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岛屿 小说连载（原创）

鹿儿

今天是星期一。
早上主任叫我打电话通知大家一件事情。
不料我拿起话筒，不是忘了时间就是落了地点。等接听者问起相关的具体事宜时，我竟楞住了，怎么也想不起来该怎么组织语言。从没有过的事呢。
只感觉脑子里空荡荡的一片广袤，思绪却无从遨游。
昨晚基本上不曾入睡过。眼皮启启阖阖之间，天际已然微微泛白。

只记得一夜无语。
瞪着天花板，脑海如退潮后的一片寂籁。
蓝色岛屿，这四个字两个词的组合，如搁浅在沙滩上的贝壳，展露在我的眼前。

那一刻，我能望得见自己双眸幽幽然。。。。。。

鹿儿

蓝色,代表着忧郁.岛屿,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突兀,未免不显得孤独.也许孤独从来都是由忧郁来渲染的吧,我想.
犹记得那天傍晚时分,路过蓝色岛屿,突然间没了先前的那种相识的感觉.已经走过了头,又重新挪回去,站在门口,前后左右的那么打量了一番,心下明了已经改头换面了.
蓝色岛屿,是温州开的第一间咖啡西餐吧.刚开张的那会儿,实在火得很.有一天,同学拉我出去走走,说是请客去蓝色岛屿喝咖啡.我百思不得其解,问道:温州市区哪里来的岛屿?又有哪一种岛屿会是蓝色的外壳?
呵呵,我有时侯,在有些方面,总会比别人慢半拍,甚或那么几拍的.
还记得你即将要离去的前几天里的某一个下午,一定要我请你的客.你也知道的,我的这一张嘴一向硬惯了的,说话又冲.脱口而出的大发质疑:你是男的,我是女的,为什么一定要我请你?!
你听了后,一如既往的好脾气,轻轻摇着头,微笑道:就是要你请,你一定要请我这一次.
我顿了顿,说:那好吧,就去蓝色岛屿喝茶好了.
我的话音刚落,只见你整个身子猛的一震,脸部的表情竟凝固住了.
片刻,你缓缓的抬起头,掀起那双大而清亮的眼睛,投到了我的脸上.
那一刹,我感觉你的眼睛绽放出千丝万缕,将我整个人紧紧缠绕,叫我不得呼吸.我在窒息的余地拼命做意识上的挣扎.我努力将自己定格.
蓝色岛屿......蓝色岛屿......你嘴里喃喃的,一再念叨着这个名字.

鹿儿

我知道,我说蓝色岛屿,是无意识的行为.
我更知道,你从这个店名,想到了洞头.
洞头之行,是你我相识半年以来,我第一次正面和你说话;确切的说,是我和你说话的所有记录中的第一次.尽管在那之前,我早就知道你很想找个可以和我说话的理由和我说说话.
也就在那一刻,在将你的表情这无声的语言尽揽眼底之后,我切切实实明白了"洞头"两个字在你心里有着相当的重量.我心里跟着泛起了喜悦的涟漪.
你捕捉到了我传达的信息,眼角眉梢处都堆起了笑意,点头颔首道:嗯,好!蓝色岛屿.今晚就去.
好的好的,今晚就去.
我嘴里一叠连声的答应着.
其实那一晚我们俩个人都没有去蓝色岛屿.
我知道,那一天下班的路上,你一直跟在我身后,保持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当时的天空下着不大也不小的雨.你就那么不紧不慢的走着.
我知道,你一路上望着我的背影,在笑.

鹿儿

雨滴凝结成豆粒大小，没头没脑的扑打下来，四处飞溅，肆无忌惮的侵蚀着路上行人的身躯。
我心里惦记着你身边没带伞。也曾一再迟疑，想要转身跟你讲几句。但只要这么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旋即就打消了，最终还是硬了心肠，楞装不知情。
我偷偷的拿眼角的余光瞄见你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嘴里默数着彼此脚步间的长短距离，且缓且急的。
那一个傍晚时分，我们俩就这样一前一后穿街走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的。。。。。。



你不知道,在你走了之后的这几年,我爱上了走路这一行程的方式.
平常的日子里,上下班,或者是出门办事,凡是市区范围之内的,我都尽量用双脚走路过去.有时候,走着走着,突然一个念头从心底深处窜起,你就在我身后不远处.总感觉你的目光一再灼热了我的后背,我终于按捺不住,频频转身回顾.身后是温州每一条街道大致相当的情景,稀稀松松的车流,三三两两的行人.攒动着的人头里,怎么也找不见自己心里眼里最熟悉的那一抹景致.
炎夏的一个下午,我到浦东一个台湾人的公司里去协商业务上的合作关系.从市区到那里打的的话,一趟需要30元的车钱.可见怎么的也有一段距离了.谈了整整一个下午,谈判通过,双方草签了合同作为依据.我轻轻舒了一口气,费尽心思总算对自己有了个交代.
我婉言谢绝了客户的酒席招待,并推辞说自己还要赶去另一个客户的办事处拿样品,就起身出了门.
我决定走路回家,从浦东到人民东路.
一路走来,傍晚六七点的光景,路的两旁并没有华灯初上的繁华.可能是远离市区的缘故吧.
我径直往前走,路过水心农贸市场的时候,还拐进去绕了一大圈,买了一排香蕉一路吃过来.可等我走到立交桥的分叉口就蒙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究竟该往哪个方向去.兜兜转转了几个来回,我就横下心自作主张往一个方向去了.可越走越不对劲,怎么看都不象是将近市区的感觉.路上车辆穿梭,很少有行人打身边经过.很难得的瞥见一两个人,赶忙拉住一问,均摇头摆手的说自己是外地人对道路也不是很熟悉.天幕扫上了浓重的几笔,黑黝黝的划拉下来.我深切的感受到后怕的滋味.
伸手在半空中挥舞了好一会儿,可怎么也拦不到一辆空置的出租车.车子一辆接一辆的打眼前呼啸而过,可就是没有容留我的位置.
我退缩到路边的一个墙角处,想静候一位过路人好好打听一下.不料黑灯瞎火的,视力又不大济,一不小心脚尖踢到了一个小石块上.你的名字,在被我硬生生的冰冻了许久之后,蹦了出来.
都说十指连心痛,痛得我眼睛眉毛凑到了一处,却挤不出一滴眼泪来..我蹲在地上,隔靴搔痒一般,实在不知该往哪个确切的部位来抚慰自己.

鹿儿

我要去相亲!
赖了许久,我突然从床上弹起来,恶狠狠的对自己说.

我对父母宣布,说自己准备好了,可以去相亲了.
父母欣喜之余,一时忘记问我,怎么会突然间态度来了个360度的大转弯?
二老分头,各自忙乎开了.
爸爸打电话给老战友李叔叔,问起三个月前曾被我拒绝过的那个男孩子的情况.一听对方也还没有着落,就安排了时间让我和他先见个面.
相亲那晚,我执意甩掉了爸爸,独自一个人单刀赴会去了.
李叔叔的爱人阿敏姨把我迎进他们家的客厅里安顿下来.
偌大的一个客厅,空荡荡的.平时和我有说有笑的李叔叔的一双子女,此刻都没了踪影,显而易见是刻意回避了的.
这时候,从书房里出来一位中年妇女.要是照江则民书记当年的宣布,五十岁的还是青年干部.
她那高高瘦瘦的模样,令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猛然的就想起了鲁迅笔下那个圆规型的豆腐西施.
我塌陷进松软的沙发里,拼命忍住想打磕睡的欲望.
又过了一会儿,在阿敏姨一迭连声的客套声中,一个身影晃了进来.
我抬头一看,很刺眼的瞥见了一簇软绵绵的头发横跨额际,搭拉在眼前这个脑袋的一只耳朵上方.哦,这就是人民的法官大人了.
停留了一眨眼的功夫,我把目光从那只耳朵上略过,顺带看见了那位老妇人正端着下巴仔细打量我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部位.



我的第一次相亲在我从李叔叔家里出来的当夜就结束了,无声无息的.
爸爸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挺纳闷的,李叔叔和他几十年铁哥们的关系了,怎么的也总该有个口讯什么的,或好或是不好.可就是什么都没有.李叔叔那边呢,更好象从来没有这回事似的,从此闭口不提.
这样,过了很久.
有一个休息天,我在家闲得无聊,就跟妈妈瞎吹自己平时都玩了哪些花样逗弄别人.妈妈笑得前仰后合的.
我手舞足蹈,忘乎所以.说着说着就提到了那次相亲的某个细节.一时间忘记了爸爸那天也休息在家.
我先是把那个男的外表给揉搓了一个回合,接着抛了个媚眼给妈妈,反问道:
妈,你都知道我做什么了吗?
妈妈一顿,顺口接我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都做什么了?
你知道吗?我坐在那里很无聊.正好看见李叔叔他们家的茶几底部露出蒲扇的一角......
妈妈有些疑惑:
又不是夏天,你李叔叔家把蒲扇摆出来做什么?
我两眼一翻:
不知道,也许是赶小虫子什么的吧.他们家平台里花花草草那么多.
我继续说自己的:
我就把那把扇子抽出来,使劲朝自己的脸上身上一阵扑打......
我回想起当日当时的情景,正要笑出声来.爸爸那会儿正埋着头在看报纸,一听我的话,气不打一处出,顺手卷起报纸,一把砸在我的脑袋上,大声叫嚷:
你个死丫头!大冬天的,你扇什么扇子!
我跳着脚满屋子逃窜,爸爸不肯就此罢休,追着我打:
马上给我死出去!老脸都被你丢光了!亏得我还整天在你李叔叔那夸你如何了得!
妈妈怎么也拦不下来,爸爸只是直着脖子叫:
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神经错乱啊!

鹿儿

其实你可以留下他的.
下了班,没地方可去,我揣着一张银行卡,不想约任何一个朋友或同学,就独自一个人出门逛街去了.我穿梭于老城区的各个商场和店铺,收集着自己力所能及范围内的每一件衣服.耳畔一直回响着妈妈曾说过的这一句话.

那一天,刚好是中秋节.是我遇到你的第一个中秋节.是你在国内度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
下班的时间早就过去了,我还抽不出身来.
“还在啊?”
我不用抬头,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你.不清楚你是不是故意拐到我这边跟我打招呼,还是怎么的?因为我的办公室和你的是相反的两个方向,你其实可以顺路走另外一条楼梯下去的.
我只管自己埋头打单证.
你走过来,把脑袋往打字机上凑,嘴里喃喃的念叨着:
“才刚开始打发票吗?天,还要商检!怎么这个客户这么啰嗦的啊!眼镜嘛.真是的.”
你支起身子,接着问道:
“要不,我去把我那台打字机搬过来,陪你一起打?”
“不用搬了,你先帮我打单证好了.我去回一个电子邮件先.”
我说着,站起来让出椅子给你,另外坐到电脑前面了.
为了节省办公室的空间,电脑和打字机并排摆在同一张电脑桌上的.
于是,我们就并列坐成一排,实际上两张椅子是紧挨着的.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话题聊天.
时间过得很快.天不一会儿就全黑了.
我的手机在手提包里唱起了歌,你側耳一听,报出了曲目: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我打开包,掏出手机,一看,是家里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一头,妈妈一个劲的催我赶快回家吃团员饭.
我这才醒起今天是中秋节,此刻是花好月圆的良宵.
我一边小心翼翼的放软了声音,端着妈****下巴陪些好听的话;一边倾斜了角度去打量你的表情.
好容易安顿好了妈****情绪,放下话筒,我冲你歉意的裂了裂嘴,笑道:
“不好意思呀!让你跟着忙.你妈妈不会等着急了吧?要不,你先回家去吧.我动作快点,估计也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你的十个手指头在键盘上前后左右来回翻飞,如一阵波浪抚过.半晌,你才停住手,抬起头来正视着我,说:
“我妈妈不会等我的.”
我一听之下,大吃一惊:
“怎么了?你妈妈为什么不等你呀?”
一转念,我自己先笑开了,继续说道:
”呵呵,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竟然拿我开涮.白白叫我担心你了嘛.”
没想到你竟然翘起了二郎腿,微微一笑:
“你想啊,我妈妈人都不在温州,怎么等我呢?”
听了你这句话,我肩膀一塌,总算稍微放心了.
“那么是在外地了?是吗?”
一直以来,我身边的很多同学或朋友的父母亲都在外地做生意.
“不是……”
你摇了摇头,眼睛深深的眨了一下.
我又吃了一惊.

鹿儿

我心里有一丝不忍，就不做继续问下去的打算了，尽管我心里非常渴望能够知道详情。
“我妈妈她，出国去了。。。。。。”
你喃喃自语道。
“啊？是吗？呵呵，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我有些出乎意料的惊喜着，赶紧又追问了一句：
“刚走的吗？”
“不”，你摇了摇头，象是要就此停顿，可又不得不说：
“差不多都二十来年了，我才几岁，也就是快要读小学的光景吧。”
“哦，那你一个人在温州跟谁一起生活呢？”
我脱口而出。
“我跟我爸爸一起生活呀！”
你轻笑了一下，抖了抖二郎腿。
“怎么？！”
我生自己的气，今晚老是问错问题。
“我跟我爸爸一起在温州，我妈妈一个人在法国做生意，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极尽轻描淡写的模样，叫我暗暗的松了口气。
我失去了追根究底的勇气，不想再盘查你的生活了。
我很清楚自己打潜意识里排斥来自你任何负面的消息。
同时，我想我得为你保留一点面子上的问题。