二的表妹,叫于彤,一直在这里度暑假。

  于彤刚从害羞里缓过神来,瞪着一双大眼睛冲我说:“我看你很象一个人”

  “象谁?”我问。

  “周星驰,哈哈”

  于彤说完就嬉笑着跑过去帮她表哥上诱饵去了。我仔细的核计了一下自己的样貌,还确实有那么点意思,就兴高采烈的走了过去对于彤说:“让我下第一杆,先”

  鱼塘确实名不虚传,一上午的工夫我们就已经满载而归了,最后数了数有几十尾之多,都吃下去是不可能的,只好又放回了塘里,只留下那尾庞墩用三个多小时才溜上来的十多斤重的鲢鱼。

  午饭我们是在庞墩奶奶家吃的,庞墩的奶奶酱焖鲢鱼的手艺实在没的说,把我们几个撑的都打算一辈子不吃饭了,整顿饭于彤一直在唧唧喳喳,庞墩说我这妹妹从小就这样,没有老实时候,现在都出落成大姑娘了还整天贫个没完。于彤在一旁听的鼓起了嘴,我说小姑娘活泼点有什么不好的,于彤连忙接上话说:“就是就是,还是闻哥说的对”就往我碗里夹了一大块鱼头。

  孙检看了在旁边哼唧着说:“唉,闻哥有肉吃,孙哥吃鱼刺”

  于彤冲他做了个鬼脸说:“就不给你”

  我说:“于彤你可千万别这么叫我,总让我想起上海滩里的许文强”

  庞墩说:“得,咱能不能不糟践人家许文强啊!”

  我说:“就冲你这句话这个闻哥我还当定了”

  我转脸对于彤道:“什么时候回城里来找闻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买”

  于彤说:“真的?”

  我说:“真的!”

  孙检在一边捂着嘴哼哼:“妈呀,牙怎么掉了”

  庞墩的奶奶在一边看着我们会心的微笑。

4

  初秋的午夜西风微凉,为了逃避噩梦和独处时的恐惧,我给身在异乡的父母拨了个电话,然后在他们问长问短的吁声里我决定上网,bbs上除了那个很煽情的故事被那三个极端煽情的人演绎成的《当心看车》外,再没有什么能打动我的文章了,于是我只好就这样在网路上挂着,对着显示器无休止的抽烟,借以打发这个对我而言永远漫长的午夜。

  外面比黑夜还黑的夜色很难找到一颗即使灰暗的星子,我心乱如麻,空旷的房间终于无法盛下我恐慌而驿动的心。

  公寓下的草坪被温馨的恰倒好处的夜灯映的失去了绿色,然而正是这无法修饰的颜色给了我镇定和舒畅,我竭力的象一个气功师一样呼出胸口里沉积的恐慌,然后贪婪的深吸一口,试图让整个初秋的清朗占据我的肺叶,于是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彻底与深邃,如同酒吧里邂逅的那个女孩的眼睛。

  我必须承认我无法忘记幺红,至少无法忘记她的眼睛,即使她把我耍的很难堪。

  坐在石椅上,我面前成双结队的萤火虫会打断我的思绪,让我联想到很久以前在陌生的街道上兄弟几个大声嚎叫的叫做《烟火》的歌,那时候的我是怎样一种心态呵,除了爱情和义气就再也没有什么能进到我心中了,为了我当时一直懵懂的字眼:“爱情”,我的兄弟们陪着我在陌生的城市里寻找我懵懂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然后呢?然后便遭遇了冷淡,遭遇了我人生第一次的失落,然后就有了《烟火》,就有了“孤孤单单一个人,走在丽影双双的街头”。

  很久以后的今天,我不得不承认我早已经从当年身体经常发热的中学生升华成了现在这个圆滑、谨慎,对很多挑战和挑逗都麻木了的教父,然而最初的那种时常迸发的感动和热情却似乎远我而去,我所剩下的恐怕就只有这个躯壳和这个躯壳都承载不下的恐慌与恶魇了。

 
 
 
 
 

5、

  我终于抵御不了幺红留在我心中的那百分之四十的美感和她那双实在蛊惑人心的双眼,于是在我认为毕聪正在午睡的下午,便鬼使神差的悄悄溜进了富豪俱乐部的酒吧。

  置酒台上的古钟依旧在滴滴答答的呻吟,酒保的神态和上面倒悬的酒杯跟我记忆中的一样,没有变化,只是我没有想到今天的高脚椅上依然坐着那个眼神深邃,偷拿我香烟的女孩,那一刹那我甚至怀疑,这个画面是否已经在我空洞的大脑里凝冻成了雕塑?因为吧台上的伏特加依旧,一列排开的四支盛伏特加的酒盅依旧。

  我绝无做作的坐在幺红旁边的椅子上,然后潇洒而熟练的从她面前那盒特淳555里弹出一只香烟放在我的唇间,接着我对她手指间忽明忽暗的烟蒂说:“能借个火吗?”

  幺红看到我时惊异的表情跟我想象中的没有分别,我则只是笑而不语。

  “你怎么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说完以后我们相视而笑,幺红用打火机帮我点燃了香烟,然后对我说:“今天喝什么?开水?”

  “不”我说“今天我请你,所以应该大方点,可是我胃不好,喝烈酒等于自杀,还是来点啤酒吧”

  昏暗的酒吧里流淌着那首《朋友别哭》,我跟幺红没有说话,我们本就是陌路,因为一场善意的玩笑认识了彼此,或者说让我认识了她的眼睛,可是我从未有过同坐台小姐聊天的经验,所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找个什么样的能让我俩都感兴趣的话题。

  “怎么不说话?”幺红终于先耐不住尴尬。

  “不会”我说“是不知道说什么。”

  幺红笑道:“你不会是紧张吧,跟我这种人有什么可紧张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又不收你小费”

  我说:“那不行,你先陪我聊十块钱的吧,聊好了加钟”

  幺红呵呵的笑,于是我问了一些她的家乡和家人的事,她都一一做答,可是我却分不清真假。

  “幺红”我说“知道为什么我又来这里吗?”

  “知道”幺红说“你是被我迷住了”

  “不完全是”我说“确切的说我是被你的眼睛迷住了”

  “眼睛!”幺红相当吃惊的样子。

  “是的”我说“你眼睛里有一种我经常梦到的浩瀚,或者说无边无际,而且,你的眼神很复杂,两只眼睛的表面一样,可是眼神里却有两种各不相同的情感”

  幺红听我说完很惊讶,拿起一盅伏特加一饮而尽,然后她放下杯子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她双眼里隐隐的泪光。

  “我突然很想唱歌”幺红说。

  我不了解为什么她对眼睛这么敏感,可是我不想把这次接触一直放在沉闷的气氛里,于是我说:“让我陪你唱歌可以,可是坐台费怎么算?”

  “我不问你要坐台费就不错了,如果你真想要的话这些够不?”幺红破涕为笑,接着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亮闪闪的硬币给我。

  “少是少点”我接过硬币说“可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上就将就了吧,不过打算引诱我出台的话,那出台费可不能就这点”

  “得了吧你”幺红擂了我一拳“你要真出台,最多也就值个烂茄子的钱”

  “咦?你怎么知道我那根茄子是烂的?”我坏笑着说。

  熟悉的ktv里,我跟幺红相拥而坐,她没有点歌,我也没有,我说:“你怎么不唱歌?”

  “想吻我吗?”幺红突然莫名其妙的问。

  她总是这么让人难以防备,我想老天也不一定猜的到她每秒钟心里都在想什么,我被幺红问的血液翻滚并且思维摇摇欲坠,可是幺红一点否绝的余地也不给我留,冰凉的嘴唇就压了上来,镇的我头脑一清,我看到眼前咫尺的女孩正投入的闭着眼睛用她的冰冷抚摩着我的炙热,然后女孩紧闭的双眼里却分明流出了两滴滚烫的泪珠,流到两片嘴唇的交接处,煎熬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激情,一种冰冷、一种炙热。

  片刻的窒息过后我挣扎着张开了嘴巴,于是咸的和甜的液体就被那只活泼的舌推了进来,并且在我嘴里不断搅动,逐渐与我的血液溶为一体,我无法闭上双眼投入的感受这突如其来的快感,因为我面前的幺红已经泪流满面。

  似乎跨过一个世纪的热吻也没有让我凌乱的心绪产生丝毫杂念,我的手一直规矩的放在幺红的后腰上,象是在散发一种仇恨,想要在她后腰里埋两支深深的掌痕。

  幺红的恸哭可能缘于一种孤独或者发泄,我想。因为这一吻过后她就奇迹般的闭塞了泪腺,跟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擦净无妆的脸颊开始唱歌,她没说这突发的一吻是来自怎样一种难以诠释的情绪,于是我也不好去问,权且当作女孩子天生就这么奇怪吧。只是彼此之间多了一种由吻而来的默契和更多的猜测。

  跟幺红唱完歌已经傍晚,我打算请她出去吃饭,可她执意不肯,于是我只好自己回到家中泡了碗面充饥,然后给公司打了个电话,没有人听,大概都回家了,我无所事事只好百无聊赖的上网。

  我用舌尖舔舐着嘴唇上幺红留下的痕迹,回忆味蕾中难以消化的味道,愉悦的查看公司主页,它每天都在更新,有时候我真庆幸找到了这么几个肯为我卖力干活的职员。bbs还是老样子,只是从前的老朋友已经走了一半,很难看到他们的文章了,安奈优香去了德国,品峰去了塞谱路斯,饱食而遨游还在孤独的可耻着,狐狸精兵仍然在恋爱与失恋之间游走,我真搞不懂狐狸这么会批八字为什么不给自己批批到底哪个倒霉的姑娘会成为他最终的“跑步机器”。

  oicq性感的声音把我从bbs里拽了出来,enya说他郁闷,我说那你肯定没什么男朋友吧,她问啥叫没什么男朋友?我说就是不会超过六个的意思,enya说那个目标太宏伟了,我说我左右无聊可以做你媒哥,她说那真是件造福社会的好事情。最后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眼泪上,然后enya让我把眼泪运到正在干旱的天津去饲养大马哈鱼。

  我就这么在网路上虚伪的聊天,静静的期待着今晚午夜的临幸。
 
 6、

  在公司待了一上午,翻看了一下帐本,给税务局工作的孙检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昨天来查帐的稽查员的名字和所属分局,然后就跟职员们扯蛋,一些年长的都说不愁吃穿的我已经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我最怕说这些,于是赶紧逃跑。

  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给自己买几件象样的衣服了,记得还在念书的时候我的衣服都是我妈给买的,当时我还特偏执的想把这个权利要过来,现在父母不在身边,自己却连买衣服的心情都没有了。

  商场里的冷气开的很足,这在初秋的天气里让我觉得浪费,我不紧不慢的走马观灯,顺手挑了几件喜欢的款式,然后就邂逅了两个我已经忘记名字的初中同学。

  “哥们,混的不错啊!全是名牌”同学说。

  “啊”我说“是你们啊,你看你看,我上学时就知道你俩准是一对,怎么,弟妹这是怀上了吧?”

  “你怎么还是上学时那么讨厌呀闻雨!”女生居然没忘记我名字。

  “可不怀上了,你眼光还真挺准啊”男同学幸福的样子说“我这不是陪她买孕妇装来了吗”

  “嘿呦,你小子行啊,火力不减当年啊”我调侃道。

  “哥们,你可别瞎说,容易出人命,而且还是三条”

  我笑着说:“开个玩笑,不耽误你俩营养下一代了,再见”

  “哈哈,哥们你也加把劲吧,再见”

  我目送着他们俩在我视线里消失,听到男的问女的,他以前哪班的?女的说我怎么知道。男的说那你又怎么知道他叫闻雨?……

  在商场里逛累了我就要了杯冷饮在冷饮店里消磨时间,我看着大人们带着自己的孩子吃冰淇淋,孩子淘气的将很漂亮的冰淇淋搅的一团糟,然后弄的满嘴都是,妈妈就一边训斥着一边散发着幸福。小孩突然看到了我的目光,居然害羞起来,红着脸不知所措,我冲他做了个鬼脸,端起冷饮杯示意敬他,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接着埋头狂吃。我被眼前温馨的画面感染的有些动情,我想起自己小的时候胆子很小又很调皮的样子,不知道将来我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我想一定比吃冰淇淋的这个小孩要可爱吧,于是我突然就生了一种想有个孩子的冲动,他会继承我所有的优点,他还会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妈妈,可是他的这个妈妈在哪里呢?

  晚上收到老妈电话,她催促我快些给他找个儿媳妇,我妈总是这样,从我二十五岁开始她就一直在为这件事情超心,我说妈你不用急,就是天下好女孩都死光了你儿子也不会光棍,妈问为什么,我说我给您找个男儿媳妇啊!妈说你别没正型,如果一个人过不下去了就搬过来,我说妈咱别说这个了,等您跟我爸老了我肯定过去,把我儿子和儿子他妈都带过去,可是现在不能去,因为我所有的无形资产都在这个城市,如果搬走了还得从新奋斗二十多年啊。

  晚饭时毕聪约我出去,我说正好我也有事找你呢。

  在常去的那个韩国烧烤店里毕聪说你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我说:“通常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又顺利的甩掉了一个受伤的女孩,二是有什么重大事件要我帮忙”

  毕聪说:“你小子也把我想的太恶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手里没“货”,想甩也不知道甩谁呀”

  我说:“那肯定是要我卖苦力了”

  毕聪说:“说真的,我打算装两台电脑,你这方面是行家当然义不容辞”

  我说:“你装电脑做什么,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要改邪归正?”

  毕聪说:“我打算在富豪上一台电脑管帐,而且听说现在在网络上可以泡妹妹,所以准备在家里也装一台”

  我说:“我说呢,狗怎么也改不了吃屎”

  毕聪说:“你先别管狗吃不吃屎,电脑我到底什么时候能用上啊?”

  我说:“这事还不容易,你后天就可以上我公司去取”

  毕聪说:“对了,你刚才电话里说找我有事,什么事啊?”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打听打听上次在富豪你让她作弄我的那个小姐”

  毕聪嬉皮笑脸的说:“嘿呦,我看今儿这太阳是真从西边出来了,咱们这个家居猫猫也要出来偷腥啦!”

  我说:“你少来这套,不告诉我就算了”

  毕聪说:“说正经的,你可别是被这妞给迷住了吧?”

  我说:“我操,我这么多年道行还不至于在富豪里翻船”

  毕聪说:“那就好,不过这小妞长的是挺俊,她要不在我那里干活我早把她给拿下了,可是真要拿下她,弄不好兴许若一身骚”

  我说:“为什么?”

  毕聪说:“这小妞性格挺怪的,你说吧正常的做台小姐都是被客人挑,可是她却挑客人,她要看不上眼的还真不陪,而且从来不出台,有一次因为一个岁数稍大点的客人对她动手动脚她还给了人一个嘴巴,幸亏那客人挺面,可就这样我也周旋一个多星期才把这事摆平,事后我差点把她给开了”

  我听后心里暗喜,于是很爽朗的说:“得,不提她了,咱哥们喝酒,这顿我请你”
 
 
 7

  第二天我亲自在公司里装了两台电脑,吩咐销售员毕聪来取的时候算个本钱就行了,还让他找个手熟的去给装上。

  孙检帮我搞定了稽查员,我在电话里说我得请你撮一顿啊,孙检说不行,最近忙着税收大检查,等有时间再说吧。

  这时候我接到了庞墩的电话,庞墩在电话里说你答应我表妹要给人买东西,这不小妮子刚从农村回来,死磨着要见你,让你陪他逛街购物呢。我说你这个表哥也太不地道了,这好事我怎么敢要,还是你自己陪她去吧,就说我没空。庞墩说你就当帮哥们一个忙吧,我这几天忙死了都,小丫头还死缠着我不放,况且是你自己答应人家的,怎么也不能食言啊。我说合着就我他妈一个大闲人啊!

  于彤半个多小时后就背个卡通书包跑我公司来了,进来的时候还顺便带了一身夏天的阳光。

  年长的同事拽拽我衣襟问我:“小姑娘不错啊,什么时候好上的?”

  我说:“您这可别瞎说,人家可纯粹是个未成年少女,目前还上学呢,您这话要让警察听了兴许判我几年”

  于彤看到我后也不管旁边的人就恶狠狠的向我扑来,嘴里还直嚷嚷:“闻哥我想你了”

  我赶紧一闪身躲过她的一记拥抱说:“想我你也不能吃了我呀,我看你是想我给你买东西吧”

  于彤没扑着我懊恼的说:“人家特意来看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就急忙说:“闻哥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吗,走,先上我屋里坐会儿”

  于彤拽着我胳膊蹦达达的来到我办公室,我给她倒了杯可乐说:“小彤,你哥那忙什么呢?”

  于彤说:“我不知道,反正我一去找他他就生气”

  我说:“哪天闻哥帮你收拾他,你以后要再无聊就来找闻哥吧,闻哥整天闲着”

  于彤说:“闻哥你开电脑公司的肯定上网吧?”

  我说:“那当然,我九六年就上网了”

  于彤一听就来了精神说:“那你把oicq号码告诉我,咱们以后在网络上聊天吧?”

  我说:“小彤你都念高二了,可不能成天在网上瞎泡啊”

  于彤说:“ok,ok,你们怎么都跟我爸似的,谁逮着我都教育一顿”

  我说:“那不也是为你好吗?”

  于彤说:“得了大哥,打住,你到底告不告诉我oicq号码呀?”

  我说:“17457573,最好别总让我在网上看到你!”

  于彤啪的一个军礼说:“是的,长官”

  中午于彤吵着说要吃朝鲜冷面,于是我就带他去了那家韩国烧烤,没想到她居然给自己和我每人要了一大杯扎啤,我说:“小彤你怎么喝酒啊?”

  于彤说:“喝酒怎么了,在不耽误学习的情况下少喝点酒可以缓解压力”

  我说:“也是,可是你喝啤酒就不怕坏了身材将来没人要?”

  于彤说:“我才不怕呢,我现在正操心收到的一打一打情书怎么处理呢”

  我说:“看来你魅力不小啊!”

  于彤说:“那是那是,从初一开始我就为这事儿烦”

  我说:“要真那样我到可以帮帮你”

  于彤有点惊讶的问:“怎么帮啊?”

  我故做神秘地说:“你可能不知道吧,其实闻哥跟你一样,当年念书的时候也饱受情书的煎熬,可是收到的太多又不能谁都搭理,于是我就想出了个办法”

  于彤满面鄙夷的说:“真的假的?”

  我说:“你不信算了”

  于彤就焦急的问道:“那到底什么办法啊?”

  我慢条斯理的泯了口啤酒说:“很简单,我就是把那些情书都装信封里然后从邮局寄回她们手中,只是收信人我写的是xxx收转父亲,结果从那以后她们就再没烦过我了”

  于彤听完端起酒杯用万分崇拜的目光看着我说:“闻哥,你太高了,小妹敬你”然后就咕咚咕咚的顺下去一大半。

  我自然不能食言,所以吃过午饭便领着喝的小脸通红的于彤去购物,我问她想买什么,她说还没想好,于是我们就在商业街上游荡,看到商店就往里钻,特别是那些妇女商店于彤逛起来没够,我又不能陪她在女士内衣、化妆品、卫生巾里扎堆,就只好在门口等她,可她看上了一样东西偏偏要拉着我问这问那,更居然把文胸放胸前问我漂不漂亮,旁边的营业员就偷偷怯笑,弄的我头皮直发麻。

  买完东西我象爆发户一样大包小袋的往回走,我说:“小彤咱还是做车吧,闻哥从学校毕业这还是头一次做过这么大运动”

  “不”于彤听后还更来劲的挎着我胳膊说“闻哥,你说咱俩现在这样象不象情侣啊?”

  我脑袋里就嗡的一声,心想不好,这小丫头该不会有什么想法吧!于是急忙说:“小彤你别瞎说,你以后要再说类似这样的话闻哥就真生气了”

  于彤机灵的嘻笑着说:“闻哥你放心,我只是觉得象而已,没别的想法,要真有想法也想不到你呀,你都人老珠黄的人了”

  我举着拳头对她说:“死丫头你这不成心作弄我吗”

  于彤就放肆的向后跑开,然后“咣”的一声撞在垃圾桶上。

  送走了于彤我回到家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思右看,试图能从中找到于彤所谓的“人老珠黄”,于是一瞬间我才发现原来我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的照照镜子了,我看着镜子里的那个陌生而熟悉的人,看到他居然变的这样黑这样瘦了,我头脑中浮现出当年念书时那个球场上挺拔飒爽天地不怕的小子,又看了看镜子里这个黑瘦而溢满孤独的脸,我终于认识到,我老了,我注视着自己头上稀落的几根白发,想起曾经对一个向我要照片的网友说过的话:“时间对于我来说要比别人快,因为我的外表不到三十,而心理却已经不惑,给你照片你只能看到我表面,却无法了解我心灵”
 
 
 
 
 
8、

  孙检的税收大检查直忙了一个多星期,这期间庞墩也不无夸张的跟我汇报了他上任后烧的三把大火,第一,改善了机关食堂;第二,重修了职工浴池;第三、跟一个副市长同志顶撞了若干回。毕聪前天让我陪他见了他在网络上泡到的第一个妹妹,之后痛心疾首的跟我发誓说从此戒网,可是昨天却打电话问我该如何从网络上下载色情电影。我则还是每天在空虚和彷徨里迎接午夜的临幸,然后一如既往的空虚和彷徨,有时候我很后悔辞掉那个机关工作,至少那时候我早上起床还有点目的,可是现在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再需要我,我的存活只是在浪费地球上少的可怜的氧气。这段时间我去了一次富豪,去的时候还给幺红买了件礼物:一个水晶太阳眼镜。我对幺红说希望它能罩住你眼睛里一息尚存的明媚。幺红还是那个样子,伏特加和特醇555。

  时间在我们各自的故事里向中秋推进,月亮也正羞怯的露出了自己完整而美丽的面孔,公寓下面的草地有些已经冉冉败掉,可是正秋里爽朗的空气却越发纯粹,它正给我被世俗污浊的肺叶以彻头彻尾的清洗,我发觉我的心脏也沾了光,让我听到久违了的有血流过的声音。

  一个人在网路上慢无目的的瞎逛,跟网络圈子里的朋友们有一搭没一搭的扯屁,就听到了oicq沉重的咳嗽声,想加我为朋友的人叫“不温柔”,她说:加入我,没错的。我看了一下她的资料,居然简单的象我此刻的心情。

  不温柔:你让我想起了----一个叫阿甘的小伙子。

  月仙吴刚:事实是我比他智商要高一些。

  不温柔:我知道。

  月仙吴刚:从何而知?

  不温柔:咳~咳,我是说我知道你智商肯定不高。

  月仙吴刚:何以见得?

  不温柔:只有象阿甘那样的傻子才把个人资料写的那么全,并且公开呢。

  月仙吴刚:那未必,傻子一般分两种,一种是表面的傻,一种是真正的傻,真正的傻并不可怕,而可怕的是表面的傻。

  不温柔:你认为你是前者吗?

  月仙吴刚:恩哼,所以奉劝你接近我的同时要小心你面前的万丈深渊和地雷站。

  不温柔: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月仙吴刚:咳,不好意思,可能我从前在电视上说过。

  不温柔:老哥你别逗了,说这话的要真是你我就把显示器吃了。

  月仙吴刚:难道你打算进“吉泥湿”?

  不温柔:有这想法,不过需要严明你的正身。

  月仙吴刚:怎么验?放马过来!

  不温柔:先说说你的住址和办公室地址?

  月仙吴刚:你该不会是霉国间谍吧,想趁机套取我国机密?

  不温柔:怎么样,说不出来吧,真失望我进不了“吉泥湿”了。-p

  月仙吴刚:别介,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气馁了,但是我不能直接告诉你,免的冠上个反革命的嫌疑。

  不温柔:那怎么办?

  月仙吴刚:我可以跟你见面,具体方式是:

  月仙吴刚:你可以在首都的出租车上随便给司机一张百元钞票,然后告诉他你想见我,他一准能把你拉到我面前。

  不温柔:大哥你这不毁我吗!我看我头见你之前不被司机拉警察局也得送精神病院去。

  月仙吴刚:那地方可不错,你要去了肯定有种井底之蛙的感觉。

  不温柔:真事儿似的,难道你在那地方住过?还是正想去住住?

  我一下子安静下来,不温柔这句话象李莫愁的冰魄银针一样猝然钉在了我心口里,并且连根没入,我想现在这种混沌空虚的日子将来终于会有一天把我扔精神病院里去。不温柔一不留神把一把盐抹在了我不痛不痒的伤口上,我仿佛看到了伤口因感染而流出的脓水,并且还在溃烂恶化,难以结痂。

  月仙吴刚:我走了,再见。

  不温柔:啊?
 
 9

  日子平静的如同这个秋天写意式泼洒的流云,风儿一吹就滑到了天际,露出愈高愈透彻的晴朗。

  中秋节前父母在电话里强烈要求我去他们那里过节,并声明如果不去便要怎样,我没等他们说完怎样就只用了一句话便让他们咽下了借以威胁我的方式,我说:“妈,我不是不想去跟你们一起过节,只是你儿媳妇非要我去她家过,你说她都张口了我怎么好意思回绝啊?”

  我对中秋这个节日一直有一种无法明状的喜欢,甚至说它的意义在我心中已经超过了春节,我肤浅的认为这种情绪可能来自于这个季节的气候,在北方这个距离赤道和太阳偏远的地方连季节都吝啬温雅,向来只给我们冬夏漫长的极端,比如今年的春天就短的离谱,春姑娘的广袖只从我身边挥过了一半便在袖底兜售着她腐败而来的炎热了,相较于春的干枯和风沙漫天,这短短为夏冬过度而有的爽快的秋自然就多了一份予人愉悦的期盼和伤感的挽留,甚至这个秋天对我而言,连永无休止的恶魇都懒的再起波澜,不知到什么地方享受清爽去了。

  庞墩知道我独爱中秋,于是从上海出差回来特意托运过来一只直径半米的什锦月饼。我跟孙检、毕聪从“国内到达”出口看到庞墩一人吃力的推着个庞大的月饼出来便哈哈大笑。我们给了疲惫不堪的庞墩半天的休息时间,相约晚上一起在富豪的屋顶架起烧烤吃饼赏月,至于一切内细都由毕聪负责,我们则各自回家去把整个下午睡个天昏地暗。

  庞墩和孙检一向自以事业为重,扬言三十岁之前绝不考虑男女私情,毕聪被他们俩的豪语感动,曾经不无激动的说:“哥们,从现在开始你们俩的生理需要就交给我吧,无论什么时候,到富豪来没有皇帝的小姐,也有你们的,而且我本人也积极向你们学习,争取早日将富豪使向金光大道”。可是我们万没想到的是我们三个一起登上富豪楼顶的时候却看到毕聪正跟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孩极端认真的卿卿我我,当时庞墩用敏锐的嗅觉给这个女孩下了定论:“虽然没有毕聪以前泡过的坐台小姐的风骚,但也绝非善类”

  毕聪看我们一齐上来就马上满面春风的给我们介绍说:“这是我网络上认识的女朋友,叫水蜜桃”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就异口同声的怪笑起来,把那个水蜜桃笑的不知所措,毕聪怕我们再对他们使什么怪主意就急忙打圆场说道:“你们快过来看看这些家什我准备的怎么样?”

  为这次中秋的豪饮,我之前还特意吃了两片养胃的药物,可是一年中最圆的一次满月却掖着娇怯的面孔姗姗来迟,待东方的天际这轮明亮而凄惨的盘钵被无形巨手盈盈托起的时候,席间五人都已经酒至半熏,毕聪用手机吩咐人扯下烧烤换上瓜果,我终于用半个西瓜和几粒葡萄结束了连连涌起的酒嗝,孙检啪啪拍打着时时向他袭去的蚊虫,眯起无精打采的双眼说:“没劲,太没劲了!一群爷们坐楼顶上看个傻月亮有什么意思啊!”

  “我操,忘了点事”毕聪一听若有所悟的说,然后起身离去。

  庞墩用眼睛斜视着一边拄着下巴对月亮做纯情状的水蜜桃,故意挑衅的说:“毕聪这家伙准是又划拉小姐去了,上次跟他好那个也不知道被他办掉没有?”

  哪知道水蜜桃根本没理他的茬,依然痴迷的与月亮对视。

  一边的孙检听庞墩说完却立刻倦意全无,伸着脖子向来路眺望。

  我抬头感受着被漫天银辉抚摩的繁星,想起从哪见过的一句话:天上的每一颗星子都代表世上的一个生命。

  我极力的在浩瀚的星河里寻找,试图找到那颗象征着我的星子,看它是明是暗,或圆或缺。我用心灵和意念同我眼中的星子对话:是你吗?你是我吗?,然后我似乎听到它对我说:不是,你离我太远了,远到难以反映阳光。

  于是我眼中模糊,心潮澎湃,为了避免被他们发现异样,我扭过上身紧闭双眼,把眼窝里旋螺的液体挤成水珠用力一甩,我看到它们在银辉里向四面八方分裂,接着终于无法摆脱一种引力与尘土融合。

  毕聪再上来时后面果然跟着三个小姐,幺红正在其中,我小声对毕聪说:“你怎么把她带上来了?”但终于还是没有逃过幺红的耳朵,她说:“那我走了”然后转身欲走,我急忙上前拉住她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幺红肃着脸问我。

  我说:“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不早点把她带上来”

  一群人在旁边看着鼓掌大笑,幺红也被我逗的扑哧一笑,接着又板起了面孔。

  庞墩笑着说:“闻雨你行啊,竟然让内裤精神源远流长”

  毕聪不解的问:“内裤精神什么意思?”

  孙检嬉皮笑脸的对毕聪说道:“你附耳过来”

  我急忙岔开话题说:“来,咱们为今晚的月亮干一杯”

  他们也七嘴八舌道:“为漂亮小姐干杯”

  欢快的气氛直至月正中天,我们七手八脚的把那块庞大的月饼抬了过来,大家一起手持巨刃将它一分为二,可是每个人都已经吃的脑满肠肥,于是就都象征性的咬了一口,便开始了新一轮的高潮,觥筹交错了。

  这次聚饮直延续到凌晨两点,结束时小姐们搀着各自已经开晃的先生出台而去,我想可能是谁也不愿意在这个团圆的节日去品味孤独罢。

  幺红把我扶到富豪门前,我斩钉截铁的说:“跟我走吧”

  幺红嫣然一笑:“可是我得回去多拿点钱啊”

  我惊异道:“你拿钱做什么?”

  幺红嬉笑着说:“谁知道你那根烂茄子什么价格!”

 
 
 
 
 
 
 
 
 
 

10、

  我没有带幺红去我家里,而是直接去了酒店,因为我跟她之间在我心里隐隐有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我吃不准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她,更吃不准她对我是游戏还是认真。

  冰冷的水注从我身体上的每一跟毛孔滑过,后面是幺红温柔而细腻的手,我感受着这种无微不至的爱抚,心绪已经潜入了溢满浴缸的水里,肆无忌惮的游弋、倾斜和浮起。

  幺红的手在我的每一个器官上盛开,并倾力发散着熏香,水与灵魂便在炙热里交互升华,从细胞的深处溢出,缓慢的飘向屋顶,飘出房间,向全世界述说着一种原始的振颤。

  我被冷水冲过的头脑已经酒醒三分,转头对幺红说:“咱们该擦干身体班师回床了”然后就感到臀部一股刺痛,看到幺红讥笑着说:“皮还挺厚啊!”

  翌日日上三竿我才从前夜的疯狂和疲乏里清醒,揉了揉眼睛看到幺红卧在我胸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我撑了下身体讪笑着说:“我睡觉的样子一定是很丑吧?”

  幺红没有说话,笑意盈盈的在我胸脯上侍弄,我想现在应该是一个女孩最美的时候了。

  “幺红你什么时候醒的?”我接着问道。

  她仍然没有回答,但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便突然扔给我一个原子弹一样沉重的问题:

  “你爱我吗?”

  我一愣神,初醒的迷茫就瞬间跑的无影无踪,我的思维以“高能奔腾”的速度满负荷运转着,最终决定,我不能骗她,更不能骗自己。

  于是我严肃的说:“我也弄不清楚是不是爱你,但是我知道你散发着不羁和神秘的魅力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我,特别是你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纯粹的眸子,里面复杂的情感正是我在梦中经常见到的”

  幺红聚精会神的听完,眼底便又湿润了。

  我说:“我这么说你满意吗?”

  幺红用让人难以捕捉的力量轻微的颔了一下头说:“闻雨你知道吗?你是这个世界上我爱的第一个人!”

  这突如其来字字千斤的话瞬间便击溃了我心灵上所有的隔阂和防线,我一下子把幺红拥入身底,用滚烫的嘴唇回报她赐予我的感动。然而幺红却挣扎着把我按住说:“疯了一夜了,你别动让我来侍侯你吧”说完就滑进被窝,于是我下体便传给大脑一种前所未有且能粉碎一切的快感。

 
 
 
 
 
 
 
 
 
 

11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我只好上网,这是我消磨时间和寂寞的最佳方式,经过了那一夜的疯狂我更加对幺红产生了一股刻骨铭心的感情,这是种难以形容的情感,我不知道它是否跟爱有关,因为我从没尝过爱的滋味。这个突然闯进我生命中的神秘女孩,用她独有的个性魅力把我从陷入沉沦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我发觉自己现在已经从噩梦里逐渐逃遁,难道这便是爱的力量?我不得而知也不想深究,我只是明白我经常不知不觉的愣住沉思,想着幺红,想着那一夜,然后脸上就升起了微笑。

  “发什么呆呀?:&”oicq性感的声音猝然响起,我看到“不温柔”做着鬼脸向我发问。

  月仙吴刚:“没有,我这几天心情不错,正跟别人聊呢,你好吗?”我虚伪的说。

  不温柔:将就过呗,我刚才从电视上看到你了。

  月仙吴刚:啊?什么?

  不温柔:你有健忘症怎么管理国家啊,总理?

  月仙吴刚:赫赫,我想起来了,前几天警卫说有个女孩要见我他没让进,不是你吧。

  不温柔:你还说呢,就你那个破警卫长的小样还敢拿出来丢人啊!

  月仙吴刚: :(

  不温柔: :)

  月仙吴刚:问你个事,爱情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不温柔:这真是个刁钻的问题,不过你问我是找对人了。

  月仙吴刚:那就快说吧,还卖什么关子啊! :(

  不温柔:咳~~咳,这个这个这个爱情吗,啊,就是那个那个------地球人都知道。

  月仙吴刚:咣当·#¥%……-*

  不温柔:仰面朝天还是狗吃屎?

  月仙吴刚:都不是。

  不温柔:那是什么?

  月仙吴刚:头下脚上!

  不温柔:你要往哪钻?

  月仙吴刚:你家。

  不温柔:干嘛?

  月仙吴刚:先奸后杀,再奸再杀!

  不温柔:咣当 )(*-¥%……#

  月仙吴刚:仰面朝天还是狗吃屎?
……

  不温柔:对了,你刚才说心情不错,是不是捡着什么了?

  月仙吴刚:差不多,捡着一个大活人。

  不温柔:这么说你恋爱了吧?

  月仙吴刚: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不温柔:搞不懂你什么意思。:(

  月仙吴刚:我自己都搞不懂。这么说吧,比如说有个人在某处跟一个女孩邂逅,他怎么看这个女孩怎么顺眼,那女孩也喜欢跟他交往,可是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孩是个坐台小姐,你说这算什么?

  不温柔:交易,纯粹交易。

  月仙吴刚:可是他们之间绝对没有金钱来往。

  不温柔:包括在~~~~~床上吗?

  月仙吴刚:是的!

  ……

  不温柔:有点急事,先下了

  月仙吴刚:啊?

  不温柔急匆匆的从oicq上消失,我开始思考这个说话口气似曾相识的女孩是个怎么样的人。突然,我被一阵周身冰凉的冷汗浸泡,我想到了于彤,想到了她在我办公室里要过oicq号码,于是我急忙翻看了一遍与这个“不温柔”的聊天记录,顿时从头怵到脚下。我手忙脚乱的从网络上下来,拨通了庞墩的手机,我问庞墩于彤现在做什么呢?庞墩说她早开学了,这个时间不是在吃饭就是在网吧上网,于是我问明白于彤读的那所高中地址,也没理会庞墩问我找于彤做什么就匆忙挂掉了电话。
 
 
12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在乎于彤对我的感受,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在我心里是属于哪一块感情的区域我弄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喜欢她,更不能爱上她,绝对不能!然后我开始尝试着找一个不能喜欢她的理由,我找到了很多,比如于彤还小,比如于彤是庞墩的表妹,比如于彤明年就要高考等等,可是这些理由最后又都被我否定。于彤小可她终究有长大的一天,于彤是不是庞墩的表妹跟我能不能喜欢她有关系吗?于彤明年要高考,明年很远吗?

  我最终还是无法给自己找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的理由,于是我想到了幺红,这两个女孩可以说不期而遇的同时出现在我生命中最颓废的时段,然而她们又是如此不同的各自占据着我心中属于她们自己的一方空间,至于哪个空间里盛的是爱情,我不知道,可我很想知道,我希望她们两个都是,又希望都不是,于是我才发觉我自己原来是这样的卑鄙和自私。

  冷静下来以后我没有急着去于彤的学校找她,因为那无济于事,况且不温柔是否就真的是于彤还有待证明,我以什么身份和原因去找于彤呢?没有,所以我必须让自己从遐想中脱离,我必须把这件事看成一种荒谬,一景并非真实的海市蜃楼。

  迷离和烦躁一直在我大脑里游走,我在自己家中坐立不安,于是就突然产生了一种想喝酒的冲动。

  可是我并没有真的就去喝酒,而是一个人跑到电影院里看了两个多小时的喜剧,我想把自己的情绪溶入到电影情节中去,希望能通过这部喜剧感染一下我的情绪,可是整部电影也没让我笑哪怕是一次。

  从电影院里出来已经是傍晚,正秋里的西风吹透了衣衫,正在我身体上肆无忌惮的舔舐,我抱着怀一个人在马路上游荡,身边的车辆和行人在急着缓着的同我接近又远去,这真是座庸懒的城市,庸懒的如同秋风里迟迟不落的叶子。
 
 
 
 
 
 
 
 
 
 
 
 
13

  至此以后我再没从oicq上见过不温柔,直到我把鼠标放在她灰暗的头像上点击右键,选中了删除。

  我不是个很在乎金钱的人,我一直偏执的认为钱财够用就好,多了也只是个虚幻的数字而已,直到我在酒店包了一个长期的房间供我跟幺红栖息和疯狂,我才发现,我已经入不敷出了,酒店、商场、酒吧和一切高消费场所使我的生活变的糜烂,同时我的荷包却在几何速度的瘪陷下去,幺红对所有高级的地方都疯狂般的着迷,我发现这是一种病态般的爱好,可是她却乐此不疲,这对于我这个从来不付出台费而维持这种微妙关系的人来说,只好大方的供她挥霍,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任何其他的方式来弥补和报答幺红每夜给我带来的舒适和波澜起伏的快感,特别是她那双独有的眼睛里发散的光晕,能给我时时沉沦的心绪以安全有力的镇压。有时候我甚至想到了不温柔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交易,纯粹是交易。可是每每至此幺红那娇羞的声音便在我耳边响起:闻雨,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爱过的第一个人。

  电脑公司那点微薄的利润已经不够我挥霍,然而与此同时一个我以前的客户和大学同学却给我带来了一笔虽然危险却充满诱惑的生意,他说他正在南方生产电脑盗版软件,可以用极低的价钱给我第一手货,而且货源充足到能另我垄断这个城市和周边城市的盗版软件市场,于是我未加思索就应了下来。

  去南方面谈之前,庞墩和孙检都极力劝说我不要搞这个生意,他们说万一出事就是刑事犯罪,况且你现在又不缺钱用,我说我做这个生意不是为了钱,而是因为我现在活的特别空虚,需要找点刺激的事做,否则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从南方回来以后,事情就算定了下来,我跟南方客户的交易方式是,我先把钱汇过去,并电传复印件给他们看,他们确认货款属实以后就给我发过来最新的软件光碟。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我以级低的价位迅速抢到了本市的一部分盗版批发市场,同时暴利般的高额利润使我的腰包和存款都与日俱增,每天几千张光碟的批发量也让同行们刮目相看,我将电脑公司的大半业务转向了这种盗版光碟的销售,于是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就占领了全市的批发市场。

  在此期间我曾经无数次的劝说幺红从富豪退出来,我可以让她帮我打理生意,因为我实在难以忍受整天跟我睡觉的女人去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可是幺红却固执的认为她目前还无法摆脱那个她已经非常适应并难以舍弃的行当,她说她的灵魂已经被熏染成了黑色,并且难以洗涤。
 
 
 
14、

  深秋里的太阳已经逐渐暗去了它灼热的光芒,公寓下面的草地也在冉冉萎败,我常常拖着疲乏的身体回到家中,并且很快入眠,我不在为恶魇而烦恼,它似乎早已离我远去,每天繁忙的生意占据着差不多所有的思维和活动,我已经无暇顾及任何莫名其妙的烦恼,我终于体验到了充实的真正含义。

  我还是没有让幺红到我家里来过一次,这仿佛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幺红从没问过与此相关的任何事情,我也正好就势不去触及。

  角落里的电脑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安静的躺在那里,我想起我已经很久没有上网了。

  modem刺耳的叫声不轻不重的抚弄了一下我久违了的那根神经,我想起了不温柔,想起了于彤,时间居然就这样匆忙的过去了,没给具象的万物留下一点痕迹。

  oicq急促杂乱的咳嗽声中,一条想加我为好友的消息吸引了我,她说:闻哥开门,我是小彤。

  我盛载着激动的心情把门打开,可是于彤并不在线,这条消息的时间是半月以前。

  突然一种失望和寂寞的感觉袭来,就给幺红挂了个电话,我说我现在很无聊,出去走走吧。幺红说她也正想给我打电话,但不想去散步,于是我们相约在常去的酒吧见面。

  幺红在我的记忆中第一次穿着鲜亮的出现在我面前,从她欢跃的眼神可以看出她今天很高兴,同时她因高兴而柔情万种的样子也感染了我的情绪,我说:“今天怎么了,傻呵呵的?”

  幺红不说话,斜着脑袋痴痴的看我。我被她看的有些发毛,用手摸了下她的额头说:“怎么回事,也没发烧啊!”

  “你才发烧了呢”幺红把我手挡到一边说。

  “那可奇怪了”我说“既然没病怎么这样看我,色眯眯的?”

  幺红浅笑说:“想你呗,看看你变没变样”

  “不能吧”我说“这才几天没见啊,大冷天的你发什么春啊!”

  “呸”幺红捶了我一拳说“就发春了怎么的,看我今天不把你吃了”

  “嘿呀,我还真怕你没那两下子”

  认识幺红以来,她头一次给我这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感觉,在我的印象中她应该属于那种彻底的黑色,可是今天她却同以往判若两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样高兴?”我严肃的说。

  幺红干了一盅伏特加神秘的对我说:“我今天过生日”

  我一下子咣然,急忙说:“真对不起,认识这么长时间我竟连你哪天生日都不知道,这样吧,为了惩罚我的疏忽今天任你怎么折腾都行”

  “得了吧你”幺红撇着嘴说“别竟捡好听的说了,现在你知道了还不是连酒都不陪我喝,就知道灌开水”

  我连忙换上啤酒举杯敬她。

  一个小时以后,幺红已经十几杯伏特加下肚,任我怎么劝也不行,她说今天是她过的最愉快的生日,不让她喝她就跟我急,而且还把我灌的半醉。

  幺红确实醉了,她说我他妈今天太高兴了,然后就把吧台上的烟灰缸扔在地上,摔的粉碎,我只好一边跟服务员道歉一边付帐走人。出了酒吧,幺红晃悠着嬉笑着说还要再喝,我说行,到酒店我陪你喝一宿都行,她说真的?我说真的!于是幺红就咧嘴傻笑。

  我好不容易把幺红弄到酒店,忍受着她一路上的胡言乱语,在出租车上她居然从后坐把脚伸过来搭在我肩头上,嘴里还说:“闻雨你自己说的今天随便我怎么折腾都行”把一边的司机逗的嘿嘿窃笑。

 
 
 
 
 
 
 
 
 
 

15、

  我忍着针刺一样的胃痛把幺红扔到床上,正想洗洗睡觉,没想到幺红居然爬起来又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我说幺红咱别喝了,这酒店离医院太远。幺红也不说话,嬉笑着拉开一罐啤酒仰脖就往肚子里顺。我说你他****喝吧,看到底能不能喝死。幺红就更肆无忌惮的狂笑起来,眼泪也肆无忌惮的从笑容上滑过,接着她就跟我说了一些她让我震惊的往事。

  我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渺小和乏味,对于幺红我从没想过她身上会有这么多悲痛和孤独的从前,在此之前我还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有故事的人,可是我错了,在我听完幺红以泪水、酒精和谐着的陈述后,才明白原来幺红的痛苦和她在人生边缘挣扎的勇气是怎样的一种凌迟般的疼痛,然而我不得不惊诧于从这种极度痛楚中升华出来的生存的欲望。幺红,原来这么不简单。

  幺红其实是个瞎子,确切的说她的左眼是瞎的。

  幺红的家在这座城市周边的一个小县城里,在她七岁的时候她妈妈因病去世,她同小她两岁的妹妹相依为命,用幺红自己的话说,我只有这一个亲人,可是几年以后妹妹终于无法忍受自己的父亲而离家出走,并且至今没有音信。幺红的父亲是个无赖,他曾经因为老婆没给他生个儿子而将幺红的妈妈打的半死,幺红说她妈****死多半是被她爸给逼的。幺红说我妈死后,我爸就开始经常虐待我和妹妹,后来竟然养成了习惯,连他自己给我们找的后妈都因为他的变态而离他而去,从此他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他每次喝酒回家都要检查妹妹是否穿的是男孩衣服,如果不是他就往死里打,我跪下来求他也没有用,只好抱着妹妹一起挨打。再后来他就不怎么回家了,偶尔回来一次也就是给我们一些钱然后就走,就这样我和妹妹相依为命的生活了几年,虽然艰苦可是却很满足,我们一起靠街坊和学校的救济读上了高中,可是面对着很多人施舍和怜悯的目光,我实在避免不了的将压抑和痛苦上升到了极限,我没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的妹妹,连学费都没钱给她交,我曾经发过誓将来一定出人头地,我要吃最好的,也要用最好的。可是最后连这种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奢侈的生活也好景不长,听人说我爸在外面的女人不要他了,他就又回家来住,从此我跟妹妹就又过上了没有宁日的生活。在我十九岁的一天,我爸又喝醉了回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看到妹妹穿的是女孩的衣服就非让妹妹换衣服,我妹妹不肯换,他拿起棍子就打,我实在无法忍受他的残暴就跟他撕打起来,妹妹吓的在一边哭昏了过去,然后他一棒子打在我后脑上就把我打晕了,清醒以后我就没再见过妹妹,不是因为我的双眼都瞎了,而是街坊们说,你妹妹跑了。我爸也走了,走之前可能良心发现给我留了不少钱,我把钱都给了曾经施舍过我的人,好心人让我拿着钱去治眼睛,我没有要,因为那时候我的右眼已经恢复了,我满心希望左眼也能象右眼一样早晚能从见光明,可是直到现在,它还是瞎的!

  我从幺红的故事里苏醒过来,幺红的酒也醒了,我注视着幺红的眼睛说:“来,让我仔细看看!”

  幺红乖巧的睁大了双眼与我对视。

  我无法平静下来观察她的眼睛,就象一时还无法接受她的往事,最终我只好敷衍着对幺红说:“我看到的它跟我以前见过的一样,一半纯洁,一半沧桑”

  幺红点燃了一根香烟对我说:“谢谢你闻雨,谢谢你的倾听和接受”

  我强颜欢笑着说:“下面------我们应该洗洗折腾了吧!”
 
 
 
 
 
 
 
 
 
 
 

16、

  庞墩在电话里跟我说,这几天文化部门查的很紧,让我先停停盗版光碟的生意,我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告诉公司暂时收起所有的光碟,一点货也不能出,由此我自己也闲了下来,想起已经很久没和哥们们在一起聚了,就分别给他们打了电话。

  熟悉的富豪餐厅里,我没想到居然见到了久未谋面的于彤,庞墩说正好碰上周末,于彤到我家吃饭听说你找我出来就非死皮赖脸的跟着来了。于彤看到我后便神秘的趴在我耳边嘀咕道:“闻哥,现在天太冷了,我没穿上次你给我买的衣服,你不会生气吧?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生气,我告诉你吧,我虽然没穿你给我买的外套,可是今天我可是穿了上次我挑的那个文胸了,真的,我没骗你”

  于彤一阵俏皮的耳边风立时抵去了我看到她时内心的紧张和尴尬,虽然过去了很长时间,可不温柔留在我心中的结毕竟还没有解开,这个结具体是大是小,或者说它究竟系在哪里,我不得而知,直到看到于彤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在我心里迟迟放不下的原来是于彤,不温柔是人是鬼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其实是不温柔跟于彤的关系,或者说归根到底我是在乎自己在于彤心目中的形象,对不温柔的一番话我不知道换做了于彤她能否接受的了,她一直喜欢并崇拜着的闻哥背地里居然做着如此龌龊的勾当。“交易,纯粹是交易”这句话是出自不温柔之口,可不温柔并不真实的存在,一直在背后驾御她的到底是不是于彤呢?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这个问题到了今天,到于彤给我耳边风的那一刻,已经不再重要了。

  毕聪又换了个新蜜,用他的话说这个还是他在网络上认识的女朋友,我们几个都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连那个蜜的名字都没心思去记。

  哥几个吃饭期间相互交流了一下这段时间各自的活动,我兴高采烈的跟他们说我赚了不少钱,并且已经垄断了本市盗版软件的市场,然而他们却纷纷劝我早点收手,庞墩不无恐吓的说这生意毕竟不是正当生意,这样干下去早晚有栽的一天,我说既然现在有钱赚而且利润这么大我哪舍得就放下啊,庞墩说那我过几天约几个文化局和公安局的给你认识一下,你请他们吃个饭,对以后有好处,我说那太好了,其实文化局也就是查查那些零售商,暂时还查不到我头上,要真被公安局盯上了可是个麻烦事,庞墩问我你倒腾的那些光碟里有没有内容违法的东西?我说当然有,而且还占了一大部分,什么色情的黑客的都有,要不怎么赚钱啊!庞墩说这就麻烦了,恐怕我认识的公安局的那几个人也不一定敢给你开绿灯,我说那还不好办,对他们就说没有不就得了,庞墩说这事你懵一时还行,时间长了肯定露陷,我说那到时候在说吧。

  吃完了饭孙检就又来了兴致,强烈要求要到楼上唱歌,其实他那点心眼大伙都明白,喝了点酒见不着女孩就抓心挠肝的不自在。我说你们去吧,我去了也喝不了多少酒,还扫你们兴,于彤在一边拍着手说:“我也不去,瞧你们那样也不象会唱歌的,听你们唱歌等于亵渎自己耳朵”

  庞墩说:“谁也没让你去呀,你想去咱们拦还来不及呢,小丫头成天疯疯癫癫的不象样”

  于彤撅着嘴对庞墩做了个鬼脸然后对我说:“闻哥咱不搭理他们,你带我玩去吧”

  我假装沮丧的说:“谁带你玩去呀,高中生不好好学习怎么就想着玩”

  毕聪故意在旁边遛缝说:“可不,闻雨你一会直接把她送家去得了”

  我说:“闹了半天原来这艰巨的任务还是给我了啊,你们就缺德去吧”

  于彤被我们给挤兑的撅着嘴不言语,眼泪已经在眼圈转悠了。

  我赶忙收了口说:“这样吧,小彤,一会闻哥带你打保龄球去你看成不”

  于彤一听就马上放出了嘴里的气,撒娇的说:“还是闻哥对我好”

  孙检嗲声嗲气的学道:“还是闻哥对我好”

  于彤蹦过去就掐孙检的脖子。

  庞墩急忙制止,然后对我说:“你可别惯着她,不能她想干什么都随她,扔两局球就把她送家去吧”

  于彤嬉皮笑脸的说:“哥你还有完没完了”
 
 
 17


  我跟于彤出了饭厅,往出口走,没想到居然在走廊里碰到了幺红。

  幺红正好跟我们走了个对面,一双深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于彤看,我从来没见过幺红这么可怕的眼神,虽然我知道那双眼睛其中的一只是失明的,可即使如此我也紧张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心里飞快的盘算着该怎么面对这个对我们三人都意味着尴尬的邂逅。于彤被幺红逐渐接近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抓着我的胳臂直往我身上靠,我正极力搜索着枯竭的词汇,幺红已经走近,并说话了。

  幺红突然转变了刚才严峻的表情,满面笑容的伸出手对我说:“闻雨,你好,来这吃饭吗?”

  “啊---哦”我努力舒展着脸面上痉挛的肌肉说:“是啊,跟几个朋友来吃饭,你也是来吃饭吗?”

  “哈”幺红鄙夷的笑了一下说:“你怎么忘了,我就在这里工作啊”

  “哦,对对”

  “是你女朋友吗?小姑娘真漂亮”幺红盯着于彤问我。

  “不”我说“不是,是我朋友的妹妹,吃过饭我送她回家”

  幺红不无讽刺的吐出几个字:“是吗?那你忙去吧,我走了”说完就径直走了。

  我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幺红倔强的背影,心里仍然空留余悸。

  我打保龄球正常时候每局大概都能打出个一百六七十分,有时候也能过二百,可今天我却心不在焉的扔了几个空球,于彤在一边优美的给自己连了几个x,并唧喳着说我太面。

  我实在没心思再玩下去,就对于彤说咱们走吧,于彤兴尤未尽,可也看出了我心情不好,就讪讪跟我走了。

  我把于彤送到她家楼下,她说怕黑不敢上去,我只好又爬了四层楼梯送她上楼,她家里没人,于是自己掏钥匙开门,并要我进去坐坐,我看了下表,八点多了,我说下次有机会再到你家坐吧,今天有点晚了,一会你父母回来撞到了不好。于彤说没关系,我同学经常来我家玩。

  我坐在于彤家客厅的沙发里,还没等喝全一口可乐,于彤就拉着我参观她的闺房,我踌躇着跟在于彤身后说:“小彤这不太好吧,在古代没出嫁的女孩闺房是不让人随便参观的”可我话音未落,就已经被于彤托了进去。

  于彤的房间乱的一塌糊涂,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我在一堆杂七杂八的衣服玩具和唱片里穿行,于彤一点难堪的意思也没有,她说今天起床后我爸妈就走了,没来的及给我收拾。我说你都这么大人了就不会自己收拾一下,怎么比男孩还邋遢。于彤说这叫性格,我妈帮我收拾我还不愿意呢,咱们学校现在就流行这个。我说于彤你怎么不住校啊?

  “住校?”于彤夸张的说“我家离我学校走路就五分钟唉,大哥”

  “这样啊”我说。

  “闻哥我在oicq上加你了,你看到没有?”于彤一面翻影集给我看一面问我。

  “看到了”我说“你怎么用真名上网啊?”

  于彤说:“那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的,我喜欢这个名字”

  “嗨”我指着一张照片说“小彤你小时候怎么那么丑啊?”

  “你才丑呢!”于彤脸有些红,然后就把那本影集抢走收了起来。

  “闻哥”于彤面色红晕的问我“你说我小时候丑是什么意思?”于彤说这话的时候特意把‘小时侯’加重了语气。

  我一下子没理会了于彤这话的含义,脱口而出:“没什么意思,你那时候确实挺丑,绝对与拍照人的技术无关”可说完我才挽过劲儿来,于是急忙补充道:“或者说,与你那时候的丑相比,我真不敢相信照片上的居然是你!”

  于彤终究不成熟,她将俏面上的得意和娇羞展露无疑,我看着她暖灯里欲滴的脸蛋真想上去咬一口,我知道我这么想并无邪意,任谁此情此景也都会产生相同的想法,那就象一只摆在饥渴人面前的鲜苹果,充满了单纯的诱惑。

  “小彤”我看了一下表说“很晚了,我该走了”

  于彤用乞怜的目光看着我说:“再待一会吧,就十分钟”

  “好吧”我说“不过我们得到客厅里聊”

  我继续喝着刚才的饮料,看到于彤小心意意的问我:“闻哥,刚才吃完饭在走廊里遇到的那个人是谁呀,眼神那么可怕?”

  “哦”我说“就是以前见过,没什么深交”

  “你别骗我了”于彤试探着说“我看你们肯定很熟,那个姐姐真好看,就是有点吓人”

  “小孩子懂什么,别瞎猜”我说。
“说真的闻哥”于彤说“不会因为我,影响到什么吧?”

  “你看你怎么还来劲了”我生气的说“再提这个我可走了”

  “你走吧”于彤说。

  我没想到于彤会这么干脆,于是坐在那里不知所措,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

  于彤嬉笑着坐过来拍了一下我肩膀说:“大哥,你是挺面,跟你球技一样”

  我顿时有了一种被人小孩愚弄的感觉,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说:“你个小丫头,作弄起闻哥来了”

  于彤把我送到门外,我说你父母怎么还不回来呀,要不我给你哥打个电话让他过来陪你?于彤说现在几点了?我说差一刻十点。于彤说快了,再一刻钟他们就回来了。我说感情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呀。于彤就冲我灿烂的笑。

  我下了一层楼梯,听到于彤在上面高喊:“那个姐姐挺好,我看出来啦”

  我说你赶紧把门关上进去睡觉吧。

 
 
 
 
 
 
 

18、

  这个冬天来的迅雷不及掩耳,似乎秋空中弥漫的清爽尚未消逝,第一场大雪便纷纷扬扬的压了下来,并且一下就是尺许深。同今冬猝降的寒冷相比,在我心里迟迟难以接受的却是幺红的不告而别。

  每个寒冷的清晨,我从前夜梦幻般的相逢里苏醒,还固执的认为幺红依然在我身边,至少在这个城市的一个角落里默默的用心灵与我碰撞。

  其实那晚从于彤家出来后,我没有回家,而是去找幺红。对于在走廊里邂逅的事情幺红表现出的淡漠让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她对那幕只有几句对白却不太默契的邂逅戏给出的评论只是:“我知道很多人不愿意在亲戚朋友面前承认跟一个坐台小姐有瓜葛,所以,我那么做是在帮你掩饰而已”当晚我跟幺红在酒店里疯了一宿,她表现出了未曾有过的热情和放荡,然而此后我便没再看到她,她要毕聪留话给我,她说她去找她妹妹了,她相信一定会在某天的某处与妹妹相逢,经过了那天,她将死而无憾,并要毕聪告诉我,她从眼神里看的出,那天在富豪走廊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很喜欢我,但是我绝对不会得到那个女孩。

  我必须承认幺红的离去是完满的,即使她不这样做,我也实在想不出我跟她的这段感情将有个怎样欢喜的结局。幺红是个果敢的人,她的做法其实是将两个人能够预见的痛苦早早的分给自己一大半,其余的部分她留给了我,这是无法避免的。她心里明白,我不会给予她一个好的归宿,幺红不是傻子,我从来没带她去一次我家,这意味着什么谁都看的出来。

  幺红的离去对我而言,生理上尚可接受,主要是心理的缺口还不能痊愈,这也许就是叫做思念的感觉,让人刻骨铭心。

  我没有退掉酒店的房间,这么做不是想再找一个幺红的替代品,我只是偶尔去住一晚,感受一下从前的激情。我时常一个人坐在酒店房间的床上,点一根香烟,静静的感受幺红留下的气息,我凝视着卫生间的出口,幺红总是洗完澡从那里出来,一面侍弄着头发一面坐在我腿上说,什么好电视?看的这么入迷。我就会说,什么好电视也没你好;房间里的设施仍然一尘不染,那雪白的枕头上经常斜倚着我的身体,幺红趴在我胸口,会在我右乳上留一个完整的齿痕,然后俏皮的说,给你留个痕迹,等你丢了好找。我就说,是啊,这可真是独一无二的痕迹,别人看到还以为我被兔子咬了呢,一口乱牙参差不齐;房间的窗沿很宽,幺红跟我做完爱总要燃一根香烟抱着膝盖坐在窗沿上静静的吸,静静的看着天空里的星星,我则卧在床上看她,看她的头发轻柔的抚摩着窗纱,看她弧度完美的曲线,看她月光里被清风摆弄着的汗毛,看她脚趾顽皮的敲打窗沿。我眼前一幕一幕过滤着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直到香烟烧到手指,烟灰燃成一跟脆弱的细棒飘落下去,我就会伸展自己的四肢,把头埋在枕头下面,无声的哽咽。

  通过庞墩朋友的关照,我公司的生意越发好了起来,可是我头脑中却有种隐隐的不安,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兆头,所以我打算过完春节这宗生意就不做了。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我仍然上网,如果遇到于彤就跟她闲聊,于彤说她交了一个男朋友,我说那很好,只要在不耽误明年高考的前提下,那算不了什么。于彤经常问我那天遇到的姐姐现在好吗?我经常回答说不知道,很久没看到她了。于彤不信,我也不便解释什么。

  很快就到了春节,我在父母所在的城市住到年初三,妈问我怎么没把女朋友带过来,我说分手了,妈说那正好,我早都为你物色了一个女孩,人长的很漂亮。于是我就在年初二相了一次亲,我跟她聊的很投机,刚开始她还假装腼腆,后来就很投入的跟我聊了起来,吃饭的时候还喝了不少酒,那酒量我看庞墩都喝不过她。到了晚上我对她说咱们去开个房间吧。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说年初二就在外面过夜不好吧。我就呵呵笑了起来,后来我对她说谢谢你陪我过了愉快的一天。她说有机会再来找我吧。

  妈问我媳妇看的怎么样,我说不好,我提出跟她开房间她不去。妈说你怎么能这样啊,人家不去才说明人家是个好孩子。我说她不去的原因是因为年初二不想在外面过夜,还给我留了电话要我以后有机会再找她。妈说那还是算了吧。
 
 
 
 
 
 
 
 
 

19

  从父母的城市回来以后,公司还没有上班,每天闲着在家里跟庞墩他们搓麻将,孙检去欧洲旅行过年还没回来,于是人手不够的时候我们偶尔也找于彤过来凑手,于彤不太懂麻将,输了庞墩不少钱,我们也都乐得玩,因为只要有她,别人就很少会输了,最苦的是庞墩,自己赢的钱还不够给于彤输的,不过他并不介意,我们赌的不大,就是玩玩而已。

  于彤自从认识我家以后就不再用她哥带着来了,趁着她假期没过,我家成了她游乐场,反正我也无事可做,况且跟她一起玩闹也很开心,能让我暂时忘记幺红在我心中的阴影,就自然没有刻意躲避她,后来她居然每天不管早晚总之要来一次,有一天险些被她堵在被窝里,于是我就对她说:“小彤,不是闻哥不让你来玩,可是你明年就高考了,应该多学习,别总想着玩”

  于彤说:“闻哥你知道我在班里是什么干部吗?”

  我说:“不知道,反正不会是学习委员”

  于彤说:“你还真说正了,我从初一开始就没有不是学习委员的时候”

  我说:“你别吹了,哥家里没牛”

  于彤说:“你这不小瞧人嘛,这学期的考试我还是全年组第三名呢!”

  我惊讶的说:“还真没看出来,那你打算读什么大学呢?”

  于彤斩钉截铁的说:“北大,别的一概不考虑”

  我顺口就说:“行啊!有志气,你要真考上北大,闻哥就豁出去钱了,带你游一个假期”

  于彤眉开眼笑的说:“口说无凭,写个字据吧”

  我一愣----说:“好,横竖我也不是涮你玩,也没拿你当星期天过,写就写”

  于是于彤就真的拿过纸笔,我只好写了个字据,于彤还真的象模象样的收了起来。

  过完了正月十五大家就都各就各位了,公司已经正常营业,不过这时候正是软件淡季,没有什么新的电脑游戏什么的,所以我并不是很忙;于彤也开学了,她头开学对我说这个学期他将不再上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为她远大的旅游理想而奋斗上,这个小丫头最后还含情脉脉的对我说:“闻哥,我会想着你的!”

  我空闲的时候就在这座城市里徒步瞎转,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我只是期待着有一天会突然跟幺红走个碰头,或者至少让我在某个地方得到个关于她的消息,我想,若真如此,那将是命运给我最大的讽刺礼物,就象一个装着弹簧小丑的礼品盒,一打开,那个东西就跳出来冲我笑。

  没想到这个三月的下午,我真的收到了这么个礼物,但与幺红无关。

 
 
 
 
 
 
 
 

20

  他们只冻结了我公司的帐户,里面有二十多万的流动资金,我的个人存款他们暂时还没有动,我在四月十八日被宣布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

  那天我闲逛回到公司,就看到警察们正一打一打的挑着我公司里的存货盗版光盘,他们从中找出那些违法内容的,然后把光盘和我一起带走。

  庞墩他们都动用了最大的关系,可是在这个严打时期丝毫没有作用,况且抓我走的不是本市的警察,而是省里专门为我公司而来的,我想,我一定是被人告发的,不是竞争对手就是那些卫道的人。

  其实被带走的那一刻我一点恐惧也没有,我早就已经意料到终究会有这么一天。半年的刑期不是很长,这本就是我应受的惩罚,我告诉庞墩替我退掉酒店的长期包房,并一定严守这事,千万不能让我父母和于彤知道。

  事实上监狱里的生活没有我想象的艰苦,除了没有网络,跟我在家里一样,唯一就是伙食太坏,我胃本来就不好,那些没有荤腥的东西更是难以下咽,终日不能饱腹的生活使我一天一天消瘦下去,并且精神萎靡。

  于彤的到来给我带来了一丝阳光。

  于彤看到我就哭成了泪人,她含糊不清的一直嘟囔着闻哥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我对庞墩说:“不是说了别告诉她的吗?”

  庞墩指着于彤说:“就她那性格,想瞒,瞒的了吗?”

  我叹了口气说:“小彤,你别哭了,闻哥这个暑假恐怕不能带你去旅游了,可是你一定要考上北大,到时候闻哥去北京看你,今年不去旅游,咱明年一定去,好吗!”

  于彤收住眼泪,乖巧的应了一声,接着就又哽咽起来一个劲儿的说:“闻哥你能吃饱吗?”

  我说:“能”

  庞墩打趣的说:“你要吃不饱等你出来了咱好好吃他几天,把你损失的都补回来”说罢,眼圈通红。

  跟于彤见了一面,使我麻木的监狱生活多少有了些激情,我的饭量也开始逐渐增加,我给自己定下了目标,一定不能让身体垮掉,于是我开始锻炼,每天给自己规定了四十个俯卧撑和跑步计划,干活的时候我也格外卖力,总想把力气一次用完。

  可是,我忘记了中国的一句老话:祸不单行,福不双降。
 
 
 
 
 
 
 
 

21

  我是在七月下旬一个天气炎热的下午昏倒的,当时我正在院子里割草,忽然天旋地转就失去了知觉。

  睁开眼睛后,我眼前就出现了他们的身影,庞墩、孙检、毕聪还有于彤,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周围全是消毒水的味道,我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我的这些朋友,我看到他们一个个眼睛都红红肿肿的,于是我打趣的说:“干活太猛,我中暑了是吧?”

  庞墩说:“可不,你也不是给自己家干活,犯的上卖那么大力气吗!”

  于彤走过来握着我的手叫了几句闻哥眼泪就哗哗的流了下来。

  毕聪说:“小彤你还哭什么呀,你闻哥这不都醒过来了吗”

  孙检也对着于彤说:“你瞧你哭的那小样,走,我陪你洗洗去”然后就拉着于彤出去了。

  庞墩满脸笑意的对我说:“醒了就好,你看你瘦的,一会咱出去好好撮一顿”

  我支撑着坐起来说:“你这不废话吗?我刑期还没到呢”

  “还什么刑期啊”毕聪抢白道“给他们干活都累成这样了他们还能不答应保外就医”

  庞墩肯定的点了一下头说:“恭喜你哥们,现在开始你已经自由了!”

  我一下子懵了,对庞墩说:“他们答应保外就医了?”

  庞墩应了一声说:“一会咱就去办手续”

  我说:“哥们,你给我讲实话,我昏迷了几天?”

  庞墩坚定的说:“两天”

  我说:“中暑有昏迷两天的吗?”

  庞墩说:“没有,可是你如果不多昏迷一下能骗过他们,保外就医吗?”

  我说:“是你故意让我昏迷的?”

  庞墩说:“是的,我托人给你注射了一些安定,要不你小子早回大狱干活去了”

  我感激的说:“你他****真是个东西”

  毕聪给我递了个桃子,我问他:“有幺红的消息吗?”

  “没有”毕聪说“你就那么想见她?”

  “能不想吗!”我说“经历了这件事情真希望她在我身边呵”

  “你没在网络上找找她吗?”毕聪说。

  我愣了,说:“幺红也上网?”

  “你不知道?”毕聪反问我“她比我上网还早呢,那天我从你那把电脑弄回来以后幺红还问过你oicq号码呢?”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忙问:“幺红在网络上叫什么名字?”

  “不温柔啊!”毕聪说“你真不知道?”

  我绝对没有想到幺红就是不温柔,更没有想到她居然一直在现实与虚拟之间扮演着两个自己,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把阴沉、冷漠的幺红同活泼、大方的不温柔联系起来,我心乱如麻。

  孙检和于彤从门外走了进来,我突然想起了于彤的高考,忙对于彤说:“怎么样,小彤?”

  于彤干涩的笑着说:“活该我今年旅游啊!”

  我一听,就激动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却没站稳又矮了下去,于彤过来把我扶起,我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说:“考上了?”

  “考上了!”于彤肯定的说。

  我一把把于彤抱住,屋子里的人都泪流满面。
 
 
22

  医生给我开了很多养胃的药物,我每天按时服用,他们几个轮流到我家照顾我,渐渐的我脸上就又出现了久违的光色。

  不温柔已经被我从好友名单里彻底的删除了,我有时候很矛盾的问自己:找不找她呢?以幺红的性格,即使我找到了不温柔又能怎样,幺红会再见我吗?肯定不会,在网络上只有不温柔,没有幺红,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于是我没再上网。

  我没有找不温柔,却没想到幺红找上了我。

  毕聪转给我一封信,一封很短的信,却无疑给了我当头一棒。

  我万没料到向省里举报我公司的人居然是幺红。

  幺红在信上说,闻雨,自从我走了以后就一直很想你,我经常想念我们一起时的一幕幕,这时候我就很痛苦,比从前挨我爸打都痛苦。闻雨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的性格就相当独,我不能容忍我的爱人在我头脑里跟其他女人交欢,更不能容忍我的爱人把我忘掉,可是我必须得离开,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即快乐又是一种煎熬,我是个自卑心很强的女人,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也不会娶我,这么多矛盾加起来让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又不能在你身边,又无法接受你将会把我忘掉的事实,所以我只好象在你胸口留下的牙印一样,再在你心里留个印记,我要你一辈子都记得我,一辈子都想起我就心疼,所以我就给省里的公安打了个电话,我对他们说你的公司正在非法经营违法的东西。

  闻雨,我的小可怜,我一想到你将在监狱里过一段日子我就心痛,可我不能去看你,如果可能的话我到希望我也被关起来,跟你关在一起,一辈子都行。有时候我就想,你给我的感觉跟我爸一样,我爸虽然虐待我和妹妹,让我很想杀了他,可是一旦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会不安的。闻雨,我很想杀了你,然后再自杀,但是我做不到,我不忍心看到你流血,有时候看着你睡着了我就用双手掐你的脖子,这么做很舒服,真的闻雨,我没有用力去掐你,我要真想你死的话我就用刀子了。

  闻雨,可能这辈子也看不到你了,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连一张照片都没带我拍过,我知道我长的不丑,我也知道你是嫌弃我心里丑,但是闻雨我告诉你,我心里一点也不丑,真正丑陋的其实是你。

  闻雨,很多人都说男人们跟坐台小姐之间只能有一种关系,那就是交易,我承认他们说的,我也跟很多男人交易过很多次,可是我不想跟你也交易,有时候我真矛盾我们俩的这种关系是什么,对于一个的的确确的婊子来说,她配有爱情吗?看,我都不敢提这两个字眼了,爱情,我操她****!唉,其实我们俩还是在交易着呀,真的,你仔细想想就明白了,虽然你在网上说我们之间没有金钱来往,可是,交易一定要用金钱吗?

  闻雨,我眼睛不好,不多写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出狱看到这封信,我祝福你监狱生活愉快,我是戴着你送我的墨镜写这封信的,这是你给我的唯一的礼物,我会好好保存它,象你说的那样,希望它真能罩住我眼睛里一息尚存的明媚。闻雨,我都想到了你看到这封信时候的惊讶。闻雨,你忘不了我的。--------你无法忘记的幺红

  幺红寄来的当头一棒打的我神志不清,我整整一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反复读这封信,这是个怎样的人啊!爱与痛苦交叠着在我头脑里翻滚,我无法分清它们的界限,两种情感时而缠绕时而分离,最后渐渐的模糊成了稠稠的一片,将我深深的裹住,愈裹愈紧,终于把我挤压成粉末,发散开去,一点痕迹都不剩。

  这一年当中经历了这么多事,似乎把我余生的幸福和痛苦都一下子塞了过来,我静静的想了一个星期,把所有的事情终于屡出了头绪,我想,我该散散心了。
 
 
 
 
 
 
 
 
23、

  我跟于彤约定八月上旬开始我们的行程,可是苦于我的身份证被收缴了,还要每周去监狱报道,毕聪说这事好办,我跟监狱的人熟悉,并且你又不是什么大罪,包在我身上了。

  跟他们简单的道了别,我就跟于彤踏上了旅途,庞墩悄悄的对于彤说,我把闻雨交给你了,你可要小心照顾。我在旁边偷听到,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庞墩擂了我一拳说,你小子好好玩,这边的事就放心吧,有我们呢!然后他趴在我耳边咕唧道,我知道你人好,不会对于彤动什么邪念,是吧?我盯着庞墩的眼睛,真挚而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谢谢。

  我跟于彤没有目的,于彤问我,闻哥咱们去哪呀?我说到了机场,买着哪的票就去哪。

  我们第一站买的是到杭州的机票,飞机腾空而起,穿过阴暗的云层,太阳似乎也离我近了起来,它象一朵质感柔韧的葵花,往四面八方喷射着生命的张力。

  不到两个小时的航程,我放下窗板居然美美的睡了一觉,虽然期间被于彤闹的醒了两次,可这个小睡仍然很补,下了飞机我就发现自己精神抖擞,有使不完的力量在体内串游。

  于彤没有来过杭州,为了让她好好参观一下传说中的西湖,我决定下榻在岳王庙旁边的香格里拉。

  拉开房间里的窗纱,西湖的水就在眼前,静的可怕,于彤兴奋的拍手叫好。

  我跟于彤在西子湖畔悠闲的荡漾,这个季节的杭州仍然炙热,稀疏的游人同我们擦身而过,说说笑笑的样子似乎忘却了一切奔波的烦恼。走累了,我们就在湖畔的茶社要上两杯新炒的龙井,细细感受着西子的秀美。

  “小彤”我叫道。

  于彤嘤咛不语,两眼注视着垂柳,有心事的样子,我则入迷的看着她,突然想起了苏轼《饮湖上,初晴后雨》中的传世之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小彤”我说“你真美!”

  “唉”于彤叹了口气说“闻哥,你说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怎么了?”我说。

  “没什么”于彤说“我就是就着景色发发感慨”

  “你好象心事重重的”我说。

  “那是因为我长大了,闻哥”于彤坚定的看着我。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敲于彤的房门,于彤半天才睡眼惺忪的开门,我说赶紧梳洗打扮,今天闻哥领你看济公去。于彤说怎么这么早啊。我说这还早?太阳都照你屁股了。于彤说闻哥你吃药了吗?吃了,我说。

  我跟于彤在灵隐寺的大铜佛前双双跪倒。

  于彤说闻哥你许什么愿了呀?我说,我祈祷我们这一圈人都能平平安安的过完这辈子,你呢?我问。

  于彤说不告诉你,不过我的愿望如果能实现的话,我一定会回到这里还愿的。我说你个鬼丫头。

  在杭州玩了两天,我问于彤咱们下一站去哪里?于彤说她没有主见,一切听我的,我说那你希望去那呀?于彤想了半天说,不知道。我说那还是老样子吧,到机场再说。

  我们这次买的是去深圳的机票,我说那地方没什么玩的,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于彤说不,小时候看了那么多香港的电视,这次离香港那么近,我一定要去深圳。我说好主意,闻哥就带你去趟香港吧。于彤不太相信,说,香港也能去?我说怎么不能,它都回家了,还不让自各家人去看看它呀。

  我们在深圳住了两天,用高价换来了旅游签证,于是我们从蛇口出发,一个多小时就来到了这座玻璃之城。

  在船中放眼望去,就看到了港岛边如同积木一样林立的楼厦,还有那美丽的维多利亚港,他们在耀目的阳光里亭亭玉立,座座象玻璃堆砌的楼宇拔地而起,海鸥在欢快的近处翱翔,下面蔚蓝的海里反映着它们和花旗银行规矩的身影,会展中心如同一只大鹏敦实的坐落在维多利亚港旁边,这一切让我的精神顿时一振。

  我们从九龙下船,然后乘车过海底隧道到了港岛。没想到于彤刚到香港问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这里有什么神佛,我说香港的黄大仙很灵,据说这里的行政长官和富豪们每年都来祭拜,于彤说那好,咱们就去拜黄大仙吧。

  我跟于彤没有马上去拜黄大仙,我先带她游了一天的港岛,在太古广场给她挑了几件衣服,然后才乘车回到九龙。香港除了繁华实在没什么可游览的,于是拜完了黄大仙我们就回了深圳。

  在深圳我问于彤,这次想好下一个目的了吗?于彤说想好了,我想去看海。我说你真是不负众望,闻哥也正想着看海呢,闻哥带你去看中国最纯净的海。

  在深圳住了一天,我们就往三亚进发了。

  从机场出来后迎面而来的就是那猛烈的亚热带潮湿热气,当时冲的我一口气生生憋了回去,那热浪却一重一重的接踵而来。

  那座叫“东方夏威夷”的酒店环境不错,而且面海背山,在冷气长年开着的房间里打开阳面的长窗,混着街里星点的弱灯光即使在夜很深的时候也能看到几华里外点缀着鱼波很平静的海。于彤偎在我身边,给我沏了一杯当地特产的绿茶,我耳朵里听到她柔和的哼着那老旧而浪漫的“绿岛小夜曲”,我觉得,我醉了。

  翌日,我带于彤参观了珍珠养殖场,我用去五万元给于彤买了件由一百零八颗珍珠穿成的项链,我亲手给于彤戴上,那项链正好在于彤脖子上围了三圈。于彤感动的望着我说,闻哥,这项链为什么有这么多珠子啊?我说,一百零八是最吉祥的数字,中国数字里的九为最大的阳数,十二为最大的阴数,一百零八是这两个数字的乘积,代表一切最美好、珍贵和吉祥。

  三亚的亚龙湾很美,那里有深的透明的天和“浅”的见底的海,还有海岸线上有条不紊的竖立着的椰子树,树是高而挺拔的,只有最顶端才最茂盛,所以树的枝叶就只能遮的住很小的一地阳光了,我们在稍下午的时候穿着泳装依偎在椰树下,裸露出半个身子在阳光里,每人手中端了一只刚在冰柜里拿出的鲜凉椰子吮吸,身下轻柔如白面一样的沙子裹着我们的身体。我们默默的从墨镜里看着那海和天,或分不清是海或是天的地方,让轻轻咸咸的海风肆无忌惮的抚摩着身上的每一根汗毛,听着欢跃的浪花轻巧的击打着沙滩。

  于彤吸完椰子汁躺在我腿上,从下面望着我说:“闻哥,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那你来生打算做什么呢?”

  “还做我自己”我脱口而出。

  “那我也还做自己”于彤说“除非你改了主意”

  我说:“怎么突然这么问呢?”

  “突然想起来就突然这么问呗”于彤柔柔的说“如果咱们回去的时候,飞机失事该有多好啊!”

  “呸”我说“你个乌鸦嘴,这么点年纪怎么就想死了”

  “死有什么不好的”于彤说“跟你死在一起多幸福啊”

  我被于彤的话感动了,掉下了两大颗泪滴砸在于彤的脸上,我这辈子被同样含义的话打动过两次,一次是幺红,一次是现在的于彤。

  “闻哥,你怎么哭了?”于彤说。

  “不”我说“那不是闻哥的眼泪,那是椰子树刚才偷听了你的话,感动的垂泪了,不信你舔舔,它象椰汁一样甜。

  晚上,我跟于彤在酒店不远处的一个火锅排挡里狠吃了一顿,三亚的火锅跟内陆有所不同,不象内陆喂锅的食物里多是些青菜豆腐和牛羊肉什么的,而三亚的火锅涮的东西其实每样都是珍禽,有水鸭肉、山猫肉、野猪肉,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青菜,我跟于彤大块哚颐,我还喝了些啤酒。

  就在这时,没想到我遇到了幺红。确切的说,我遇到的就是幺红或者很象幺红的人。

  我眼中出现了一个背影,熟悉的背影和那件暗黑色的套裙,我惊呆了,等我缓过神来追过去的时候“幺红”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我对着那辆车泛起的细纱呆呆的望着,车子绝尘而去,带走了我的思想却留下了这具躯壳。

  于彤把我从另一种意象中叫了回来,她说:“看到熟人了?”

  我说:“就算是吧”

  于彤说:“知道一句话吗?”

  “什么话”我问。

  “一个高僧说过的话”于彤说“风未动,幡也未动,是人的心在动”

  我哑然失笑。

  我跟于彤在三亚住了一个星期,其实所有的景点我们都去过了,可我却迟迟不想离开,在我的印象中幺红一定就在这个城市,于彤很善解人意的陪我每天在街道上或海岸边散步,她好象知道,我是在等待着跟那个人的下一次相逢。

  可我最终也没有等到,我的胃却一天天的疼了起来,于彤见我胃痛,就执意要回家,不想去别的地方了,我也没有办法,只好搭上了返途的飞机。

  飞机腾空而起,穿过阴暗的云层,月亮似乎也离我近了起来,偶尔有几片阴沉的乌云把它遮住,使它看起来象一支折了枝的害羞玫瑰,凄清的孤独着。

  我放下窗板沉沉的睡了一觉,并且做了好多很美的梦,我梦见妈妈在烈日里张开手臂迎接我的拥抱;梦见我轻快的在天空里翱行,驾御身体于云彩之间,高飞低转,伏面仰身,有雾气朦胧笼罩,有雨露清澈浸润;我梦见我飞过自己的城市,看到幺红一袭红装仰视着我,迎接着我;我梦见于彤将一顶高顶的博士帽用花裹了放在一堆黑土之前;我梦见了庞墩、孙检和毕聪,他们带着各自的孩子在亚龙湾的椰树下晒太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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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0 20:39:10 |只看该作者
看了一半,一会儿一定会接着看。感觉上是个强贴。不错不错!

作者以后一定一定要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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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0 20:49:43 |只看该作者
在总的版面看了题目以为是皮皮mm的dd,呵呵,进来一看却不是!

看了一段,要下班了,回家接着看!看题目感觉这应该是肥羊很喜欢的类型作品,,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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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1 01:34:37 |只看该作者
凡是首长喜欢的,俺们一定要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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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2 02:45:49 |只看该作者
呵呵,现在总算是有时间完完整整认认真真的看完了!

题目很触目惊心,也很立异,这也是之所以我说肥羊会喜欢的原因,呵呵,果然让我没有失望!!

这篇dd给我最大的感觉是真实!真实!!

我也曾接触过小姐这个群体,也曾去了解她们的思想她们 的生活,他们有着形形色色的经历,有着或喜或悲的思想,却有着同样的归宿,那就是堕落!

不是来自逼迫下的压力而堕落,而是她们的心已经随着这种生活慢慢的生锈了,慢慢的长了大量的滋生物,慢慢的掩盖了本质,慢慢的本质也随着滋生物变质了!

这一篇文字关于这个特殊行业的女子的爱情描写的入木三分!很有代表性!有时候不是她们不可以超脱自己,而是她们已经把自己沉入了万劫不复中!怕面对光明!

一直以来,我一直想写关于这个群体的故事,我想我已有了足够她们的故事,可是,已经很久了我心里无法安静下来,只能写点随笔小料的仅仅为了写写而已的东西,不过,最近我想我应该可以开始写了,到时候倒是希望可以和你讨论一下!

期待看到你更多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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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2 10:15:58 |只看该作者
靠,好贴子,写得不错,写尽了灯红酒绿,不错。继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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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3 17:06:14 |只看该作者
第一次在网上看完这么长的文章,眼睛都晕了,不过还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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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3 17:32:42 |只看该作者
强贴!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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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3 21:47:06 |只看该作者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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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8 00:07:16 |只看该作者
好贴,文笔很不错,只是作者的年龄似乎稍轻,看了约半个来小时,真是好文不觉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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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8 16:11:56 |只看该作者
是原创吗?我在别的地方看过了

还是那个作者来海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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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8 23:37:29 |只看该作者
这谁啊,这么老的贴也捞,虽然首长大佬都说好可我还是打心底里讨厌拿女性工作者说事,尤其是恶心人的题目,女性对这类文章的欢呼只能再次证明中国从来就没有过女权意识的觉醒,可能,以后也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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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9 13:11:50 |只看该作者
一口气看完,我的感受很复杂。只能说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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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9 16:01:51 |只看该作者
太长了,我没时间仔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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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10 09:12:40 |只看该作者
片头未竞!
不要哗众取宠,好不好!
如果没有办法,就写点实在的,诸如平凡的世界!
否则这个世界,还真要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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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捣蛋 该用户已被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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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10 09:20:09 |只看该作者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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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10 20:00:59 |只看该作者
你出差前还有空过来发个帖子阿。。。。
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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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鲸

你地!斯拉斯拉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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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11 19:52:49 |只看该作者
爱情就是交易
用你的一生换来零一个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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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12 21:32:45 |只看该作者
推荐我一个朋友看,朋友又推荐朋友看,居然入迷了,说完全就是写他的事情,很相似。连名字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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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鲸

你地!斯拉斯拉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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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4 22:04:59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hugh-true 发布
[B]爱情就是交易
用你的一生换来零一个人的幸福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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